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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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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生子 穿越时空

  然而又好像他听见了赵应天的曲调一般,宁一霜所跳的迎神舞每一步都合着赵应天的曲子的节拍。一步一步、举手投足。这曲子是赵应天从王欣的曲谱上面找来的,背着宁一霜练习了很多次,刚才看见宁一霜起舞,赵应天就觉得不能再等了——
  赵应天有一种直觉,若是刚才他没有吹出那一个音,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祭祀的舞蹈有一种别样的力量,不似凤的舞蹈充满阳刚,也不似凰的舞蹈柔弱娇媚,那是一种介于阴柔和阳刚之间的舞蹈,时而张弛有度,时而内敛。宁一霜并不急于变换出羽翅,或许本身祭祀的舞蹈就不需要飞天,赵应天吹的这一曲是《凤凰台上忆吹箫》,虽然不是什么喜庆的曲子,诉的也是哀情,但是却不知是哪个大神眨了他的眼,和宁一霜的舞步配合得很好。
  迎神舞偏向软舞,宁一霜记得他第一次看见同为祭祀的秋跳这支舞蹈的时候,内心的震撼和嫉妒。
  只有凰族的祭祀能够跳出这样的舞蹈,也唯有凰族的祭祀,可以这样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所有献给神明。在鸟的世界里,跳舞的目的简单明确:得一个终身相依的伴侣,生下那么一两枚蛋,然后终此一生而已。凰族当中很早很早以前就没有雌鸟了,所以为了争夺那么一两只看上去很适合抚育后代的凤凰,很多凤凰会斗舞。
  献给神明的舞蹈也是一样。
  宁一霜记得秋曾经说过,祭祀的舞蹈就是把自己献给神,毫无保留地、献给神自己最好的东西。无论神明要不要,迎神舞里面很多隐晦的挑-逗动作,很多若有意若无意露出的性-感姿态,全部都是为了在天上护佑凰族的上神。杨万里死后,宁一霜曾经一度一蹶不振,所以用他腰后的伤来推脱,一百多年来都没有再跳过这曲《迎神舞》。
  没有鸟知道宁一霜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所有凤凰还有百鸟都已经深深地沉浸在了宁一霜的舞蹈和赵应天的箫声之中。白色的雪花,空灵的箫声,还有偏偏飘落的竹叶,赵应天的一个高音扬起,宁一霜也勾起了一个魅人的笑,对着天空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态,然后双手抱住自己,埋头在双臂之间,再抬头的时候,赵应天的箫声缓缓的高昂,宁一霜身后的羽翅也渐渐张开——
  雪白的羽翼,上面没有一丝伤痕。这才是雪凰!九雏当中唯一一只白色的凤凰,雪白的羽毛洁白无瑕。
  那白色的羽翼张开的同时,宁一霜的舞步也加快了,他手中的水光潋滟,不同于火凤的红莲,宁一霜的手中绽放的始终只有雪花,那些雪花在触及到百鸟的时候,瞬间就消失不见,虽然沐浴在漫天大雪之中,没有一只鸟觉得寒冷。天地一片雪白,月光皎洁,夜幕星光成了宁一霜这一舞的点缀,甚至超越了火凤的《凤求凰》。
  若说火凤的舞蹈蕴含着深情,那么宁一霜的舞蹈就是蓄势待发,只要一丁点的火光,就可以瞬间光芒万丈、闪耀众生。
  赵应天就是点燃那一点的火光,赵应天的箫声配合着宁一霜的舞步,甚至到了后来,赵应天胆子大了起来,不再顾及曲谱上的音调,转而配合宁一霜即兴来了一段高音和激昂的调子。有了赵应天的配合,宁一霜更是放开来跳出了最后几个舞步——
  宁一霜从来没有告诉过赵应天,当初他学《神弦歌》的时候,一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秋不是个温和的老师,他吃的苦不比今日的赵应天少。宁一霜也从来没有告诉过赵应天,今时今日他能够重新站在神庙前,在月色皎洁之中重新跳起迎神舞,全部都是赵应天的功劳。
  一舞毕,
  宁一霜缓缓地站起来,祭祀长袍傍身,祀天石在他身上发出淡淡的辉光,祭祀的长杖在他的手中缓慢地延展开来,那片辉光渐渐展开来。凰族当中一阵骚动,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然后那些鸟儿和凤凰们纷纷恭恭敬敬地朝着宁一霜跪拜了下来,鸟群像是看见了什么神祗一般,满脸虔诚。
  甚至火凤,甚至是大风,甚至是王欣。
  赵应天只听见了大风道了一句“天呐”然后就扑倒在地,赵应天在犹豫要不要跟着跪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蛋蛋,死死地挡住了赵应天下跪的动作,然后就造成了——
  在凰族的月圆祭典上,宁一霜十分淡定地站在鸟群之中,念动咒语,白光以他为中心向四方散开去。祀天石发出的辉光慢慢地普照在每一只在场的鸟身上,甚至是并非凰族的那些鸟儿,甚至是枯焦的树木,甚至是王欣。赵应天和球球,一人一蛋站在这群跪倒的鸟中间。
  天地苍穹,时空洪流之中,只剩下了宁一霜、赵应天。和一只蛋。
  宁一霜看了赵应天一眼,赵应天冲着宁一霜笑。宁一霜看着赵应天,也淡淡地回应了赵应天一个笑容。然后下个瞬间,白光淡淡散去,宁一霜用凰族语言给在场的左右人祝祷之后,他重新一步一步走上了神殿,念出了纷繁复杂的咒语,这才算是完成了一场盛大的祭典。至始至终,宁一霜没有看火凤一眼,而火凤一直死死地咬着嘴唇,面色惨白地盯着赵应天。
  赵应天也不避开火凤的目光,只是始终将视线追随在宁一霜脸上。
  宁一霜微微蹙眉了。赵应天暗中握紧了双手,只怕宁一霜腰上的伤并不好。眼看着祭典还有很长的时间,前前后后有不少的鸟儿想要接着月色之下的祭典找到自己的配偶,并且能够接受凰族祭祀宁一霜、或者族长火凤的祝福。大风和王欣无疑是那些成双成对的伴侣当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对。
  赵应天看得出来,凰族并不是很接受大风找这样一个人类作为伴侣。忙着看大风和王欣,赵应天一回头,却发现一直站在火凤旁边的宁一霜不见了,看见赵应天探寻的目光,火凤回过来一个狠狠的瞪视。
  赵应天缩了缩脖子,重新转头回来四处寻找宁一霜,可是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鸟儿……赵应天觉得自己的狗眼被闪瞎了。
  “咚!”球球蹦了一下,故意吸引赵应天的注意力。
  “怎么啦?”赵应天蹲下身去,看着圆滚滚的蛋蛋。
  “……咚!”球球带着赵应天一路顺着小路从凰族的圣地走了出来,赵应天心想自家球球真是十分的聪明,自己才想要找宁一霜,下一秒钟球球就能够带他去找到他。
  跟着球球顺着小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一直走到了赵应天似乎很是熟悉的地方。赵应天脸上美滋滋的表情,渐渐地黯淡了。这个地方,他有些熟悉,而且是越来越熟悉。球球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到了低矮的树丛的出口的地方,就停下不动了。
  “咚咚!”球球蹦了两下。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会照顾好一霜的。”赵应天拍了拍球球的小脑袋。
  球球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留下赵应天整个人站在黑暗之中,背对着整片梧桐林、却面朝着东岛西边的大海。海面上风平浪静,星幕没有一丝的云。
  宁一霜,却正在那里。
  ◎◎◎
  宁一霜所在的地方是赵应天穿越过来坠落的那片冰面,这一次宁一霜没有对着一个冰窟窿自言自语,而是提着一盏灯,静静地站在冰面正中心,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星光洒落一身。背后梧桐林中欢声笑语,一只只凤凰成双成对,面前冰冷的海水、严寒的海风,还有宁一霜孤零零一只。
  赵应天忽然明白了为何宁一霜会一个人不动声色地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听见了响动,宁一霜没有回头,他只是有些自嘲地轻笑一声、道,“凰族月圆的祭典,很新奇,也很热闹。你不过去祭典上看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赵应天说:“因为你在这里。”
  宁一霜蹙眉,转身过来看着赵应天,却看见赵应天一双眼睛点漆如墨,深沉地盯着自己。宁一霜别开了视线,什么都没有说。
  “我担心你,”赵应天接着补充了一句,“一霜,你的伤,你的腰——”
  “并不碍事,”宁一霜摇摇头,不想多谈,却对着赵应天下了逐客令,“回去吧,去看看大风,看看王欣,我想自己单独静一静。”
  “……”赵应天不想走,却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说服宁一霜,双手因为沮丧垂下来的时候,却正好碰触到了身上带着的包裹,赵应天眼前一亮,当即开口道,“好,我不吵你。可是一霜,我也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宁一霜挑眉看着赵应天。
  赵应天不管宁一霜那威胁的眼神,只是自顾自地在冰面上垫上自己的衣服,然后他就一屁股坐了下来,从包裹当中掏出了两个小陶罐,顺手还丢给宁一霜一个。宁一霜看见凌空飞过来的东西,稳稳地接在手中,罐子发出了咕咚水声,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尝尝,”赵应天自己打开了一罐,对着宁一霜举杯,“这是好东西!”
  宁一霜看不懂赵应天此刻的不解风情,想要快些将赵应天打发走,于是他打开了手中的罐子,却在那一个瞬间,有清香扑鼻而来。轻嗅一下,却更觉得沁人心脾。再仔细地盯着眼前的罐子看了半晌,宁一霜觉得熟悉,却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是什么?”宁一霜问。
  “这是能够让你忘记烦忧的好东西,”赵应天仰头自己灌下一口,“人生在世,有很多时候都不能顺心,只要选择最想要的东西就好。不是吗?来——干杯!”
  赵应天对着宁一霜在空中虚晃地碰了碰杯。
  “这是酒。”宁一霜却下了结论。
  “你知道?”赵应天眼睛亮了亮,大笑起来,“对!这是酒,虽然不是什么好酒,可是却是没有掺水我们自家酿的酒,诗里怎么说的来着——月下人、独饮一杯桑落酒!今朝有酒,不妨我们共醉一场。”
  宁一霜看着赵应天豪饮,却摇了摇头。
  “怎么?”赵应天问。
  “你们诗里说过,举杯消愁愁更愁。吃醉了,能解一时烦忧。酒醒了,寂寞却还依旧是寂寞,”宁一霜面无表情,“何必多此一举?”
  赵应天举杯的手顿了顿,他仰头笑了,“你比我豁达,却没有我坦然。一霜,你太冷静——却可须知,感情的事情,不需要那么多的冷静!”
  看着赵应天那么痛快的喝酒,宁一霜沉默了许久,终于咬了咬牙,将手中的酒一仰脖喝下去一口。
  酒并不是什么好酒,可是宁一霜喝入喉咙中的时候,却觉得通体舒泰,烧起来的热度像是肌肤相亲时候带来的感触,不灼人、却带来了让人心悸的热度。杨万里离开了那么多年,宁一霜总是在等待,总是静静地站在冰面上对着冰下沉睡的人无可奈何。
  如今却有了酒,有了一个一起喝酒的人。独饮伤身,共饮却能尽欢。大梦一场,痛饮百杯。
  赵应天也不在说话,只是和宁一霜两个人像是比谁更海量一般,有一口没一口地喝了起来。殊不知在距离海岸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树丛的阴影里,看着赵应天和宁一霜的一举一动。
  直到很多年后,赵应天想起这一晚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应该那么大意,更不应该饮酒。若是早一点能够注意到那只扑棱着翅膀的蝴蝶,或许日后那股飓风,便不会将东岛给卷得七零八落,满目疮痍。
  ◎◎◎
  “对了!”赵应天和宁一霜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一脚深一脚浅地从海岸边往回走,“你腰上的伤还痛不痛?”
  宁一霜脸上有一丝诡异的红晕,天知道他身为一只凤凰这辈子第一次喝酒就是被赵应天拉拢下水的。此刻听见赵应天问他最不想被人问起的伤口,他轻哼一声,“关你甚事!”
  赵应天当然不会醉,古代的黄酒、米酒什么的在他这个现代大学生眼里完全就是小儿科。看着宁一霜如此坦然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小恶魔作祟觉得如果给宁一霜多喝点酒他就会变成这样,那么日后说不定可以考虑开个酿酒厂。
  “好好好,不关我的事,可是尊敬的祭祀大人,如果您今天不好好揉一揉腰的话,说不定明天起来的时候就会很疼很疼的哦?”
  赵应天说得满心诚恳,只是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用了哄孩子的语气,宁一霜大为不爽,狠狠地凑过去咬了赵应天的脖子一口。龇牙咧嘴地对着赵应天哼哼,“不许把我当小孩子!我成年已经三千多年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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