他离黄尚很近，双眼带着深深的鱼尾纹却显得神采奕奕，笑着跟黄尚打着招呼：“你好，黄尚。”

    并不是拥抱，只是伸出手礼貌地邀请握手，这一点让黄尚觉得轻松许多。

    “你好。”黄尚微笑着，微微扫过他的眼睛，就能明显地发现他眼珠的色泽泛着蓝光。

    马克不是本国人，在这个社会习以为常的存在着各种不同国家的百姓，黄尚早已不会惊讶，在国土之外有着颜色相异的人种，但生活习性和居住场所，就连一些日常的烦恼都如此相似。

    “林书，之前你说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马克这样说着，摸了摸贴紧心脏的位置，向着段林书感叹道，“感谢你能赶到这里，像这样的意外太久没有发生，我都有些不能自已。”

    他说的语句夸张，向黄尚提的要求却异常简单：“你只需要在节目中。出镜，主持人会安排好一切。朋友，这是录播，别紧张，错了你就告诉我们，没什么大不了。”

    他将黄尚当作会怯场的新手，详细地解释着：“就算你吓得手足无措，只需要告诉我们的主持人，他是个天才，他能帮你处理。”

    善意的笑容和话语，让黄尚笑着答道：“非常感谢您的宽容。”

    这样谦逊的态度很好的获得了马克的欣赏，他温和地拍了拍这个看起来英俊而礼貌的新人，笑得无比灿烂。

    “好好干。”

    上台在即，剩下的时候没有寒暄的空荡，黄尚和段林书待在隔壁的等候室，安静的等候开场。

    段林书对黄尚说道：“就像我车上说的，按照要求来。答应我，至少这次不要任性妄为。”

    黄尚挑眉笑道：“那我站上去，直接说大家好，我是黄尚？”简短到，根本不需要怎么去记就能复述出来。

    工作人员拿来的演说词不长，毕竟这样的节目，更多的时候是主持人的主场，段林书大略扫了一下，就交给了黄尚。

    大部分是主持与陆芊、林浩的互动，黄尚的部分不多，临时修改了缺席的明星的内容，加起来不过四五句话，就算现在开始背熟，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黄尚快速地扫一眼，指着其中一个地方，询问着段林书。

    “这个词什么意思？”

    段林书疑惑地看去，他印象中上面并没有生僻字更没有拗口词，他看向那个简单的词汇，确认一般看向黄尚。

    对方虽然带着笑，却没有一丝开玩笑调节气氛的意思。

    “surprise。”段林书说得快速，并没有像分解的谷歌音一样停顿，并且复述了好几种读法。

    黄尚分辨着他每次发音的不同，选取了最轻快的一种：“surprise。”

    段林书看着他专注认真地鹦鹉学舌一般掌握了这个词的读音，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九年义务教育，你到底学到了几个英语单词？”

    黄尚闻言认真回忆了一下，在他认知不多的相似字符里，只有几个知道含义——

    “ENTER、SHIFT、BACKSPACE。”

    段林书一听这三个的词语，就发现是键盘专用英语单词，看着黄尚一脸认真的表情，段林书突然觉得，也许对方不是在单纯地开玩笑。 他翻烂了这人的履历，高中成绩优异，名列前茅，英语不说口语如何，也是一百三十分往上，没想到才几年，都还给了学校？

    “……找个时间，我给你补习吧。”

    在这种时候，段林书觉得黄尚虽然狂妄，好歹诚恳努力，不过四五句话，仍是专注地背诵着，不像当初傅景洪自视甚高，经常因为忘词在各种节目上自由发挥，还好说的话挑不出大毛病，也算没有出过纰漏。

    工作人员来敲了敲门：“准备上台。”

    段林书看着黄尚远去的背影，觉得前途迷茫，有些难办，现在开始成。人教育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刚想着，单调的默认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从包里拿出黄尚的手机，显示着：“金融”。

    金融是肯定不会遂了方囡囡的愿的。

    以“熬夜毁容怎么有脸追星”为理由，把方囡囡拖到隔壁酒店，保证明天一早就陪她逛遍学校找原海，她才恹恹地进房。

    然而，金融自己却坐在剧组所在酒店的大堂。

    既然都来了，不见一面再走好像不太划算，毕竟是开车五小时千里迢迢找到的地方，就这么错过心里总是有些空荡。

    手机刷着网页，把论坛全部踩遍了才过了四十分钟，金融顿时觉得时间走得太慢，他坐在沙发上都快要睡着了。

    “金融？”

    金融听着熟悉的声音，抬头就见到了项苍生从外面进来。

    “我以为看起来像，没想到还真是金老师啊。”项苍生一个人从外面回来就看到疑似熟人的身影在大堂坐着，“来探班？”

    好像跟探班没什么区别的行为，金融点点头：“项导你们刚回来？”

    “出去怀念了一下校园生活。段林书借了车去电视台，估计很晚才会回来了。”项苍生对这些事不太在意，金融和黄尚之间的情况，除了关系好黏在一起，他也没别的印象，“你不进去等？”

    这话问得有些尴尬，金融突然反应过来段林书其实是不欢迎自己来找黄尚的，而他却觉得见一面不要紧，对于自己的行为的矛盾，被项苍生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点醒，既然段林书跟黄尚在一起，他和黄尚单独会面好像有些不太实际。

    “项导明天你们什么安排？”金融这样问道。

    项苍生回想了一下计划，对明天的具体安排有些不太确定：“如果明天运气好，就在办公大楼，运气不好，就只能去报到处了。”

    金融对于他这种带有选择性的安排一阵脱力，实在是随心所欲，不按常理。

    “所以到底是哪儿？”

    “早上9点办公大楼！”项苍生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运气一向不差，“怎么？金老师要来送温暖？”

    “……闲来无事围观学习。”

    “哦！”项苍生夸张地语气表示完全不相信，却不戳破，径自说道，“欢迎参观，欢迎学习，刚好明天有个我挺看好的老师会出现，金老师不如互相切磋一下？”

    切磋教学经验还是小学语文教学方案啊？金融对于项苍生所说的老师完全不感兴趣，反正绝不会是小学语文老师！

    “我想还是不必了，明天在场外看看就行。”

    项苍生看着他的行为，觉得金融有些矛盾，要找黄尚直接进来不行吗，到了现场却在一旁围观算什么特殊爱好？扮演偷看自家孩子脱离监控后真实秉性的无聊家长？

    “金老师你……”项苍生意味深长地感叹道，“还真的是很有想法。”

    金融对他突如其来的感叹一头雾水，一抬头却见一抹影子偷偷摸。摸地准备关门离开。

    “方囡囡。”金融见到她的身影，就猜到这人不会老实听话地待在房里。

    方囡囡一进来，没想到她以为在房间里的金融，会出现在大堂，还跟人谈笑风生，正准备转身躲起来。

    既然都被看到了，方囡囡只能选择走进去，落座之后，她总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突然灵光一闪。

    “金融哥哥，不介绍一下吗？”

    不知道为什么方囡囡又拿起之前糊弄长辈的腔调，金融介绍道：“项苍生导演。就是你海剧本的主演。”

    “啊项导，我特别崇拜你。”方囡囡说着激动的话语，却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跟她追星族的真貌相差甚远。

    “你妹妹？”项苍生对这些小女孩还是比较宽容，特别是熟人的亲朋好友面子上。

    金融虽然不知道方囡囡打着什么主意，但是这副样子总比之前提起原海就大喊大叫来的顺眼。

    “我远房表妹，方囡囡。”他这样说着，介绍道，“原海的粉丝。”

    项苍生一脸恍然：“追星族。你要见原海吗？”

    方囡囡还没装够温柔大方的闺秀，突然就被金融出卖了：“见到了，项导你的剧什么时候能播出啊？”

    “年底，或者春节？”项苍生对拍摄计划一向不着急，至于什么时候播出，在拍完前更没什么值得去。操心。

    “我其实一直有个伟大的梦想，就是想当一名剧组后勤。”方囡囡的目的终于暴露出来，“项导你还缺打杂的吗，读过财经大学的那种？”

    “你还没毕业呢。”专业拆台三十年的金融当然不会让方囡囡如愿以偿混入剧组，做出一些“袭击”偶像的事。

    “所以是‘读过’，而不是‘毕业于’。”方囡囡一字一顿地强调着。

    项苍生对这类言辞见怪不怪，一年能遇上无数次，应对显得淡定许多：“我一向欢迎你们加入剧组，只要别捣乱。对了，你还没开学？”

    金融以为依项苍生的脾气绝对一口回绝她的要求，没想到居然准许了？！

    就在两人接着开学的话题要继续的时候，金融直接插话道：“项导，我们先告辞了，明天再来观看。”

    说着，拉着方囡囡就走。

    项苍生对金融的突然出现和突然离开并没有什么追根究底的兴趣，他懒懒的挥挥手：“好啊，明天见。”

    方囡囡明显对他的态度不满，但是面对项苍生这样宽容的人，她还是一边维持着自己的形象一边道别：“项导，明天见。”

    出了门，金融皱着眉：“你去打杂，不上学了？”

    方囡囡觉得金融很没意思：“不是还有三四天吗，只要抱住项苍生的大。腿，我接近我海不是轻而易举？”

    金融对她的异想天开觉得头痛：“那你会什么？”

    “会拍照啊！”方囡囡拿出自己粉丝团副团长的架势，“项苍生的剧组肯定什么人都不缺，就缺个让我进去的理由！”

    “回去睡觉吧方大小姐。”金融对她积极的态度无可奈何，“再出门再说进剧组，我就把今天的所有事都告诉薛姨。”

    方囡囡对他这种态度极为不满：“你是老师当惯了吗！就知道打小报告！”

    “小报告有用的情况下，我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去想别的手段呢。”

    黄尚对于这种娱乐节目，一向都是换台跳过不看的，一群人说着一些意味不明的话引起一阵哄笑，背景音乐吵杂而突兀，他无论如何都喜欢不了。

    而此时，他保持着温柔儒雅的形象，在这个灯光璀璨的舞台上，心里看着主持人舌灿莲花，除了微笑，他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也许当初应该多关注一下这种节目。至少研究一下他们举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夸赞着无关紧要的事，从一些道听途说的问题引出一些配合的回答，连台下观众也恰到好处地发出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