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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缘 作者:鹅毛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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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性别转换

 
书名:冤缘
作者:鹅毛大雪
 
月老将相思线
牢牢系在我的尾指上
任我肝肠寸断
泪眼婆娑
线的另一端
却遗落在时间长河中......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性别转换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然(董倩) ┃ 配角:刘询,林萧 ┃ 其它:
 
 
☆、穿越之始
 
?  感冒已经第四天,据科学研究结论:所有的感冒都源自一种病毒,无论是否用药都要一周才会好,有些免疫力强的人还会自愈。鉴于我一向除了胃痛很少生病的体况,我决定等待自愈。
  躺在床上一阵阵地天旋地转,我想我是饿得太久,有点低血糖。家中存粮告罄,手机欠费不能叫外卖,断网……(我怎么混的这么惨)再看看我缠成一团的长发,外出工程过于浩大,纠结半天,只得安慰自己:接着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而且天也快黑了,晚上不宜多吃……
  --------------------我是穿越的分割线
  再次睁开眼,头疼的厉害,眩晕依旧,居然没有饿的感觉。屋里暗的出奇,难道天还未亮?果然是睡得太多,为我即将到来的失眠下半夜而哀悼…忽然一阵心惊,起身时方觉出触感奇怪,我绝对没有裸睡的习惯,那种丝绸滑下身体的感觉太诡异了,这边还没反应过来,身侧一动,一个冰冷而嘲讽的女声响起:“王爷醒了?”那人不待我答话就接着说,“王爷可知□□后宫是什么罪?安郎全家都在九泉下等着你这个假王爷的九族陪葬!”
  王爷?是叫我吗?近在咫次的那双眼睛满含怨毒,语声咬牙切齿,恨不能生食其肉,我被吓得向后一缩差点掉下床去,却听得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向此处而来,不多时有人破门而入,屋内亮了不少,接着声音小了很多,有两人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靠过来,我僵在床边,四处乱看,衣服在哪儿?寻找未果,来人已站在我面前四五步远,一身明黄晃得我睁不开眼,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一脸冰冷,面无表情,后面跟着一个白面无须,貌似宦官的大叔。身后一双柔荑环上我的腰,刚刚那看我如杀父仇人的女子此刻贴上我后背颤抖着声音道:“皇上,我与王爷两情相悦,望皇上开恩。”我正头疼欲裂,听到此语也大概明了,这是个同归于尽的陷阱。
  女子被带下去时还“含情脉脉”的回头看了我一眼,相当的意味深长,我边穿衣服边忍着头疼思量,这是什么状况?我穿越了?拜托,我一风华正茂的大姑娘怎么没穿去清朝,参与九龙夺嫡…等等,这是哪朝?没有辫子果然不是清朝,居然还变性了!不过,鉴于古代女子的社会地位,也许做男人更方便些,至少不会盖头一蒙就抬进哪家后院做姨太太了。话说,这个扣子怎么搞的,这么难系,更别提那个皇上一直坐在桌边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看得我是如芒在背,手抖汗湿。刚刚情急下只喊了声臣冤枉,由于不知前因后果怕说漏了,只好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等有线索再往上编,偏偏大家都不出声,被戴了绿帽子的皇上只挥了挥手,有人带了那女子下去,再有人把一堆衣服放在我面前,现下我只能一边穿衣服,一边琢磨。可惜了本就是个浆糊脑袋,现在又没处问,完全处于短路状态。
  “徐爱卿,可要朕帮你?”我一惊,以为他看出破绽,强撑着干笑道“臣,臣惶恐…”一抬眼,皇上已经走到身前,伸手抚上我衣襟扣子上的双手,我两手僵在原处,偷偷滑下他手掌,他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帮我系上扣子,依次向下,我不得不暗自庆幸我是坐着的,不至腿软倒地,他俯低的身子似乎越靠越近,呼吸近在咫次,我汗毛倒竖,向后仰了仰,“皇,皇上,我,臣自己来吧。”他没有松手,反而顺势逼近将我压倒在床上,一手撑在我身侧,俯视着我,“徐卿可还喜欢陈妃?赐与你可好?”……什么赐给我?欲擒故纵吗?还没反应过来,皇上放在我衣襟上的那只手已经撩开下摆钻了进去,手掌在我腰侧四处游走。我如遭雷击,睁大双眼看向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和上挑的嘴角让我茫然,这是调戏吗?可是为什么?我是王爷,那应该和他是亲戚,看年龄还可能是兄弟,这个通jiān的陷阱不管是谁设的,应该是为了除掉我,那么他作为被抹黑的角色应该先审问我,就算他相信我无辜且不在意那个什么陈妃,也不该在这种情况下揩我的油吧。我还未腹诽完毕,他的唇已压上来,辗转之间,舌头钻了进来,手也爬上胸前,略显粗暴的抚弄,天啊,这虽然不是我的身体,可是感觉太逼真,我没法神游天外说不干我事。一上来就没离开床,好歹也给我个适应的时间。
  我一边推他,一边躲避他的唇舌,他不满的轻哼,加重力道啃咬我的嘴唇,直到血腥味弥漫开来,他才稍稍抬起身,皱眉看我。我这才想起,这是皇上,我小命还捏在他手里,讨好都来不及还敢反抗,我小心翼翼的说“皇上,臣头疼的厉害,可否先传御医……”
  他闻言,扬扬眉说,“爱卿哪里不舒服?哦,大概是药效还没过,那就传御医看看。”边说边起身吩咐,接着施施然地出去了。我彻底愣住,这样漠不关心的态度和刚才热切的亲吻抚摸全然不像同一人所为,这个王爷难道是泄欲的工具吗
  ?
 
☆、身份之谜
 
?  接下来的一群人来来去去,貌似没有一个是和这个身体本来的主人关系密切的,我心急如焚,又不敢贸然相问简直有点坐立难安。正考虑是否要装昏迷,虽然御医已经说了并无大碍,但是有个体差异啊,像这原主人估计就药物过敏挂掉了,那药看来本来也只是要他昏迷的。可是装昏迷也容易被识破,那装失心疯?我一向直来直去惯了,估计演技有限,魂灵什么的也不知会不会正巧被宫中忌讳,搞不好被咔嚓。不知我本来的身体怎么样了,难道是感冒引起了猝死?我一直乖乖的卧床休息,又不曾游玩折腾怎么会?等等,卧床!是做梦吗庄周梦蝶,梦境的最高境界啊!那我应该梦到美味大餐和夏威夷海滩,要不是该死的冬季寒流,我也不会感冒了。
  神游中听见宫女通传,睿王到了。不多时,一个白皙温润,俊美斯文的男子走进来,他长发墨黑,没有束起,一身天青色长袍无风自动,整个人透着一股书卷气,明净透彻,纤尘不染。一双眼漆黑明亮,此刻嘴角微带笑意向我道,“听说乐王爷不胜酒力,筵席中晕倒在后花园,本王正巧碰到你家下人在四处寻找,顺便带他过来了。”身后转出一人,深蓝色褂子,一副小厮打扮的人跪在我面前,“王爷恕罪,小的发现王爷离席未归,遍寻不至…”我急忙说,“起来吧,不怪你。现我已无大碍,准备回府。”
  谢天谢地,我总算找到组织了,赶快离开这鬼地方要紧。小厮愣了一下,方答应着去了。睿王看了看我说。“既如此,我会代你禀明皇上,你先回府休息,改日我再去看你。”我此时才想到,是否遗漏了某些东西,可话已出口只好死撑着道谢。
  抬回府中安顿下来,除了貌似管家的一个老者来看了看我,其他人默默做事连个嘘寒问暖的招呼都没有,这气氛也太诡异了吧,这王爷是平日太威严不近人情吗人缘差成这样……父母兄妹呢?就算没有王妃,小妾什么的总该来问候一下吧,本王可是横着回来的……
  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端了上来,一个大约十□□的女孩低眉顺眼地躬身道“王爷趁热把药喝了吧。”说着走过来扶我起身靠坐在床头,这女孩好大的力气,未等我使力已将我安靠好,这身体虽不是五大三粗也是一成年男子,看她轻松的样子莫非身有武功?正自思量,一勺汤药已伸到我嘴边,我偏头闪过向她道“我自己来”谁知她神色不动执拗的又端到我嘴边,我十分诧异,又见她神色无惧无畏的强硬,虽心里有气也不得不先按捺下想想怎么了结了现况。
  正僵持间有下人通报,太师大人过来探病。不多时一个须发灰白,身材魁梧的老者走进来,丫鬟放下汤碗,向他一躬转身出去了,还仔细的关好了门。老者自顾坐在桌边的凳子上沏了一杯热茶,我作势起身边道“小王有失远迎……”老者打断我“宫里的事,老夫已经知道了,你懦弱无能也就罢了,竟蠢到着了陈妃那个贱人的道,所幸皇上自作聪明反而没有疑心你。经此一事,你日后更容易接近皇上身边,算是因祸得福吧。”看着他那副得意的阴狠嘴脸,我不寒而栗,这个什么太师竟敢对王爷这样讲话?不过想到他说起皇上的语气也没多尊重,心里大概明了这个太师怕是个鳌拜样的权臣,恐怕谁也不在他眼里。我这倒霉王爷竟是他的傀儡吗?
  “皇上今天为何没有留宿你?既托词为你解围必然没有疑心你,密道的事可有眉目?”“我,我头疼的厉害,想先回府休息…”太师不耐的打断我“密道的事抓紧查办,趁着皇上对你还有兴趣。过几日,番邦使者进京,你尽可能多在皇上身边留意有何异动,再者尽可能破坏和谈,让他首尾难顾。我会让林筱配合你。”说着站起身来,肃然道“你不用起来了,明日散朝后就留在宫内吧。”
  我无语,才出狼窟又要进虎穴,还要我自己送上门去。看起来这王爷够悲催的,夹在皇上和太师间,两面不是人。而比他更悲催的就是何其无辜的我,我是穿来做炮灰的吗?到了现在不但没个指路人帮我解惑,还被赶鸭子上架,没错,的确是鸭子…啊~~~我怎么这么命苦。
  对,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赶紧想办法跑路,没准古代户籍制度不健全,画像又不怎么靠谱的样子,我躲进深山老林搞不好还寻到什么武功秘籍或者遇到神仙修真飞升,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希望。一爬起身头晕了一下,想起该死的我中了毒,虽不知是什么,但总不会一碗蒙汗药就让小王爷呜呼了吧,转头看见桌上那碗黑乎乎已经凉透的药汁,聊胜于无吧,捏着鼻子就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真…他妈的难喝,一股土腥又苦的难以描述的古怪味道弥漫在口腔里,直反胃,赶紧又灌了一杯茶。缓了一口气抓起床头的外衫套起来,屋里摆设很简单,而且对王爷来讲似乎有点寒酸,银子估计不会放在卧房,不知道这小王爷会不会在哪里藏点私房钱,我往床下,柜底等犄角处翻了个遍,一无所获,正想去其他屋子看看,顺便熟悉一下院门环境,看天色已近傍晚,今夜能否顺利逃出只看各处防卫情况了。
  尚未踏出屋门,小厮就前来通报,宫里派人来接,让我即刻准备。晴天霹雳啊,刚出宫怎么又要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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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入虎口
 
?  “朕何时准你出宫了?”“微臣不敢劳烦圣上,托睿王代为禀报。”我低头躬身站在屋角,也不知道礼节对不对,来的路上一直回忆有限的古代知识,奈何只隐约记得哪朝是单膝跪地,手还要拍打袖子…太模糊实在模仿不来,五体投地的好像也有,但是什么场合用的也搞不清,乖乖,问题是现在是哪朝啊?就我有限的历史知识,知道皇帝姓甚名谁也不见得对的上号,更别提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不知道我被咔嚓了会不会返回原世,如果就此死掉岂不太冤,怎么办,怎么办啊?一直纠结到站在皇上面前也没想出一点建设性的办法,只好先装傻充愣,水来土掩吧。
  一只手钳住我下巴抬起,皇上冷冷逼视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朕是说,你何时敢自作主张了!”看来“我”一贯是个软柿子,连府中丫鬟都敢跟我叫板,大违我本性,这样装下去早晚穿帮,不如借这次昏迷赌一下,大不了装失心疯,反正也什么都不知道。“皇上恕罪,微臣醒来后脑中一片混沌,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惶恐之下才匆忙回府。”闻言,皇上嘴角斜挑失笑道“什么都想不起来?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吗?”说着手滑下来一把扯开我衣襟。我壮着胆子后退一步“臣不知!”
  他眯了眯眼睛,又上前一步,冷笑道“朕很快会让你想起来的!”我背抵着墙已是退无可退转身想朝门跑,被他一把拽住推抵到墙上,额头重重的磕了一下,头嗡嗡的响,手指也挫的不轻,钝钝的痛。我心下一痛,闭紧双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多日病弱孤独的悲凉,今日各种不堪际遇,到了此时已是重无可负,各种伤心绝望悲凉痛楚倾泻而下,将我淹没。死了就解脱了,死了就不用再忐忑终日,忧心忡忡,不用在意世俗眼光,蝇营狗苟,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醒来时,身上各种疼,终究还是活着。我不是个有勇气自杀的人,但是在古代,假手他人或许容易得很,我很期待。
  屋里很安静,看得到床前那一线光中漂浮的灰尘,看见桌上的铜镜才想起,我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长相。身体酸软无力,腰仿佛断掉了,除了后身的肿痛没有其他感觉,额头也隐隐的痛,但似乎上了药,没有火辣辣的灼痛,还有右手手指,我想象自己现在躺在床上的样子一定惨不忍睹,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么多伤。
  屋门拉开,一个丫鬟走进来,看到我醒了快步走过来“王爷醒了?奴婢去禀报皇上。”我说“等下…”声音哑的自己自己都听不清,小丫鬟伶俐的说“王爷可是要喝水?”边说边在桌边倒了一杯热茶,我慢慢的坐起身接过杯子,淸碧的茶汤淡香幽幽,热气扑在脸上,忽觉得双眼有些异样。“把镜子拿来”丫鬟迟疑了一下“王爷先歇息一下,皇上马上就来。”正说着,门口一男声“你先退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看着他一脸坦然的向我走来,站在床头俯视着我“你爱哭的毛病倒是没忘,昏的也仍然很快,除了自讨苦吃朕倒没发觉你忘记什么。”我看着他一脸讥讽嘲笑,也展颜一笑“微臣唯一没有忘记的就是伦常。”无论是断袖还是乱.lún都是有违伦常的,这么露骨的讽刺恐怕会让他立刻恼羞成怒,希望他直接赐我杯鸠毒,不要动刑。谁知他微皱了眉头,一脸迷茫的道“伦常?”
  我也迷茫了,这什么时代?难道没有伦常这个词?还是没有这个概念?正当我俩大眼瞪小眼时,一个内侍禀报说睿王求见。说起来,睿王和皇上五官哪里有些相似,但皇上似乎棱角更分明些,整体五官都透着冷峻无情,尤其是嘴唇很薄,一副薄情样。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很帅,五官精致且毫无女气,身材也很不错,虽然没有大块肌肉,但看得出是那种经常锻炼的矫健型,一个玉树临风的禽兽。
  睿王仍是那副清雅温文的样子,礼数周全的请安还淡淡与我寒暄,貌似我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都再平常不过,这也就可以理解了我府中下人为什么对我横着回府都是见怪不怪了。一想到这种“常态”不知要持续到何时,我就欲哭无泪。
  隐约听得他们在商谈赈灾的事,我灵机一动,若能借此脱身,人海茫茫何愁无处藏身。就不知我这王爷有没有实权或说得上话的同僚,如何讨到这桩差事。眼下最大的问题还是怎样脱离魔爪,况且这幅伤弱的身体要养好能否赶上钦差启程?我头疼的睁开眼睛,看到站在床前的睿王吓了一跳,他似乎也吃了一惊,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而后微笑道“我以为逸轩你睡了,就没叫醒你。”我看着他俊逸的面容心情大好,起身道“睡了很久也该起了,可否求睿王帮个忙?”
  听了我想去赈灾的请求,睿王疑惑的说“你一向不喜欢办差事,尤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这种辛苦且诸多周旋的事怎么忽然感兴趣了?”我强笑道“我想着本王尸位素餐多时,愧对社稷黎民,这次如能亲赴灾区略尽薄力,也算不枉所学……”我磕磕绊绊说了几句,实在想不起什么文绉绉的官腔话,想起自己那两笔烂字是否能用药物中毒蒙过去。睿王沉吟良久,方道“逸轩老家就在桐城附近吧?家里可是还有挂碍的人?”老家是什么意思?我的老家和皇上的老家不在一起?难道说的是娘家?这也太难猜了,除了知道自己叫逸轩,别的一概不知,这样蒙下去必定会死的很惨。既已和皇上说过失忆,这个借口就接着用吧。
  “我不知道,我失忆了,其实我现在谁也不认识了。”睿王一脸难以置信,“什么时候的事?”“上次在宫里卧床时,就是……”还在犹豫是否要说陈妃的事,可是他也不见得知情,何必多生事端。“您带我府中下人寻我的那次。之前不知道发生什么,醒来后就头疼欲裂,本来只想着掩饰过去…结果现在仍然什么都想不起来…”我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一脸脆弱的仰视着他,忽然神光一闪,GOD,我现在是男的!而且是一疑似木乃伊的男的!这幅表情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有多雷人……汗颜,我僵硬的低下头,简直不忍心看他的表情。一只手轻轻放在我头上,温柔的抚摸发丝,一抬头望进睿王黑似深潭的双眼,彷如浸在温泉中,如沐春风,他清越的嗓音低声说“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直到睿王离开很久,我还沉浸在一种欣悦中,不用怀疑,哪个少女不怀春,何况对象是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但我似乎忘记了自己已非女儿身,想起这个悲哀的事实,我匆忙起身去拿镜子,脚沾上地的一瞬,我才知自己低估了我的伤势,踉跄几步扑上桌子几乎撞翻了茶壶。
  “啧啧,这又闹的是哪出?”这样低沉的声音,这种嘲讽的语调,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我站起身恭顺的回道“参见皇上。”他不经意的挥挥手,“免礼吧,睿王说你想随行赈灾,你觉得三天以后你骑得了马吗?”不行也得行,“臣不会拖累行程的,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抑制住激动坚定地回答。他皱了皱眉头,慢吞吞的道“朕记得爱卿似已失忆,事关苍生社稷,对爱卿来讲是否太勉强了?”……好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耍我是吧!“臣惶恐,微臣可以随行,以王爷之名抚恤百姓,相信可以更好的传达皇上的爱民之心,或可略尽绵薄之力。”他闻言扬眉一笑,“此言甚合朕意。爱卿失忆以来每出朕意,惊喜不断啊……”这话说的,我都无言以对了,到底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竟然就这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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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大臣
 
?  这间寝宫陈设比较简单,颜色也偏素,除了一张大床,四周垂着帷幔,显得比较奢华,其他陈设泛泛不值一提,架上摆放一些器物,非金非银看起来也不是很值钱的样子,估计是在唐朝以前吧,我坐在桌边叹气,贫瘠的古代啊,夏天没有空调,冬天没有暖气…更倒霉的是碰见这个小气皇帝,晚饭居然是清粥小咸菜,虽然咸菜种类较多也改变不了它是咸菜的事实,小丫鬟站在我身后说“请王爷用餐。”我无精打采拿起筷子慢吞吞的吃着,想起在现代的各种速食品,哪有机会吃咸菜,奥尔良烤翅就此永别了。
  躺在床上无聊哀叹,长夜漫漫如何打发?想起铜镜里的那张脸,双眼红肿,额头缠着绷带,脸颊处还有一块擦伤,再配上白皙的皮肤,尖尖的下巴,一脸的受虐样。虽然看着这双修长白嫩的手和这小身板也想到他不会有什么彪悍样,但起码要有些英气和棱角,这幅小白脸的样子根本雌雄难辨嘛。难怪成了皇上的娈童,说起来这张脸和皇上或睿王似乎没有相像的地方,不过,亲戚也不一定就长得像啊,搞不好是远亲他才会这样对我。晕啊,我中学以后才捋清姑姨舅叔的关系,古人那一大家子人可够我认段时间了。……想差了,那些人关我什么事,跑路要紧!
  虽然找了失忆这个借口,但也不见得能当万能药,笔迹,性格,习惯,所有当朝为官的一概事情都这样推脱也不太靠谱,所以为今之计还是及早脱身的好,以免夜长梦多。
  假若赈灾的事不成要怎么办?出宫回府必然会更容易些,不知道出京会有什么关卡,太师会不会派人暗中监视我?不确定的因素太多……越想越头疼,忽然一张俊逸的面容闪现在我脑中,找睿王帮忙,至少他是对我最友善的人了,应该也比较可信。想到这儿,心里稍微安稳了些,是否可行,如何实行只能到时见机行事了,反正车道山前必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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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胧中听见侍女说,乐王还未起身,有人担忧的问,是否有何不适?我听出是睿王声音,大声说,“小王一时贪睡并无不适,睿王快请进。”
  起身之后才想起还未梳洗换衣,想想现在是男的,而且卧床见他也不是第一次了,也就坦然了。睿王照例彬彬有礼的寒暄一番方切入正题,说今日早朝已定下赈灾人选,封我为钦差大臣,林萧为我的副手,可全权代理一切。我果然是个幌子,皇上也果然从善如流。林萧,不就是太师说会配合我的人吗?这次是来监视我的吗?头疼,这么大个尾巴怎么甩掉?
  与睿王闲谈中得知,本朝圣上与他是兄弟,先皇与太后伉俪情深又早逝,只留他们兄弟二人,朝臣多是三朝元老,科举上来的新丁大部归于各老臣门下,并无太多实权,现朝中职权最大的是太师和镇国大将军,二人历来不合,凡事都好针锋相对,每有政事必争执不休,其他朝臣或归于两人阵营,或保持中立。
  由此也引出了我的身世,原来我只是世袭王爷封号,并非皇族,而且前王爷(也就是这个身体的老爸)是因功获得王爷封号,只有尊号没有实权。难怪陈妃说我是假王爷。我本想问问安郎是谁,和我有何恩怨,陈妃为何找我报仇。不知道这算不算皇家隐私?问他是否合适。
  睿王见我欲言又止,十分善解人意的问我还有什么疑问?我斟酌一番问道“我爹因何功获封号?我是什么时候世袭爵位的?”睿王迟疑了一下说,“先皇在世时彻查一件贪污大案,由太师主理,先王爷那时为太师幕僚,最后纠正太师疏漏,将涉入人员一网打尽,皇上极为赏识先王爷赐他封号并世袭。”听起来好像是王爷他爹黑了上司自己出位,有魄力!够胆识!太师一看就不像好人样,老王爷一定是弃暗投明了。“三个月前先王爷病逝,皇上下旨招你回京袭爵。”我狐疑道“我爹病逝时,我在哪里?”睿王一脸不忍“你在润州为令堂守孝,令尊病得急,未急通知。”我愣住,什么病会急到还没告知病情就和病逝的消息一起到了?整件事都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睿王见我不出声,也沉默下来,担忧的看着我,我假装难过的低下头说“我回京之后发生了什么?”三个月,小王爷如何进宫做了娈童?“乐王府中老管家和房中丫鬟殉了老主人,皇上派了一批人入府帮忙,入殓一应事情都是礼部协助,皇上体恤你孤身一人,常宣你进宫伴驾,并无什么事情发生。”这话说的太假了吧,明明就知道我被皇上欺辱,还说什么都没发生?还是说这很正常?
  太师和老王爷的死有关吗?他拿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小王爷当炮灰是报复吗?以他们曾经的关系,太师对老王爷和小王爷都应该是恨之入骨的吧,若以此为障眼法,很多人也不会认为小王爷和太师是一路的吧?皇上到底知不知道?我想得一头乱麻理不出头绪。
  我假装哀怨的看着睿王“我不想留在宫里,我怕皇上……”睿王神色有些不自然,仍勉强道“皇上有时脾气比较急,你不要顶撞他就没事的。再有两天就启程了,你先养好身体要紧。”接着就匆匆告辞,连午饭都不肯吃。原因大概不外乎不想夹在我和皇上之间,也或者他告诉我的事情有所隐瞒。总之,盟友是要另选了。
  之后的时间,没有人再来看过我。我曾试着托人禀告皇上,我想回府养伤,结果被拒,连个理由都没有。屋里很闷,我住的那间似是偏殿,几乎听不到什么人声,屋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也少有人走动。我推开房门,沿回廊一直走,看到不远处有个湖,湖心一个小凉亭,整个湖面开满紫莲,十分美丽。
  水面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有锦鲤在荷叶间穿梭,听到脚步声都向湖边聚来,可惜我身上没带吃的,折了根草棍蹲在湖边去戳鱼嘴,那些傻鱼仍旧前仆后继。忽然身后一股大力袭来,我一头扎进水中。虽无提防,落水的一瞬我已镇静下来,闭住呼吸,放松身体缓缓沉下去,再转身时,湖边已空无一人。
  我游上岸,不顾浑身湿透向来路奔去,敌暗我明,一个人在外边太危险。还没到我住的那间寝宫,就见皇上推门出来,看见我一身狼狈的跑过来就停在门前等待,我慢慢停下脚步蹭过去“参见皇上。”他皱着眉说“怎么回事?”我没什么底气的道“我不小心掉进湖里……”他没有再问,只挥挥手走掉了。
  泡在热水桶里时,浑身还不停地打冷战,忽然觉得以前想死的念头都是意气而已,真的经历暗算谋害时,恐惧像身体里泛起的寒气压抑不住的袭遍全身,冰冷刺骨。
  是谁,这样迫不及待的想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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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赈灾之行
 
?  自从落水事件后,我开始有阴影,害怕独自一人,又不知道谁可以信任,也曾担心饭菜里有毒,又不能因噎废食,简直度日如年。在这样的煎熬中总算盼到了赈灾队伍的启程。
  骑在马背上回首望京城,一路的繁华喧嚣渐行渐远,只剩下高高的城墙矗立眼前,这座城市还未熟悉就已告别,今后大概也无缘再见了。
  “臣林萧参见乐王爷。”一青年男子骑马从队伍前方转过来。我是清晨从宫中出发,与大队在城外会合,因为是个幌子并不管事,自己又打定主意遁逃,没人给我交代工作事宜,我也乐得轻松不闻不问。“免礼”我打量一下面前的人,头微垂,乌发绑成髻用一个金箍束在头顶,衣饰考究华贵,比我这个王爷还奢华。他抬起头时,嘴角勾着一抹笑,丹凤眼内光华流转,竟有种媚气,但他鼻梁高挺,上唇极薄,透着一股英气,长得比我有男人味……
  作为我的,太师指定“盟友”,实在不知道可以和他聊什么,我失忆的事情不知是否被广而告之,毕竟太师找我时,我还没有承认。是先周旋呢还是单刀直入?穿帮几率太大,还是直说了吧,被揭穿之后再说失忆就太没诚意了。想到这儿,我转头对林萧说“额,不知皇上是否对你说过,我失忆的事?”他一派随和的微笑道“皇上说王爷自上次在宫中昏倒,有些事记不清,要微臣我,尽心辅佐王爷,请王爷放心。”“那就有劳了。”我故作威严的说,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他在说“微臣我”时重音停顿的很奇怪,那双似笑非笑的勾魂眼总意味深长的看我。是太师的原因?还是知道我是皇上的娈童?总之,这个人要小心提防。
  林萧是个很健谈的人,天南海北,民俗轶闻,种种地理风物,吃食杂耍,他都能滔滔不绝,却绝口不提朝中之事,官员之事,对我旁敲侧击的打探大多顾左右而言他。而对于我这种生活环境单一,工作环境单纯,只喜欢美剧,动漫的资深宅女,和他实在没有共同语言,基本上也只有听的份儿。只要偶尔回个“是吗”“真的吗”他就能兴致勃勃的讲下去,对此我只能由衷钦佩。
  举目远眺,前面长长地辎重物资及护卫,两旁一望无垠的荒草平原,此时已是深秋,天蓝云远,风清气爽,若能策马飞奔该是怎样的惬意。可惜被马这样小步颠了一上午,我已是有心无力,刚骑上马时的欣悦之情早已被此刻的腰酸腿疼所取代。记得刚毕业那会儿去坝上骑马,按小时收费,只能草草过下瘾了事,饶是如此,第二天也腿疼屁股疼的。这一次可是过足了瘾,不知我能坚持多久?最让人忧心的是明天要怎么办?
  “王爷不知想什么事,这样入神?”我恍然回神“啊,没事,就是看着风景不错……芳草连天……”他嗤的一笑,“果然风景独特。”我顿时很窘,我一王爷想点什么用得着跟他解释吗干嘛心虚成这样。
  正在这时前面传令,原地休息吃饭,不多时一个武将模样的人过来“武德中郎将陈翔参见王爷,司徒大人”大意是解释,日落前可以到达驿站,中午吃些干粮将就一下,请各位大人体谅。他的态度虽恭敬,但好像只是在向林萧汇报,故意无视我,甚至不加掩饰。我调转马头走到一棵树下,慢悠悠的滑下马背,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我只是实在坐不住了,迫不及待溜下马。皇上拨给我的两个侍卫走过来,一个牵起马,一个在树下铺上蓝布,摆上吃食。我道谢后坐下,臀部的异样感觉让我十分怀念寝宫里的大床。
  我拎起水囊,稍微抿了两口,这种一览无遗的旷野实在不好方便,虽然我已不是女人……这个想法还是让我觉得很怪异。林萧坐到我身边说“王爷大病初愈,这样赶路身体受得住吗?”我打个哈哈“本王并非娇贵之人,还好,还好。”
  三天的确不能全好,额头上的伤头发不能完全盖上,只好找了个帽子戴,虽然看起来有些奇怪也比贴块白布强。其他的软组织挫伤也还是隐隐作痛,再加上骑马,明天起来可有得受了。
  我拿起肉干和干粮大吃起来,做出没空说话的样子,实在怕他和我说太师有什么旨意传达给我,躲得一时是一时。虽然他要说,我也不能堵上他的嘴……我这不是自欺欺人呢嘛。
  林萧很识趣的没有再说话,一时间都默默地吃东西。我忽然觉得噎得难受,伸手去拿水囊,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抢先拿起水囊递给我,我转头见他一脸微笑,于是也咧了下嘴角点下头,还没等接过水囊,他凑上前来,用另一只手佛过我嘴角,手指略凉的触感和他突然地举动让我一惊闪身,他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嘴角粘到东西了。”我转过头慌乱的用手抹了抹,低声说“多谢”。我听见他低低的笑声“随时为您效劳。”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呼吸的热气喷到我耳后,还来不及做什么又听见他说“王爷耳朵好红啊~”我终于忍无可忍,回身撞开他,喝到“大胆!”他仍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谢王爷夸奖。”我怒哼一声道“不客气,还有一句忘了说,你脸皮也很厚。”他神色不动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我。正对峙间,前面传令启程,我站起身走开。
  之后的路上他没有再和我讲话,甚至也没有走在我身旁,纵马去了前面。我一个人骑着马不紧不慢的在队后跟着,四周很安静,除了车轮的吱嘎声和马蹄脚步声,连鸟叫都没有。忽然想起一句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心有戚戚焉。
  行馆虽小,五脏俱全,泡个热水澡躺倒床上,感觉天下间没有更幸福的事了。想在现代,淋浴普及,泡澡已成奢侈品,我这种布衣小民消费不起,现下真是心满意足啊!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被唤起,早起大概是古代中最难以忍受的事情之一了。起床时意料中的浑身酸痛,磨磨蹭蹭洗换完毕到了饭厅,林萧等正在桌边等候,陈翔一脸不耐,见我落座还翻了个白眼。林萧倒是恍若无事的对我微微一笑“王爷昨夜歇息的可好?”我边坐下边回答“很好,谢谢。”
  早餐很丰盛,居然有鸡蛋羹,我的最爱啊!黄澄澄,油汪汪,卖相不错。恩,味道也不错。但是我吃饭的速度显然太慢,即使基本没有吃别的,也只能眼见着鸡蛋羹被迅速瓜分,越来越少。忽然一只手将剩下的鸡蛋羹都端到了我面前,我转头看到林萧一脸的微笑和坦然,然后再看了下四周,除了陈翔,大家都只一顿就继续低头吃饭,他的表情不提也罢,我也懒得理。
  林萧又恢复到健谈状态,昨天的不快好像没发生过一样。我也恍若无事,微笑倾听,作为群居动物的人,必要的妥协和遗忘都是自然法则。而且平心而论,林萧其实是个不错的旅伴,他很会照顾人,又风趣幽默,是那种只要愿意就可以讨好任何人的万人迷。
  沿途几乎没有进城镇,林萧说一则是为了节省时间走的管道,二者避免给各府衙借口,铺张宣扬。我好奇的问,荒郊野外会不会有劫匪什么的。他失笑道“现朝吏治清明,人人安居乐业,即便有些打家劫舍的匪徒也不敢公然劫抢朝廷物资,风险过大,获利又少,不划算。”我恍然,赈灾物资大部分为粮草,护卫的又是朝廷军队,的确是事倍功半的活儿。
  林萧遥指前方,过了涂城即是桐城了,其周边几城情况大抵相同,城中地势较低,又临河,几乎每逢雨季都淹城。今年由于雨季较长,作物欠收又赶上凌河决堤,等于是雪上加霜。越向桐城去,空气越闷湿,沿途植物繁茂,渐有高树藤蔓,生气盎然。
  我是北方人,见惯了深秋落叶,一树枯黄,接着是漫长的光杆司令季,对于这种墨绿的郁郁葱葱的景象比较新奇,况且还有那么多不知名的植物,正兴致勃勃的左顾右盼,林萧说“看到家乡的景物是不是感觉很亲切?”我回头看着他,一扬眉笑道“完全不记得了,不过确实很亲切。”有这么彻底的失忆吗?不过要想出我是灵魂穿越恐怕更难。
  城门遥遥可见,我似乎看见自由在向我招手。我是先赈灾看下行情再趁隙溜走呢,还是直接告病落单趁机溜走呢?总之,船到桥头自然直,先休息够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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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藏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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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起锚后并不是直对城门而去,绕行到一个城墙上专门留出的门前,想是水位上涨后,城门高度不足以过船,于是在一侧城墙专门修了一个可以过船的门。进了城,渐行向内,可见两侧是成片的木质小楼,楼边有些乌蓬小船,有的地方可见半截没在水中的小石板桥,道路格局已不是很明显,到处是水,饶是我会游泳,也有些眼晕。
  一路行来,几不见人,不知是被勒令回避还是行的本就是人少的路。我望着深不见底的水叹气,这样脚不沾地的怎么跑?
  我们被安顿在行馆,说是可以先歇息一下,晚宴时再商谈赈灾事宜。我是筋疲力尽,就想泡个澡睡觉,晚宴什么的没兴趣,赈灾的事也不由我做主,想和林萧说我就不去了。没想到他义正辞严的说“王爷不可如此懈怠,此次赈灾以王爷为首,断无缺席的道理!”我悻悻的的道“嗨,嗨。”转身回房。
  宴会一如想象般沉闷,无论是某些人故作幽默的连篇废话,还是为了敬酒而起的各种托词,我必须庆幸他们没有附庸风雅的行酒令,因为我一窍不通。托林萧的福,我只需埋头吃菜,偶尔喝点酒就可以。话说,白酒喝起来都是一样的辛辣冲鼻,所谓的回味我只喝得出马奶酒有奶味而已。
  酒足饭饱后,我借不胜酒力之辞先行回房,随行的侍卫带我回到房内即告辞离去。虽然对于上次落水事件,皇上未置一词,此后却派了两个侍卫给我,分别叫尹楠春和顾正红。这二人均沉默寡言,循规蹈矩,我虽没指望从他们嘴里套出什么,但被人这样当成任务的敬而远之还是挺别扭。我几次委婉的向他们套近乎都被客气有礼的回拒。与人搭讪本就是我的弱项,在现代凭着我一娇小女孩的身型还能有些优势,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我有一颗女汉子的心,不致变成娘娘腔。
  躺在床上看月亮,思故乡。……其实没什么好想的,我是天煞孤星的命。叛逆期离家出走,没有朋友,没有爱人,自己开家美甲店,有人光临就干活,没人来就一个人上网。生活平淡,自食其力并自娱自乐。幸运的是,身体健全,心理健康,当然社交障碍除外。
  似乎有人说过,孤独的人都是坚强的。所以我很随遇而安并乐天知命,只是现在有点想念家旁边的那个蛋糕店,奶油,乳酪,巧克力……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进来一个人,看举止不像是偷袭,我犹豫一下闭上眼睛装睡。来人走到我床前停下脚步,一时再无举动,我十分好奇是谁?在做什么?要装作刚醒的样子睁眼看看吗?未等我想清楚,此人已坐在我床边,一只手轻轻地撩开我垂在脸侧的长发,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是林萧!他和徐然是什么关系?深夜进来为何叹气?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盯着我看,感觉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忍住,忍住,这时再装成惊醒太尴尬了。
  好在没过多久,他就起身离去,我听见门打开又关上,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不管他们曾经有什么关系,这个身体现在是我的,我要保住性命,远离是非就要离这些人远远地,再无瓜葛。暗下决心后舒畅不少,眼皮渐渐沉重起来,进入梦乡。
  显然昨夜的晚宴并非完全的无所事事,早饭结束后,林萧给我大致讲解了一下昨晚他们制定的赈灾计划。首先桐城是受灾最重的城市,以桐城为中心,根据各城人口和受灾情况分配好物资,陈翔带领几个副将分别带队押运物资并负责分发和监督过程。然后我和林萧挨城做巡视和慰问,并督促各城官员做灾后重建。
  也就是说,我只要负责露个面,接见灾民代表并对灾民表示同情关心,就算任务结束,其他的事自有别人去做。简而言之,就是做亲善大使。不知道需不需要准备演讲稿什么的,打官腔也是有学问的。不过有林萧在什么都不用担心,他是个优秀的外交官。
  事情交代完毕,大家各就各位,由知府陪同我和林萧先巡视桐城各处的受灾情况。桐城算是附近比较大的城了,人口四百二十人,流动性不大,由于多雨,基本不做种植业,算是个商业城。我好奇的问,都经营什么呢知府咳嗽一声略显迟疑的说“主要是运来各地的特产,做展示和推销,再就是水产较丰富和新鲜,也有些自营产业。”林萧悄悄在我耳边道“自营产业指赌坊和青楼。”难怪知府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原来如此。于是我也没有再继续追问,知府大松了口气,拿汗巾抹了抹鼻梁,转身去张罗沏茶。
  其实这类行业在古代应该是合法的吧(据我有限的野史知识来看),既然此城以此为经济支柱,何至于如此讳莫如深?我悄悄地问林萧,他看了看我,意味深长的说“令尊查出的那件贪污案,牵涉很广,其中就有本城的几个富商,而他们就是本城的主要经济支柱。此案后,桐城的生意一落千丈,那些富商被抄家斩首甚至连座,以至于此城人口锐减,日益萧条。”我被震住了,一时无话可说,无论老王爷做的对错,这个城的惨状由此而生,且背负了那么多人命得到的王爷称号被我承袭,即便真的不关我的事,也很难无动于衷,更何况我现在已是始作俑者的继承者。
  原来知府回避的原因不是行业性质,而是我!也许心里还在想我装什么无辜。既然是这样,我这个钦差来这边的意义何在?当地民众眼里所谓的亲善大使恐怕根本就是仇人,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鳄鱼的眼泪。那么皇上同意我来的原因就耐人寻味了。但是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林萧拍拍我肩膀说“不用想太多,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和你也没有关系。”我笑了一下说“本来的确是,但失忆以后,所有事情都要从别人口中得知,感觉很不舒服,尤其一些牵涉较大的事情。”他仔细看了看我的神色,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慢慢来吧。”说话间,知府已经回来,大家坐下喝茶,听他介绍周边景物。
  这种南方小镇大多环水而建,为了防潮,房子都建的较高,亭台楼阁随处可见。依稀还能看得出昔日的繁华景象。天气渐晴,水位似有下降,可以见到四处忙碌的乌篷船。只是感觉过于安静,那种死气沉沉的静,也许是灾后人们情绪低落,也许这片地方人比较少,诸如此类,我想自己大概多心了。
  据知府介绍城东是市集,相对繁华些,城南多是些消遣娱乐的地方,城西大部为富商官员住宅区,城北相对来说人烟稀少,水域面积较大,但因为临河,有很多渔民聚集。我们现在是在城西,因为距府衙,行馆最近。转过一条街可见成排的大院,大约就是所谓的富户了。林萧说,目前物资和人员还未分配好,我们正式接见乡民代表的时间还要稍推迟,最迟也不会超过后天,所以现在只是随便看看情况,心里有个底儿。
  我心想,好得很,大概乡民代表的人选要先考察一下,家世人品的要保证根正苗红,再者见了我这个王爷不能太失礼,大概的确要费翻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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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生肘腋
 
?  过了城西直接向城东而去,集市上是对街而立的成排店铺,门前立幡,且有乌篷船,方便那些懒于停船进门的客人采买。我们从中间的河道穿行,我看着左右的店铺招牌感觉新鲜有趣,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古代的店铺,但是很多店铺没有营业。知府说,受灾后一些物品的进货渠道断了,还有些非必须品灾后几无人买,要恢复往日的境况还需些时日。我了然,目前是活命要紧,奢侈品自然就没有销路。
  穿过几条街到了城南,这边的境况似乎更差,建筑大多美轮美奂,更有高层画舫。琳琅满目的各种招牌似多为烟花之地,也有些酒肆,赌坊,全都门庭冷落。若说是未到营业时间,看门户似是多时未开了,还是贪污案所致?我见知府讪讪的不出声,也大概猜到多半和老王爷有关,于是也不好问什么。大家各怀心事,一时只听得摇橹声和水声。林萧轻咳一声,“时候不早,我们先吃饭吧,已经过了午时,呆会还要去北城,恐怕需时较长。”知府这才如梦初醒,马上去张罗摆桌。
  进到饭厅,桌上林林总总摆了不少碟,基本都是各种冷拼,我本来还好奇船上是怎么做饭的,原来不过是带的熟食,切切摆摆,确实很方便。知府客气的请大家入座,其实来的人大部分是侍卫及下人,与我们同桌吃饭的就我和林萧,知府和他带的一个文书类职位的人。
  此人名叫王亮,长得黑瘦,不苟言笑,我原以为是保镖之类的,但个头不高。知府介绍时,他的态度还算恭敬但并不热切,后来也一直跟在后面不出声,完全没有存在感。就座后,知府先就菜式介绍一番,大多为本地特色,重视原料的鲜,活。嫩。以鱼,虾,时令蔬菜为主,讲究刀工,口味清新,突出本味。由于船上条件有限,主要带了些凉了也不影响口感的菜:素鹅,龙井虾仁,叫花鸡,醋鲤,酱鸭等,色香味俱全,主食是草帽饼,酥脆可口。一顿饭,大家吃的是心满意足,饭后喝点凉茶,胜似浮生半日闲。若是条件允许,午后小睡半刻,那真是神仙一样的生活。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我坐在船边望着那些楼阁远去,不禁想起明清时名噪一时的秦淮八艳,这些楼阁中是否也有如董小宛,柳如是那样色艺双绝的才女演绎各自凄美的爱情故事?现在她们又在哪里?……曲终人散,古今相同。
  林萧走过来,坐在我对面,转头看了看那些楼阁,笑道“很想去?一脸不舍的样子。”我想想,反正我是男的,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反问道“你不好奇?难道你从来没去过?”没想到他凑近我说“我一向不喜欢逢场作戏,况且我已心有所属。”虽然觉得他笑的一脸可恶,明显不像真的,还是好奇的问“想不到你这样专一,哪家姑娘这么幸运?”他扬眉道“为什么是姑娘?”……我想说难道这不是正常问法?他见我不说话,假装伤心的哀叹,“可惜他还不知道呢。”乖乖,还暗恋呢,估计那人是个直的,这可曲折了。我幸灾乐祸的拍拍他的肩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他一头雾水的看着我说“什么革命?同志是什么?”我心说,同志不就是你嘛,难得看他的楞样,我也不解释,只顾大笑。他很快缓过神来,拍拍我的头说,调皮!一脸的宠溺。我打开他的手说“别在我面前装老成,没上没下的。”只是语气不够威严,效果大打折扣。
  知府闻声过来,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下官在船舱里就听到王爷的笑声。”这样离远了看才发觉知府的肚子也不小,满身的肥肉随着走路一颤一颤的,很是滑稽。我笑道:“这可要问林大人了,恐怕他不会想说。”林萧一脸无辜道“我完全不知道王爷为何会笑。”他二人于是一起看我,我无奈“咳,这个笑点解释起来比较复杂,而且说了就不好笑了……”知府很识趣的没有追问,指着前方到“前面就是北城了,建筑较少而且比较简陋,因为这边多是渔民。”
  果然前方有大片的芦苇丛,远远地零星有些棚屋和破旧的小船,知府说,再向前走只能换乘小船了,大船吃水深,面积又大,这种水域过不去。说着询问的看着我和林萧,林萧转头对我说“小船不稳,每船所乘人数有限,面积又过小难以施展,发生危险很难周旋。”我想了想的确如此,可是已经走到门口却因为害怕而掉头回去,之后的巡视还有何颜面,只得硬着头皮道,“尽量多带侍卫,闲杂人等就在大船上等候,我们去去就回。”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文书得了命令转身去分配人手。
  最后定下三船,知府带一船在前面开路,我坐第二艘船随后,然后是林萧带人在最后,如果我有什么事,前后都方便照应。于是大家整队出发,皇上派给我的两个侍卫当然跟着我,另外再加两人划船,一人负责警戒。我被这种如临大敌的氛围弄得紧张兮兮,好像在做污点证人,要是有防弹衣就更好了(防暗器衣)……
  一路行近棚屋处,船速很慢,我看见棚屋门口的小船上蹲着一个女孩在梳头,一只水鸟蹲在船篷上,火烧云映得这一切都充满了温馨和宁静。前边是个拐弯,这种地方根本没有直来直去的路。北城基本没有什么街巷,各家住的完全没有规划条理可循,这样一来,自家周边可利用的空间相当大,似乎是圈起来自己养鱼的,这种生活其实也不错,不过到底辛苦些。我一个人在那儿边看边想,忽然感觉船倾斜了一下,我抓紧船帮,心里一阵紧张,侍卫们也如临大敌,然后船又没有动静了,侍卫们渐渐放松下来。就在刚过了拐弯时,我向前一看,知府的船不见了,后面的船也看不到,有侍卫喊,船漏水了!其实他不喊,大家也都发现了,水灌入的速度极快,船在快速下沉,我道“别慌,大家聚在一处,向后船方向游……”话未说完,大群水鸟扑面而来随后是侍卫的惨叫声,本来已没有立脚之处,此时更是只能向水里跳了,尹南春和顾正红也不知在哪里,匆忙中我也看不到谁是谁只能向水里潜去,忽然后肩被狠狠的啄了一下,痛彻心扉,接着背部被利爪深深划下,剧痛使我禁不住呛进一口水,慌乱中感觉脚被抓住,不知是敌是友,待要回身,一把利刃刺进了我背部,我看到涌出来的血弥漫在我周围,感觉力气渐失,浑身冰冷。失去意识前还在想,渔民一直在这边过着这样的生活,贪污案带给他们的影响是最小的,没道理别区都安全过了,在这里被偷袭,难道就是因为地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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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死遁逃
 
?  冰冷刺骨,好像沉在水底,感觉得到水流在身边来回。我是活着还是死了?为什么在水里?什么都看不见,一片混沌,我想起身却像被压在了泰山下,连脖子都动弹不得,越急越是没力就像被梦魇住了。挣扎中一下睁开了眼,刚刚的确是梦,我打量下周围,似乎是个小蓬船,还在水里飘来荡去。舱门被布帘挡起来看不到外面,从透过的光看,应该是白天。我看看自己趴的床铺,像是一个木盒子上铺了些干草,身上盖的被褥,在这个季节已算厚了,我却仍然感觉很冷,身上没有想象的那么疼,只是特别乏力,几乎没办法挪动。看情形是有人救了我,但是没有回到行馆,那么救我的是什么人?又是谁安排了这次的暗杀?是在宫中推我入水的人?陈妃的余党?桐城对我怀恨在心的人?
  想想真是心寒,竟有这么多人想我死,为什么我不能直接死掉回到现代去,而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我是欠了该死的徐然什么要来做他的倒霉替死鬼。正恨得咬牙切齿,肚子咕噜噜叫了,恰好一人掀帘进来说到“你醒了。”声音清脆动听,我抬起头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走进来,身材窈窕,面目清秀,穿着一身浅粉的短打小衣,颜色虽已旧了却很干净。她蹲在我面前说“给你喝了些止痛的药剂,所以身体可能动不了,不用担心,药效退了就好了。”难道是麻沸散?那恐怕也没有知觉了。我对她微笑道“谢谢,是你救了我吗?其他人呢?”那女孩闻言皱了下眉“我爹只来得急救你一个人,其他人大概凶多吉少……”“三艘船上的人都死了?”我震惊道。“不是三艘,是两艘。”一个苍老的男声从门外传来,说话间走进来一个满鬓风霜的老者,虽穿着渔民的简朴装束,神色举止间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女孩见他进来,站起身道“爹,您坐。”拽过一个凳子摆在老者身前。老者顿时一脸慈爱的对女孩点点头,“乖女儿!”坐下身后对我说“我知道你是朝廷派来的钦差,老夫我无意中得知有人要暗杀钦差,顺便嫁祸给桐城知府。设伏地点离我居处甚近,未免我们身份败露,只好救了你。”女孩扯扯老者的衣袖,不依的撒娇道:“爹……”我也很无语,救都救了还说得这么不情愿。
  我干笑道“多谢您老仗义相救,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老者不在意的摆摆手“报答什么的不需要,在官府将北城翻个底朝天前,你能赶回去制止就行了。”我本想说义不容辞,可是想到这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跑路机会,哪有乖乖回去的道理。
  我斟酌一下,小心问道“听您说担心身份败露,是否有什么隐情是我帮得上忙的?”老者一脸沧桑的叹道“往者已矣,老夫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哪有什么忙可帮。”女孩安抚的拍拍老者的肩,同样神色黯然。见此情景,我内疚的说“很抱歉勾起你们的伤心事,是我太唐突了。”女孩闻言安慰的一笑“没关系的,你本是好意。你刚醒来,估计饿了,我去准备饭食。”
  老者也回过神来,释然一笑“事情已过去这么多年,还提它干嘛。”我赶快借机转移话题,问道“对了,您老说是两艘船被袭?当日情形是怎样的?”老者边回忆边道“被袭的是第二,第三艘船,据我之前听到的计划,第一艘船在拐弯处加速,过了拐角转进一条岔路,由于被芦苇遮挡很难看到后边的情形,你所在的船是主要目标,按计划你是必死的人,其他人只要不干扰到计划可以不用杀。”说完同情的看看我。“这种情况我都能逃出来,您老真是技高一筹啊!”我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是皮笑肉不笑。老者得意的说“是颇费了些周折,不过你身边那两个侍卫倒也算不是吃干饭的,若不是他们,你恐怕不止背上那一刀。我赶过去时,正在混战,我才能趁乱把你带走,也幸亏后船来得及时,他们顾此失彼,再加上老夫水性甚好又熟悉地形,这才救了你的命。你当时失血过多危在旦夕,若非有我们杨家的独门伤药,命也保不……”话未说完,似说错了什么般突然停顿下来,盯着我看看,见我神色如常,才装作口渴,掩饰性的拿起杯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需要他遮掩?最后一句说的是杨家的独门伤药,和这一句有关吗?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问,“第三艘船上的人怎么样了”不知道林萧情况如何?只是作为同僚适当关心一下。老者一脸理所当然的说“这我怎么知道,我要趁乱带你出来,哪有时间关心别人。”见我一脸失望,又接着道“据这几日听到的消息,死了不少人。”我狐疑的问“这几日?”
  “你昏迷已经三日。”女孩一边说,一边端上一个砂锅,接着手脚麻利的又端进几个小菜和三碗米饭,香气扑鼻,我顿时觉得饥肠辘辘,想要爬起身。女孩见状跑过来扶起我,让我靠坐在床上,细心的将棉被垫在身后,老者将桌子搬过来,放在床边。大家就座后,女孩盛了一碗汤放在我面前到“这是鸽子汤,炖了一早上,你尝尝看。”我急忙道谢,汤色浅白还有些红枣和枸杞,味道极鲜,一口热汤下去,全身都暖洋洋的。我转头对一脸期待的女孩笑道“好喝!非常好喝!”女孩略腼腆的一笑,说到“那你多喝点儿。”我立刻点头说好,老者看看我们,叹气道“这是信鸽,能不好喝嘛!”女孩脸红嗔道“爹……”老者摇头道“女大不中留啊。”我也尴尬起来,前不久我还是女孩,这种状况一时难以代入。于是轻咳一声道“咳,我已昏迷三天了?”
  女孩也如抓到救命稻草,立刻回道“是啊,你后背刀伤很深又泡了水,当天夜里就发烧了,幸好我爹懂些医术,又连夜熬了些汤药灌下去,早上才退了,之后病情才算平稳了。”我又一通道谢,心想那一刀看来是没有伤到脏器,水中毕竟阻力大,力量和准确度都会受到影响,看来我还算幸运。老者插言道“过去的事儿就不要提了,目前你伤势已经稳定,是否要回府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我咬了咬牙,放下筷子,郑重的看向老者说道“如果找具尸体伪装成我,您能帮助我吗?”没想到老人并不惊讶,只是平静的看着我“你考虑清楚了”我毫不犹豫的说:“考虑清楚了。”
  我其实很奇怪为什么他不问我原因?既然他救我就是为了摆脱官府追查,现在我不肯回去要诈死,他白白担了风险不说,之后还要带着我这拖油瓶,怎么会这么简单就同意了?但是他什么都没问,只说一切交给他办就带着我的官服走了。反正事已至此,我只能选择相信他。
  之后,我照例卧床养伤,被照顾的无微不至。闲聊间得知女孩叫孙婷婷,我奇怪的问她为何和老者不同姓,她迟疑的说“爹他是隐居中收养的我,没有给我改姓。爹的身份比较特殊,素来不太和人打交道……”我急忙打断她,“当我没问好了,其实你不需要告诉我的,我能理解。”她冲我笑笑说“也好,也许爹自己告诉你比较好。”
  过了几日,我已能活动自如,也帮婷婷做些较轻松的活儿,自从救我回来,老人就将我安顿在较偏僻的水域,他们却要时不时的回原来居处待段时间,以免被人怀疑。老人大部分时间去捕鱼和训练水鸟,有时也去市集卖鱼和采买物品,随着我身体好转,二人外出时间渐多,我常常一个人蹲在船边看风景,感觉有些无聊。
  这日我正躺在舱板上晒太阳,听见水声响起,匆忙躲进舱内。听得水声越来越近,我不禁狐疑起来,这个时辰,他们一般不过来,附近几乎也没来过船,会是谁呢?我环顾船舱,只能先躲进木床的空腔里,正要抬起床板,听见婷婷在外喊到“然哥哥。”我如释重负,边答应边向外走。
  婷婷将船靠近,递给我一包东西,我顺手接过,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吓了我一跳。”婷婷一边往这边搬东西一边说,“城里戒严了,京城过来很多官兵,说是彻查王爷遇袭之事,我爹说,事情恐怕有变,尸体被送进官府好几天了,不但官府没有声张,朝廷也没有发丧。但是现在已经出不了城,只能在这边躲躲,再见机行事了。”听得她一通连珠炮样的话说出来,我越听越心惊,尸体被发现是假的了?这样大张旗鼓的派人来是抓我的吗?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王爷至于嘛!
  婷婷见我脸色难看,安慰道“这片水域很大,芦苇又很密,不是那么容易找的,你先待在这儿,我和爹再看看外面情况,也许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我强笑道“我没关系的,大不了和他们回去。倒是你们别被我牵连了,落个窝藏的罪名,风声紧就先不要过来,我自己会想办法找吃的。”婷婷深深的看着我说“然哥……你,保重。”我点头笑道“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没事的,你回去吧!”婷婷终于依依不舍的调转船头,我望着她的背影,心情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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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悠闲
 
?  将几个包袱带进舱内,一一打开,不禁感叹,婷婷这女孩心真细。一包干净的男式衣服叠放得整整齐齐,一包是分装好的各种小菜,大多是腌制的肉干,鱼干,咸菜之类的,另外两包也都是米面调料之类的东西还带了好多干粮。这么多吃的大概够我自己躲个半年了,何况我也已经学会钓鱼撒网,总不至于守着这么大的河被饿死。感动之余也不免心焦,婷婷他们会做这样的长期打算说明外面形式确实不妙,我就只能待在这里等着吗?若要自己逃,完全不熟悉地形和方向,况且不能出城的话,再怎样折腾也跑不远吧。
  想到这里,我认命的倒在床上,听天由命吧,也许过段时间他们找不到也就放弃了,又不是什么正统王爷,犯的着吗。想着那个尸体居然没有蒙混过去,难道是要治我个欺君之罪吗?皇上也太小心眼了……
  唉,无所事事的日子,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婷婷也曾带书给我,但那种竖着排版的繁体字密密麻麻,看得我头晕,而且无趣的很。所以闲来无事也就钓钓鱼熬个汤,晒晒太阳睡个觉,阳光足的时候跳到水里游个泳,可惜不能在陆地上四处逛。当这些事情渐渐做得多了,感觉无趣起来。就好像提前步入退休阶段的老年生活,而且是空巢又寡居的老人!
  数数日子又已经过了一周了,婷婷他们一次都没有回来,若不是日升日落,周围还有鱼游来游去,我几乎以为自己被困在一个静止的时空里,除了自己发出的声音没有别的声音,静得让人发疯。(五音不全,没有自己唱歌的爱好。)
  终于下定决心明早起来一定要换个地方,再这样下去,我会崩溃的。这里是北城,我就一直向北走,在接近城墙的地方应该有和河道相通的地方,实在不行就游过去,出了城就万事大吉了。
  计划好一切,我找到几个坛子,将它们倒空,擦净,把一些衣物和食物等必备品放进去,封好口,以备必须下水时方便带着。再环顾船舱想想有什么遗漏的,想到是否应该给婷婷父女留个消息,又担心弃船被别人找到给他们带来麻烦,还是算了。又仔细检查一番,确定一切都收拾妥当,我心情舒畅的准备做晚饭。
  步出船舱,忽觉得远处红光闪闪,有浓烟滚滚,心里咯噔一下,有人在放火烧芦苇,事不宜迟要立刻出发了。我匆忙起锚,调转船头,顺着早已算好的方向划去。急切中我使足全力尽可能远离此地,不知哪个混蛋想出这种阴损方法,芦苇长这么高容易吗?破坏生态平衡!再说这样放火是想烧死我吗,我被困在里面怎么办!恨恨的划了很久,发觉前面的芦苇变得稀疏了,再向前的更是短了一大截,且有船只在向我平移,这种情况不用怀疑,我被包围了,而且是瓮中捉鳖式。
  很快有小船靠拢过来,知府看到我时,那一脸肥肉颤抖的更厉害了,身边的人立马招大船过来,知府踉跄着跨上我的小船,泪流满面的拉着我衣袖说:“王爷您总算回来了,下官担心死了,都是下官疏漏失职致王爷遇险,幸好王爷福大命大平安回来……”我看他那副德行倒不似作假,是真心高兴找到了我,倒是有些奇怪是谁帮他洗脱罪名的?真凶已经抓到了吗?
  我费劲的拉开他,无奈道“知府大人这样成何体统,既然已经找到我了,那边烧荒的就停下吧,我可担不起这毁坏环境的罪责。”知府见我口气不善,如梦初醒,立刻唤人来通知各处收队,并告知林大人王爷安全返回。
  我见事已至此,只得登船回返,令人将婷婷父女那条小船拖在后面。行不多时,见一条二层舱大船迎面而来,船头站着一人一身白衣,金箍束发,不是林萧是谁!转眼间两船靠近,他不待侍卫放小船已飞掠过来,我面带微笑想说别来无恙,话未出口已被他抱入怀中,他搂得很紧,箍得我胳膊疼,脸被他闷在肩窝处才发现他竟比我高一头多。四下无声,我想起知府等人还在旁边,有些不自在起来,挣扎着推开他。
  林萧一脸委屈道“失踪这么久,害我寝食难安,抱一下都不可以?”我略微腼腆的退后一步说“这里这么多人呢,看着不好。”环顾一下,发现人都不见了,一回头看见他正一脸调侃的笑望着我。“我们去大船聊聊。”边说边走上前来,一手揽住我腰,一手托膝,未等我惊呼出声,已跃上大船,抱着个人似对他毫无影响。
  他上了船并未停步,直奔船舱而去,并对不知站在哪里的人喊了声起航。进了舱房,他将我轻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我被他看的别扭,皱眉说“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他俯低了身体,抚摸着我的脸说“你知道吗?遇袭那天没有找到你,我有多心焦?之后出现套着你衣服的尸体,我又有多么害怕?现在失而复得,我怕就像梦中一样,醒了就不见了。”听得他声音微微颤抖,表情沉痛,我一时有些迷茫,从未想过有个人会这样担心自己,为自己心痛,心里泛出一股酸楚的感觉,愣愣的看着他俯下身,看着那双漆黑的眼越来越近。直到四唇相贴,那种温暖柔软的触感轰的一下将我的理智炸的一丝不剩。
  直到他双唇开始沿脖颈向下,我总算理智回归。推躲间他不满的抬头看我,我尴尬的拉了拉衣襟,开口说:“后来都发生什么事?你是怎么脱险的?”他翻身躺倒在我身边,侧过脸看着我说“你不该先解释一下为什么逃脱之后没有回来?如果不是我们这样大范围的搜索,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出现了?”我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有些心虚“我当时受伤很重,又不知道凶手抓到没有……”他不理我语无伦次的解释,直接切中要害“尸体是怎么回事?是谁在帮你布局脱身?”我见他咄咄逼人,自己又编不圆,索性直说“是,我没打算回来。谁帮的我就不用问了,我不会说的。”他一时没有出声,然后忽然就起身出去了,似乎在生气。
  我哀叹,真话果然没人爱听。不知道婷婷他们怎样,这么久没有去看我,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想到这儿,我爬起身,打算去找知府问问情况。刚打开门,正撞见林萧,他狐疑的看着我“去哪里?”我低下头说“反正你生气不理我,我去找知府,免得在这里碍眼。”他抬起我下巴,盯着我的眼睛,缓缓道“怎样才能让你恢复记忆?让你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你以前不会这样对我的。”语气低沉忧伤,我一时如被蛊惑,然后又心虚起来,我占据一个人的身体,夺走了两个人的幸福,怎么办?
  正无措间,感觉船震动了一下,有侍卫禀报已经靠岸。我暗自庆幸暂时可以摆脱困境,果然他转过身说了句“下船”就径自走了。我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保持距离,直到进了行馆,溜回房间才松了口气。
  行馆里的床比婷婷那个草垫子舒服多了,就为这张床也觉得这里亲切多了。不多时,有人敲门,一个丫鬟捧着一叠衣物道“林大人吩咐我们服侍王爷沐浴。”随后两个小厮抬进一桶热水放到屏风后,我说“东西放下就行了,我不用服侍。”待几人躬身退出后,我迫不及待的脱衣下水。
  呼,好舒服。有多久没泡热水澡了?在船上住的那段时间都是在河里洗的,哪有热水泡着舒服。头靠着桶壁正有些昏昏欲睡,忽听得身后有声响,一瞬间觉得正在上演惊魂记,大概我回头过于突然,表情也过于惊恐,林萧惊得后退一步,我翻个白眼说“进屋能敲门吗?人吓人吓死人。”他笑道“我不知道你这么胆小。”我没好气的说“你试试被人暗杀几次,会不会胆子更大?”他咬了下下唇,走到我身前说“你不想回来是不是因为这次遇袭?”
  我认真的看着他说,“不止这次,从失忆算起已经第三次。你能想象一个什么都想不起来的人三天两头被暗杀有多恐惧吗?不知道是谁,在什么地方,为了什么要杀他。”他捧起我的脸,郑重的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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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头万绪
 
?  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儿,我大概会很感动。可是我现在只有疑惑,因为事关我的安危。林萧见我不说话,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失去记忆,很难信任你已经不记得的人,但是给我时间好吗?让我来证明。”我迟疑很久,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果我问一些问题,可能……”我还在斟酌怎样说的委婉些,他已经爽快的说“好,你问。”
  “呃,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慢吞吞的问了第一个问题,虽然有些猜测,但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闻言,他笑了,摸了摸我脸颊说“你看不出来?”“不要反问我,回答无效!”我闪开他的手,恶声恶气的说道。他拖个小板凳坐在我对面,“我们……其实我们是同僚,平时经常一起吃饭,喝茶。我觉得你很喜欢我。”看着他那副得意的神情就很碍眼,“你觉得?事实呢?”想到他对我做过的那些亲昵举动顿时觉得很怪异。林萧忽然表情严肃起来,仔细打量着我,由于我泡在桶里,他只能看到脖子以上。正当我被他看得不耐烦时,他说“你失忆以后,性格变了很多,好像换了个人。”见我毫无反应,又接着道“我之所以能确定你喜欢我,是因为你有次喝多了当众向我告白。”
  我愣在当场,虽然不是我做的事儿,但这种乌龙事件也太丢人了吧。他见我有些窘,笑道“其实我也喜欢你,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你。你之后一直躲着我……”我心想,已经来不及了,那个人永远不会知道了。看着他一脸微笑,兴致勃勃的说着那人的糗事,我忽然觉得特别悲哀,为再不能相见的两个人,有始无终的短暂暧昧。忽然想到一件事,林萧他知不知道皇上和小王爷的事情?想来想去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林萧忽然走过来把手伸进桶里,就在我还没来得急抗议时,听到他说“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水凉了,赶快出来,小心着凉。”边说话边拿毛巾擦我的头发。我任由他擦着,心里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他喜欢的人已经不在了?还是疏远冷落让他慢慢死心?总之,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本不属于自己的关爱,况且我也不愿做替代品。
  我抓住包着头发的毛巾没有抬头,只低声说“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他停顿了一下,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忽然冷淡起来,但是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我听到他的脚步声在房门处停顿了一下,终于拉门出去又关上了门。
  忽然觉得水凉的受不了,身体都在冒寒气,我匆匆跨出桶来擦干身体,随便套了件里衣就钻进被窝。想起晚饭还没吃,又怕见了林萧尴尬,只好躺在床上烦心。总觉得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疏远了林萧太说不过去,喜欢的人与自己形同陌路和已经死掉,哪一个比较残忍?我只知道,要我这样假装还是小王爷却冷冰冰的对他,我做不到,这太折磨人。
  正在纠结中,门被推开,一股食物的香气飘进来。我转过头,看见林萧端着一个大托盘放在桌子上,接着转身向我走来,面带微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他坐在床边拖起呆愣的我,接着坐到我身后让我倚着他,拿过我扔在床栏上的毛巾接着擦头发,我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他在说“头发不擦干就躺下会头疼,晚饭也没吃就要睡,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太不让人省心了。”我忽然觉得受不了,他不是在对我说话,他的温柔体贴,柔情蜜语都不是给我的!我不能这么厚颜的霸占了别人的东西!
  自己还没捋清楚,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我不是徐然。”事已至此,我镇定的转过身面对着他,看着他一脸震惊疑惑,微笑着伸出手“嗨,我叫董倩。我不知道徐然哪去了,也许死了,很抱歉告诉你这个消息,但是……总比我一直冒充他好。”他没有握我伸出的手,表情也在逐渐恢复平静,语气平淡的问“从失忆开始?你是什么人?是易容吗?不,应该不是,你是怎么变成徐然的样子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啊,听见爱人可能已经死了并且被人替代,反应居然这么淡定,这么快就接受现实并且做出反击了。但是,什么叫变成?当我是妖怪吗?
  “事实上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大约是灵魂之类的交换?所以,既然我告诉了你实话,能不能帮我个忙?”
  他扬扬眉“我还没有相信你,为什么要帮你?”
  “你的样子哪里像不信了?这样耍无赖太丢人了吧!”
  “你一会儿说失忆,一会儿说是另一个的灵魂,谁知道哪个是真的?”
  “拜托你动动脑筋好好想想,失忆的人会把自己喜欢的人忘得这么彻底吗?”
  谁知他摸摸下巴,歪着脑袋看着我笑道“徐然会不会忘,我倒不确定,但是有件事我故意误导了你。”说着顿了顿,看着我不说了。
  这个王八蛋,他骗我的大概是徐然喜欢他这件事,谁知他摇摇头,说“这是真的,但他一直躲着我是因为,我拒绝了他。”看着他那张得意洋洋的脸,真想拍扁它。我这样掏心挖肺的到底为哪般?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当然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徐然的死活,之前的柔情蜜意都是做戏引我入套的,而我居然蠢到相信了!“徐然真是眼睛长脚心里了,才会看上你!”我恨恨的骂完,起身穿衣。
  “你去哪儿?你虽然不是徐然却还是王爷,事情没查清之前,你不能离开。”我懒得理他,自顾坐到桌前吃饭,唉,饭已经凉了,菜也是……他随即出现在我身旁,压住我的筷子说“热下再吃吧。”我抬头看他“入戏太深很难改吧?你不用再装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了,很恶心。”我见他居然皱了皱眉,顿时心情大好“啧,居然使美男计,会不会牺牲太大了点儿?对了,你和皇上,谁算第三者啊?”他对我的挑衅视而不见,自顾唤人来热菜,然后坐在我对面,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别说,举止是很有范儿。
  待他放下茶杯,一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的说“你是女孩吧,多大了”貌似23在古代已算高龄了,我没理他,女人的年龄是秘密,一点常识都没有!见我不出声,自顾又说“我拒绝徐然是因为,我喜欢女人。”说着看看我,我说“不用解释,徐然已经不在了,有机会你当面和他说去,我不关心。”他微笑一下,又端起茶杯。
  饭菜陆续上齐,我早已饥肠辘辘,也不管什么餐桌礼仪,大快朵颐。林萧只是看着,偶尔吃一点儿,仿佛若有所思。管他呢,反正我已经交底儿,是祸也挡不住,破罐子破摔了。
  吃饱喝足接着睡,养足精神才好应对之后的事儿。看着我又向床走去,林萧说“你不担心吗?如果身份败露是欺君之罪。”我停下脚步却未转身,反问他“担心有什么用?我现在小命已经捏在林大人您手里,一切随您高兴。”“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我替你保守秘密,你要听我安排。”我转过身冷笑道“听起来,这不像个交易,倒是个要挟!”
  他笑起来“随你怎么说,但是你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其实是有的!”我见他一愣,也笑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林大人请回,本王要安寝了。”说完也不看他表情,直接上床放下帷幔。听得他站了一会儿,就开门出去了。我躺在床上一时没了睡意,刚才不过是气话,死里逃生这么多次,哪里就这么容易想找死。可是被他利用,估计死的更惨。还是想想怎么能逃掉实际一些,唉,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头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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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疑解惑
 
?  第二天,我难得起个大早,饭也顾不上吃就跑去找知府。昨夜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对跑路计划还是找不到可行办法,想着好歹先去打探一下婷婷父女怎么样了,把东西还给他们。一直没有看到尹南春和顾正红两个侍卫,大概是凶多吉少了,这两人虽和我并无交情,毕竟是因为我的缘故而死,想起来就觉得沉重。
  我到府衙时,知府还在吃早饭,盛情难却下我也老实不客气的坐下吃,小笼包蒸得很不错,皮薄馅大,鲜嫩多汁,小米粥也香气四溢。知府在一边偷瞄我,见我吃的正欢,也不好意思开口。我知道他心里必定在暗暗叫苦,平时请都请不来,现在自己找上门来准没好事儿。我倒真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不过一时没想好怎么问才能不暴露婷婷父女又得知他们的消息,所以我在边吃边想。
  放下筷子时,我明显感觉知府的神经都绷紧了,我心里暗暗好笑,故作严肃的说“本王今天来,一是想问下赈灾情况,二呢,是想了解一下遇袭那天的详情。”我故意在详情两字上加了重音。我遇袭虽与知府无关,他却脱不了责任,所以他心虚下,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果然,知府在讲赈灾情况时还算镇静流畅,说到遇袭当天的事情就开始磕磕巴巴,不停抹汗。之前跟着他的那个叫王亮的黑瘦文书是内应,原来如此,那天的侍卫是他分配的,路线也是他安排的,如果他要做什么手脚确实再方便不过。我只是奇怪他是哪一路的?是早就埋下的暗棋还是临阵收买的小卒?
  据知府语焉不详的解释,这次暗杀是临时起意,主谋是贪污案里被满门抄斩的原桐城首富刘文章的余孽刘敬,刘敬是刘文章的第三子,早年就拜在岳阳门下学武,常年不在家,由此逃过一劫。此次听到王爷亲巡桐城的消息纠集了几个江湖人并买通王亮做内应,设伏暗杀。事败后,参与此事的人都已陆续落网,只等押送回京由大理寺审定。
  我问道,“那个王亮在你手下干了多久了?”知府说“在我上任之前他就在了,大约共事有二年多了,平日比较老实本分,没想到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隐约记得贪污案是一年前的事儿,这样算来老王爷其实没享过几天福就挂掉了。“王亮和刘家有什么交情吗?多少钱能收买他做这种掉脑袋的事儿?”知府吞吞吐吐也说不清,大意是虽有些走动,尚算正常范围。看知府的表情就知道他有所隐瞒,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若是与我无关倒也不必问得太深,官商勾结大概哪里都是一样的。
  于是我换了个话题,“我遇袭当天就抓到凶手了?伤亡怎样?”知府明显松了口气,说话流畅多了,“当时并未抓到活口。我听到后面的声音时想要掉头,由于王亮从中作梗,船卡在芦苇丛中无法向后。待到我们从前方绕过去时,行凶之人已经跑掉,王爷所乘的船已沉,王爷不知所踪,尹南春重伤昏迷,同船的其他人都死了。林大人受了轻伤,船上侍卫也都挂彩。”知府停顿一下接着说“当日林大人亲自带人下水搜索附近水域均未能找到王爷,怀疑是被人绑走了。立刻下令封城,全城搜捕。”我心想,幸亏没落在歹徒手里,本来要还有个人质价值被林萧这么一逼也得杀人弃尸了。
  “根据什么搜到的凶手?有什么线索?怎么发现王亮是内应的?”知府听我问起这个,相当得意“林大人仔细询问事情经过,认定必有内应在第一艘船上,将船上所有人隔离关押。直到我说北城水域支路繁杂难认,除了船工是在北城生活的,就属王亮掌管文书最熟悉。经过多次审查终于发现内应是王亮。在他的供认下才确定了那伙人的身份。”我见他说得兴致勃勃,就问“后来呢?”知府一愣“后来就把行凶之人绳之于法了,犯人一网打尽。”
  敢情这就结束了?我和他对视半天,终于确定他是觉得已经把重点说完了。“北城的渔民怎么样了?是谁想出放火烧芦苇的?”我只好又另起个头儿,知府这才恍然大悟“抓到凶手之后仍然找不到王爷,北城却忽然出现一个穿着王爷衣服的尸体。”说到这儿小心翼翼的看看我,见我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林大人下令把北城的人都集中到一起,严密搜查,究竟是谁拿走了王爷的衣服,又为什么会穿在死人身上。烧芦苇也是林大人的主意,因为之前搜过很多遍,但芦苇太密很难看得清楚。果然这次找到了王爷。”知府一脸崇拜的样子看得我很不爽,林萧不过是个满肚子坏水的jiān诈小人,有什么可崇拜的。
  我语气不善的问“北城的人集中在哪里了,搜出什么结果了?”知府见我脸色阴沉,陪着小心说“关在北城一处集市上,暂时还无头绪……”我站起身来说“带我去看看。”知府马上应声吩咐备船,我叫住他说“不用知会林大人,让他歇歇,我们两人带几个侍卫去就可以。”知府诺诺答应,以为我是体恤林萧前些时日操劳过度,我也不解释,由得他误解。
  坐在船中,我状似无心的问道“既然发现穿着本王衣服的尸体,为何认定不是本王呢?”知府又现出一脸景仰的神色说“当日那尸体身材体征都很类似,只是身上,脸上刀伤甚多,且有很多鱼类啃噬的痕迹,面容难以辨认,本来大家都以为王爷……但林大人觉得疑点甚多,尸体出现的时间和位置都太巧了,不合常理。要求先将此事压下,把尸体快马运回京城找人辨认,所有人严禁泄露。后来京城传来消息确定了那不是王爷并派来大队人马支援搜索,再加上林大人用火的妙计,很快就找到了王爷。”
  知府大人若出现在漫画里,现在的形象一定是双手交握在嘴前,两眼冒星星的花痴模样,想到这儿,我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正在这时,有侍卫禀报,集市已经到了。我向前看去,北城这个集市和东城的集市完全不同,这里是一个类似于水上的简易亭子,很大也很空旷。据知府讲,这里主要是水产交易的地点,有些需要保鲜的还可以暂时放在水里的网兜中,卖家待在亭子里甚至可以过夜。此时亭子中就挤满了人,每个人身边都带着铺盖。亭子周围的小船上站着看守的侍卫。
  看见大船靠近,有些人向这边望过来,我仔细看了一圈,找到了婷婷和她爹。他们待在一个角落的位置,此时也都望向大船出现的方向,但我不能确定他们是否看到我了,也很头疼怎样能不引人注意的和他们讨论一些事情。
  我向知府说想到亭内看看,并向渔民了解些情况。知府很为难,他认为这样近距离的和这么多平民接触,很难确保安全。虽然我一直认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很傻,但不可否认,在古代,这样自命忠勇的“义士”还是不少的。于是我很大方的后退一步,要求在船上一家一家的接见,但是要给我一个单独的房间,我一个人来询问。这次知府妥协了,在门外安排了两个侍卫,进门先搜身。
  我随意的看了一眼说“就从右后方依次开始吧。”然后回船舱的房内坐下等待,很顺利的第一个就见到了婷婷父女。待侍卫退出后,我请他们坐下,简要说了下分别之后的情况以及目前的状况。老者听后若有所思,我和婷婷见他表情凝重,也沉默下来。我猜大概我这样贸然出现询问渔民,会很容易把官府的搜查范围给缩小,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万全之策能化解此事儿,而且待的时间越久被怀疑的机率越大。
  想到这儿,我对老者说“你们先回去,我会想办法解决,你们只要咬定不认识我就行。”老人语音低沉的说“还有一个办法。”见我们一脸惊喜的望着他,苦笑一下说“我只要坦承身份,好的结果就是一切恢复原状,我也不需再躲躲藏藏,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结束一切。”我听得是一头雾水,婷婷却泪流满面,拉住老人的衣袖不松手。我叹了口气说“都是我连累了你们,你们暂时回去,让我来想想办法,也许不到那万不得已的时候呢。”婷婷也一脸恳求的看着老人,无奈下,老者只得点头答应。
  之后进来的人,我尽量拖延了些时间,以使他们在屋里待的时间和婷婷他们差不多。首先要 询问事发当天他们都看到或听到些什么,在做什么,之后的几天有什么特殊情况。再问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也闲聊些生计啊,家里境况什么的。可惜他们大多拘谨而话少,简直是双方的相互折磨。这样进来了第六家时,林萧来了,说是要旁听看看有何进展。我于是继续一丝不苟的按程序执行,相信他不会比我坚持的时间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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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收获
 
?  果然,第八户人家出去后,林萧转过头问我在玩什么花样。我一脸挑衅的反问他“在英明睿智的林大人监督下,我能玩出什么花样?”林萧笑道“原来我在你心中形象这么好,英明睿智?真是一针见血啊!”这人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其实我明白他的意思,那个弄出伪装尸体的人和我是认识的,我自然不会帮官府追查,所以来这儿盘查必然是另有目的。
  勾心斗角这类事情,我肯定不是林萧的对手,就算我在这边混淆视听,要把这十多户人家盘查清楚恐怕也不是太难的事儿。那么查出婷婷他们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林萧,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他扬扬眉示意我继续说。“其实帮我的是谁并不重要,何必非得赶尽杀绝?你若是承诺揭过这件事儿,我答应帮你做件事儿。”我说到最后一句时真是有种破釜沉舟的感觉。林萧想了一下说“任何事?”我咬牙“在我能力范围内,不违反道德和法律的事儿。”他皱皱眉头,“这个界定太模糊了,你若是都以力所不及来拒绝,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做了?”我恨恨的看着他那一脸欠扁的样子,磨牙道“那你说怎样?”他一副jiān计得逞的样子说“我认定你做得到的事情,你就不可以拒绝。”“不行,你又不了解我,要以什么标准来认定我是否做得到?”我抗议。他状似无奈地说“那就没办法了,条件谈不拢的话怎么合作。”
  我心里这个气,他就是吃定了我必然会答应才敢这么嚣张。总之先把这件事结束,之后的事情到时再说好了。想到这儿,我慢慢平息下怒气,转身对他说“好的,就按你的认定标准来。但是北城的渔民要马上放回去,我们尽快离开桐城,你以后也不可以再以任何借口或借他人之手追查此事!”他略显疑惑的歪头打量我,“你说得这么郑重其事,我都要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大事?”我冷笑道:“我不过是不想拖累别人,既然交换条件已经被你压得这么刻薄,若是事后你又反悔,我吃亏就大了。”他又仔细看了看我说道“其实我还真挺好奇那到底是什么人让你这样维护?”我冷淡的提醒他“记住你的承诺!”
  虽然知府有些疑惑为何调查终止并释放所有渔民,但他还是乖乖听令,不知是林萧找了个拙劣借口瞒过了他,还是他对林萧崇拜到完全盲从的地步,总之,林萧没有多费唇舌就解决了这个问题。我看着侍卫收队,渔民四散离去,心下终于松了口气。
  回到行馆,我闲来无事要求去看行凶的那几人。尹南春虽保住了命,短期之内也下不了床,能让大内侍卫一死一重伤,凶手也很厉害了。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一定要瞻仰一番。进了府衙里的牢房就闻到一股发霉味,里面光线很暗,空气污浊,我几乎想掉头回去。陪同的狱卒见我停下,恭恭敬敬的在旁边等候,我掩着鼻子再次向前走。
  狱卒停在一个靠窗的牢房前,光线从头顶上的天窗照进来,一个披头散发的人窝在墙角的草垫上。白色的囚衣上大片的血迹和不知名的污渍,他对门外的声响毫无反应,垂着头一动不动。我见狱卒作势打开牢门,一时着急喊了声“不用开门。”身后一人忽道“不用担心,他被锁在墙角了。”转身一看,果然是阴魂不散的林萧。我瞪他一眼没说话,却听见牢里那人呵呵低笑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笑罢,仰头说道“什么狗屁王爷,不过是贪生怕死的鼠辈!”声音沙哑难听,脸上粘着头发干草和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不清面貌,只一双眼,布满血丝凶狠憎恶的瞪视着我。看得我浑身冰冷。
  狱卒上前踢了他一脚,骂道“死到临头还敢撒泼。”我忍住满身寒意止住狱卒,走进牢房面对着他,他向我啐了一口,仰着下巴,满脸挑衅。我微笑,松缓一下自己紧绷的身体,缓缓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虎落平阳被犬欺,虽受尽折磨却死得其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杀死我。”我顿了顿又说“但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一个不通事理,不知进退的莽汉,活着不能光宗耀祖留存香火以慰父母,死了不过烂肉一块毫无价值。”他挣动铁链似欲扑起,终因手脚受制起不了身。他愤恨的吼道“你以为一个朝廷钦犯还能光宗耀祖吗你以为我一家父母早逝断子绝孙是拜谁所赐?你现在是来说风凉话的吗?”
  我摇摇头说“是拜我所赐吗?冤有头债有主,我爹也已去了,为什么非得杀我?在江湖中做个仗义疏财的大侠一样光宗耀祖。况且你太不自量力,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难道也怪我吗?”他咬牙切齿的说“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不用狡辩。我虽未能报仇雪恨,当日也留在你背上一刀,死而无憾!”我扶额到“我知道你现在就算已经认识到错误也于事无补,或许嘴硬到底能让你心里更好过些,你就做个自欺欺人的胆小鬼吧。”说完话我转身离开,不理会他在身后的恶毒谩骂,忽然没有心情再看其他帮凶。即便我问心无愧也承受不住这么多的怨恨。
  林萧自始至终都没再说话,始终安静的跟在后面。直到离开牢房,身边再无他人,林萧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肩膀说“你这可算无妄之灾了,可惜却不能解释。不过也不用往心里去,他们不过是升斗小民,没有见识。”我忽然转头对他一笑“我这个王爷就算不是假的,也不是什么皇室贵族官宦世家出身的。也是升斗小民而已。”我无视他一脸愕然,快步离开。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顶撞他,只觉得他虽是好意,那种高人一等的口气却让人不爽。
  回到房间已近傍晚,坐在桌前发呆,也不知道该想点什么,只是觉得郁闷,说不出的烦躁。看着时间还早,不如找点儿事情做,不知道明天是否能离开桐城,不知道下一个城市是不是仍然建在水上,不知道回京之前是否跑得掉……但这样胡思乱想只会让人更焦虑,我站起身踱了几步总算灵光一闪,应该去见见王亮,那个黑瘦的文书只是单纯被收买这么简单吗?
  再次进入牢房,感觉并不比之前更习惯一点儿,但是有了心里准备毫不停顿的直奔关押王亮的牢房。他所在的牢房在背阴面,显得更昏暗潮湿,霉味中混合着不知名的其他气味,怪异而难闻。狱卒打开牢门,将烛台放在桌子上,躬身站在一旁。我走进牢房看着王亮的表情举止。不知道是不是我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了我的判断,我觉得他淡漠的神情极不正常。他明显也是被用了刑的,状况并不比刘敬好多少,作为一个文书他的耐受能力似乎要太高了,没有沮丧恐惧,没有愤怒怨恨,平静的过分。
  我们对视了一会儿,他转开头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我蹲在他面前说“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他转回头看着我说“王爷是专程来听我道歉的吗?”我笑了一下,说“难得你还有幽默感,道不道歉的无所谓,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同意帮那个鲁莽的小子做这样的事情?不惜把自己都搭上。”他似自嘲的轻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什么稀奇的。”
  “不知道是多大的一笔钱能让你这样卖命?”
  “一千两黄金,先付三成,事成之后全部结清。”
  “看起来你是没命花了,剩下的钱打算留给谁?”据我所知,王亮是孤家寡人,他一死,估计家产就充公了。他似乎不太明白我为什么要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略带疑惑的看看我回道“家里并无其他人,大概会充公吧。”和我想的一样,就是不知道是否已经抄家,若是我能一起去,没准可以分杯羹,谁叫我直到现在还身无分文呢。不过这事儿得找知府,我就奇怪了为什么没人给我红包呢?难道是知道我没有实权?
  我看着王亮有气无力的靠墙坐着,问他是否后悔,他倒洒脱,说后悔也没药吃。我问,当初就没想个脱身的计策吗?无论成败都要留条后路的。他说既然他已经在这里,什么后路都是白费的,没有可行性。虽是实话却毫无价值,我想林萧都没问出的事情,我更问不出来,也或者根本没有我怀疑的事情,只是多心而已。
  我站起身说“如果有人为了这样一个愚蠢而破漏百出的计划就牺牲了你这枚暗棋,实在太可惜了,简直是浪费。”他闻言一震猛地抬头看我,我想这样的反应应该是说中了。他用很平静的语气说“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我仔细端详着他的神色,缓缓的说道“无谓的牺牲是对生命的浪费,坦白从宽未尝不是更好的选择,良禽择木而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沉吟良久,叹道“罢了,反正死路一条,也不在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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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人□□
 
?  王亮曾经是镇国大将军侯德尚麾下的百户长,后来因伤转为文职。因他不在京中也无实权,所以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和侯将军的关系。但是他曾受将军恩惠,又对将军素来景仰,对将军吩咐的事情都会遵行。此次将军派人秘密送信给他,要他找个机会除掉王爷。机缘巧合下与刘敬一拍即合,也可避免使将军受牵连。
  我听了他的解释总觉得哪里很牵强,一时又想不出来。我问他,就算将军与他有恩,杀人这样的事也不会轻易答应吧?谁知,他的回答让我很尴尬。将军的原话是“乐王爷不学无术,以色侍君,且受太师利用,不明是非,长此以往必将祸国殃民。”其后还有一堆文绉绉的话,大意是说,杀了我是利国利民,造福子孙后代的大好事,甚至名垂青史,万世流芳……我做什么事了这样罪大恶极?不及秦桧的万分之一吧!侯德尚那老匹夫纯属污蔑!
  我这边愤愤不平中,忽然想起一事儿,既然王亮已经觉得我十恶不赦,死有余辜,现在为什么又倒戈?王亮的回答是,之前的接触就已经有些怀疑将军的判断,其后在牢中也反复思量,觉得我的言行与传言不符,再听了我之前那番话认为可能有些误会。而且我既然已有怀疑,他不说早晚也查得到。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我虽觉得过于顺利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我带着疑惑向房间走去,推开门看到林萧坐在桌边。虽知道林萧是太师的人,眼下也没有更可信的人了,至少太师暂时还不打算杀我。我坐在林萧对面,把王亮的说辞大略重复给他听。他听了半天毫无反应。我推推他的胳膊道“好歹说句话,到底怎么想的?”
  他看了看我说“王亮的话大概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就很难说了。”我很好奇的问“哪一半能确定是真的?”他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我说道“侯将军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所以那段说你的话多半是真的,想杀你大概也是真的。”我看着他那副表情明显是在忍笑,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决定大人大量不和他计较。“假的那部分呢?”“很明显啊,你真的以为自己有这么大魅力,几句话就能让他倒戈?”他终于忍不住笑起来。那副欠扁的样子真快惹毛我了,虽然他的话听起来有些道理。
  他见我生气总算是忍下笑意,正经讲述起来,“侯将军虽为人刻板无趣,治军却很有一套,他的部队军纪严明,令出如山,要说会这么简单就倒戈,估计没几个人会信。所以王亮这样说一定有其他目的。”“会不会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计策?对付你这样多疑的人最好用了。”他扬扬眉笑道“看不出来你还知道些兵法?不过我这不叫多疑,稍微动点脑筋的人都不会相信的。”我心说,你说话不挖苦人能死啊!不过没关系,我从来不认为自己聪明,大智若愚嘛!我故意忽略他话中的讽刺,问道“那么,有什么结论?”他想了想说“还是再将他提出来好好审一审,目前线索太少。”我翻了个白眼,“线索多了直接就能得出结论,还问你干嘛?你这自诩聪明的人连个推论都不敢做,等着做事后诸葛吗?”他笑着回答“我从来不胡乱猜测,诸葛是谁?”
  虽知道有可能三国,诸葛亮什么的都不存在于这个时空,我还是很解气的说了句“没文化真可怕!”然后起身向床走去,不知是不是这两天过得太紧张,感觉有些头晕,先躺下歇歇,再去吃饭,做王爷就是好,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见他还坐在桌边不知想些什么,我放下帷幔躺倒,说了句“有时间瞎想,不如去见见王亮,也许有点收获。”却见他起身向我走来,边走边说“我现在比较好奇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那个诸葛又是什么人?”撩开帷幔径自坐在床边。
  我向里靠了靠,离他稍远些,一脸无奈地说“此事说来话长,改天再讲给你听。我有些头疼想睡会儿,你先回去吧。”他伸过一只手向我的头探来,躲了两下没躲开,他微凉的手掌放在我额头上,顿时感觉头脑清醒不少。于是也没有再躲闪,闭上眼睛,听见林萧说“似乎有点热,是不是受了风寒?”
  我没有说话,觉得昏昏欲睡,忽然感觉到他在解我的衣服,一惊之下抓住他的手,睁开眼睛。林萧安抚的轻嘘到“不用紧张,我只是想看看你背后的伤口。”我固执的抓住衣襟不放说“伤口已经长好了,早都可以下水游泳了。”
  “既然如此就让我看看能怎样,你我同是男人,上次洗澡时我也看了一半了。”我见他是打定了主意看不到不罢休,和他僵持了一会儿总算熬不过妥协了。我背过身解开衣襟将领子向后退脱到腰际,方便穿上。只听林萧在背后嚷了一句“简直是胡闹!从你受伤到现在才半个月,这么深的伤口还敢下水!
  我疑惑的回头看他,见他一脸铁青,想着伤口一直不疼不痒能有什么事儿。他一声不吭出了房间,不多时找了两个镜子回来,递给我一块,我见他表情严肃,乖乖的端好,一眼望去也吃了一惊。背部斜着有道很长的爪痕,旁边还有两个不太大的圆形疤痕,这个估计是那只水鸟啄伤的,看样子已经结痂,不妙的是肩胛下方的一处刀伤似乎还裂着,外翻的皮肉颜色似乎有些发灰,在铜镜里也看不太清楚。
  这怎么可能,伤口长成这样我不可能没感觉的。林萧接过镜子,见我一脸不信,冷哼一声“没见过这么粗心的人,看不见也没感觉吗?”我自言自语到“奇怪的就是我没有感觉到异常。”记得之前婷婷帮我上药还说伤口长得很好,话说,开始也不是很疼,因为她给我用的药里有止疼的成分,大约用了一周多,之后一个人没办法上药,也看不到后面,感觉也不疼还以为好了,难道是后来在水里泡感染了?
  林萧在伤口周围按了按,说疼吗?我摇头,心里紧张起来,什么情况?失去痛觉了吗?出现这样的情况居然不是庆幸而是恐慌?原来没有痛觉也会是件很可怕的事儿,身体就这样烂掉,坏死都不知道。我已是六神无主,巴巴的看着林萧,等他想出办法解决。他想了想问道“伤口之前上过什么药吗?”接着又补充道“旁边的爪痕应该也很深,若不是用了好的伤药不会这么快就结痂。”
  “是一种可以止疼的伤药,但是为什么会停了很久伤口仍然没有感觉?”我虽然没以为林萧会知道,但是眼下也没办法去问婷婷她爹,于是也就随口一说。谁知林萧很激动,他抓住我的手腕说“给你上药的是什么人?”我看了看他,没说话,这是已经讲好的协议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不能再追查帮我的那个人。虽然不知道持有这药的人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林萧也马上意识到我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自己说道“我想起一种药是已故虎威大将军杨威的家传秘制伤药,这种药的奇特之处就在于它能迅速止疼,当然伤口的愈合和止血效果也不错。当年杨将军就凭借这个伤药驰骋沙场,但据说这个伤药的配方是不传之秘,随着杨家被灭门,此药也已失传。”
  杨将军的独门伤药和那老者不小心漏出的口风很吻合啊,估计就是同一个人了。难怪那老者气度不凡,是个将军啊。我问林萧“杨将军一家为什么被杀?”“陈年往事了,我也不是很清楚,据说是投敌卖国。你对他很感兴趣?我都没见过他本人。”林萧一向多疑,我不敢深问,打岔道“哪有,说到这儿了,随口问问。能止疼的伤药就很神奇了?别人都配不出来?”林萧不疑有他,解释道“当然神奇,疼痛会影响身体的反应速度和力量,在受伤期间必须上战场的情况下,这种药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没听说有其他人能配出这种药,所以我觉得很奇怪。”
  我笑了笑,说道“你不是说杨家满门抄斩,那还会有谁在?又一个刘敬?”林萧也笑了,说“哪有这么巧,这么多漏网之鱼,还都被你碰到了。而且杨家就两个儿子,一个死在战场,一个被斩首。”我听着前一句时还在笑真有这么巧的事儿,听到后一句时已经笑不出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后还要经历满门抄斩,杨将军的心已是千疮百孔了吧?我在心里已经认定了所谓的投敌卖国一定是污蔑,不然他何必隐在一个小渔村里度日?更认定了先皇是个昏君,才会生出这个混蛋皇帝,果然是遗传。我一时心情不好,趴在床上闷声闷气的说“还不去找大夫,打算让伤口一直烂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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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隐情?
 
?  我听得林萧一边起身一边嘟囔“这时候知道着急了,还不是亏得我发现了,连声谢谢都没有还这样呼来喝去的……”我知道自己很无礼,但是看看杨将军的下场,再看看我的现状,心情无比郁闷。
  任何时代,任何政权都会有弊端,高位者面对着选择阵营,提防陷阱和出卖,低位者面对着压迫,欺凌和求助无门。每个人都要面对自己的困难,谁也不见得比谁轻松。所以接受就好,不要暴躁不安,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我趴在床上告诫自己,放松,放松……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面向墙壁,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这是行馆的房间,我穿越了。一个翻身撞到一个身体,我几乎要惊叫出声。而林萧则若无其事的向我说了声早安。
  我皱着眉头说“你为什么不回自己的房间睡去?”林萧一边打哈欠一边抱怨“不知道是谁昨夜发烧昏迷抱着我不松手,我照顾了你大半夜,一早上醒了就过河拆桥。”我翻了个白眼自动忽略他的胡言乱语,说道“多谢了,真看不出来你还这么有献身精神。”他嬉皮笑脸的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奇怪的看看他,“你怎么知道这句话的?”他也一脸疑惑“我说的这句话啊,有什么奇怪?”我被他绕迷糊了“你说的?我知道你刚刚说过,我是说这句话你从哪里学来的?”他一本正经的说“原稿始发,绝无抄袭杜撰。”我盯着他看了看,也判断不出真假,反正无关紧要,文化有重叠或者创始者有变动那是史学家关心的事儿,我纠结这个干嘛。
  坐正身体准备穿衣,忽觉得肩背上感觉有些异常,拉开衣襟看到胸前斜着包扎着绷带缠绕到背部。林萧在一边说“昨天夜里伤口处理好重新包扎的。”我转头看着林萧说“感染的伤口不是开放着好得快些吗?”他不以为意的道“已经把感染的地方清理掉了,伤口包扎上药可以更好的渗透进去,活动也方便些。”我想像着腐肉被剃掉,露出新鲜组织的场景,觉得有些头晕,忽然想到没有抗生素会不会得败血症?这样想着头更晕了。
  林萧看了下我的脸色,摸了摸额头,说应该没有大碍了,吃过饭把药喝了,尽量不要活动以免挣开伤口。我点头道好 ,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都没有吃饭,估计头晕是低血糖的症状。他叫来丫鬟服侍我洗漱穿衣,自己出门去了。
  待我整理完毕,他也随同送早点的人一起进了屋,我本想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转头却看见他脸色不太好,似乎有心事。我问他“怎么了,一大早就这副表情。”他看了我一眼说“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不要吊我胃口,有话直说。”我不耐烦的道。他叹了口气说“王亮死了,自杀的。”我猛地转头看他“什么时候的事儿?”“今天早上发现的,已找仵作验过尸,死亡时间大约是丑时,死于自缢。知府的说辞是畏罪自杀,但我想可能没这么简单。”
  “你怀疑是他杀?为了灭口吗,他说过的话都不知道真假。”我想起看过的刑侦片,不知道仵作是否如现代法医那么神奇,可以通过尸体的伤痕找到各种线索。他沉吟良久道“总之,吃过饭我们一起去看看,不管是自杀还是被杀,原因都很耐人寻味。”
  我一直以为吊死的人都会吐着长长地舌头,嘴无法合拢,但是王亮的尸体看上去和睡着差不多,除了肤色灰白,脖子上有勒痕,再也不会醒来。我站在旁边看着林萧上前仔细查看尸体和所有遗物,似乎并没有更多发现。知府在一旁絮絮的念叨怎么会想不开呢,一会儿又自语道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看起来十分心虚的样子,我觉得有些奇怪,知府虽不是太有心机的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做这么可疑的举动也太不理智了。
  我拉着知府走到一边,问他为何心神不宁,不会是怕见尸体吧?知府叹气说,王亮毕竟跟他共事不短的时间了,看见他结局这样多少会有些愧疚,虽然他本就死罪难逃,但自己也没有关心探视过他,眼下无从弥补了。看知府一脸沉痛的表情倒不像是装的,也许真是我多心了,同事两年毕竟还是有些感情的,无论做过些什么,人一死都只会记起他的好。我安慰知府一番,坐到一边等林萧。王亮一死,线索就断了,也许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故布疑阵,以自己的死亡使事情变得扑朔迷离。
  不多时,林萧过来了,满脸不甘心的样子,我笑道“看来你和仵作的结论是一样的哈。”他一边自顾向外走,一边说“你这样幸灾乐祸的好吗?以为不理就和你没关系了?”我撇撇嘴跟在他身后说“我是愁眉苦脸能让王亮活过来,还是痛哭流涕能给你些启发?”他一转身抓住我的肩嬉皮笑脸的说“不如你哭给我看看,也许真有启发也说不定。”我打开他的手说“想的美,自己照镜子哭去。”撇下他自己朝行馆走去,也不理他在身后死皮赖脸的嚷着“你自己说的你哭才会给我启发的,现在又不认账。”
  林萧的脸皮不是普通的厚,他居然尾随我回到房间,还硬蹭上床,以监督我养伤为由赖着不走。我也懒得和他计较,正好也要好好谈谈以后的打算,我翻了个身面对着他说“你已经知道我不是徐然,可以放我走吗?我隐姓埋名再不出现不会妨碍你任何事情。”他看着我一时没有说话,我再接再厉接着道“我可以易容,找个偏僻地方躲起来,绝对不会牵连到你。”
  他这时才叹了口气说:“如果有这么简单,上次那个尸体就可以掩饰过去。只要你活着,掘地三尺皇上也会把你找出来!”我被他的口气吓到,问“为什么?徐然不过是个傀儡,没有了再找就行了。”林萧说“你还不明白吗?如果可以被替代,上次何必大费周章的派那么多人来搜?你以为是谁辨认出那具尸体的真假的?是皇上!”他和徐然上过床,也许是知道一些不太明显的胎记,上次真是太疏忽了,但是谁能预料居然会把尸体运回京中去查证,“皇上为什么不能放过徐然?如果他发现我不是徐然会怎么样?”林萧说“如果你是担心这个问题就不必了,皇上早就知道了。”
  我震惊在那儿,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知道了?什么时候?怎么会知道的?林萧拍拍我的肩安慰到“皇上既然什么都没说,你也不用太担心,好好当你的王爷就行了。”我坐起身盯着他道“你怎么知道皇上知道的?你告诉他的?”他一脸无奈的起身对视着我“你真的觉得你在宫中待那么久,皇上什么都没有发现?你的性格和徐然完全不同,只要说过两句话就不会不怀疑。更何况你和皇上朝夕相处。”他的话我只听见性格不同那一部分,后面的完全忽略。性格完全不同意味着我之前的谨言慎行在有心人眼里都是笑话,就像掩耳盗铃一样蠢。
  林萧见我情绪低落,微笑道“其实不同挺好的,以前的徐然实在不敢让人恭维,我看皇上似乎也很喜欢这样的改变。”我冷哼道“这是安慰吗?谁管他喜不喜欢。”林萧正色道“不要他他的叫,那是皇上,被人听到有你受的。”我虽然不服气也知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我叹口气说“给我讲讲徐然吧,还有朝中的事儿,既然要冒充,总不能一直装失忆。”林萧坏笑道“此事还真是说来话长了。”回头看了看天色道“也罢,估计今天一天能让你大概了解一点儿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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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往事
 
?  据林萧的讲述,徐然的父亲家境贫寒,后来娶了涂城一个富商的女儿才得到资助考取功名,此后不知为何并未将妻儿老母接进京城,后来似乎也没有纳妾。徐然是家中独子,但是他和他父亲关系一向疏远,早些年一直随母亲住在涂城的奶奶家,徐家是一脉单传,人丁稀少,还有个姑姑,早已嫁人几乎没有往来。两年前母亲去世,守孝未满,父亲也去了。本来身世堪怜,但徐然为人乖张,两面三刀,进京不久就臭名远扬。但这人很擅于察言观色,若是着意讨好某人也很容易成功,尤其他长了一副不错的皮囊。
  说到这儿,林萧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我,我毫不在意的笑笑“你说的太泛泛了,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可以讲讲吗?你不是和他很熟?”林萧将双臂交叠放在脑后,望着棚顶想了想说“徐然刚进京的时候,大家都不太了解他,甚至觉得他是个安静腼腆的人。但就像我说的,他很懂得如何接近讨好别人,慢慢的进了这些士子的圈子,有选择的寻找可利用的目标。”林萧陷入回忆中,声音平静而缓慢。
  徐然觐见过皇上后其实就已经认定了终极目标,但是他没有实权不用上朝也没有借口进宫,所以他用了一个很迂回的方法,当然,这是他目的达成之后大家才发现的。林萧一边感慨一边唾弃,显然他很不爽做了徐然的踏脚梯,虽然不止他一个人。
  徐然最先接触的是个叫越长风的人,他是中书侍郎越凌的独子。此人好男风,尤其偏爱年纪小的,单薄白净的男孩,徐然正对他胃口。没多久越长风就带着徐然出现在各种聚会上,随着曝光率的增高,徐然开始筛选一些他认为更有利用价值的人,但是徐然本身只会些妆点门面的小玩意儿,没有真才学识必然会露出马脚,所以他虽然挤进了那些自诩博学多才又眼高于顶的人的小圈子,却处于一种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也是机缘巧合,他遇上了睿王,并就此攀上了这个高枝。
  听林萧说到这儿,我有些奇怪,如果徐然是这种人,睿王那样温文尔雅的人怎么会结交他,而且就睿王对我的态度似乎既算不上很亲近也不是很厌恶。林萧听了我的疑问,冷哼一声道“这就是徐然的高杆之处,他在睿王面前总是做出一副楚楚可怜,受欺凌被排挤的样子,却不肯直接接受睿王的帮助,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睿王那种谦谦君子自然很容易上钩。”
  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说“既然你们都知道徐然是什么样的人,睿王怎么会一点不知道?他又不傻。”林萧好笑的看着我说“那你以为徐然很傻?睿王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但是如果一个人处处合你意,又很擅长讨人欢心,那他在别人眼里什么样,你真的会在乎吗?而且徐然把自己对皇上的投怀送抱设计成睿王的失误,更使睿王心里一直对他有愧。”我听了此事非常好奇,追问是怎么设计的。林萧玩笑说,你不会是想借鉴吧。我说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并且坚决不告诉他象牙是什么。
  其实事情讲起来很简单,徐然接近睿王后就把之前乱七八糟的关系彻底断了,拿睿王做了挡箭牌,并在睿王面前做出一副之前都是逼不得已,现在已经洗心革面的样子。慢慢的也通过睿王接触到一些内阁大臣,逐渐的见到皇上的次数增多,利用一次替睿王挡酒的机会,假借醉酒爬上了皇上的床。从此名正言顺的登堂入室。我想了想说“你怎么知道徐然是自愿的?也许他不敢违抗皇上。”林萧说“徐然买通了内侍,才有机会进入皇上寝宫,不然,你以为一个外臣随便喝多了就能误闯进去吗?”我还是不信,强辩道“怎么知道不是皇上设计的他?”林萧愣住,单手抚额叹气道“就像你说的,若是皇上有心,徐然根本不敢拒绝,皇上又何必这样大费周折。而且被他收买的内侍事后曾私下说起此事,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林萧见我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什么,推了推我,正要说话,丫鬟敲门送进我的汤药。我接过来看着黑乎乎的药液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了下去,口腔里弥漫着一种苦涩的滋味,我想起徐然所做的这一切,他是否后悔过?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我把药碗还给丫鬟拒绝了她递给我的水杯,看着她退出门去,重新躺下。林萧一手支着头,侧着身看我说“怎么了?好像忽然很难过。”我仰望着棚顶,苦笑一下说“我想徐然真是自作自受,但是我……是同情他好还是痛恨他?”想不到他竟是自己爬上了皇上的床,那么我的抗拒是什么?欲拒还迎?真是可笑!
  忽然眼前一黑,林萧的唇压下来,舌头扫过整个口腔,又在唇上舔了一下就离开了。整个过程十分迅速,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在头顶低笑“好苦,估计你吃点糖心情会好些。”我看着他一脸笑意,知道他是好意,也笑了下,开玩笑道“你好像没有提过你和徐然是怎么认识的,他怎么会向你告白?”他笑起来,边笑边摇头,说“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那是假的了。”我气愤的说“你说过的话到底有没有真的?”他一本正经的想了想说“有,徐然的确有次喝多了,当众告白,但不是对我,而是对睿王。”我一愣,“这个告白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扬扬眉说“你说徐然?谁知道,但是睿王虽没接受却一直觉得有愧于他,所以此后一直对他很好。”
  想起睿王对我的关心照顾却又保持一种适度的距离,他的确是个君子。我自嘲的一笑,我和徐然居然还有点儿相似的喜好,真是倒霉。而我以后最好也离睿王远点儿,免得尴尬,虽然这样想时感觉胸口有些堵。看着林萧探究的眼神,我皱皱眉,想起一件事儿“你是太师的人?”他不答反问“你知道多少?太师什么时候去找得你?”我坐起身靠着墙,一手杵着膝盖支着下巴说“这样好吗?你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就问了我两个?”他作势要拍我的头,被我躲开,叹道“好吧,我不和你计较,我的确是太师的人,徐然也是。虽然你现在什么都不清楚,不过本来徐然也不是核心人物,知道的并不多,我可以慢慢告诉你。”
  我苦恼的说“既然不是什么关键的人,我能保持中立吗?”他重新躺倒,仰脸朝天的说“没有权势的人只能身不由己的归附于某方,绝不可能保持中立。而且现在也晚了。”我说“朝堂上划分阵营,皇上也坐视不理吗?”“皇上即位时间尚短,大权旁落,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那些老臣有谋反的意图吗?”“目前大概没有,因为尚无更合适的新君。”说到新君,睿王不是也有机会?但是估计他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且似乎他们兄弟感情还不错?
  林萧爬起身说,“吃饭去吧,看时辰应该差不多了。”早饭吃得太匆忙,果然有些饿了。我说把饭菜端进房里吃吧,我不想出去了。他回头看看我说,“徐然是个很善于把握机会的人,他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以认识其他人的场合,你整天躲在屋里太反常了。”我叹气“算我现在卧床养伤期间,让我适应一下。”他撇撇嘴出去了。天啊,我真的要冒充徐然吗?搞不好我比他还短命……
  吃饭期间我问林萧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桐城,他说随时,只要我觉得自己的伤不碍事。我马上说“那就明天一早。”他看了看我说“干嘛这么急?之后的城镇比桐城都小,要不了几天就可以回京了。或者是你很想赶回去见什么人?”我奇怪的问他“已经因为我失踪耽误了很久,难道你不着急?”他漫不经心的说“事出有因耽搁了也没办法,赈灾的事情也没耽误,没什么可急的。”我心说,要不是怕夜长梦多,牵连到婷婷他们,我也不急。我说“反正这边也没什么事儿了,去别的地方看看,也许有趣点儿。”他慢吞吞的说“有件事儿我忘了告诉你。”我预感到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皇上得知你遇袭后,下令要你伤势无碍就尽快回京,不用再去其他地方,尤其不能抛头露面,所以你只能呆在行馆中。”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林萧,“假传圣旨是要杀头的。”他怂怂肩说“你可以去问下叶无忧,啊,他是皇上这次派来搜索你的锦衣卫统领。另外提醒你要好好想个理由向皇上解释一下那具尸体的事情,不然会非常麻烦的。”说完,抹了抹嘴,施施然地走掉了。
  我呆愣在桌边,该死的,怎么就忘了这回事儿,回京还有个欺君之罪呢!我直接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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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虎穴
 
?  虽然很纠结留下会让婷婷父女陷入危险,但是回京将要面对的一切都像一场噩梦。我试图每时每刻缠住林萧,以使他不能暗中追查此事,或者下令让其他人去查。但这样也有个问题,林萧狐疑的问我“你这样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不会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吧?”虽然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这么想,但是其他人似乎真的有些误解了。一见我出现在林萧身后就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一脸暧昧的借口走开……傻子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这样纠结的日子没过几天就接到了圣旨,令我们即刻启程回京。事已至此,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萧看我一脸赴死的决然表情,笑着拍拍我的肩说“有我呢。”好吧,太师那边有林萧,至于皇上,也许我可以跟他做个交易来换取我的自由。
  没有那些辎重物资,回京的速度很快。我的身份已经从去时的钦差变为回来时被押运的“人犯”,至少看起来很像。我和林萧没有等陈翔他们,而是和那群锦衣卫一起上路的。我做马车的要求被叶无忧强硬拒绝,理由是太慢,最终考虑到我的伤势同意我可以和人共骑一骥,人选是他或者林萧,我只好爬上林萧的马。
  叶无忧是个很冰冷的人,像具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甚至看不出他有正常的喜怒哀乐,就连说话也平板的毫无起伏。这样的人大概真的没有派系之分,因为无欲无求,乖乖的做一只朝廷鹰犬,只效忠坐在皇位上的人。他手下的那些人似乎也差不多,谨言慎行,死板的像机器人。我看着这些人,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也许这就是纪律严明的部队?没有闲聊,没有消遣,几乎一路马不停蹄的奔向京城。
  林萧附在我耳边说,若是累了就靠在他身上,事实上也几乎没什么差别了,开始时还挺直腰背的坐着,但这非常累人。每次下马休息的时间都不长,不外乎是为了解决各种生理问题,只要能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叶无忧绝不浪费多一秒。好处就是我再也不会觉得没人说话闲聊很压抑,大家都在尽可能的节省体力和抓紧时间休息。我在困乏中开始怀念坐二十几个小时绿皮车的时光。
  在这种煎熬中,我们仅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回了京城,我看着傍晚霞光中的高高城楼,除了疲惫竟也没有其他感慨了,我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一闭上眼睛就会睡过去。
  毫不意外,我被直接送进宫中,在沐浴更衣的一番折腾中,我总算清醒了些,待到意识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顿时觉得睡意全无。我食不知味的胡乱吃了些东西,叫人将我的衣服拿来。丫鬟回禀说已经拿去洗了,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浴袍欲哭无泪。林萧居然就这样把我扔给锦衣卫自己回府了?虽然也不可能指望他帮我回绝皇上。但是现在怎么办?若要谈判就不能躺在床上,何况已经穿成这样了,我坐在桌边心乱如麻。
  事到临头了才发现自己一点把握都没有,我不愿丫鬟在旁边看我坐立不安的样子,叫她们都下去了,反正皇上来时,她们也只会是摆设。我盯着烛台上吞吐的火苗,蓝色的焰心,金黄的边缘意识有些恍惚。……再次醒来时,感觉很冷,手臂压的已无知觉,脚像踩在冰上,屋里一片漆黑。我试着站起身,腿也麻的不听使唤,我扶着桌子拖着一条腿昏昏沉沉的挪到床边,爬了上去,该死的,皇上居然没来!害我担惊受怕的等了半宿,但此时顾不上咒骂他,我蒙上被子接着睡。
  迷迷糊糊中,感觉一个人在拍我的脸,我抓着被子一边蒙头一边向床里缩去,那个人一边拽我的被子,一边把一个冰凉的东西伸进我的后脖领。我终于忍无可忍,愤然坐起身,喊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回头的一瞬,感觉那个凉凉的东西一路从脖子滑到后腰落在床上。身后那个一脸笑意的人居然是皇上。他看着我又气愤又吃惊的脸,好整以暇的说“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没见过你这么懒的。”
  我总算回过神来,下床请安。拢了拢头发,整理一下睡袍,忽然摸到后面湿了一块,我难以置信的看了下床上,那里居然有一块正在融化的冰!想到之前从我脖领滑下去的凉东西,彻底无语了。看见他若无其事的坐在桌边,我压下火气,语气生硬的问“皇上不用上朝,批奏折吗?”他慢吞吞的道“朕已经下朝了,听说爱卿卧床不起,特来探视。”简直鬼话连篇,有这么探视的吗?没病都要被你折腾死。
  我扯了下嘴角,说“谢皇上隆恩,微臣连日奔波,身体不适,希望皇上恩准臣回府修养。”我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一时没有听见他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走到我身后,拉开我的衣服,我身体一僵,抓住衣襟待要转身,他按住我的肩低声说“让朕看看你的伤口。”我站在原地,慢慢放开手,任由他把衣服拉下去,露出整个背部。那次刮过腐肉上药后,渐渐的开始有了痛感,林萧一直帮我换药说过恢复的不错。最近也经常感觉伤口痒痒的,估计已经结痂了。我感到他的手在伤疤上轻轻地滑过,泛起一片酥麻的感觉,我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闪身躲开他的手拉起衣服。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我正想找个话题转移一下,皇上开口了“你先更衣洗漱,吃过饭去书房,朕有话问你。”说完就转身出去了,很快有丫鬟拿着水盆,毛巾等物进来,我叹口气坐在床边,一手摸到床上那块水渍,心情复杂起来。总觉得皇上对我的态度和之前不太一样,是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份?这种态度又意味着什么?想到即将要赴的书房之约,不禁头疼起来。
  无论我怎样磨蹭,吃完饭还是不得不走在去书房的路上。吃饭时就有内侍过来等侯着给我带路了,他不急不躁安静的站在一边,微低着头,虽然恭敬,却有种不卑不亢的气度。我边吃饭边打量着他,白白净净的很单薄的一个孩子,可惜却是太监,太惨无人道了。也许是我打量的目光过于频繁和明显,小内侍有些不自在。我询问了他的名字,又闲聊了几句。只大概知道他叫江瑜,父母早逝,被亲戚卖入宫中。宫中的人大多谨言慎行,况且和我也不熟,这个闲聊的过程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幸好不多时就到了御书房,内侍通报后,我一个人走进去。宫中的房屋布局七拐八绕,再加上一些屏风,高架,很难辨认方向和一目了然。我慢慢的向里走,看着摆满书的高高的书架和各种瓷器瓶中的字画,感叹这里收藏的古籍字画放到现代要升值到多少钱。可惜我要怎么把它们弄回现代才是更大的问题。拐过书架看到皇上正在靠窗的书案上批改奏折,他低垂着头,全神贯注的样子,有时在奏折上奋笔疾书,有时只草草几笔就扔在一边,批改完的奏折分门别类的堆放在一边。窗外的阳光透过白色的薄纱帘照在他身上好像镀了一层金,很美。如果他一直不说话的话。正当我站在那儿进退两难时,他说了句很煞风景的话“呆呆的站在那儿,是不是被朕迷住了?”
  我不理会他的调侃,上前几步恭敬的行礼道“微臣是怕惊扰到皇上。”他将身前的奏折推开,靠在椅背上说“知道朕为何叫你来吗?”我低着头想了想说“微臣不知。”虽然知道大概和我的身份有关,但还是不要自作聪明安全一点儿。我听见他手指扣在桌上的咚咚声,不紧不慢很有节奏,过了一会儿,敲击声停了下来。他走到我身前抬起我的下巴直视着我的眼睛说“永远不要对朕说谎。”语调平和,表情平静,就只是一个陈述句,我却不敢看着他的眼睛说是,这个要求太高了,但是可以不答应吗?我还没有适应古代的那套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法制,但我有别的选择吗?
  他松开我的下巴,说“你犹豫了很久。”我在心中暗自叫苦,刚刚先敷衍过去好了,现在还能补救吗?他没等我开口又接着说“朕知道你不是徐然,也知道这个身体是徐然的。朕想知道你怎么做到的?”看来是要摊牌了,不知道林萧会告诉他多少?还是别抱侥幸心理的好,反正他也知道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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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墨登场
 
?  其实能说的很少,因为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无非是告诉他我以灵魂状态进入徐然的身体,但是没有徐然的记忆,也没有奇怪的能力,并且暂时无法离开这个身体。至于我原本的生活,除了那些我毫不了解原理的科技产品和与我毫不相关的政治,说起来整体生活状态也没有和现在大相径庭,所以我含糊其辞的一语带过。所以反而是我需要了解知道的比较多。
  皇上听了我简略的讲述,偶尔问些问题,似乎也没有过多在意我之前的生活时代。我曾向林萧了解过,这个时代是有投胎转世神佛鬼怪之说的,自然也相信有灵魂存在,所以我的情况也不算惊世骇俗。我见皇上很平静的接受了我的解释,想着不如趁热打铁请辞,反正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人就只会碍手碍脚。
  谁知皇上冷哼一声说“我还没和你算账,你倒是等不及了!”完全无视我的百般辩解,痛斥我一顿后,结论就是:我现在就是徐然,必须努力去适应这个身份所要做的事情,没有商量余地。这种情况不算出乎意料,我很平静的接受了,只是对林萧的立场有些疑惑,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他是太师的人,而太师到底有没有谋反的意思?我要怎么做?双面间谍对我来说太难了,我又该选择谁呢?好在这些问题还可以慢慢想,皇上对外称我伤势反复以留我在宫中养伤为由,找了个人帮我恶补这个时代的常识。
  据欧阳飞雪的介绍,这个时代属于四国分裂,由于各国基本势均力敌,尚处于平衡状态,各国周边也有一些小的部族,势力较小且分散,附属于其相邻的国家。例如我所在的国家为昊,相邻的番邦是翼族,他算是比较强大的部族了,其他的小部落都已被他吞并。其他三国分别是齐,秦,明。要了解天下大势,必须先知道各国皇室成员,朝中主要大臣及其相互关系。我看着那些陌生的人名和各种交错的箭头,顿时头晕起来。当然主要还是先得了解本国的基本情况。幸好之前林萧已经告诉我一些,看着人名勉强还对得上号。除此之外,我也要练字,背阅常用的书籍,了解基本的法制,国情……
  我觉得自己读高中时都没这么辛苦,这简直太折磨人了,虽然这个身体才17岁,记忆力还不错,但是我真的不感兴趣啊!我整天磨着欧阳飞雪帮我蒙混过关,所以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没有要求太高,所幸皇上也没有抽查,日子就这样混过去了。
  和欧阳飞雪相处的久了发觉他是个很有趣的人,他很幽默又博闻强识,只是和他闲聊就受益很多。但是他的身份却讳莫如深,而且不肯以真面目见人。我一直怀疑他名字也是假的,他却但笑不语。反正皇家一向是秘密最多的,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算算时间快到一周了,那些要求我背下来的东西也记得七七八八,琴棋书画也学了一些,因为原本有些弹七弦的基础,这个算是学的最好的了。字写的就差强人意了,因为毛笔实在用不惯。看起来飞雪对此也没有抱太大希望,顺其自然了。棋和画更加的惨不忍睹,飞雪直接就放弃了。想起他当时的表情,我都不知道是该羞愧的无地自如还是大笑两声。学东西还是要讲天分和努力的,现在是两样都没有,学成这样不奇怪。我安慰飞雪,以后我会勤加练习,他那举动也看不出是点头还是摇头,多半是觉得不会有什么长进了。谁叫我除了琴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
  这天正在练习画画,有内侍在门外说,皇上招我去书房,我答应一声走出来。这段时间,皇上下旨不许任何人进入我养伤的屋子,只留了那个江瑜照顾我一切起居事宜。我想是因为飞雪的存在是个秘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对他的身份我更加好奇了。
  进入书房毫不意外的看到皇上仍然在批奏折,还真是辛苦啊。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我直接行礼问安,只见他头也不抬的问“教你的东西学得怎样了?”我心想,问飞雪应该知道的更清楚吧!腹诽之后,仍然老老实实的回答“臣愚钝,只学些皮毛。”谁知他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对一脸疑惑的我说“这样也就行了,徐然也不过会点儿皮毛。今日就出宫回府去吧,明天开始上朝,朕会安排事情给你。若无特别的事情一切照旧。”说完挥挥手让我离开。
  我一头雾水的边走边想,到底有什么好笑的?觉得我朽木难雕,不足为虑?虽然已经摊牌,来历不明的人还是不会被信任吧。还有一切照旧是什么意思?我哪有什么旧例可循?反正我胸无大志,不在乎被看低,上朝也只当充数了,慢慢的边缘化能躲则躲。向飞雪告辞后我随侍卫出宫。
  王府冷清依旧,管家仍是不冷不热的样子,我看着那些恭敬小心的下人,没有和他们打交道的欲望。不知道徐然是怎样对他们的,我只觉得疏远有疏远的好处,不容易被发现秘密。拉紧领口进屋,京城里还是比较冷的,毕竟是入秋了。
  坐不多时,我唤人叫来长贵。据飞雪的介绍,我大致了解了王府里的人员,其实还算简单,因为我只需知道几个主要管事的,其他打杂的我接触不到,就算知道名字也对不上号。这个长贵是徐然的亲随,基本上跑外的事情都由他负责,所以算是知道的比较多的人。我也没有把握可以瞒过他,但是也不可能整府大换血,好在做了不少功课,也许不会太快露出马脚。
  长贵很快出现在我面前,听说我想到处看看,熟悉下环境,也没有太惊讶的表情,大概都还以为我是失忆未复。实际我是怕迷路,我方向感一向不好,这种盒子套盒子的层叠建筑实在不习惯。
  王府是先皇赏赐下来的空地新建的,基本是中规中矩的保守风格,没什么特别创意。感觉有点像北京四合院,那种七拐八弯的曲廊,连着或大或小的屋子,很多小门,凉亭,小的院子,大同小异。看了不到一半我就厌烦了,坐在亭子里不想走了,秋季的阳光还是不错的,室外要比屋里暖和得多。就在我品着茶晒太阳时,有下人来通报,林大人求见。似乎我认识的林大人就一个林萧,看着他风度翩翩的向我走来,心想果然是他。
  林萧坐在我对面,使了个眼色,我挥退下人等着林萧说话。他先皱了皱眉仔细打量我的神色,就在我有些不耐烦时开口道“你的伤口没事吧?皇上下令禁止任何人探视。”我心里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告诉他我是在恶补知识?林萧会这样问我多半是皇上并未告诉他实情,那我是站在皇上一边,还是站在太师那边?想到那个跋扈的老头,我就一阵反感,反而对皇上的憎恨在逐渐变淡,这样太奇怪了。我还在摇摆不定,林萧已扣住我的肩膀,迫使我抬起头面对他。“为什么?”我忽然有些不舒服,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你到底算我什么人!
  我摔开他的钳制,冷冷的说“你觉得是为什么?我什么时候可以随心所欲了?”他楞住了,对我的态度不能理解,就那样直直的盯着我,艰难的说“我只是关心你,想知道你发生什么事儿这么久没有音讯……你在生气什么?”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也很奇怪自己的反应,如果我不是期望他的帮助和关心,我有什么立场责怪他?如果只是普通同僚,对于他的询问和类似关心的问候都该客气的敷衍和表达感谢吧!我是真的开始依赖他才会对他的暧昧和无能为力气愤。捋出思绪后,我只觉更难面对,连立场都还没搞清就把心丢了?简直一团乱。
  我站起身说“对不起,我只是被软禁……心情不太好。”不等他说话就高声唤人来送客,自己匆忙走掉了,也不管这样做有多失礼。回到房间仍觉心乱如麻,我这样不会控制情绪,容易依赖的毛病不改,估计也不会活得太久了。必须要理清头绪,想好应对之策。我起身去书房找找有什么可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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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开始
 
?  上朝是件痛苦而无奈的事情,虽称不上披星戴月,起床时天也是黑蒙蒙的,鸡都未叫。站在大殿上就盼着皇上说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结果自己去了才知道,这句话不是杜撰的就是因人而异,至少这个皇帝从来不用。下轿之后难免遇见同样上朝的官员,值得庆幸的是作为王爷不用对谁点头哈腰的套近乎,大多点个头微笑一下就过去了,即使有主动攀谈的,也可以故作矜持的敷衍过去。虽然恶补过衣饰对应的官衔职位,但是再加上人名和面孔还是一团乱。
  看来我失忆又遇刺的事情几乎尽人皆知,嘘寒问暖中有几分真心就很难说了。所幸睿王爷替我解了围,这对双方来讲都是种解脱。我随睿王爷走到一旁,向他道谢。他仍是温文的笑着,细致的询问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身体情况。无论他问什么都会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而不是探听。我稍稍反省了一下是否对他太没戒心了?
  皇上高高在上的说平身时,我第一次觉得这么分明的高下尊卑,看来角度真是很能影响一个人的观感。听着各位大臣的陈述和争论,我努力把他们和我背过的人员表对位。先前讲话的这几个看起来都不是职位太高的,年纪也较轻。正讲到番邦使者进京的安排,此次进京据说送来了翼族第一美女。皇上至今没有立后,后宫也没有子嗣,这些大臣担心翼族觊觎后位,若是留下子嗣问题更为复杂。其实说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殊,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利益被缩减。
  说起来,飞雪帮我恶补时几乎没有提到皇上的嫔妃,现在想来后宫和大臣的裙带关系也是朝堂上很重要的一个影响,绝不只是皇上的个人隐私,可是我居然一无所知……不知道后宫里有没有太师的女儿?陈妃的后台又是谁?正想得出神,听到皇上提到徐然的名字,我一惊出列,不知错过什么,呆愣在那里。只听睿王在一旁小声说“领旨谢恩。”我马上俯身说“臣遵旨。”皇上很快结束其他人的争论并要我退朝后留下。我心里暗暗叫苦,又不方便问睿王,散朝后只能乖乖的跟在老太监身后向书房走。
  江瑜沏好茶后带人退下,书房中只剩我和皇上,只见他慢慢的撇着茶叶,浅酌一口,然后轻轻地放下杯子。我肃容笔直的站在他面前,不知道如何开口。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他平淡的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拘谨了?坐吧。”“谢皇上。”我在下首的一把椅上坐下,上身略微前倾。皇上站起身踱到我身前说“你现在怎么变得呆板无趣了?”我心想,我什么时候有趣过,你又不认识我。“微臣不敢。”“抬起头,看着朕的眼睛。”我很奇怪他的声音有些怒意,为什么?“上朝时在想什么连朕的话都没听见!”原来是为这个……“微臣在分辨各位大臣的姓名和官职。”我当然不敢说在想他的后宫嫔妃,除非是不想要脑袋了。
  他语气缓和了一点儿,说道“朕希望没人的时候,你还像之前一样。”之前?哪个之前我觉得一直都一样啊,难道是……想到被他摧残的惨状,我一阵恶寒。他看着我的表情有些无奈,拍了我的头一巴掌说“想到什么了,这幅表情。”见我吞吞吐吐的,叹道“之前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怎么现在说句话都费劲。”我腹诽到还不是拜你所赐。面上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说“微臣意识到自己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所以不敢造次。”他一脸兴味的问道“蚍蜉是什么?”我大略向其形容了一下那种虫子,朝生暮死,生命极短而脆弱,生活在水中。其实我也没见过,只不过是在书中看到的,也只能告诉他一些相关的诗句。“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与我归说。”这个时代显然没有诗经,皇上誊写之后还要我逐句解释。听完后看着字幅一脸沉吟,不知在想什么。
  我站在一边忽然觉得有些碍手碍脚,又不敢自己走掉,只好等着他发完呆注意到我。好在没多久,睿王求见。我本想借机告辞却被留了下来。睿王微笑的瞄了我一眼,向皇上请安,平身后坐在我对面的椅上。原来是为了翼族使者进京的事情,睿王的意思是我没有接待使臣的经验,而且这次情况也比较复杂,希望能顶替我,让我做个见习。看来早朝时接的就是这个了,我这种宅女忽然升级为外交官的确太勉强了点儿,所以我很赞成睿王的提案。
  皇上想了想说“也好,乐王就先学着点儿。争取早日独挑大梁。”我与睿王相视一笑,立刻谢恩。出宫之后,睿王邀我去他府上商谈相关事宜,我答应之后先回府更衣。
  一进王府,管家就过来禀报,太师已在正厅等候多时。我哀叹一声想又来了,他都不用避嫌吗?进了正厅,只见太师端坐椅中,一脸不耐的在喝茶。我上前几步笑着说“本王不知太师大驾光临,劳您久等了。”老头一脸阴沉的对我说“听说你失忆了?”我见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心里有气。不知道林萧告诉他多少,我慢吞吞的坐在一边说“是啊,所以上次听得一头雾水,搞不清状况。”不管说没说我不是徐然,干脆借机脱身,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办法替他做事。
  太师显然怒意正炙,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我不是故意要激怒他,可是委屈也不见得能求全,不如快刀斩乱麻。但是和他那双喷火的牛眼对视显然是需要更多的勇气,就在我忍不住要转开目光时,太师语气冷硬的说“不记得也没有关系,林萧会告诉你怎么做,你只要记得你是我的人,绝不允许背叛!”说完也不等我答话就拂袖离去。我望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独自郁闷,这老匹夫既然不肯放弃,看来我只能做双面间谍了。回头找皇上商量一下,也不知道我这赌注押对了没有,至少皇上名正言顺,不用担心哪天成了乱臣贼子,不过谁知道呢,成王败寇才是正理。
  忽然我一蹦身,想起来差点忘了答应去睿王府的事儿。赶紧唤人回房换了常服,乘轿去睿王府。一路上我扒着轿帘看街景,京城果然繁华得多,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人来车往,热闹非凡,看到这些不禁有些雀跃,有时间一定要好好逛逛。
  睿王府比乐王府大得多,门面也相当气派,睿王显然已经和门房打过招呼,我们未停轿就直接进了二门。我看着迎出来的睿王有些赧颜,道歉说有事耽搁了,睿王连称无妨。进了正厅,分宾主坐下,寒暄几句就切入正题。睿王向我大略介绍了翼族的情况和现今的形式,这些飞雪大多也和我讲过。翼族居于润州以南,大部分属湿热环境,所以那里丛林茂密,蛇虫野兽很多。那里的人擅长用毒,文化落后,族群以狩猎为生,土地幅员辽阔,又因环境复杂凶险,外人绝少进入,所以翼族相对来讲比较神秘。
  听起来有些类似于土著,想着那种脸上涂着油彩,头上插着羽毛,腰间围着兽皮的人,会不会也有一些古怪的嗜好?比如吃人肉,收集头骨……睿王听了我的疑问,表情很奇怪,不多时就笑倒在一边,我从未见他这样大笑,他时时都是一副端庄内敛的样子,很难想象他也能这样开怀大笑。
  我在一边微笑着看他抹去眼角的泪水,勉强端肃了面容对我说“逸轩,你不会在故意逗我发笑吧?你那些奇怪的想法是哪来的?翼族虽深居简出,毕竟也与我国毗邻通商,文化习俗多少会有些影响,怎么会衣不蔽体,生食人肉。”我不好意思的笑说“咳,我随便说说的……”他见我不好意思,就很快换了话题说起翼族进京的原因和大臣们的各种猜测。
  翼族虽无正式国号,势小力孤,却因地势原因与昊国秋毫无犯,也不附属别国,所以这次借庆贺皇上生辰之由忽然进京有些可疑。平日就只四国之间会因各类事情派使臣往来,大多也各有居心。外交不外乎是刺探别国机密,最大化本国利益。我听着睿王的分析猜测有些走神,这些东西我不感兴趣,也不了解。只是有个疑问有些不吐不快,睿王没有发现我不是徐然吗?如果连林萧这个不是很熟的人都会起疑,没道理睿王还不知道。但是他的态度似乎一直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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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族美人
 
?  直到回府,我还在为那个没有问出口的问题纠结,但我也知道,不是问了就会解惑,言语沟通往往不能真正的了解事实,我应该更谨慎一些,反正来日方长。目前只能避免无谓的猜忌,反正于事无补。
  除了翼族使者,其他三国也都会派使者前来,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个大肆操办的生辰,甚为隆重,如果我不是要跟着筹备这些琐事,倒能看个不错的热闹。第二天退朝后,我去书房求见皇上,既然已经决定了阵营,当然要开诚布公。
  我把太师的事情告诉了他,左思右想也无法把林萧的事情一并说出。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该早早划清界限,但要自己亲口说出总是不忍心,或许是妇人之仁吧。皇上似乎毫不吃惊,估计就算我不说,他也有办法知道吧。他似乎对我的投诚很高兴,笑着对我说,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不妨先听从太师的安排,随时向他禀报情况。我心想最好是一击即中,别节外生枝祸及我这池鱼。
  见皇上今日心情不错,我小心翼翼的问“除了皇上和林萧还有谁知道我不是徐然?”皇上想了想说“如果你没有告诉别人,除了飞雪估计就没有了。”我犹豫了一下说“睿王爷也不知道吗?”皇上看了看我,沉吟道“朕没有和他提过,但徐然和睿王一向走得近,也许他能看出些端倪。”我心想问题就在这儿,为何他表现的似毫无所觉呢?皇上想了一下说“暂时不要特意提起,随机应变吧。”我本以为皇上会让我直接告诉睿王,难道他们只是面和吗?随机应变的范围是什么?不特意提起究竟是能说还是不能说?
  看皇上的意思似乎谈话到此结束,且有其他大臣求见,我只好告辞离去。想着去礼部看看事情筹备的如何,正撞见礼部尚书史玉廷,此人留了一副长须,且须发斑白,为人迂腐,张口之乎者也,还喜欢倚老卖老,十分讨厌。他一见我就拖住我的袖子,急急向礼部赶去,说是使者提前进京,明日未时即到,事情还没备妥,火烧眉毛了。我心说,找我也没用啊,只能碍手碍脚。
  进了礼部,一片热火朝天的样子,皇上生辰和接待各国使臣需要的物件,礼服,各项流程,都在反复核对增补。史老直接拖着我向正和一个官员交谈的睿王走去,显然是对我独自悠闲的状态不满。睿王见我们过来,对我投来同情的一瞥,我吐了下舌头,乖乖的站到他面前。那个有些面生的官员向睿王,我和史老分别行礼拜别,看来是已经谈妥了。不待他走开,史老已迫不及待向睿王道“明日翼族使臣就进京了,今日必得让乐王爷背熟流程,相关事宜就有劳睿王了,以免到时失了体统,有辱国体。”
  睿王含笑应了,史老边摇头边走开,竟未理我。我看着老头的背影,他那副朽木不可雕的态度让我有些气闷,一回头看见睿王正看着我。一时没转过神,不情愿的对他一揖说“有劳了。”睿王拍拍我的肩说“别生气,史老一贯如此,对后辈一向不假辞色。”我也释然了,自己本来也不懂,史老倒没说错。
  第二天又是一顿忙乱,只等使臣进京了。本来接待使臣用不着王爷做这些事情,皇上的意思是徐然本无实权,又无经验,实在没处安插,只好先在对外方面插一脚,先掌些差事,无关大小,别搞砸就行。我也就从善如流先做着。
  按照安排,我只要出席晚宴就行,迎接安顿使臣的事情自有其他人去做。我的任务是将那些文绉绉的官腔话背熟了,反复练习走路坐姿表情等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看时辰也快到了,丫鬟正在仔细检查我的衣装,配饰。我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样繁复的官服套在身上,果然有些威严的样子。我本以为直接穿朝服就可以了,居然这么复杂。一切整理妥当,我坐上轿子,在心里回忆背下的那堆东西,但愿到时不要怯场……
  身份越高的人到场越晚,这是个惯例,只是没想到翼族使臣让人带话,有事耽搁要稍迟些才到。我看着史老难看的脸色,心里暗笑,千算万算还是吃了个下马威,恐怕心里正窝火。我和睿王已经到了,只好大家先入席等待。我听着一些官员的小声议论,大多是不满使臣的怠慢,认为是故意为之。碍于睿王和我都没说话,也不敢大放厥词。我和睿王在主位坐下,一边闲聊,一边喝酒,完全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不多时,有人通传,使臣已到。我和睿王对视一眼,放下杯子坐正,看向门口。先头一人是名女子,头饰繁复,衣饰艳丽夺目,身材窈窕矫健,步履轻快,走近座前,单膝跪下,一拱手说道“翼族使臣巫瑶参见王爷。”声音清脆悦耳。身后几人也一同跪拜。睿王温言道“不必多礼,平身吧。”巫瑶等人起身后,她回身将一人拉向前来说“这是我们翼族的第一美人符生。”
  此人长发未束,面庞低垂,看那身姿情态倒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怯,我感觉自己几乎在屛着呼吸等待他抬头的那一瞬。微翘的下巴,挺直的鼻梁,肤若凝脂,直到望进那双顾盼流离的眼,似陷入深潭,难以自拔。符生微微一笑,屈身一揖,“草民符生参见二位王爷。”声音居然慵懒而微哑,很有磁性。我略微有些疑惑再次打量他,衣服是白色长衫外罩轻纱,没有配饰,看样式似是男装。只是他削肩束腰,体态风流,完全不辨雌雄。
  我转头看了下睿王,睿王似乎不明所以,直接赐坐,开宴。席间我悄悄问睿王,那个第一美人是男的还是女的,睿王一愣,说女的吧。似乎被我一问也有些不能确定。我转头向那美人看去,他扬眉冲我一笑,举了举酒杯。我拿起杯子礼节性的对他举了一下,倾入口中,却看到他向我抛了个媚眼,微倾着头伸出舌头在杯口缓缓的舔了半圈,又舔了下嘴唇,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我含在嘴里的一口酒终于呛进气管,就在我低头咳嗽转开视线的一刹那,我看到他掩嘴偷笑,果然是故意捉弄我。
  睿王轻拍我后背,递来一块绢帕,我趁此借口溜出筵席。站在后园树下,吹些凉风,脸上热度才退下些。估计刚才那一幕要被史老看见,他一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我这个冒牌王爷还是做些幕后工作的好,装气势,装深沉的,哪是几天功夫能学会的。正在哀叹,一只手忽然拍在我肩上,我一惊之下急忙回身,嘴唇擦过一个凉滑的东西。待要后退,已被人勾住腰,一时站不稳,跌入一个柔韧的怀抱。
  我抓着此人的胳膊,站直身体。一抬头,看到符生带笑的脸,他一手抚过下巴处,意有所指的样子,貌似我刚才蹭到的就是那里。此刻他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股勾魂摄魄的妩媚,怎么看怎么像狐狸精。我忽然发现他居然比我高,这样仰视的角度能看到他的喉结。我想推开他,他却纹丝不动,也不说话。我不自在的左右看了看说“出来久了会有人担心,我得回去了。”他仍然毫无反应,只是望着我。我拉开他放在我腰上的手,向后倚着树说“你是男的吧?怎么会送给皇上?”
  他漫不经心的撩起我的头发说“你也是男的啊,不是一样和皇上睡。”我闻言一震,功课做得真到家,这个都知道。我苦笑一下说“我早就不是了,你不用花心思在我身上。”说着使劲推开他,向宴厅走去。估计在他眼里看来是已经失宠的表现吧,但愿他能就此罢手,别把我假想成绊脚石……我也真的不是啊!
  之后的筵席除了致辞,敬酒,歌舞这些预备流程,再没有其他事情。我尽量避免去看符生,却避不开他探究的目光,整个晚宴我都坐立不安却走不脱。简直让人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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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汹涌
 
?  第二日早朝时,当各位大臣得知翼族使臣求见皇上时,面上的表情简直是异彩纷呈,有相当多的人大概已经得知了翼族美人的国色天香,而美人是男人的消息就目前来讲恐怕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经皇上许可,传唤使臣,老太监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颇有种余音绕梁的韵味……瞧我,又在胡思乱想了,虽然对于符生和皇上的见面有些抵触,但那一定不是因为符生比我有魅力的多,究竟为什么我一时想不清,只好装成蜗牛先缩着。
  在大臣们的骤然噤声中,使臣带着符生进殿了。符生今天的装扮很正式,看得出是翼族举行盛典时的男装。和女装相比,翼族男装的配饰也不少,但衣服式样比较简洁,色彩单一。符生的长发高高束起,额带中心垂下的泪形饰物衬得他身材高挑,玉树临风。很奇怪,他今天的装扮看起来性别分明,完全不会错认。那张脸尽管仍旧倾城倾国,却是带着一股英气。
  二人目不斜视走进大殿跪拜行礼,平身后,殿上一片寂静。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昨日认错了符生的性别,但是这完全无碍于对他美貌的赞叹。接下来的对话中,完全无法确认皇上对符生的兴趣有多大。但是我为什么要关心这个问题……这两个人都和我无关。
  散朝后,符生留在宫中,使臣仍回驿馆。我曾向飞雪了解过,在这个时代,女人地位虽然不低,但是很少入朝为官。翼族会派女性使臣来,大概有些特别的原因。另外也知道了,在这个时代,男男在一起虽没有普及到像男女结婚一样天经地义,但也算见怪不怪了。但这不过是流行于贵族达官中的小嗜好,所以势弱的一方多会被看做男宠,娈童之类。但在皇宫中,男子也是可以为妃为后的,全看其家世背景和自己的手段了。所以符生进宫后有什么地位,大抵是要看他在翼族的地位和自己的本事了。说来,凭他的美貌当然不会仅止于男宠。况且后宫空旷已久,名额多多,估计他一路平步青云也毫不稀奇。
  近来可说是风平浪静,太师没有再找我,林萧完全视我如无物。大家虽是同朝为官,狭路相逢时他居然也会对我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我实在不愿热脸贴个冷屁股,再者,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疏远也好。总好过今日亲如兄弟,明日兵戈相对。虽然看着他冷淡疏离的样子有些难过,却只能安慰自己说,长痛不如短痛,到此为止吧。我这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边缘人还是不要和这些皇宫高官扯上关系,避开风眼及早抽身才是正经。
  闲暇时就窝在府中书房写写画画,抚抚琴,好吃好喝,午觉随便睡。这种米虫一般的生活可谓难得。前世虽说不上生活所迫蝇营狗苟,毕竟也要赚钱养活自己,开个小店总要日日守着,操心各种房租水电的开销,为某一月的入不敷出担忧……想见日后若要远离京城,脱离王爷的身份,少不得也要找些自食其力的活计养活自己,这样想来,越发觉得现在的闲暇舒适简直是偷来的,一定要好好享受,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这日正躺在书房榻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进了书房。本想起身又觉脑袋重的很,磨磨蹭蹭半天没有动一下,耳听得有人哗啦哗啦翻动纸页的声音,反正书房内也没有什么重要东西,看就看吧。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在书房时,下人一般不会进来,有事情也会先在门外请示,谁会这样无声无息地进来,还这样明目张胆的翻看我的东西?这样一想,心中震惊,一下醒了过来,起身时有些猛,一时天旋地转。桌案旁的人听见动静回过身来,说“睡醒了?”
  声音低沉磁性,虽然一时没有看清面目,已听出是皇上的声音。顾不得惊讶他为何在此出现,急忙下地行礼,“微臣参……”话未说完,一个踉跄向前栽去,眼看着地面在快速接近,一时没有什么东西能扶,哀叹着闭上眼睛等着和地面的亲密接触。结果却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柔滑的面料擦过我的额头,听得皇上调侃的语调在我头顶上说“爱卿这是投怀送抱吗?”
  我边后退边揉鼻子,其实比撞到地面也没好多少,这个坏心的家伙根本没扶住我,只不过是把自己的胸膛挡过来让我撞,还好意思说我投怀送抱!我皱着眉说“臣本想行个五体投地的大礼,皇上圣明免了臣的大礼。”我一边吐酸水一边拍马屁,皇上嘛,毛得顺着捋,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发飙就能让我脑袋搬家。
  皇上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说“倒是学会油嘴滑舌了。”我站正身体一躬腰说“微臣不敢。”他一撩衣摆坐在椅子上说“行了,朕不是来看你装恭顺的,坐吧。”我口中称“是”,看看他对面的椅子,那里似乎是主位,我坐在那儿不太合适,只好又退了几步坐在榻上。这个距离稍远些,刚好。坐下后见他只顾翻看桌案上的纸张,一句话也不说,我只好硬着头皮开口“皇上日理万机,今日亲临舍下,真乃蓬荜生辉。”他一脸泰然,仍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我轻咳一声,说“我唤人来上茶。”说着站起身想溜出去。他没有说话,只是在桌上扣了扣手指,很快,书房门打开,江瑜端着托盘走进来。躬身在皇上面前的书案上摆好杯子,倒上两杯茶水,将茶壶放在一边,拿起托盘又无声的躬身退出,掩上房门。
  我僵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嘛,皇上出宫去别人府上还自备茶水?防毒嘛,理解!问题是现在是什么状况?居然有闲心跟我打哑谜,我也不敢直接问他来我府上有何贵干,难道就这样耗着反正我闲得很,也无所谓。我又退回榻上坐下,看着皇上举止优雅的端着茶杯撇浮叶,一边还不时的看看桌上的纸张。我的字虽有些进步却也只能认清而已,没什么欣赏价值,难得皇上看得这么仔细。微侧的面孔更显得鼻梁高挺,下巴坚毅。
  贵族就是贵族啊,举手抬足一举一动都那么风度优雅,赏心悦目,绝不是单纯的一个皮囊可以代替的。所以说世家子和暴发户的孩子放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想当年我妈还感慨,若不是遇上□□,我姥姥家的地主千金怎么会嫁给个农民,以至于我这个混血后代上不了台面……“咔当”一声将我惊回神,一眼看到皇上微现怒容,一手按在杯盖上,想来是他发现我走神,把杯盖重重扣上发出的声音。我暗暗叫苦,一定是最近太闲了,神经都松动了,居然敢在皇上面前发呆。我立刻站起身,弯腰做恭顺状“启禀皇上,微臣近日精力不济,常常走神,请皇上恕罪。”
  他抖开一张纸说“若问生涯原是梦,除梦里,无人知。这就是你精力不济的原因?”我抬头看着他手里拿的那张我胡乱涂写的纸张,心中疑惑,这有什么可生气,还是我刚刚漏听了什么?一边还是躬身说道“微臣只是随便写些前人诗句,练练字而已。”他冷哼一声念道“别中还梦别,悲后更生悲。觉梦俱千里,追随难再期。翻思梦里苦,却恨觉来迟。纵是非真事,何妨梦会时。”念罢又重复一句“纵是非真事,何妨梦会时!真是痴心一片啊!”声音低沉阴冷,字字句句仿佛都冒着寒气,那张脸更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我不过是一贯喜欢记些伤春悲秋的凄美词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至于痴心,我又不是他的妃子,妃子?我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好像的确算是他的男宠,难道是吃醋?可是他明明知道我不是徐然,而且后来也没再碰过我,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现在看来皇帝的思想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什么都是他的,只有他说不要的份儿,没有别人拒绝的理儿。明明翼族美人刚刚进宫,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跑我这儿来吃飞醋。真是吃着锅里的还看着碗里的……啊,说反了,我是锅里的……
  我暗自叹气,低声下气的说“微臣惶恐。微臣是想默些以前记过的关于梦的诗句,整理一下,非关微臣本身。”心里暗自腹诽,你个昏君,言论自由懂不懂,管天管地还要管人思念谁。只听他将纸张放下,说道“整日不务正业弄些诗句,礼部史老已经上折弹劾你,朝中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我听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心下松了口气,总算进入正题了。我本来就不想在朝中做事,自然不会上心,那些繁文缛节麻烦的要命,出了几次纰漏,惹火儿了史老头,想必是告了我的状。我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理站在皇上面前听训,还要做出一副痛心疾首改过自新的样子,我容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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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沦陷
 
?  皇上训话完毕要求参观我府中,想我一个假王爷,上任还是个半路王爷,又是新建的府,哪有什么好参观的。但皇上的话就是圣旨,我乖乖的带着他巡视,府中摆设和物件我未曾改动增减过,人员也毫无变动,内心里似乎就没当这儿是自己家。不知是因为抱着不知哪天就会离开的想法还是因为这里没有亲近的人没有归属感?
  皇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有什么想法,只是一路泛泛的看着,没有特别感兴趣的,好像也没有表现出无聊。身居高位的人果然是喜怒不行之于色,心思深沉。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什么实际内容。我心里疑惑,皇上来这儿就为了训我一顿,逛逛花园?为什么不在宫里陪符生?这几日正该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吧?
  皇上侧过身说“爱卿在想什么,看着朕若有所思的?”我心里一惊,这人好敏感,可是这种隐私问题让我怎么问得出口,况且臣子打听皇上的后宫事情简直是大逆不道。“我……微臣是在想,皇上大概觉得无趣了吧,下官的微末品位恐怕入不得圣上法眼。”皇上沉吟道“你可知这个园子是何人设计的?”我心想,这园子完全没有新意只是按规制建造,也有设计者吗?皇上见我摇头,拉起我的手向亭中走去,侍从护卫自动以凉亭为中心分四点站开,正好守住了四条通向亭子的小路。
  进了亭子,皇上放开我已经汗湿的手,向我微笑道,“坐吧。”自己也一撩衣摆坐下了,我小心的坐在他向我示意的地方,不多时有人端上茶点,摆放整齐后行礼退下。皇上扣了扣杯盖,曼声说“此府原是朕为自己设计的太子府。”我震惊的看着他,想到刚才还大放厥词说没品位……皇上笑意盎然的说“看来朕的品位十分不合爱卿的口味啊。”我顿时满脸通红,磕磕巴巴的说“微臣失言,不知此园是皇上手笔,……妄自菲薄,有眼不识泰山,请皇上恕罪。”他十分开心的看着我语无伦次的解释也不答言,这人果然有些恶趣味。
  原来他即将出宫建府时请求先皇要自己设计府邸,结果府邸还未建完,先皇就病了,他一边床前尽孝,一边经国,就没有出宫,后来宅子就赐给了老王爷。看来此次是想亲眼看看自己设计的府邸什么样子,我暗自腹诽,品位真的很一般……但是这话自然不敢再出口。皇上逛了一圈居然意犹未尽的要我陪他下棋,我真的很怀疑,他迟迟不回宫,该不会是在躲什么吧?想来想去,只可能与符生有关,真是好奇的要死。
  我一边心不在焉的落子,一边瞄着他,如果是躲符生,又会是为了什么?那么美的人看一眼都会神魂颠倒……“你输了。”皇上落下一子后说道。我看了一眼棋盘,果然输了,而且惨不忍睹,不知道飞雪看了会作何感想,估计会哀叹烂泥扶不上墙吧。想到这儿不由得笑了,皇上奇道“输得这么开心?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想什么呢?”说着推开棋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笑嘻嘻的说“微臣在想,飞雪若是看到我的棋艺,估计会哭吧。”皇上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微咳着说“咳…是朕害得飞雪咳…一世英名尽毁你手。”我起身在他背部轻拍,看到他咳的脸颊微红,不觉一句话脱口而出“皇上为何不在宫中陪符生?”话音未落已暗悔鲁莽,一时觉得屋里静的可怕。
  我垂下手臂,转到皇上身前躬身道“皇上恕罪,是微臣无状。”他伸臂抬起我的下巴,一脸平静的问“你为何关心这个问题?”我感觉后背冒出一层薄汗,看他的表情似乎没有发火的迹象,于是硬着头皮回答“微臣只是觉得奇怪,皇上来此似乎并无要紧的事情,不若看着美人赏心悦目。”声音越说越低,这什么狗屁理由,皇上要去哪儿,是我该操心的事儿吗?简直是莫名其妙。皇上捏着我的下巴向前扯,我不敢反抗,只得向前倾去,离皇上的脸越来越近仍旧没停,我惊慌起来,想要挣脱,又不敢伸手推他,十分别扭。他仍是不动声色的向他面前拉,就在我要坚持不住时,他另外一只手臂揽住我的腰,向回猛地一收,我趴倒在他怀中。未等我抬头,他呼出的热流伴随着一句话吹进我的耳朵,“你是在为朕吃醋吗?”我闻言一僵,耳朵一下就热了,立马就想跳起身嚷“谁吃醋……”结果身体被他按住没起来,后脑勺磕到了他的下巴,只听他哎呦一声捂住下巴,放开了我。我直起身看着他垂着头捂着下巴,一副很痛的样子,我摸摸后脑勺,虽然听见咚的一声,可是也没多疼啊,皇帝果然很娇气。
  我站了一会儿见他始终不肯抬头,仍旧维持那个姿势,只好蹲下身,小声询问“皇上,你还好吧?”他不吭声也不动,我本想起身去叫人,可是若有人问起来,原因实在不好解释,不会安我一个损伤龙体的罪吧?(话说有这罪名吗?)我凑前一点儿,又叫到“皇上,您说句话啊,不要吓微臣。”他总算把头抬起一些,手仍遮着下巴,幽怨的看着我,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竟似透出委屈伤心的情绪,我一时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一愣神之际被他扑倒在地上,没等身体撞上地面,他已伸臂揽住我,护住我的头颈。我惊慌之下伸手搂住他的腰,一条腿还半支在地上。
  待反应过来时才发觉我们这个姿态有多暧昧,贴近的身体,炙热的呼吸和他深邃的眼神都使我感觉不自在,我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热,可以想见已经红透了。身体没有贴实在地上又不敢靠在他身上,不上不下的几乎支持不住。搂着他腰的手抖了两下,想着干脆松开直接躺地上得了。不等我有所行动,他已压了下来,双唇缓缓贴上来,先是极尽温柔的舔吻,然后是反复的吸吮啃噬。我不安的扭动,想要脱开他的束缚,却徒劳无功。在我张嘴欲叫时,他的舌头灵活的滑了进去,在口腔四壁到处肆虐。一手不知何时钻入衣底,隔着裤子摩擦大腿内侧的重要部位。巨大的刺激使我身体颤栗起来,浑身瘫软无力。在我大口喘气的时候,模模糊糊听到他在我耳边说“我喜欢你,不是徐然,只是你。”接着就含住了我的耳珠,这句话就像一剂迷魂药,使我完全放弃了抵抗。
  我想我是喜欢他的吧。他是我来到这个时代后纠缠最深的人,虽然不想承认所谓的处女情结,但无疑他是我原时代到如今都唯一的一个有这样密切的身体接触的人。除了第一次的强迫,他使我害怕憎恨,之后的接触却逐渐放轻了戒心,不再有憎恨恐惧,甚至开始欣赏他的骄傲,睿智,处变不惊。从什么时候开始目光习惯了追随他的身影?如果不是符生的出现,也许我还看不清自己的真实想法,自欺欺人的以为我顶多是发了花痴,对帅哥免疫力不高,对他的感情和睿王,林萧是一样的,短暂的喜欢,仰慕,可有可无的亲近或疏远,纵然有一天离开,也只是觉得略有遗憾,但不过是昨日星辰昨日风,过了就算。
  我看着他温柔隐忍的表情,心里浮出一丝甜蜜,我对他到底不同了,不管什么情结什么因由,只要他也如此对我,何必计较什么,即便他三宫六院,后妃男宠还会陆续增加,我不求做他的唯一,最爱,不奢求他永不变心,我只要现在,现在我们两情相悦,心心相印。我搂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上他的腰,热烈的回应着他,他眼中的欣喜和上翘的嘴角使我完全忽略自己的不适,只想跟上他的节奏,与他比翼齐飞,即使只在此刻……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我一向主张只要曾经拥有,即便将来失去也不后悔。人生苦短,若是一味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就只能和幸福擦肩而过,最终两手空空,追悔莫及。我抱紧他的肩背,深深凝视着他,要把他此刻的面容表情烙进心里,若有一天再不相见,还可以怀念。瞧我都在想些什么,这么煞风景。可是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流出,模糊了视线,我无视他的急切的询问,勾下他的脖子深深的吻上他的唇,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一定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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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一)
 
?  我没有再问符生的事情,虽然心里难免有些别扭,可是我知道,即使没有符生也会有其他人。他会有后妃,他会诞下子嗣,也许因为这些是我已经做不到的事情才可以这样心安理得的接受?还是因为我其实没那么爱他,所以可以这样无所谓?不得不说,我早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仍旧义无反顾的接受他,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不过是给自己添堵。我本不想顶着男宠的身份过一辈子,早已打算离开,皇上大概终有一天也会厌倦我,另结新欢。与其那时伤心悲痛,不如我功成身退,日后还有个念想。
  我躺在床上胡乱的想,悲观的人总是会做最坏的打算,因为觉得破灭是必然的。虽然可以勇敢的去做,却总是不待结局到来就已放手,让事情停在它最圆满的地方,以躲避之后的不堪。我承认我是一个胆小鬼,自认为敢爱敢恨,勇往直前,却不敢看结局,我一向觉得殊途同归是最精炼准确的概括,人人逃不过生离死别,殊途同归。
  自从那日以后,我开始竭尽所能的参与朝政,希望能帮到他,虽然他总是拧着我的鼻子说,只要我在他身边就好。我宿在宫中的日子渐多,却没再看到符生,皇上下朝后几乎都与我在一起,批折议事也不避我。若不是时时还看到太师和林萧,几乎要以为这种幸福就是常态了,但是显然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皇上越来越忙碌,脸色也常常阴晴不定,越来越多的密议和商谈,使宫内笼罩着一团阴云。就在这样的态势中,即将迎来皇上的生辰。
  这可以说是我来到这个时代后最大的庆典了,而且又是他的生辰,我一直冥思苦想送什么给他好,钱财,宝物是不可能了,我比他穷多了,字画完全拿不出手,只有琴还勉强能听,但是选个什么曲子呢?不能太难又要别出心裁……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我近日常在府中熬夜试曲,白天还要撑着上朝,眼睛下边已经出现青色的眼袋,睿王看见我会担忧的问,是否身体不适?我总是微笑着摇头。和皇上在一起后,似乎也把睿王当成了亲兄弟,这大概就是爱屋及乌吧。可是皇上却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疲累,我知道他日理万机需要处理的事情,周旋的人比我多得多,我只有更心疼他……
  其他三国的使者都已到齐,皇城的守卫虽有增加,气氛仍是一派热烈,再多戒备防护都只是明面下的,普通民众的喜怒哀乐比我们要简单明了的多。皇上的生辰大礼上汇聚个各方势力,如果太师在此时出手,难保其他三国不趁火打劫。也有可能太师本就勾结了别国里应外合,皇上究竟有多少把握,做了多少布置,我完全不清楚,我一没根基,二没背景,那些勾心斗角的鬼蜮伎俩,我也完全做不来。所以我渐渐的不再参与朝下的密谈,也常常找借口回府。太师没有再找我,也许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这在以前求之不得的事情,现在却使我失落。我不得不承认我完全帮不上皇上的忙,能不添乱已经很好。我只能把全副心神投入到练琴中,虽不指望一鸣惊人,也想能在皇上心中留下最深最美的一幕。
  皇上的生辰终于到了,原本以我王爷的身份不需要等在后面,像其他进献歌舞的人一样轮流上场。可事到临头,我忐忑不安,要我坐在席上看其他人表演完再上台,我很怀疑是否还有那样的勇气。等待,尤其是在等待中还要不由自主的把自己和别人的优劣比较分析的过程,太过于折磨人,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早死早超生。我要求第一个上台,早早的终结这种痛苦。
  我今日穿了一身大红的衣裳,一来比较喜庆,二来徐然的肤色也很称红色。那种张扬热烈原本不是我的喜好,我一直觉得这种夺人心魄的颜色透支了它的生命,太过于不详。听到通传时,我深吸一口气,抱着琴缓缓走上大殿。尽管我目不斜视,也无法忽略殿内两侧的目光和低语,越是向前走,越是觉得深陷入一种目光交织的泥沼,四面八方向我投来重压,每一步都沉重而艰难。我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不过是自己怯场生出的幻觉,只当那些人都是萝卜白菜就好了。
  我遥遥的看着皇上,一步步向他走去,他今日盛装出席,层层叠叠的礼服更显庄严,我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直直的盯着他前襟的盘龙刺绣,走到阶下行礼贺词,耳中听到他庄肃的声音说“爱卿平身。”忽然觉得这一切是那么遥远和不真实,我木然的看着有人搬来琴案,我放下怀中的琴,盘膝坐下,脑中一片空白,手指抚上去,铮的一声,才恍然回神,却无论如何想不起准备好的那曲子是如何起调的,心里一急,才感觉身上凉飕飕的,衣服早已湿了,贴在身上说不上的难受。见我迟迟没有声音,身周已有人小声议论,我抬起头看向皇上,他眉头微皱,似询问的看向我。我心里一急,手不由的就拨起常弹的那曲《流光飞舞》。
  半冷半暖秋天,
  熨帖在你身边
  静静看着流光飞舞
  那风中一片片红叶
  惹心中一片绵绵
  半醉半醒之间
  再忍笑眼千千
  就让我像云中飘雪
  用冰清轻轻吻人脸
  带出一波一浪的缠绵
  留人间多少爱
  迎浮生千重变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
  像柳丝像春风
  伴着你过春天
  就让你埋首烟波里
  放纵心中一切狂热
  抱一身春雨绵绵
  随着曲子在指下流泻,我总算渐入佳境,边唱边弹,《青蛇》的剧情早已不太记得了,但是对当年青蛇的媚态却是印象深刻,深以为偶像,谁知长大之后不但腼腆还死宅……现在更是变成男的了还性向有问题,看来是和性感女神无缘了。这样想着,我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看向皇上,他的眼神黑黝黝的,看不出情绪。我心里不由一沉,低眉敛目抱起琴起身行礼,只听他缓缓的拍掌,声音低沉的说“徐爱卿的贺礼别出心裁,朕心甚慰,特赐如意一对。”我仍旧低着头谢恩领赏,我不想听到这样疏远的语气,不想看到那样无喜无怒的表情,虽然我知道他的身份地位都不允许他在这样的场合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但就是觉得好遥远,很失落。他对我的贺礼不满意吧,在这样的场合弹唱这样的曲子……
  我浑浑噩噩的退了下去,觉得身心俱疲,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回首殿内觥筹交错,灯火辉煌,有种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滋味。嘴角一咧,苦笑起来,我这种初尝情爱的小丫头,即使换个皮囊仍不免患得患失,原本还以女汉子自居,现在却实实在在的是个娘娘腔,唾弃自己一把,转身去后殿换衣服。
  回到自己的席位时,大约已经过去了不少节目,殿内气氛热烈,歌舞艳艳,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象,哪像我曲终时的寥落,心内不由得苦笑,真是不自量力啊,自讨苦吃。看到睿王在对面向我举杯,我正了正脸色,微笑着回礼。刚要放下酒杯就听见通传符贵人献礼,是符生?我转目向殿门看去,果然是他,他披着一件大红的披风,里面穿着黑色劲装,头发高高的束在头顶,身姿挺拔,俊逸不凡。他无视所有人的瞩目,直直的望着皇上前行,停在阶下行礼贺词时,眼光似无意扫过我。他转的太快,我完全看不清他眼中的讯息。
  直到他脱下披风接过侍从手里的剑,我才恍然回神,其实他这么优秀已足够让我自惭形秽,他那一眼即便是挑衅又有什么关系。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我还说不会是他的绊脚石,现在也不是吧,因为不够出色。我看着他的身姿出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那身黑衣劲装也无碍于他的美貌,只算是没有锦上添花吧。说来他近日留宿皇上寝宫的时日渐多,大概贵人也是新封的吧,我虽早有觉悟,仍不免感叹从来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样胡思乱想着也未曾留意符生什么时候已退了下去,邻桌一人站起身道“昊国人才济济,令我等大开眼界。不才齐国使臣耶律齐愿为皇上生辰表演剑舞以示恭贺。”我循声望去,见一高大男子,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身的沉凝端方。这个使臣好大的气势,应该不是泛泛之辈。
  此人的剑舞和符生的剑舞大相径庭,大开大合,气势凌厉,直有惊心动魄之感,带起的凛凛剑气似能直刺肌肤。虽压迫感十足,却也使人热血沸腾。收剑肃立时,皇上大笑道“好一式《裴将军满堂势》,气势十足,威风凛凛,好,太好了!重重有赏!”顿时掌声雷动,耶律齐团团一揖,以示感谢。我和他视线一对,微笑点头,看得出他是个坦荡阳刚的汉子。齐国尚武,国人也多粗犷豪放,不屑于耍些阴谋诡计,实在很对我胃口。
  之后的节目就没什么重头戏了,秦和明的使臣显然没打算进献歌舞,各人呈上礼单后就开始正式宴饮。作为王爷,这种场合通常都很难躲酒,况且以皇上起头祝酒的那一圈是万万躲不过的。我暗地里祈望皇上早早离席,我好开溜,但是希望落空。我已渐觉头晕,皇上仍是兴致盎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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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二)
 
?  站在殿外吹些凉风,感觉头晕略有好转。以我有限的醉酒经历来说,此刻正是情绪较好,飘飘然,有欣快感的时候。若是再喝,先前的低落情绪估计要排山倒海的倾泻下来,连出丑都会记不得。我找了个小凉亭,坐在扶栏上倚着柱子。深秋的夜里还是有些凉,在殿内又出了些汗,感觉凉飕飕的,可是不想回去。
  我闭着眼,两腿交叠着伸开,双臂环抱自己,仰着头神游。目前一派风平浪静,看来太师不是计划今日举事,他曾让我打探密道的事情,想来是要断了皇上的后路吧。我没有向皇上提过这件事儿,原来是觉得没必要事无巨细都汇报给他,后来是觉得真的没必要,我和他关系最亲密的那段时间也没能得知关于密道的任何蛛丝马迹,可见他的谨小慎微,完全不必我瞎操心。再后来似乎更加淡出了机密核心,自觉没立场过问了。一切都过去的太快,抓不住丝毫头绪。回想起来,我们走到一起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或刻骨铭心的经历,到了一切逝去也找不到什么症结或因由。要说水到渠成也不是,当然如果从徐然算起是要另当别论的。彼此之间到底了解多少呢?如果可以简单的当成闹剧,一鞠躬落幕恐怕会轻松的多,但这恐怕也不由我说了算。归根究底是我们的身份还有生活背景造成的差距太远,我不能为他分忧解难,辅佐提携,他不关心我的风花雪月,诗情画意。亲近之后才觉得除了床上似乎再没有可以同步和谐去做的事情,多么可悲。想到一开始还抱着飞蛾扑火的悲情想法,以为最后会是怎样不得已的黯然神伤。我果然很幼稚,说到底这不过是现实版一见钟情的悲剧,分离不过是因为性格不合外加门不当户不对,无关其他什么选择或压力。
  多么可笑,自以为轰轰烈烈的爱情这么快就要在他冷淡疏离的目光中磨灭,而我冷静分析过后也只觉得这是必然结局。我轻笑出声,沙哑的低低的笑声在空寂的夜里像鬼哭,幸好没人听见……我收住笑声打算起身,夜太凉很容易生病,我还不想把自己弄成一副苦情模样搏人同情。
  耳边忽如其来的一声轻叹差点让我摔下地去,我放下腿正待回身,一人走到我面前,浓眉大眼,身材魁梧,正是耶律齐。他用一种满怀关心怜悯的目光俯视着我,忽然使我有种被人看破心事的难堪,我站直身体,冷冷的道“身为别国使臣,这样随意在他国宫中走动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别人身后,是否于礼不合?”他似毫不介意我的恶劣态度,一脸微笑的解释道“我出来醒酒正巧碰见王爷,本是想上前打个招呼,不想惊扰了王爷,还望王爷海涵。”表情语气十足的诚恳,我也不好再恶言相向,强笑一下说“无妨,本王也正要回去了。”说着越过他向回走去。
  他毫不迟疑的跟上我,并行。虽觉厌烦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支开他,只好闷闷的快步向回走。行不多时,耶律齐说道“早闻贵国都城繁华,能否有幸请王爷为在下做回向导,使我等多了解些贵国文物风情?”话居然说得文绉绉的,配上他魁梧的身材和强悍的面容说不出的别扭。我转头打量他,只见他一脸坦然的笑望着我。我一咧嘴,要笑不笑的说“这可不巧了,本王平日鲜少出门,了解不多,恐怕难以胜任。”他仍旧笑着说“那也无妨,权当是一起游玩了,另行找个路熟的就可以了。”
  我心想,这人好不识趣,不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吗,再想回绝,话还未出口看见了符生。那人无论何时,无论何种装扮都那么吸引目光,就像此刻,只是一身普通的天青色袍服,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却衬得那脸那身姿如偶落人间的谪仙,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闻声看过来,微微点头示意迎上前来。我一时愣在原地,看着他踏月而来,恍如梦中。耶律齐说了句什么“……告辞……”我回望他傻傻点头,看着他离去。心中好像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符生的手在我眼前晃了一晃,抚过我脸颊,慵懒的语声在我耳边说“人已经走远了,王爷还不回魂?”我退后一步强自镇定下来,看着他妖孽般的面容平淡的说“符贵人为何在此?”话出口后才觉不妥,符生虽是后宫之人,但因他翼族王子的身份而地位超然,受限较少。况且这本是宫中,他出现在这里再平常不过。果然,他媚笑着又靠近我“王爷觉得我应该在哪里?”我一时语塞,避开他向大殿走去。他没有再拦我,站在原地说“王爷穿红衣唱曲的那一幕很美……”语声沙哑低沉,越来越低。我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心悸,全身的皮肤都绷紧了。我没有回头,逃也似的回到大殿。
  大清早就被管家叫起来,说是齐国使臣在大厅等候,是昨日定好的约。我一边裹紧被子,一边嚷“不见不见,没约过。”没过多久一人掀开我的被子,在脸上轻拍了两下,说“还不起来吗?早饭就没吃。”声音清脆悦耳,竟是睿王。我疑惑的转身看去,睿王斜倚在床头向我微笑,面若桃花。我闭了一下眼再睁开,他还在。无奈起身,问道“睿王怎会在此?”他起身倒了一杯水给我“喝点水润润喉,嗓子怎么哑成这样?”喝多了酒自然会这样,再说早上刚起时都会有些哑吧。我笑笑没说话,接过水喝了起来。皇上生辰罢朝三日,难得睡个懒觉就这样泡汤了。这段时间我基本不参与什么政事,睿王找我是为了什么?
  “你昨日答应了耶律齐为他做向导吧?他在礼官中没有见到你非要登门拜访。其他人不敢擅做主张,只好我带他来了。”睿王不待我问就自己道出来意。我停住喝水的动作转头看着睿王,有些迷茫“我什么时候……”耶律齐似乎的确提过这件事,但是我没有同意啊,难道是遇见符生时,没有来得及说,被他当做默认了?这样擅做主张真是可恨。我恨恨的起身拿过衣服,这才想起睿王还在屋里。他坐在桌边把玩杯子,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想想都是男的,也不好开口叫他出去,于是背对着他换衣服。
  正和扣带纠缠,睿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有些迟疑的问“你对……耶律齐印象如何?”我手一顿,想了想说“果敢勇武,非池中之物。”其实才见过一次,没说几句话,所谓印象不过是片面的自以为是的想法吧。但是作为对手,永远不要低估对方,那绝对会是致命伤。睿王轻叩杯盖又道“难得乐王对一个人评价这么高啊。”我一笑转身道“他若没有过人之处哪能入得睿王青眼,我这不过是得了眼色,做个应声虫罢了。”睿王无奈道“你啊,说话亦真亦假,让人摸不透。”边说边走过来帮我系扣子,举止表情再自然不过,他就像个慈爱的兄长,这种不经意流露的温柔总是使人如沐春风。
  收拾停当到了客厅,耶律齐正站在堂前看字画。见我们出来,面上一点不耐的神色也没有,反而一礼说道“大清早扰了王爷清梦还望恕罪,实在是昨日得王爷允诺后欣喜之下寝食难安,这才早早赶了来。”见了他这幅谦恭的样子也不好说出我哪里答应过你的话,只好客套一番整装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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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三)
 
?  来到这个时代后还是第一次出门逛街,不免觉得新奇有趣,耶律齐要求轻装简从,像普通人一样出行。我无所谓,睿王也没有意见。我们三人在前,侍卫分散开随行,没有带其他礼官。
  街上车水马龙,果然是京城不同于别处,想到之前去的桐城,虽说风格完全不同,但的确寥落了些。我看到一处卖首饰的店铺围了好些人,不禁有些好奇,即使在现代见惯了用托促销的手段还是抱着外一真的很好的想法凑上前去,想得明白和做得到从来都是两回事。我回头看了看他俩,睿王笑道“喜欢就过去看看,我们不赶时间。”说着询问的看向耶律齐,耶律齐也笑道“我也很好奇呢,一起去吧。”我很满意他的回答,立刻转头一马当先的冲过去。这家的货色还真不错,做工很精致,花色繁多,琳琅满目的一时晃花了我的眼睛。看到好多女子在挑钗,才失落的想到自己已经不是女人,转去另外的柜面是男式的发箍和发簪,虽然也很精致,不免有些兴味索然,男人打扮那么风骚干嘛,又不是孔雀。
  随便扫了两眼看到一个发箍很眼熟,好像是林萧曾戴过的那个,仔细看看似乎花纹有些不同。“伙计,把那个发箍拿来看看。”我转过头看到耶律齐站在我身边笑“喜欢就买下来,是这个吗?”我看着他拿过伙计手里的发箍,不置一词。这人总是不甘寂寞,什么时候都毫不客气的参一脚,偏偏又不好太削他面子。他似对我的态度毫无所觉,拿着发箍在我头上比了一下,啧啧赞叹。我面色一沉,几乎要当场发作,睿王笑着一拉我说“看看这支簪,很漂亮吧?”我被他一带,情绪缓和下来,顺着他手指处,看到一支玉簪,光光的一根杆颜色匀净,只簪头的位置是一朵样式奇特的花,似开未开却是深紫色。这玉应是整体的一块,却有这样截然不同的颜色又这样界限分明,很是难得。
  伙计见我们直盯着这玉簪,上来招呼道“这款簪是独一无二的,因着这玉难得,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就连边料都没有浪费,打了这发箍和耳钉。所以,这一套是不能分开卖的。”被他一说,我才注意这簪的旁边还有个盒子,里面摆着发箍和耳钉,只因这簪单独放在架子上陈设,我竟没有注意其他的饰物。耶律齐也凑了过来,看了看问伙计什么价钱。小伙计长得一副鬼灵精的样子,神秘兮兮的说“掌柜对此套珍品是爱不释手啊,不仅是玉质难得,更巧的是又是名家手笔的收山之作。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啊!”说到这儿还顿了顿,十足是要吊人胃口。这小兔崽子不直说价钱反而拐弯抹角的讲渊源,定是想拿我们当冤大头宰了。
  我嘴角一撇说“既是掌柜的心头之爱,我们就别横刀夺爱了,再难得不过是件饰物,何必强人所难。”拉着睿王就作势要走。小伙计急了,嚷道“哎,客官听我说完啊,先别忙着走啊!”我回身笑道“就算你家掌柜的肯割爱,这样珍稀的东西我们也买不起,还是不妨碍你做生意了。”说完直接拉着睿王走人,我真的不是欲擒故纵,而是觉得不值当,做女生时都没什么像样的首饰,男人就更不需要了。
  拖着睿王走出店外,他微笑道“真的不买吗?问问价钱再决定也不迟啊。”我笑了笑上下打量他说“睿王这样天生丽质的美男子,戴那些东西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何必毁了别人后天美化的机会。”他摇头笑道“你真是越来越贫了。”我叹气“说实话都没人信啊。”作势伤心走掉,他上来拉住我说“怕了你啦,耶律齐还没出来呢。”我回头看看,果然他磨磨蹭蹭从店里出来,似乎还没看够意犹未尽的样子。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不过今天人家才是主角,我这陪同的怎可喧宾夺主。我迎上去说“若是还想多看看,我们多停留一会儿也可以。”耶律齐看着我说“无妨,我对饰物没什么研究,也就随便看看,既然两位王爷都看过了,就换个地方好了。”他看来没什么不悦的情绪,倒是从善如流,我对他的印象总算略有好转。
  兜兜转转看了一溜的店铺,有种逛南锣鼓巷的感觉,可是没有老外,没有什刹海。这个时代没那么久远的历史,没有让人侃侃而谈的名胜古迹,但同样也没有那些重重时代堆积的伦常重负和外敌入侵丧权辱国的条约。在这样的时代做个小市民也许更幸福,或者还可以隐居山林,自给自足。睿王见我若有所思的样子悄声问我是不是累了。的确是有些乏了,还有点儿口渴。
  睿王轻拍我肩说道“坚持一下,前面不远就是京城最有名的茶馆,我们到了那儿好好歇歇。”我暗暗的撇下嘴,茶馆有什么好不好的,自己有好茶在家沏了喝也一样。还不如直接去酒楼,早上没吃东西,现在饥肠辘辘。瞥了耶律齐一眼,他们那种尚武的国家,估计也没什么闲情逸致品茶,这种风雅爱好一看就和他不搭边。他察觉到我的视线,转头看着我微笑,如果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不知道是否还笑得出来?我咧下嘴,暗地里自得其乐。
  茶馆果然很大,三层楼的建筑。一层是大堂,桌椅排得很密,中央留了个舞台,有人正在上面讲评书。楼梯是螺旋盘上去的,二层在中央是空心的,可以看到楼下的舞台,三层似乎全封闭的,据说是高级雅座,要预约的。我们上了二楼,靠窗的的一溜都是四人座的小方桌。睿王和耶律齐临窗对面坐下,我挨着睿王坐。引座的伙计拿来单册,睿王征询我和耶律齐的意见,我是藏拙道随便,耶律齐估计也是一样,状似随意无所求,其实大概红茶绿茶都分不清。
  于是睿王轻车熟路的点了一溜的茶点,我拄着下巴微笑着看他,那种闲适风雅浑然天成,果然是模仿不来的。伙计下去,睿王循着我的目光看过来,似有询问的意思。我笑了笑说“睿王看来是此间常客,我们今日可有口福了。”说着看了看耶律齐,他也笑道“是啊,有个熟识的人就不用看着一串名字发愁了。”睿王谦辞道“还不知是否合各位心意,这样厚赞实在受之有愧。”我伸手一推他说“唉,别这样客套来客套去的了,听着累,大家随便一点好了。”他们看着我都笑起来,齐声称好。
  耶律齐也是个健谈的人,讲起齐国的人文风物那是舌灿莲花,滔滔不绝,就差没有手舞足蹈了。不多时一名穿着褂服的女子带着伙计上来,她显然是和睿王极熟的,眉梢眼角都带着笑,与睿王寒暄一阵,向耶律齐见过礼,又向我行礼道“好久不见了乐王爷。”语气明显不那么热络了,只是单纯的礼节,我也就淡淡的笑了笑。徐然过往认识的人和我没有关系,有关系的那些已经使我疲于应付,闲杂人等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说话间伙计已将一应茶点摆放好,揖礼退下。那女子挑起那杆长嘴茶壶耍起花式来,腾挪翻转间将茶汤注入各人面前的茶碗中,分毫不漏。耶律齐拍掌叫好,我与睿王相视一笑。那女子收势一礼,媚声道“请各位慢用。”挑着茶壶转身退下,虽是紧身短褂也掩不住那媚骨一身。我看着那婀娜身姿渐行渐远,转头去看睿王,他正端着茶细品,似毫无所觉,那边耶律齐在吃点心,大快朵颐。我心里暗叹,这二人都是不解风情的主儿,白白浪费了人家一番心意。
  我端起茶碗,轻抿一口,茶色淸碧,香气淼淼,再多也品不出来了,直接都倒入口中。放下杯子去吃点心,那千层糕绵软香糯,很是不错。睿王正待要说话,一个声音远远传来“这么巧,竟碰到睿王爷。”声音没什么特质却满含兴奋。我循声望去,一人大步而来,衣衫华贵花哨,配饰繁多,像一只开屏的孔雀。身后一人却是白衫一袭,清雅怡人,再仔细一看竟是林萧。他仍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有轻减,却更显清逸。
  孔雀男几步走到近前,越过我向睿王道“王爷来此多是在三层,怎么今日坐在这里?”睿王淡淡一笑说“今日我等不过路过此处,略微歇息即可。”说着向他示意,我们是一起的。那人转目一看,似刚刚注意到我和耶律齐。向我一笑道“小然,好久不见了。”也不待我答话扫了耶律齐一眼,向他点个头,就势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上。然后回首叫伙计再添张椅子,招手叫林萧快点儿过来。
  这人是谁啊?这样大大咧咧的自顾张罗,还管我叫小然?我见睿王没有反对也不好说什么,郁闷的看着他喧宾夺主。话说他都不知道要自我介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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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四)
 
?  睿王见他们坐定,向耶律齐介绍两人。原来那孔雀男是中书侍郎的独子越长风,暂无职衔。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游手好闲惯了的。可惜了他的名字,似乎也是认识徐然的,不过我当然是不认得,看样子他和徐然也不是很熟,爱理不理的,谢天谢地。
  林萧今日异常沉默,完全找不到初见时风流倜傥的神采,我坐在他身边也感觉有些拘谨,虽然没人说过恩断义绝的话,但已经生疏到无言以对。幸好孔雀男很聒噪,完全没有冷场的机会,耶律齐也很擅于接话茬,睿王不时的表个态,这三人为中心居然聊得热火朝天。我拿了些瓜子嗑起来,甜点吃多了有些腻,真想吃肉啊!
  这时,有伙计上来请我们换桌,我想说换个吃饭的地方好了,又不是出来泡茶馆的。话未出口,孔雀男已嚷道“就是就是,这么大个茶馆干嘛挤在这一小块儿地方。”边说着已站起身。我转头看向睿王,不知他是否看出我眼中企求之意,他伸手抚着我的头发笑道“接下来还有分茶,点茶的表演,看了再走。”语声轻柔,似哄小孩子一般,我脸一红,不自然的转开头撇嘴道“好吧……”有气无力的站起身。
  伙计带我们转到一个大屏风后,一女子穿着白底兰花的长袍,盘发上插着一根发簪,镶着镂雕银饰下带吊坠,摆动间显得素雅出尘。她跪坐在长的几案后微垂着头。案上燃着一支香,清烟渺渺,气味却几不可闻。她听得我们进来,抬头一笑,媚眼如丝。竟还是之前那个短褂的女子,只不过换了装束,收了锐气,褪了那种英气爽利,只剩柔情似水。
  晃神间竟只剩自己还呆站在一边,看了下案前的座位,只有林萧和越长风中间还有空位,只好走过去坐下。睿王大略向耶律齐讲解了一下分茶的由来和情况。其实就是茶道的一种,分外讲究烹茶,煎茶的味道和形态,且衍生出很多此过程中的条条框框,十分繁琐。
  那女子行礼问安后,开始依次介绍茶和茶具,声音温婉低缓,举止柔美而落落大方。我看着她那一双芊芊玉手翻转轻扶,眼睫半垂,腰背挺直。有条不紊的做着那些繁琐的动作,轻灵似穿花蝴蝶绝无拖泥带水。间或抬眼一笑,嘴角微抿,似有情又似无意。我目不转晴的看着她动作,在原来的时代也见过有人煮功夫茶,过程倒是大同小异,欣赏度就差得远了,美人不管做什么果然都是赏心悦目的啊。
  茶碗依次放到各人面前,我低头一看是副画,百花丛中停着一只蝴蝶,虽是寥寥勾了却也栩栩如生。看下旁边的孔雀男,水面浮的居然是只开屏的孔雀,诶,英雄所见略同嘛!我抬眼看那女子,她眉眼弯弯,端坐在那里,似乎对这恶作剧完全不知情。我转头去看林萧的杯子,他却目不斜视的端起茶杯一饮而进。我愣住,心里泛起一阵疼痛,想起他在桐城时与我的种种往事,先前虽是虚情假意,其后种种温情抚慰却也没有判若两人。此刻想起心里酸涩难当,再也回不去了,不但做不成朋友,竟已相看成厌。
  出神间听到耶律齐叫我,我深吸一口气强笑着转头说“啊?”他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对我说“让我看看你的杯里是字还是画?”我端起杯子想递过去,手一抖,那画已支离破碎,不复原貌。我强抑下翻涌的情绪,站起身托词方便走了出去。
  望着车水马龙的街市,一时茫然起来,刚刚眼睛酸涩,匆忙奔走间竟出了茶馆。游目四顾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待要转身回去,又想不起茶馆名字,况且意兴阑珊下也不想再回去强颜欢笑。回王府?那个冰冷死气沉沉的宅院也不是我的家,我这孤魂一缕该何去何从?站在闹市中只觉遗世孤立,所有声响好像都被身周的玻璃罩屏蔽着,远远地隐隐约约的,只能看着却不能触摸。我苦笑低语“果然是心远地自偏。”
  身前出现一人,躬身道“皇上请乐王进宫。”是锦衣卫叶无忧,这人真是神出鬼没,都不知是怎么找到我的。我想了一下说“要先通知睿王一声,免得他不见我回去着急。”叶无忧平静无波的声音道“王爷不必担心,自会有人禀告给睿王。”我想到早上出门那些分散开的侍卫,大约早有人尾随我,叶无忧能找到我,大约也是和这些人有什么暗号联络吧。想到这儿,低叹一声说“走吧。”这种尾随是保护还是监视?无论怎样也只能接受……
  宫内一片寂静凄清,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皇上已经有段时日没招我进宫,这次找我不知所谓何事,想着昨日他喜怒难辨的脸,不禁瑟缩了一下。进入书房看到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一动不动,身影挺拔而孤寂,像一尊俊美的雕像却缺少人气。我躬身请安后听不到一丝回应,悄悄抬头看他仍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似无所觉。我提高了声音再次躬身说道“臣徐然参见皇上。”他淡淡的说了句“平身。”就没了下文,我试探着问道“皇上是否有难以决定之事?臣愿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即便是十分为难的事情,你肯这样犹豫再三,我也知足了。他让我坐下,自己转回身在案前坐下。他看了看我,笑道“你不用那么紧张,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我这才发觉自己只做了半边椅子,腰背挺直,身体紧绷。
  我略微放松一点儿,向后靠了靠,心里却还是绷着。他一向睿智果决,能这样犹疑不定的事情绝非易事,但我真的能胜任吗?他倒了一杯茶推给我,我摇了摇头,他毫不在意的自己端起抿了一下,放下杯子说“在桐城救了你的人是谁?”我一惊,他是什么意思?隔了这么久才问,是有了线索还是诈询?老人既可能是已被灭门的杨家幸存者,我就绝不能让朝中人知晓他的身份。虽不知能瞒多久,总不能是从我嘴里主动供认。我收拾好情绪,平静的说“微臣不知,他孤身一人不以真面目示人,也许是江湖人士。”他状似随意的噢了一声又问“当日那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你是知情的吧?”虽是询问,语气却是肯定的,今天是找我来清算总账的吗?我微皱了眉说“是我的主意,因为我不是徐然总会有漏出马脚的一天。”
  他手指轻叩桌面,漫不经心的说“他为何帮你?有什么交换条件?”为何帮我?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有什么为什么的?我疑惑的说“没有交换条件,他只是心肠好,不忍拒绝吧。”他审视着我说“不忍?面对你的温言软语的确少有人能拒绝!”这话听起来怎么这样尖刻?他难道是怀疑我□□人家?我心里腾起一股火,是皇上就可以这样无端的猜忌污蔑人吗?转念又一想,他会这样说就是没有查到杨将军身上了,心里不禁松下一截。
  他起身走过来仔细观察我的表情“是什么事情让你一怒又一喜?我说过永远不要对朕说谎,你这么快就忘了?”我深吸一口气说“皇上是怀疑我的忠心吗?人不可能一句谎话都不说,若是无关紧要,无碍是非何必强求。救我的人不想透漏身份,这是我唯一能回报他的方式,皇上连这一点儿权力也要剥夺吗?”我顿了顿接着说“皇上是九五之尊,我作为臣下喜欢钦慕您不敢宣之天下,不敢争宠吃醋,不敢要求对等唯一……这样卑微渺小的心就该被您随便怀疑践踏吗?”说到最后,声音颤抖几不成句,多日来的心酸迷茫涌上心头,喉头哽住,鼻子酸胀,微仰起头眨了眨眼。只听他声音低缓略有迟疑的说“那林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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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之秋(一)
 
?  林萧?关林萧什么事?我疑惑的望定他,他眼瞳一片深谙,似平静无波又像暗藏漩涡,蓄势要将进入的一切都卷入水底。被他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有些心慌起来,一定是角度问题!我站起身说“微臣不明白。”他欺进一步说“你知道林萧是太师的人。……但是你没有告诉我。”他说到一半时,我已无言以对,待他说完,想必我脸色也不是太好。他的声音骤然一沉,冷声道“连解释都不屑了吗?”我急忙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他一路对我照顾很多,而且我本以为他无关大局……”说到最后自己也觉得强辩无理,林萧是司徒,正一品,怎会无足轻重。
  我满含哀求的看着皇上,急切的说“自从确定了立场不同也就没有再来往,我只是不能做那种出卖,背叛的事情,我不是存心隐瞒你的。”他叹口气道“不能背叛?如果你不能背叛他就等于背叛了我,在两个对立的阵营中没可能站在中间保持中立,区别只在于是你主动选择还是被动选择。”他见我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缓和了语气说“你太天真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更别说是司徒这么大的官。知道的事情越少,不可预计的事件就越多,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这样纠缠于小节无视大是大非……”说到这儿叹了口气,我知道他想说我鼠目寸光,妇人之仁。
  我见他语气和缓,显然是消气了,嬉笑道“皇上英明,即使我什么都不说也早晚会知道。”他拍了我头一下,笑嗔道“再晚些知道,要去阴曹地府找你算账了。”我挽住他的胳膊说“皇上天命所归,自然是逢凶化吉的。”他笑意渐深,揽住我的肩拖到另一边说“真是越来越贫了。听说你今天和耶律齐在一起?”我边搬开他沉重的胳膊边说“恩,本来是睿王,我们三个一起闲逛,后来在茶楼遇到了林萧和越长风。”想到林萧今天的冷淡态度,是不是以为是我把他的身份告诉皇上的?虽然不是,也没机会辩解了……倒弄得里外不是人了。
  他胳膊落下后改揽住我的腰,我倚在他胸前听见他瓮声瓮气的声音说“嗯?越长风?他说什么了?”我抛开心事强笑道“他说的话可就多了,简直是滔滔不绝。不过这人似乎对睿王有意思,一直粘着他。”说着转回头来看他,他低垂了眼打量我“越长风是个好喜新厌旧的,越是求之不得越喜欢,他曾和徐然在一起过。”我大惊挣开他嚷道“什么?……还有谁?”说到后来完全没底气,徐然这烂人,亏得我原本一守身如玉的大姑娘跑来给他顶这堆烂桃花。皇上对我的反应感到好笑“这么说他没有和你叙旧?恩,别的人嘛,朕也不是太清楚,应该也有林萧吧。”说完一脸审视的盯着我,我坦然的面对他说“不可能,林萧很瞧不起徐然的为人,而且他是直的。”皇上一脸疑惑的问道“什么直的?”我嬉笑道“喜欢女人的男人是直的,喜欢男的呢就是弯的。”
  他笑道“男女都喜欢呢?”我一呆卡住“呃,这个……叫双性恋。”他指着我哈哈大笑起来。我拍开他的手气到“有什么好笑的,你就是。”不知不觉语气中冒出了酸气,我掩饰般转身向窗口走去,已经过了午时,说起来还没吃过饭呢。回头笑道“我饿了,什么时候开饭?”他站在原地微笑着说“随时都可以。”语声轻缓,表情柔和。罢了,拈酸吃醋本不是我性格,只要有这样的时光何必管曾经或以后。我走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膛上,语声闷闷的说“现在就传膳吧,我很饿。”他的低笑声在头顶响起“好,现在就传。”揉了揉我的头发,揽着我向书榻走去。
  吃过饭我斜倚在榻上随手拿了本书翻看,抬眼看到他坐在案前批折,阳光照进室内,一片暖融温馨,只愿时光就此停留,抛开纷攘世事,闲杂人等,只剩我们二人和这一室静谧融合……大概是想得太出神,过了段时间才意识到皇上在和我说话。我坐起身笑道“什么?对不起,没听清。”他走过来坐到我身边,仔细打量着我“小傻瓜,想什么呢,笑得一脸呆相?”我只顾着满腔的欣喜向往,完全没有注意他的用词,脱口而出“真希望我们能永远停留在这个午后,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扰。”他抚我头发的手顿了一顿,低语道“会的,以后会有更美好的……”
  我见他若有所思,声音也越发的低了,一笑道“是我傻了,别说时间不会停留,人更应该向前看,只要活着,总会有更美好的事情。”他喃喃低语“只要活着……”我想他大概还是在忧心太师谋反的事情吧?想了又想还是说道“太师曾让我打探密道的事情,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你要小心啊。”他眉一扬问道“他什么时候吩咐你的?怎么从未听你说起?”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我被陈妃陷害的那次刚回府中,太师就来了。他叫我打探密道,破坏和使者的和谈,但是那时我一无所知,只想逃走,所以什么都没问,也不晓得是要破坏和哪国的和谈,后来也就慢慢忘记了……”
  他扶住我的肩注视着我的眼睛,缓缓的说“只是忘记了吗?你对我不够信任,什么事情都不和我说……听我说完!其实你不相信我是信任你的吧?你把自己放在外围,什么都不参与,什么都不打探,以为这样就是为我好?你未免把我们的关系看得太轻了!”开始我还想争辩说哪有不信任他,我把自己身家性命毫不设防的交到他手中还不够信任吗?待他说完,我已无言以对,我确实担心他没有像我信任他那样信任我,但是我可以理解并接受,因为他肩负天下,因为他从小受到的帝王教育。与其在事中受怀疑,不如在事前就避开。这种想法看似明朗,实则自私,完全剥夺了对方付出信任的机会。
  我虽自知理亏,还是不甘的垂死挣扎,小声嘟囔道“我是不想自作多情嘛。给你增加负累。”他闻言要笑不笑的一挑眉“你不想自作多情,这么说是朕自作多情了?”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我顿感压力大增,肩膀被他握住,只能将头向后倾去,一边还语无伦次的解释“不是的……我错了……”直到退无可退,手已拄得发麻,只听他一声低笑,双唇覆上来,握肩的手改托住后脑,辗转反复,他身上的檀香气息整个弥漫住我的口鼻,头脑一片晕眩。
  他抬起身时,我才发觉不知何时已被他压倒在榻上。他抚着我的脸笑道“你很容易脸红,反应也总是慢半拍。”我几乎一时口快,问了徐然是怎样的,话到嘴边却没有说。他笑着说“怎么了?想问什么?”我摇了摇头,逝者已逝,何必还要知道那些,知道了又能怎样。他慢慢坐起身漫不经心的说“你觉得耶律齐这人怎样?”我奇到“他不就是个使臣吗?为什么你和睿王都问这个问题?”他一改刚刚的漫不经心,双目炯炯的盯着我说“噢?睿王也问过你?怎么说?”
  我也坐起身,盘起双腿,看着他道“也是问我对他印象如何。这人看起来豪爽不羁,功夫也不错,其他的倒不了解。有什么问题吗?”他摇摇头沉吟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耶律是齐国的国姓,所以他的真实身份可能不止是一名武官,但是齐国皇室中又没有这样一个人,所以有些拿不准他的身份和目的。”我哦了一声,想了想问到“没有埋伏在齐国的内应吗?问到这些问题应该不难吧?”“有一些暗探,但很难接触到高层□□。”这些东西我也不懂,想提供建议也无从着手,看着他微皱眉头的样子脱口而出“让我去接近耶律齐吧,也许可以问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眼睛一亮,又迟疑道“你身为王爷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况且你这么单纯,这种事情怕是做不来。”我刚要辩解,就被他打断,“你没有受过相关训练,还是不要参与这类事情,就和他平常接触即可。只要你不触及机密,他应该不会对你怎样。”我看着他坚决的表情,心想,我暗中打探你也没办法。面上仍是故作沮丧的答是。他揉揉我的头发,像安抚小动物一样轻拍,在我一脸不忿的推开后大笑出声,好像恶作剧得逞般开心。终于他笑够了,揽过我的肩说“别生气了,乖,我带你去看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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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之秋(二)
 
?  他带我来到寝宫,掀开床头靠墙的帷幔,在墙上摸索了几下,墙向两面分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小门。看着我一脸讶异他只是笑了笑,踩着床前的脚踏迈进墙洞,回头示意跟上他。我迟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跟在他身后走进小门。那门不知怎么自动合上了,四周一片漆黑。我听到声音刚想回身去看,脚下却踩了个空,眼睛又看不到,惊出一身冷汗。皇上托住我的身体,晃亮了火折子,我定下心神才看出这是个向下的阶梯。我真是笨啊,腰都直起来了半天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皇上向我一笑,转身向前走去。呃拿照明工具的人要走在后边才能更好的照亮吧,看了看皇上的背影我乖乖的把话咽了下去,紧赶几步跟上。这个地道修的很平整,估计耗资不菲,难得的是并没有憋闷或异味。走不多久,前面豁然开朗,有一个不小的石室。皇上走到一边点燃了壁上的油灯,向我说道“这个暗道历经两朝才修成现在的样子,功用嘛不言而喻。为了严格保守秘密,目前知道的人除了我只有你了。”我拍拍心脏的部位做出怕怕的样子说“皇上不会哪天杀我灭口吧?”他笑道“只要你一直待在朕的身边,就不会有那一天。”我迟疑了一下,这种时候都不忘说前提,真是……“若是有一天皇上喜欢了别的人,不想我待在身边呢?”他走近我说“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我哀叹“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我总有年老色衰的那天,皇上年年新人换旧人,难保哪天看个更顺眼的……”他笑嗔着一拍我脑袋“在你眼里,朕就这么贪色忘义?还是你觉得自己只是仰仗色相待在朕的身边?”我想说,徐然若不是仗着一张脸待在你身边哪有我,但何必较真,毕竟现在是我知道了密道的事儿不是徐然。我笑了笑说“只是很难想象能和皇上像普通人那般相濡以沫。”恩,这个词不吉利,皇上要混到和别人相濡以沫的地步,大概更想相忘于江湖。我忙改口说“我是说很难想象我能有幸成为那独占鳌头的一枝花,唉,我是说独冠后宫……”我都是在瞎说什么啊,看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的脸皮越来越热,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我当时怎么就选了理科呢。
  我绕过他,大惊小怪的说“哎,这儿怎么有三个门?”虽是为转移话题,不过也挺奇怪的,不是逃生用的暗道吗,难道是为了惑人耳目?皇上走到我身后,揽住我的腰附在我耳边低声说“这三个门只有一个是通到外面的,而且机关遍布,其他两个都是死路。”这么复杂,难怪要历经两朝的时间。我侧开头躲避他呼出的热气拉开他的手说,“我们回去吧,其实我对这个不感兴趣,知道你相信我就行了。”说着拉下他的头在唇角吻了一下。
  他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勾住我要离开的头,加深这个吻,直到我气喘嘘嘘,呼吸不畅才放开。“真的不打算看看密道究竟是通到哪里的?”我平静了下呼吸说“不用,既是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一笑说道“好吧,你什么时候想知道了,我都可以带你过来。”见我点头,他走过去熄灭壁上的油灯,晃亮火折,拉着我向回走。
  我忽然想到个问题“我们在密道里这么久,如果有内侍进来看不到人,会不会怀疑?”他没有回头淡淡的说“寝宫内没有朕的传唤无人敢进。”我心想,进了你也不知道啊。他似乎知道我的想法,哼道“孤自有办法确认这点。”难道是门缝上夹头发?我和他一起进来的,应该没有。或者是暗卫?那不是也会知道密道了。稀有的受过训的动物?恩,有可能。
  一路再无话出了密道,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昏暗的环境总使人有种压抑的感觉。神经松懈下来,睡意上涌,我站在一边看他掩好帷幔,伸手掩住哈欠半张的嘴。连日来熬夜早起的有点精神不济。他转身看见我的样子笑道“困了?就歇在这里吧,你也有日子没来了。”我看着他明显意有所指的表情,脸红了“还是算了,留在这儿更睡不成。”他斜倚在床上,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唇角一挑压低了嗓音说道“良宵苦短,莫白白蹉跎了时光。”我看着他的样子不禁瞠目,转头要看时辰,竟没找到窗子。
  他哈哈大笑说“你那表情真是……”我见他恢复常态松了口气“皇上是拿我寻开心吗?”差点吓得我落荒而逃,他平日虽有调笑,多是逗弄别人,自己做出这种媚态勾引的还是第一次,我怕他哪天想起来觉得懊悔要杀我灭口……他正要说话,外间有人通禀,睿王求见。他站起身说到“你与朕同去还是留下休息?”我想着虽然说开了,但我毕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不去凑热闹了。笑笑说“我休息吧,若有能做的事情,皇上吩咐我也是一样的。”他走到我面前细细的看我“真的不想去吗?你和睿王也不陌生。”我摇头,他轻叹一声,抚过我的眉眼说“那就好好休息,瞧你都有黑眼圈了。”
  我笑着称是,见他要走赶紧拉住他衣袖说“唉,我还是换个地方睡吧,皇上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一弹我脑门说“别说得好像你没睡过似的!”那时候不知道密道在这儿啊。他再不理我,自顾向外走。我左右看看就这一张床能睡,再坚持推谢也未免刻意,罢了,上床睡觉。
  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脸,我嘟囔一句翻身躲开那只手,不多时那手又抚上来,还在唇边流连不去,我一气之下张口咬住。只听啊的一声低呼,我一惊松口,想起自己咬的人十有□□是皇上,睡意顿时没了。翻过身来坐起一看,正对上符生那张哀怨的脸。他伸出食指给我看,上面一圈鲜明的牙印,似乎还有口水在上面……我压了压太阳穴,无视那根在我眼前晃的手指,说到“怎么是你?皇上呢?”他撅嘴到“这话应该是我说吧?”我无语,就身份来讲完全没错。我掀开被子打算回府补觉,无视他瞪向我的目光,刚起床时脑筋有些短路,少说少错。
  一条腿还没伸到地上,被他一把拦住。我疑惑的看向他,这张脸近距离看更加摄人魂魄,眉如远山,目似秋水,更别说那眼正含怨带嗔的望着你。我轻咳一声,眼睛转向一边艰难地说“咳,我还是,先回去了,不妨碍你在这儿等皇上。”他拉住我的衣袖说“你为何不看着我?你很讨厌我吗?”那一脸委屈脆弱让人看得揪心,我忙摆摆手说“哪有,我只是……只是……”与他靠得太近有些紧张再加上一时想不到该怎样措辞,又脸红又结巴,真是窘死了。只听得他噗的一声笑,我顿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我不再看他,麻利的下床穿鞋,拿起外衣正要套被他拉住。“你生气了?我不是在笑你,只是觉得你的样子太可爱了。”那种窘态是挺可爱的,如果是在别人脸上。
  他见我仍旧面无表情的系衣扣,放开手坐到床榻上,语声轻慢的说“你是因为我是皇上的人才不理我的吧。”语气肯定并没有询问我的意思,其实也对,他的容貌和身份都太敏感,我与他独处一室很有瓜田李下之嫌。我没有答话,匆忙系上扣子就想往外走。“如果你想独占皇上,我可以帮你。”这话听起来就像鳄鱼的眼泪。我一扬眉回头笑道“然后你独占冷宫是吗?”他立刻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手捋着一绺头发哀怨的说“只要是你的心愿,我怎样都无所谓的。”呃,这人是太爱演还是耍我玩很有趣?我站在原地木立良久却怎么也无法对着那张脸发火,长成这样真是祸国殃民……
  我正要说话,听见有人进来。回头一看是皇上,他看到符生坐在床上眉一皱,冷声说“什么时候你可以未经朕的许可到寝宫来了?”符生笑得一派花枝招展,站起身说“若不是知道乐王进了寝宫,符生怎会来此。”我自知理亏,哪有外臣睡在寝宫的道理,自己虽觉两情相悦,也挡不住悠悠众口。我微垂了头向皇上一揖说到“微臣告退。”等了一会才听到他说“好吧,回去好好休息。”我低着头说是,想了想是否要和符贵人打招呼,终因心绪起伏,头也没回径自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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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之秋(三)
 
?  刚出宫门就遇见睿王,他看见我笑着迎上来。我见他神清气爽心情不错,问道“你们几时散的?后来又去什么地方玩了?”他笑道“你走了没多久,司徒大人就称有事告退,后来耶律齐也说乏了改日再约,大家就都散了。”我听了顿时有些歉意,若不是我忽然闹情绪也不会害大家扫兴。看看日已西斜,也快到晚饭时间,拉住他的衣袖说“我们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吃饭吧,我请你。”说完才觉不妥,我好像没带钱在身边,不知道能不能赊账,况且这样请人吃饭也太没诚意……顿时面色有些尴尬,睿王十分善解人意的微笑到“不如去我府上吧,现在估计晚饭已经备好,改日再去酒楼。”我嘿嘿一笑说也好,只要不回府一个人呆着,怎样都好。
  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真是食指大动,与我之前一个人生活时经常菜饭合并的DIY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睿王屏退了服侍的人拿起筷子示意我开动。我吃了一口水晶肘子,嫩滑香软入口即化,顿时笑得见眉不见眼抬头对他说“睿王,你家的厨子真不错。”“刘睿”他微笑着说,我“啊?”他慢慢的又重复一遍“叫我刘睿。”我一边吃菜一边含糊不清的唔了一声。他又接着说了一句话“徐然以前都叫我智深的。”我一愣,差点噎死,慢慢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镇定的抬头看向他。我该说我失忆了还是我不是徐然?还没等我做好心理建设,他又投来一个重磅炸弹“你既然不是徐然就叫我刘睿好了。”那种平淡的语气和神色就像在说天气很好一样。
  我拿着筷子呆愣在那儿,一时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在这时候说,为什么没有怀疑质问,是他自己发现的还是皇上示下的?他无视我的惊疑不定,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我面前的小碟中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吃青菜,但是也不能只吃肉,这个是海鱼很难弄到的,尝尝看。”我看着他波澜不惊的面孔,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原则,放下筷子,叹道“你若是不把话说清楚,恐怕我这顿饭是再也吃不下了。”他一笑也放下筷子说“你该不会以为我一直不曾发觉你不是徐然吧?”我勉强笑了笑“我比较好奇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又为何一直假装不知,为何又现在揭穿?”
  他向后靠坐在椅子上,低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的忽扇蝶翼般脆弱,我忽然觉得不知道也没什么,只要他还是那样儒雅文秀,笑得一派明媚温文。我轻咳一声说“咳,算了反正都过去了,吃饭吃饭。”说着拿起筷子夹起那块放在我碟中的鱼肉吃起来。一时只能听见我的咀嚼声,真是诡异的静啊。我既想抬头看看他在做什么,又怕他在看我而我又不知道说什么……拨着碗里的米粒,一颗颗的数,怎么还不说话?他叹了一声气,夹给我一块带皮的肘子直接放在我的碗里。我像得了大赦一样惊喜交加的看向他,他果然还是笑得一派温文,带着包容和无奈。于是我心满意足的继续大吃,虽然菜有些冷了还是不错的。
  饭后他带我去书房,我看着成排的书柜和满墙的字画咂舌,他笑道“怎么样?指点品评一下。”我摆摆手说“岂敢在睿王面前班门弄斧,笑掉人家大牙。”他说“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写给皇上的那首诗我看过,写得很好。”恩?我什么时候给皇上写过诗?“你既不是徐然,叫你逸轩也不太合适?你的本名是什么?”我正一脸问号的想是哪首诗,忽然想起一首歌《为你写诗》冒出一身鸡皮疙瘩……茫然的转向刘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问我名字,董倩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女孩的,改个什么好?董存瑞?真没创意,瑞和睿又重音,我看着他探询的目光,一急说“董青,青天白日的青。”真是懒到家了,我暗暗鄙视自己。他笑了笑“倒也清爽,字呢?”我……“颜之”反正和颜色有关。他点点头说“好名字,言而有信,言之有物,不错。”我想了想没有纠正他,是颜色的颜不是语言的言,反正都是编的,是哪个都无所谓。
  他拉着我去看墙上的字画,停在一副菊花图前,说是菊花,画的却不是全盛时那艳丽富贵的花朵,黑白的水墨画勾勒一副深秋花寥落的场景,看后顿有好花不常开人生苦短的怅惘之感。题字为“零落黄金蕊,虽枯不改香。深丛隐孤芳,犹得车轻觞。”看落款是枚闲章,不知是谁所做。睿王站在一边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见我看完,迫不及待的说“这副字画怎么样?”我暗暗叫苦,他这么郑重其事的问我,我若说看不懂岂不是很扫兴?但我若是瞎说,可能完全不对路,那就不止扫兴还丢人……我这纠结,几次想说不知道看着他那张充满期待的脸都咽了回去,只好说“这画在绘法上另辟蹊径再配上这诗和字,看得出此人极有风骨不媚俗,难得的是也不愤世嫉俗。”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攥的紧紧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我心里一凉,难道是拍到马腿上了?他拍拍我的肩说“知我者言之也!”我松口气的同时,心里暗道人家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多么诗情画意。到我这儿,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吗?但貌似该感慨的是刘睿而不是我这死耗子……还没感慨完,他就拉着我走到桌边,要我写首诗给他。我正要推辞解释,他止住我未出口的话说“我知道你要说你不会作诗,写的都是别人的诗,没关系,谁的都好,还是写菊花。”
  我无语,别人的也记不住啊……冥思苦想在纸上写到“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他拿起我写的那张纸,边读边叹,十分赞赏,说气度不凡,非池中之物。我在一边缩了缩脖子,幸好没写那个满城尽带黄金甲的诗,岂止是不凡还谋反呢。刘睿看完仍旧意犹未尽,问我是不是还有其他关于菊花的诗,我哭丧着脸说记不清了。他又提起像我这样胸怀大志的人,整日无所事事太可惜,纵然不为报效我皇和国家,能一展所长,得偿所愿也算不枉此生。
  我被他说得苦笑连连,我什么时候胸怀大志了,又哪里有所长可展。一时起了捉弄之心。在纸上写到“育微微之陋质,羌采采而自修。不识晦朔,无意春秋。取足一日,尚有何求?戏渟淹而委余,何必江湖而是游。”放下笔指着它说“此乃我心声。”他微皱眉头说道“这也没什么冲突,连一只朝生暮死的虫子都知取足一日自修其身,何况是人。”我哀叹,重点是不识晦朔,无意春秋,何必江湖而是游好吧?“可惜力有不逮,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总要量力而为。”懂些诗句就能入朝为官了?恐怕是误国误民,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的。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一言不发,我站在那里顿觉如芒在背,十分不自在。
  僵持了一会儿,他缓和了语气说“我本不该勉强你,但皇上此时内忧外患急需助力,答应我陪他一起度过难关,尽力而为就好。”见他一脸沉痛恳求我心下有些恻然,我以为自己凡事替皇上着想,觉得自己伏低做小甘之如饴,但是连一点儿对他有帮助的事情都要被人这样逼迫着做?我愧疚之下羞红了脸,连忙解释“我不是想要独善其身,不肯帮忙。只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大概只能拖后腿。况且现在非常时期,我这样没城府的参与其中,被人利用的话反而弊大于利。”他微微一笑,拍了拍我肩膀“放心吧,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和皇上已经了解了你的性格,该如何做自会教你。”我点点头,如此甚好,可以和皇上并肩作战,不再只是仰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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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之秋(四)
 
?  没想到睿王让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接近耶律齐,这本来也是我打算做的,所以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其实我很想问他交代我的事情是皇上授意还是他自己的决定,犹豫再三却没有问出口。反正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有什么关系。
  回到府中,管家说有人送来一件东西给我,说着递给我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我拆开包装,是个长方形的木盒,盒子是深谙的木色,上面有描金的花纹,很漂亮。打开之后居然是那套据说很珍贵的玉簪首饰,我看向管家问道“是什么人送来的,有名帖或留言吗?”管家摇头道“来人说王爷见了东西就会知道。”我挥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在首饰店里只有我,睿王,和耶律齐,看起来是耶律齐所为了,只是他送这份大礼所求何事?
  第二日一早,未等我起床,管家就来禀报耶律大人来邀我一同游玩。虽说省了我找借口接近他,但是能不能不要这么早的扰人清梦。我一边怨念一边穿衣洗漱,收拾妥当来到客厅,就见他一脸闲适的坐在那边喝茶。寒暄一番坐下吃早饭,有了睿王的提点,我留心观察他的举止谈吐。看了半天没得到什么有用的启示,落魄的世家子可能有很好的修养,突然飞黄腾达的暴发户可能目不识丁,就是皇家和皇家也可能不同,凭这些细枝末节怎能判断一个人的身份。
  我随口问道“昨日送到本王府上的玉簪是耶律大人派人送来的吗?”他闻言放下咬了一口的包子,目视我说“虽然我觉得另外一款更适合王爷,但还是要王爷喜欢才好。”我心说你哪只眼睛看我喜欢了,是睿王喜欢。还没等我说话,他又接着道“王爷能否叫我宏远,若是王爷不介意我可否直呼王爷名讳?”我笑笑说“好啊,言谈中就你我相称好了,也方便。”他十分高兴的同意了,顺便询问了他家中状况,得知他已有两子一女却未娶正室,略有讶异。不过想到古人都是早婚早育,大概是陪房妾室所出也就释然。不知道是他早已编好说辞还是我太笨,只觉他言谈自然随意似无防备,至于说辞真假我更加无法分辨。
  临要出门时,我想起来自己根本不认识路,问他要不要再找个人,本想说睿王,但自从昨晚他对我晓以大义后,对于见他我感觉压力很大,但要另外推荐个人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毕竟我谁都不认识。耶律齐倒是很豁达,说反正只是随便逛,京城再大也不至于就迷路了,走到哪算哪儿。我一想也好,反正哪里都没去过,正好也有时间。
  这次干脆换了个方向,昨天那条街即便没走完也走了差不多一半。这条街有很多卖字画书籍的,我因不擅此道,也担心被他询问漏了马脚,走得飞快,连门都不进。很快一条街走到头,拐上另外一条街,满街都是点心摊,恩我喜欢。回头看看他“宏远,走了好久找个地方歇歇脚?”他看着我一笑说好,刚毅的面庞居然柔和不少。
  其实早上吃得很饱,走过一个个飘香的小摊,实在不知道还能再吃下什么,颇费思量。最后停在一个馄饨摊,喝点汤溜溜缝还是可以的。叫了两碗馄饨,我们坐在长凳上看街上人来人往,这条街上明显比字画街的人多,贩夫走卒各类人都有,反倒是如我们一般衣着光鲜的人少见。本是游玩看热闹,现在居然有被围观的势头……我回望耶律齐时颇有些不自在,他却一脸坦然无所觉的样子谈论一路见闻。边吃边聊渐渐地被他的话吸引,有些人就是有种魅力,其谈吐举止即便坐在街边陋室也如端坐庙堂。我开始见他舞剑觉得此人气势凌厉,再加身材面相粗犷很有压迫感,后来再看他行事说话颇有些无赖,加上传言他将门出身可能有些兵痞习气,很是不喜。现在与他谈笑风生竟大有亲近之心,实在看不透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结账时我急忙掏出银票,馄饨摊的老翁连连摆手说找不开,我看着耶律齐从容的掏出一块碎银递给老头,顿时觉得无地自容。我真是没常识啊,知道带钱却不想着看面额,主要是我还没自己花过钱都不知道行情。耶律齐拉着我走出小摊,笑道“回头去大酒楼招待我吧,这种小钱就留给我付好了。”我讷讷的收起银票说“那是一定的。呃,我是说请你吃顿好的。”他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说“徐然你真是可爱,又单纯又敏感还很心软。”我顿时很囧,还好他没说我磨叽,娘娘腔……
  转没多久又到头儿了,我就随便选了个方向拐过去。这条街高墙深院,安静的很,难道是高官府邸?走了一段始终不见有人,除了墙就是门。看前面望不见路口不知多久能拐出去,回头看也已走了很远,几乎看不见来时的路口。进退两难啊,正踌躇,忽听身后有开门声。我惊喜交加的回过头,见一男子正背向我们远走,步伐极快。我急忙喊道“请等一下,这位先生请留步……”不说还好,一说那人走得更快,恨不得跑起来了。我站在那儿犹豫追还是不追,耶律齐已经把人拎回来了。
  那人被这样对待既不惊慌也不愤怒,倒像是认命了,乖乖的站在那儿任我们打量。歪斜着肩,一腿颤颤地抖动,遇见我的目光时还隐有挑衅之意。这人长得倒也眉清目秀,就是一副神气让人看着不舒服,说不出是哪里不太协调。我没见过他,但是他也许认识徐然。我淡淡的问“为什么要跑?”他满不在乎的说“我内急,不知道王爷叫的是我。”知道我的身份还以“我”自称,态度倨傲,隐有不屑,应该是世家子。也许还知道徐然凭借色相爬上龙床的□□。我有些犹豫,想杀杀他的威风又担心他在耶律齐面前掀出以前的不雅之事,就此放他离去又心有不甘。还没等我有个计较,他一脸讥讽的说道“王爷不逛妓院大家都是知道的,却不知王爷原来喜欢在妓院后门和人私会。”我冷笑一声说“光天化日何来私会,倒是你若是光明正大的逛妓院何必走后门,本王倒不知你解手要出了院解?”他哼了一声说“本公子想走哪个门就走哪个门,王爷未免管得太宽了!”
  他那一脸嚣张的样子实在讨人嫌,只不知道他是什么背景,对着我这王爷连表面文章都懒得做。我正想让耶律齐教训他一下,有什么问题就说我失忆后不认得,反正是他以下犯上在先。还没等我示意耶律齐,就听院内一声惊叫,接着是一女孩的哭叫声不住声的叫着小姐,没多久院内就开始闹哄哄的响起来,开关门声,大呼小叫声,跑动声……我看了那男子一眼,他听到声音后略有些不自在,但碍于耶律齐的威慑,没敢动地方。不多时,有人打开后门出来,三个蓝衣短褂的男子一看到我们眼睛一亮,一人返回身跑进院内,另两人跑过来说道“萧公子,桃红她……”
  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他不耐烦的说“她什么她,不就是死个女人嘛,多少银子我赔给你们。”一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带了几人走过来,人未到先嚷道“唉,萧公子,话不是这么说的。桃红她出道还没多久,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可怜我养她这么多年,不说各种培养花销,就感情上也接受不了……”我想了想朝中姓萧的好像我知道的只有一个,萧太师。他有三个儿子,老大萧宏志在军中,老二萧鹏飞在刑部,老三萧顺目前尚无官职。眼前这个估计就是萧顺了,据说是太师最宠爱的小妾所生,一向被娇纵惯了,为人嚣张跋扈,常常仗势欺人。看这状况,老鸨是绝不敢强留下他的,多半是要私了。即便报官,搞不好也是走个过堂。人这么多,我想教训他也不能随便出手落人口实,回去和皇上商量一下好了。太师要是倒了,这个纸老虎也嚣张不起来了。我碰碰耶律齐示意他走。他看了看我终究什么都没说。
  走出一段距离,他终于忍不住转头对我说“你不想教训他一下?”我笑了笑说“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他很快就会自食恶果的。”他也笑了“我以为你更愿意自己动手,而不是等天理。”我冲他挤挤眼睛说“本来是的,可惜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只好等了。”他也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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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之秋(五)
 
?  长长的巷子走了好久,出去之后仍是四通八达的巷子,不知通向哪里。我看看耶律齐说道“你说错了,京城虽然不大,但以脚丈量的话还是会迷路的……”他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脑袋说“不用担心,我上屋顶看下很快就能找到路。”原来还有这个办法,我找了个墙角一屁股坐下两腿平伸着说“走不动了,绕这么半天居然都找不到个能吃能喝能歇脚的地方。”倚着墙我觉得浑身要散架了。我是走的什么狗屎运啊,在繁华的京城里随便找条路都能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他蹲在我面前说“很累吗?”不等我答话就把我的腿架到他膝盖上,轻轻揉捏起来,我一颤想要抽回,他轻压住我的腿抬眼向我看来,温和却坚定的说“不要动,按按才能走路,不然要我背你回去?”我脸红道“哪有那么娇气,歇歇就好了。”他笑道“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是男的,再说本来就是被我连累的,我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看着他澄澈的双眼,我心想不能自己是断袖就觉得所有男的都是弯的,况且他都有三个孩子了……君子坦荡荡何必扭捏小家子气。向他一笑道“那就有劳了,谢谢。”他微微一笑,侧坐在地上,把我的双腿搬到他腿上捏按,我仰头闭目,秋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很舒服。
  过了一会儿,我转头对他说“宏远也累了吧?要我帮你按按吗?”他摇头笑道“我是习武之人,走这点儿路还是不成问题的。若是你一会儿不想走了,我直接用轻功带着你去酒楼也是可以的。”闻言我又惊又喜,传说中的轻功啊,完全违反地球引力超越人类极限的绝技,真的能亲眼看见了。我兴奋的点头道“好,好,我还没见人用过轻功呢,真的能轻如魅影,快若闪电吗?”他笑道“没那么夸张,这是要因人而异了,我的武功还达不到那种地步,不过是强身健体罢了。”我哦了一声,虽有些失望,但能轻松腾跃,健步如飞的程度已是我可望不可即的了,怎能要求别人太多。我微笑道“能强身健体也是好的,总好过我这样四体不勤的。”他但笑不语。
  看时辰已经过了午时,我们站起身准备去吃饭。他先独自跃上围墙,几个腾挪窜上树顶高枝举目四望。我仰目看着他站在树枝上的身影才知道他说的强身健体之言不过是谦虚,亏得我还一本正经的安慰他。不多时,他落回我面前,神清气爽不见喘息。手指一个方向说“酒楼就在那边,离上次去的那个茶楼不太远,我们若是正常走路过去要绕很久。看来只能我带着你过去了。”我虽有些跃跃欲试,看着高高的围墙还是有些担心“你带着我会不会不太方便,外一一脚踩空……”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他笑道“我以为你看了我的身手会有些信心的,看来……”我急急打断他说“不是怀疑你的能力,我是怕自己太重,毕竟不同于一个人时。只要宏远认为可以,我们就出发吧。”
  他搂住我的腰,提气纵跃。我开始还有些头晕目眩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但是很快就适应了这种人力云霄飞车,看着那些挡路的围墙在脚下远去,真是解气啊。我忽然想到青天白日的这样在人家屋顶上跳来跳去是不是有些惊世骇俗?我急忙拉了拉耶律齐的衣袖,他带着我停在一处屋顶,我正要开口却发现他没有看我,而是转头看向斜后方。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远远的有两个人正快速地向我们的方向奔来,看他们腾跃的速度和姿态应该也是武艺高强的人,只是不知道是敌是友。我看向耶律齐,他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只是注视着那两人的举动。他似察觉了我的不安,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说“别担心,先看看他们的来意。”
  那两人很快停在我们身前不远处,其中一人向我们亮了腰牌说道“我们是皇城禁卫,京城内非特许不得使用轻功,二位是何人?”我上前一步说道“我是乐王爷,这位是齐国使臣。我们逛累了想尽快赶去酒楼,不知触犯禁令,很抱歉。我等必会下不为例。”那两人互相看了看,颇为犹豫。我哀叹一声,皇城禁卫居然不认得我这王爷,算不算大水冲了龙王庙?说起来我好像还真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大家正纠结间,我想起难道今天竟没有护卫暗中尾随我吗?还是我若不遇险他们就不会出来?我总不能毫无方向的对着空气喊“快点出来帮我证实身份”吧。还不知人在不在……耶律齐微笑着上前,亮出使臣腰牌,一揖道“耶律齐不知贵国规定,贸然触犯还请见谅,好在酒楼已经不远,我们步行过去即可。”那两人见了腰牌脸色好多了,向我们一躬身说道“如此就多有得罪了。”
  耶律齐向我一笑,揽住我的腰纵跃几下落在一个街角。我回头看看屋顶,那两人见我看过来急忙躬身一礼,我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虽觉受之有愧但以王爷的身份若是回礼也很奇怪。我回过身正对上耶律齐的目光,似有探究之意,我打个哈哈,自嘲般一笑“咳,我这王爷有名无实,让你见笑了……”他爽朗一笑说“上位者多是深居简出,下属小吏岂能各个面见,大多也都是凭腰牌信物下令的,没什么可羞愧的。”我胡乱点点头,我现在羞愧的是我连这点儿常识都要人家告诉……
  好在转个弯就出了巷子,渐闻人声,原来柳暗花明又一村就是这种感觉,有点如释重负。死宅的人虽可以不出门不说话不和人接触,但那是自己站在人群之外的,选择了一个旁观的角度。真的到一个荒芜人烟又寂静的地方,感觉还是挺可怕的。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总算到了酒楼。门脸很大整个有三层楼高,金鼎轩三个大字高高的挂在上面,那叫一个金碧辉煌,我们刚停在门口就有小二殷勤的请我们楼上坐。要是在现代我看这架势都得绕着走,我这布衣小民的血汗钱哪舍得花在这动辄没有免费纸巾,不提供免费茶水和一次性碗筷的大酒楼,叫外卖更实惠些……今非昔比啊,我摸摸装银票的口袋,不劳而获的钱花着没有心理负担,不错!
  一楼正对门有个很大的舞台,上面有歌舞表演,四周几乎座无虚席。小二引领我们向楼上走,说楼上是雅间,清净些。我顿住脚一时颇为踌躇,若是谈话当然去雅间好,也免得遇上些不想见的人。但若是无话可说,两人闷头吃饭反而别扭,不若看看歌舞还能牵带些话题。我还没计量完,就听耶律齐说道“就在楼下找个方便看节目的座位吧,我们喜欢热闹。”小二应了一声,将我们带到后台。推开门才发现,这是一排间隔开的假隔断,舞台是在中间的,只不过在前厅看不到后面,舞台后面被一种前面不透光的帷幔遮挡着,但是在隔间里的人可以看到歌舞,镜子在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吧?古人真是聪明啊!
  我们坐下后很快点了菜,等菜期间我好奇的到处看看,虽然创意不错,但隔音就太差了。这种简易隔间大概只适合那种不愿意遇见熟人一个人躲在小房间边吃边看表演的人,身居闹市而自得其乐,和看电视有异曲同工之妙啊!耶律齐见我一个人在那边点头感叹,问我在干什么。我大概解释给他听,他边笑边摇头,说我喜欢奇思妙想常常出人意表,我笑道,不过是擅长自娱自乐而已,偶尔也能顺带娱乐他人。说笑中,我想起一事,我们并未表明身份,衣着也不是很华贵,连从人都未带,为何小二会带我们进这种特殊包间?不会是有什么隐性消费想宰我们吧?这种想法太邪恶,还是不要说了,自己想想都觉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回头看账单好了。
  菜陆续上来,不愧是大酒楼的厨师,光看那颜色造型就堪称艺术,更别说那香气四溢直接把我饥肠辘辘的胃勾出来了。我迫不及待的将筷子伸向热腾腾的肉丸,没想到烫到上牙堂,咽不得吐不得,一脸窘态的坐在那儿跳脚。耶律齐眼疾手快的将我一侧身,一手刀劈在我后颈上,我不由自主的将肉丸吐在了地上。顿时觉得无颜抬头了,他轻轻按摩我的后脖颈,递给我一杯水说“还好吗?慢点吃,不够再点。”我接过水喝了一口,小声嘟囔着说“没事儿了,饿急了有点儿……”他看我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我感觉脸更热了,不服气的嚷一句“有什么好笑的,食色,性也!”他一扬眉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我正襟危坐,肃容说道“孔子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就是说吃喝,男女关系都是人的本性,人生离不开这两件事儿。”说完之后看他一脸沉思的样子,我就忍不住笑场,拿起筷子打算继续奋战。
  他凑近我说“你不是蒙我的吧?孔子是谁?”我刚想说是我们那个时代的圣人啊,一个是字出口发觉不对,嘿嘿一笑说“是我们昊国的至圣先师,很有哲理吧!”我见他目光炯炯的盯着我,生怕漏了马脚,夹了一筷子鱼肉放他碗里,催促道“吃菜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夹起我放他碗里的鱼肉,一边吃一边看着我,慢慢的说道“食,色,色只是男女关系吗?男人和男人就不是本性吗?”
  不知为什么,就感觉他的目光很有压迫性,这算是学术讨论吗,不用这么严肃吧?我不自在的向后挪了挪,吞吞吐吐的说“的确不是本性啊,男人和男人又不能繁衍后代,这个……有违自然规律。”我见他听了这话眉头微微皱起,大是奇怪。他是直男,三个孩子的爹,这种理论应该大合他意才对,难道是这个时代的伦常关不同?想到昊国似乎盛行男风,连皇上都公然和男人传绯闻,我这种说法该不会是大逆不道的吧?看他的表情,多半是漏马脚了,果然是言多必失。我急忙补救道“我说的当然是古代的圣人之言,讲究天地伦常,人也要符合自然规律。但人毕竟不同于动物,随着文化的进步,生存的意义也不局限于繁衍后代,所以更注重感情交流,年龄性别什么的都不是问题了。”这次应该可以蒙混过关了吧,我期盼的看着他,谁知他不紧不慢的又问道“那你自己的想法呢?你倾向于哪方面?”
  我叹气,关你什么事啊!“放着满桌的美食不吃,讨论这么难消化的问题,简直是暴殄天物,先吃饭。”我不等他反应,已转而大吃起来。他也没有再说话,默默的拿起筷子吃菜。幸好面前不远还有音乐声,不至于冷场,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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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
 
?  回府的时候已是入夜,我在王府门前向送我回来的耶律齐告别,看着他渐渐走远,我也打算洗洗睡了,一转身却看到皇上站在面前。若不是没有喝酒,我几乎要以为自己眼晕。他眸色深沉,虽不显情绪但他每次这样无声的看人都表示他心情不太好。我斟酌了一下还是先行了礼请安,……没有得到回应。偷眼看他时,他却哼的一声,甩袖径自进了屋。我直起身哀叹,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活了,这又闹的是哪出啊?
  他在我的卧室里漫不经心的到处看,一副白墙他也仔细的从头到尾看个遍,完全没有开口或者离开的意思。我倒了杯水坐在床边等他自己熬不住,但我显然低估了他的耐性。疲倦和困意上涌,我感觉眼皮沉重。只好委曲求全的问道“皇上深夜来此有何要事?”他站定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说“你还知道是深夜,朕在此等了你一个多时辰!”所以说到底所谓何事啊?我忍了忍小心翼翼的说“皇上若有事找微臣,派人传唤就行了,何必亲自来。”他冷哼一声“和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他国使臣玩到深夜才回,你这个王爷也太没轻重了!”
  我申辩道“是睿王让我接近他的,好歹也是公务吧……”“喔?那你了解到什么呢?”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一天做过的事情和说过的话,以我迟钝的政治嗅觉来讲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含金量高的内容。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不如皇上告诉下微臣我,您想知道哪些方面的事情,看我是否恰好知道……”这话说得太没底气,简直就是变相承认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谁叫我没那做卧底的资质呢。皇上叹了口气说“算了,早说你做不来这样的事情,皇弟他只是不肯死心。耶律齐对你居心叵测,你自己要多加小心,这段时间朕可能会顾不到你……”说着又叹口气,一脸忧虑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顿时觉得自己简直太无能了,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要别人为自己操心。我忽然想起晚上吃饭时,耶律齐为了活跃气氛说起他小时候的糗事,这些事情也许可以找到一些能证实他身份的蛛丝马迹。我尽可能详细的把耶律齐说过的话都复述给皇上,至于那些无关紧要比如和性向有关的谈话就省略了。
  我一边说,皇上一边就周边问题询问,可惜很多事情我只是听听,耶律齐没有说的我就不知道也想不起要问。在这个过程中我一时沮丧,一时欣喜,为偶尔被皇上肯定的一点儿有用的信息而雀跃,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二更。我打了个哈欠,还好有先见之明,直接躺在床上说话,至少身体没那么疲倦了。皇上看看天色说“不早了,先睡会儿吧。你不用去上朝,一会儿不要起来了。“他之前就是和衣侧卧在我身边,说完在我唇边轻吻一下,搂着我的肩将我拉近他,我把头靠在他肩窝,挪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合上双眼,感觉心里从所未有的宁静充满温馨。
  醒来时感觉饥肠辘辘的,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唤人进来洗漱才知道已过了午时,真是奢侈啊,自从自己开店后就没睡过懒觉了。边吃饭边盘算,既然不用上朝,该怎么帮皇上呢?也许该去找睿王问问策略什么的,靠我自己摸索估计早时过境迁了。还没思量明白,就听到通报耶律齐来访。这人还真是天天登门啊,太不见外了吧!
  他一身白色紧身劲装,逆着光走进来,整个人玉树临风,英姿不凡。我恍然看到站在面前的是林萧,心里一痛。他微笑道“怎么看直眼了,是不是我平日太不修边幅,这样子有些奇怪?”我扬起嘴角笑道“怎么会,只是很少见你穿白色,其实很适合你。”
  他落落大方的坐到我对面说“你喜欢就好。”不待我回答又立刻说“我们去骑马吧,我带了一匹很温顺的小母马绝不会摔到你。”小瞧我,虽然我运动神经不发达也不至于骑马就摔到啊!话说之前的骑马经验真不是太愉快,想起我疼了很久的臀部和被磨破的大腿内侧就心悸。迎着他满眼的期待,我顿了一顿说“我骑过马,虽然没有摔到但不是太喜欢……”我看着他眼中的兴奋火焰慢慢熄灭心中泛出罪恶感,声音也越来越小。
  他重新打起精神说“我看你对轻功很有兴趣,但是那毕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学成的,所以骑马得到的速度感更易于掌握,只要学会了技巧不但方便易行也不需要太久的时间。”我有些心动了,那么多人骑马后都行动自如肯定是有方法的,再说这个时代马是主要的交通工具,学会了还是很有必要的。于是我换了衣服和他一起出门,门口拴着两匹马。一匹是高大的黑马,长长的鬃毛泛着光泽,肌肉鼓胀充满爆发力,四肢修长,轻轻的摆着尾巴。看到耶律齐出现它欢快的小步踢踏着,狠狠的喷了个鼻息。旁边站着一匹很安静的棕色的马,那马虽也毛色油亮,但站在黑马旁边比它矮了很多,看起来娇小的像是未成年,气势更是弱了一大截……果然很安全。
  我走近那匹棕色的马,它友好的探头过来嗅了我一下,鼻息喷在我的脖子上痒痒的。马鞍上垫了很厚实的棉垫很松软,耶律齐的确很细心。他详细讲解了坐姿和控马的技术,示范之后看着我上马提缰。这是比较奇怪的体验,就好像习惯了狗刨的人忽然被人纠正游泳姿势,就会觉得太怪异,哪里都不对。我希望自己不会像那个邯郸人一样最后爬回来。
  一路小跑着颠出郊外,仍然觉得腰酸屁股疼,看别人在马上风驰电掣似乎没这么难啊。耶律齐说坐姿不对所以时间一长就受不了,他纵身落在我背后,扶正我的腰,端起我的胳膊,轻拍我双腿纠正那些我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这样遛了几个来回我总算有些感觉了。不错不错,我还是有些天分的嘛!趁着这股热乎劲,我提出骑他那匹大黑马跑两圈,感觉一定很爽。耶律齐犹豫了一下说“今天还是到此为止吧,你刚开始学骑马要有个适应的过程,不然明天会很痛苦。”见我一脸失望,他笑着安慰我,“照你的速度几天之后就可以独立的骑任何一匹马了,真的不用这样心急。不如我们回城吃点东西?”好吧,我还记得自己是打探消息的不是出来玩的。我们边聊边走,估计回城正好赶上晚饭时间。
  时间就这样过去一周,我的骑术越来越娴熟,我与耶律齐也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几乎无话不谈。我渐渐开始不安,不知道我透漏给睿王的有关他的事情会不会最终害了他,却也常常想起皇上说过的关于立场和背叛的话,告诫自己不可左右摇摆,我只能祈祷在我有生之年,齐昊两国都能是友非敌。虽然有生之年似乎有点奢望,但目前来讲,皇上是没什么精力分给他国的了,攘外必先安内,我这样不接触政务的人也能感觉到朝局是越来越紧张了。睿王似乎对我带来的消息也不太关心了,对此我不知道该庆幸好还是失落好,但多少是松了口气。
  自从那天早上皇上离开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面了,很难说清楚我们现在的状态。虽然他对我很好,但我们之间总有种相敬如宾的意味,可能更多的是我单方面的敬畏。我不愿深思这些情绪的根源也拒绝考虑未来,我害怕自己没有承担责任的能力又不能心安理得的无偿接受保护,可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随着局势的紧张同时感染到周围人的情绪,我越来越焦虑,也越来越依赖耶律齐,只有在他身边我能放松,如果连国界之分都没有就更好了。无论如何,在这段艰难的时期有他陪在身边要好过得多。
  我想他大概知道我有些不方便说出口的烦心事情,他虽不问却常常为我吹奏一些清幽平和的曲子,我们有时琴箫合奏,倒真有些高山流水的意境。我常开玩笑说真看不出他粗犷的外表下有颗细腻的心,他每每做出一副被刺伤自尊心的样子逗我发笑。我暗自记下这些愉快的时光,以备日后山高水远或真有兵戈相见之日时还可回味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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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遇故人
 
?  这日正在城郊和耶律齐策马狂奔,忽听得不远处的官道上人声嘈杂似有尖锐的女声在嘶喊着什么。我一时好奇想去看看,凭我的身份和耶律齐的功夫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靠近后才看清是一伙官差押送人犯,其中一个老者滚倒在地上,一名女子扑在他身边,旁边站着一个拿着鞭子的官差。看样子是那个官差对那老人动了私刑,我顿觉不忿,欺凌老弱妇孺算什么本事!就准备上前教训那伙官差。耶律齐拉住我说“先看看什么情况,不要贸然出面。”我看着那官差的鞭子又要落下来,那女子却兀自伏在老人身上躲也不躲,终于没忍住,大喊一声“住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们,我悄声对耶律齐说“呃,先救人……再了解情况也不晚。”他低叹一声说“也罢。”我大咧咧的走到拿鞭子的官差面前问“他们所犯何罪?为何动用私刑?”耶律齐在旁边说“这位是乐王爷,还不请安!”那几个官差偷眼瞄到我腰间的玉佩,马上正衣肃容行礼问安。我在心里暗自得意,幸好上次发生乌龙事件后我就去找睿王要了代表身份的玉佩。至于玉佩为何在他那里,他不说就算了,反正我是越来越怕见他了,在他面前老有种为人下属的感觉,还是那种摸鱼被抓的下属……
  我正想说免礼,忽觉裤脚被拽了一下,低头一看是那个伏在老人身上的女子,她偷偷的向我使了个眼色。我一头雾水不知她想让我做什么,忽然觉得她似乎有些眼熟,再想仔细看时她已经又垂下了头。我回头看看耶律齐,他几不可见的怂了下肩,然后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站姿端正的样子。我无奈的摇摇头转回脸说“都免礼吧,谁能回答一下我刚刚的问题?”一个似头领模样的官差上前说“回王爷,这些人都是朝廷的通缉犯,现由我等押送回京。这老者蓄意拖慢行程以便多些时日苟延残喘,我等公务在身不得已略施薄惩,请王爷见谅。”我看看伏在地上毫无反应的老人,和他身边低泣的女子,问道“既是赶时间为何不用囚车?年老体弱不耐长途跋涉本是必然的,打伤了人不是走得更慢?”
  那官差一张国字脸全无表情,波澜不兴的回道“凌州府并无囚车且一次押送这么多死囚也难以分派。下官只是按令行事,恳请王爷若有何疑问可去找司徒大人,不要在此为难下官等。”这软钉子着实让我不舒服,但他处处以下官自称且又牵涉到林萧令我发作不得,难道就这样算了?好不甘心!我扫视了一下人犯,恰好那女子又抬头向我看来,她的眼睛有些红肿,脸上被泪水冲抹之后,透出白净的肤色。是婷婷!难怪之前觉得眼熟,她怎会在这里?地上的老人难道是……?
  我尽可能不动声色的转开目光,手指婷婷和老者对那官差说:“这二人所犯何罪?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的老人和女子!”那官差略有些不耐的回道“朝廷钦犯也不是个个杀人放火,请王爷不要延误我等交差。”耶律齐断喝一声“放肆!凭你的身份也敢这样和王爷说话?获罪的确不需杀人放火,以下犯上按律当处何刑你可知道?”那官差倒也硬气,沉声回答“下官职责所在须得按时交差,并无冒犯王爷之意。若王爷执意追究下官之责,恳请王爷让其余不相干的人继续赶路,下官听凭王爷处置。”
  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个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蛮横无理的二世主,人家倒是个廉洁奉公却被压迫的好官差了……也罢,既不能劫走人犯,把他们阻在这里也救不了婷婷他们,还是回京再做打算吧。我看着婷婷扶起地上的老者,果然是杨老先生,他虽衣服破旧,头发脏乱形容委顿,但眉目是不会认错的。我想了想说“本王非是成心找你麻烦,犯人就算罪大恶极也不能私自用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该领的罪责自有刑部决定。现人被打伤无法行走,你既是赶时间就背着他吧,也好快些交差。”我之前就怀疑老人是杨将军,心里对他既感激又敬重,此时见他被欺凌的这么惨,有心想把马让给他既怕他力不从心又怕暴露我们的关系反而拖累他。让官差背他既解决问题又可出些气,何乐而不为。
  那官差听了眉头一皱似有不愿,我淡淡的说“不想自己背让那个挥鞭子的来也可以,反正也是他把人打成这样的,没什么委屈的。”他好歹是个小头目,指挥下属就一句话的事。我若现在把他逼急了,恐怕反而难了。果然,他听了这话没再提出异议,直接冲那下属使了个眼色。一行人各就各位重新起行,我和耶律齐牵着马慢慢的跟在后面。
  杨将军和婷婷被抓多半是因为他的身份败露,会是因为救我的关系吗?那官差说找司徒大人,难道是后来林萧违背承诺追查到他们的?事实上他也没有让我做什么事情,协议其实也不算生效。后来又发生那么多事儿,我们之间已经不存在什么情分了吧。想到上次见面时的尴尬局面我就手心冒汗。投敌叛国是死罪还连座,杨将军上次不知怎么脱身的,这次被抓欺君之罪罪加一等,连婷婷也难逃一死,怎么办?可以求谁帮忙?
  找皇上?要怎么说呢?若是求情就要坦诚我们的关系,救我那件事再说出来,恐怕会让他们罪上加罪。找睿王?想到这几次见他,他忙得焦头烂额,除了会用一种看朽木的目光望着我外,已经懒得和我废话。我怎好再去烦劳他。怎么办好!当年那件事能否翻案?若能证明杨将军的清白,一切都可迎刃而解。问题是找谁去查?又以什么立场介入?朝中派系错综复杂,一个不小心被对手捷足先登就回天无力了。我忽然痛恨起自己的无能来,遇到事情只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想着去找谁帮忙,自己的脑袋里完全是一团浆糊……
  正出神中,感到一只手覆盖在我握缰绳的手上,耶律齐轻嘘到“放松,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出来,不要一个人烦心。”我这才发觉自己紧紧的扯着缰绳将马头都拉偏了。我放松了缰绳安抚的拍拍马脖子,对耶律齐抱歉的一笑说“恐怕你帮不了我,我现在毫无头绪甚至不知从何入手。”“是想为那两人脱罪吗?你认识他们的吧。”耶律齐靠近我低声说道。我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他安抚的拍拍我的肩膀说“别担心,其他人应该不知道。我只是一直注意你和那女孩的目光交流才这样猜测的。”耶律齐都能看出来,就更不可能瞒过林萧了,想到就是因为我的原因而使杨将军父女陷入这样的境地,甚至可能死于非命,心里又是内疚又是痛恨。既痛恨自己的无能和轻信也痛恨林萧的jiān猾残忍,我一心觉得多半是他疑心我对皇上泄露了他的身份而怀恨在心,想要借着追查那件事来报复我,结果却阴差阳错捕到一条大鱼。
  我越想越觉得愤怒不甘,虽早有觉悟立场不同的我们必会有你死我活的一天,但那是一个公平竞争的战场……其实是我太天真,从来就没有什么正大光明,政治本来就是充满阴谋诡计不择手段的黑暗斗争,只有成王败寇,没有规则秩序可言。
  归根结底,我再怎么自怨自艾,生气怨恨也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是怎么能救杨将军,我悄声问耶律齐若是劫法场,他有多大把握。他想了想说七成,还要确保没有突发事件。这个几率对人命来说还是不够高,而且上刑场之前估计少不得还要用刑,外一在牢里再有个投毒暗害什么的,实在是九死一生。……偷梁换柱呢?上次一定是有人找了替死鬼才能放走杨将军。问题是,这次估计会更难,而且这种事一定要手眼通天的人才做得到。不行,还是得想想怎样翻供,正大光明的出来还能绝后患。但是这个更难吧,如果可以,上次就有人用了……
  天啊,我能不能想点有建设性的策略?耶律齐见我又咬牙又摇头的,轻声说“别急,回城之后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商量一下,总会找到办法的。”我点点头,闷声说“好,拜托你了。”他笑着一拍我头说“和我客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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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无情
 
?  回城后只能看着官差押送人犯走远,什么都做不了。我对这些程序还不是很了解,不知道有多少时间可以供我利用。我跟随耶律齐到使馆,一路上还在回想婷婷和杨将军都表现的很平静,似对即将面临的事情毫无惧怕,难道有什么我疏忽的细节?其实他们还有后援?若说是视死如归或者坚信我可以救他们,似乎都不太合理,(主要是想到他们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感觉压力好大……)杨将军在朝为官多年,总会有些旧部或知交好友,那些人断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如果我能联系到他们,事情的成功几率定会大大提高。
  有了头绪总算找到入手点,耶律齐虽不是本国人,打探消息还是比我的渠道更多也更可靠。我们商量的结果是,由他派人打探杨将军的旧部和好友,还要查清上次的卷宗,牵涉到的人,当然也要探听这次被抓的经过和参与的人,以便顺藤摸瓜和对症下药。这样说来,其实我除了等消息没有什么可做的……耶律齐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这些先期的准备工作就交给我吧,后续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忙。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吃过饭我送你回去。”我叹口气说“不了,你在这儿等消息吧,全指望你了。我反正也没什么胃口,回去随便吃点儿好了。”我谢绝了他的挽留,独自回府。我好歹是个男人,天色又早,送来送去成什么样子。
  走了一段才觉得好累,应该让他叫个车送我的。情绪低落时脚步更加沉重,我踢踢踏踏的走着,才觉得虽说京城繁华,但使馆区,皇宫,各王府附近都空旷又冷清,真是奢侈浪费。除了高大的围墙,院里的树还有千篇一律的屋顶什么都看不见,低着头走也不用担心掉进水坑或撞到东西,路都是平直而空旷的……我是在夸它呢还是在抱怨?唉,无聊啊心烦啊……一抬轿子走过我身边,我更郁闷了,忽然觉得很饿。“徐然。”身后的叫声停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有人叫我,我回过头看见林萧掀开轿帘转过身来。
  我们对视良久没有说话,我甚至怀疑他正在后悔叫住了我。我吐了口气强笑道“嗨,真巧,其实我正想找你。”他摆摆手让轿夫先走,向我一摆头说“那走吧,我府邸就在前面。”我踌躇了一下,不会羊入虎口吧?在这种关键时刻要是被扣为人质要挟皇上怎么办?可是杨将军他们……他眉头一挑说道“怎么?不是正要找我?”我一咬牙一跺脚再无犹豫,大步向他走去。
  府内格局虽是大同小异,但看得出很有个人风格。睿王府注重清幽脱俗,司徒府却极尽奢华瑰丽,这人平日也极重装束修饰,品位不凡。他见我新奇的四处看,淡淡的说“我以为你有急事找我。”我啊的一声说“是的,哪里说话方便?”他一声不吭的引我向回廊处走去,我默默的跟在他身后想,果然是求人矮一头,也不知他在哪惹了一肚子气这般甩我脸色看。
  进了书房,他随意指了张椅子让我坐,自己走到书案后坐下翻看案上的卷宗。我一时不知是该等他忙完,还是我先开口速战速决?想来想去我有些不确定,他究竟知不知道当日救我的人是杨将军和婷婷?若不知道,我贸然开口,他若不允,岂不是打草惊蛇增加了耶律齐他们下手的难度?忽然觉得自己很冒失,明明什么都不懂还自以为能帮忙……他头也不抬的说“王爷屈尊来此就为了看着卑职发呆的吗?”原来我在盯着他走神,这……绝对是个误会。“我看你很忙……那我,那我就先告辞了。”我边说边站起身来,想着他或许会冷冰冰的说“不送。”或许会惊讶的问“之前不是有事要说?”但是他什么都没说,甚至头也没抬,我有些难堪的转过身,感觉眼睛酸涩的厉害,胸闷的有些呼吸困难。我快步向门走去,以免泄露自己即将抑制不住的深呼吸。
  正要拉开书房的门,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打算这样放弃了?你救命恩人的生死抵不上你自己受到的一丁点委屈和嘲讽?你甚至都没有做出一点点努力!”我僵立在门口,握住门把的手用力得发白。他知道!他真的为了报复我去追查我救命恩人的下落!他现在是在用杨将军要挟我!愤怒使我身体微微颤抖,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使自己没有冲他大喊。我缓缓的转过身,尽力平静的说“难怪你这么阴阳怪气,这样气定神闲,你料定了我必会求你手下留情。实在是我之前高估了你的人品。”
  他离开桌案向我走来,微皱了眉头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杨将军日前在凌周府泄露了行踪,太师一力主张就地处决,侯将军等人多番周旋皇上才下令押回京中待审,以便查出当年与他同谋之人。这中间必然牵连甚多,不是你我可以贸然插手的。我得知你今日在城郊刁难官差就知你必不肯袖手旁观,但你在朝中没有根基,又不知前因后果,出头只能把自己搭进去而毫无助益!”他一翻话说得很快,我还没来得及消化更顾不上反驳,只隐约知道似乎是我误会他了。这件事不是由我而起,也不是由他做主,算是个随机概率。
  他站在我面前叹息一声,说道“如果能让你远离斗争和危险,我情愿对你阴阳怪气。”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对我的冷淡和疏远都是为了保护我吗?怎么会,我还记得他说过他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徐然,我不该自作多情的认为我有魅力改变他的性取向。想到他那时诈取我身份时所用的手段,这人一贯两面三刀,擅于做戏,岂可一而再的受他欺骗!我平静了心绪淡淡的说“承蒙厚爱,你还是用比较正常的态度对我好了,本王福薄命浅受不起。”他深深的看着我,顿了一下说“总之,杨将军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他应该暂时没有生命之虞。”
  我犹豫再三还是问道“杨将军是怎么被发现的?你怎么知道他是救我的人?”他俯身向我逼近,将我压在门上才停止靠前,他的气息混着一种清新的松木味充斥着我的鼻腔,幽深的双眼意味不明的注视着我。我顿觉呼吸短促,手足无措,我磕磕巴巴的说“怎,怎么了?”他直起身自嘲的一笑说“你这么单纯的人却每每对我戒备怀疑,真是让人伤心啊!”我见他起身顿时松了口气,看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略有些局促的整整衣襟低着头说道“还不是因为你有前科!”
  他耸耸肩说“那也得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啊!”我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似恢复到之前没有芥蒂的时候,顿时也心情大好,笑道:“宁枉勿纵!”他无语摇头,忽听得一声咕噜噜的响声,我尴尬的急急说“我先回去了,反正你也帮不上忙。”他拉住我的胳膊说“已经这个时候了,吃过饭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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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雾罩
 
?  回到府中,得知并无任何消息传到,心里已是信了林萧大半。若不是牵涉甚多,早该有确切消息传出,进而部署后续行动。但若按林萧所说,侯将军是站在杨将军一方的,以他保皇党的身份,在目前这样敏感的时期,皇上定不会做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就算杨将军十恶不赦也杀不得,何况还多半是冤假错案!总的来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目前能做的大概就是静观其变了。
  睡到半夜忽然感觉旁边有人,睁开眼睛看到面前一个黑影,我心脏几乎停跳,还没惊呼出声就被那人一把捂住了嘴,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嘘,是我。”他缓缓放开捂在我脸上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我。“皇上?”我既惊且疑,深更半夜,皇上应该不是想我才来的吧?难道是太师逼宫,皇上逃出来的?他把衣服递给我说道“时间紧迫,快穿上衣服跟朕走。”我按捺下满腔的疑问迅速套上衣服跟上他。
  他轻车熟路的拉着我在院中转来拐去,绕得我晕头转向,加上天黑,我又不常在府中走动,已经不知道他将我带到了何处。他曾说过这个乐王府是他登基前为自己设计的府邸,自然熟悉无比。不多时,他拉我拐近了一处假山,不知在哪里扳了几下,山体移开,露出半人高的小洞,我进了洞口看他关好门,掏出火折子晃亮。借着亮光能看到这个假山内部是中空的,但也没有多大的空间,若我没记错,它应该离湖不远,果然这里有些潮气。
  他将我带到一个拐弯处拿起一包东西又继续前行,因为亮度有限,我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能紧紧跟着他,又走了一段距离听见流水声。他停下脚步回身对我说“徐然,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你记好,穿上这套防水服,潜到水底找到那个密道,一直顺着它向前就可到达城郊的那条河道,上岸后将衣服掩埋在河边那棵柳树下。然后赶到最近的官道上自有人接应你。”他见我满脸惊疑不安,抚慰的拍拍我的肩说“朕不会有什么危险,事情部署的差不多了,只担心到时顾不上你,有所闪失。你乖乖的听朕的安排,事情平复之后朕自会派人接你回来。”我抓住他正欲收回的手,迟疑的说道“皇上,我……”我想和你共同进退,但是我除了拖后腿还能做什么?话未说完已自动咽了回去。他微笑起来,在我额前轻吻一下,说道“乖,知道你舍不得朕。朕答应你,待尘埃落定,朕立刻派人接你回来!”
  我在心底嘶喊,不是的,我不要被你这样保护!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岂能在你安排的地方苟且偷生?我可以陪着你同生共死,无怨无悔!我不想你在大事当前时还要分心为我安排后路!我咬了咬牙问道“皇上有几成把握?臣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愿与皇上共进退!”他微皱了眉说“朕几时骗过你?朕说了不会有危险,你不要自己乱想!时间不多了,快些准备,不要误了时辰。”我见他隐有不耐,只好接过皮靠往身上套。一边盘算也许我可以等皇上走了再出来,上次若是把密道走到底就好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皇宫,到时皇上就没法赶我走了。我在皇上的帮助下套好水靠,又在他的目光逼视下跳入水中,本想潜在水底等待皇上离开,却不想水下有股强大的吸力使我无法上浮。
  我集中精力努力调整自己的身体,却仍不由自主的被那个漩涡卷过去,只来得急看到那是个洞口就被吸了进去,我极力屏住呼吸晕头转向的被水流带向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忽然感觉身上一轻,压力骤减。我知道必是出了通道,连忙手足并用,奋力向上窜去。哈,一感觉出了水面,我就深吸一口气,感觉头脑清醒不少。水下的压力和未知快把我逼疯了。我疲累的爬上岸,瘫软在草地上。要想原路回去多半是不可能的,这也太惊险了,我游泳技术本来就不怎样,体力也差得很,通道再长点我就无法活着上岸了……皇上这逃生的法子差点害死我,我哭笑不得的暗自想着以后要和皇上探讨一下,生死一线的关键性因素他居然会没告诉我,水下漩涡很危险的!
  望着满天星光,我估摸着应该还没到丑时,缓缓爬起身脱下水靠,看到了不远处的那棵柳树。边用树枝掘坑边想,到底是按皇上的安排做呢,还是自己偷溜回城?若是回城,我掩藏行踪溜回府的成功几率有多大?可是我若被太师扣住,不但枉费皇上今夜送我的一番心意,还要陷他于被动的不利境地。想到那时的处境,不用皇上开口,我也无颜再见他。我埋好衣服,叹气,什么都不懂就乖乖听从安排吧,免得添乱。若真有一天听到他的噩耗,我大不了以身殉了报他知遇和回护之恩。呸呸,别乌鸦嘴啊,皇上真命天子必会逢凶化吉,我安心等着就是了。
  走了很久也没见到官道,难道是我走错了路?应该不会啊,我方向感虽不太好,但骑马也来过很多次了,应该不会走错,可是不记得有这么远……呃,都是骑着马走的……正犹豫不定,眼见着一人几个纵跃飞掠到我面前。我一惊正要退后,被来人一把拉住胳膊。耶律齐的声音响起“别怕,我就是接应你的人。”我顿住脚借着月光看清的确是耶律齐,我奇道“怎么是你?接应?”他笑道“是皇上安排的,要说安全,怎么有避到我们齐国更安全的?”我狐疑道“又不是大范围战争,出了京城已足够。到齐国未免小题大做了吧?”他拉着我向前走,头也不回地道“先上车,边走边说,你来的时辰已经晚了,不能再耽搁。”奇怪了,今天晚上怎么都赶时间?
  走到近前,发现并不是我之前见过的齐国那些使节,全部是陌生面孔。队伍中有马车和护卫,后面似还拉着货物。我看向耶律齐问道“你这样半夜偷偷溜回国不要紧吗?”他闻言笑道“谁说我偷溜回国,齐国使节还在昊国做客。”就是说暗度陈仓了?这真的是皇上的安排吗?会不会是接应的人被耶律齐替换了?可是以我们这段时日的接触我实在不愿相信这种可能。他拿出一个玉佩递给我说道“这是皇上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你见了这个就会明白。”
  我接过一看是皇上常戴在腰上的一个团龙玉佩,上面是我给他打的同心结,并告诉他这是永结同心的意思。我看看耶律齐,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问“这是皇上亲手交给你的?还有别的话吗?”他叹口气说:“你果然不信,皇上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说愿有一天能以董青之名留你在身边。”我浑身一震,皇上从来没问过我原本的名字,我只当他不在意,也告诉自己不过是个代号。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也希望我不再是徐然的替身。我喉咙一哽,轻轻的嗯了一声,捏紧玉佩爬上了马车。
  我靠在车壁上听着车轮咕辘辘的响心潮起伏,虽不明白为何要去齐国那么远,但皇上高瞻远瞩必然有他的打算,想到今后不用再冒充徐然,用的虽不完全是自己的名字也无所谓,因为那个名字将只代表我。这样的认知使我的心情一直处于比较亢奋的状态。耶律齐拿给我一只水壶和几块点心,“折腾了大半夜也累了吧,先垫些东西然后好好休息。”我心情愉快的接过东西,边吃边说道“还真不累,我现在骑马跑几圈都没问题。”他微笑不语,只看着我大快朵颐。吃完东西忽觉困意上涌,果然是吃饱喝足就犯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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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水千山
 
?  醒来时是躺在床上的,我略微动了动就听见耶律齐的声音传来,“醒了?正好起来吃饭。”我慢慢坐起身觉得头有些昏沉,他紧赶几步上前扶住我,并顺势坐在我身后让我无力的身体倚靠在他身前。“大概是睡了太久,身上有些乏,吃些东西走动一下就会好了。”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些低沉,我顿觉有些不自在。我费力的转过身面对着他笑道“我这是睡了多久?不是肌肉都萎缩了吧?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他顿了一下也笑道“是挺久的,我们已经出了昊国,目前在秦国境内。”我回想了一下四国的分布图,从昊的国都到秦国境内最短的直线距离快马加鞭也要两天的时间,更别说我们还有马车和货物。我再困也不可能睡这么久吧?未等我开口,他俯下身拿起鞋子给我套上,边套边说“有件事没和你商量就做了,希望你不要生气。”我还没完全明白他在说什么,只呆呆的盯着他套在我脚上的那双鞋,那是一双做工精致的女鞋,绣着紫色的花纹!
  他缓缓的站起身坐到我身边将我的脸扳向他,一字一顿的说“皇上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找了个替身做障眼法,为了不使他露出马脚。在我们离开后,那个替身就会死于意外。世上再没有徐然这个人,你从此就是董青。为了路上掩人耳目,不得已将你扮成女子,身份是我的夫人。由于你,恩,一直在昏睡,我只好先斩后奏,你不要生气。”我被他话的内容震住了,已经不知道该表达何种情绪,徐然就这样消失了,我在这世上的所有牵绊都是以这个身份而生的,他死了我真的自由了吗?以一个新的身份从头开始,听起来也不错。若是在现代将是件多么复杂和充满技术含量的事情!但是,我再次回到皇上身边的时候还是同样的模样啊,换了个名字就没人怀疑了吗?这个设想会不会根本就是掩耳盗铃啊?
  耶律齐拍了拍我的脸颊,皱眉说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一个人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我不好意思的笑说“我只是觉得以后再回去,样子也不会变,只改个名字就说不是徐然了,谁信啊?”他淡淡的说“别想那么多了,皇上这样安排自有他的道理。”我虽觉他状似敷衍,也无立场指责,况且我现在一切事情都仰赖他帮忙,怎好苛求。好在他很快转移了话题,说道“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快起来吃吧。”我一起身才发觉身上的衣服也是女式的,一低头居然还有胸!我大骇,转头去看耶律齐,他好整以暇的笑望我,略带调侃的说道“为了效果逼真,颇费了番功夫。不过你放心,一切都是我亲手为你整治的,没有假手他人。”我欲哭无泪,我连个反对的机会都没有,还说什么放不放心的。
  忽然我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响,说“你易容了?”他的面目棱角依然分明,只轮廓似不那么宽,身材好像也没那么魁梧了,整个人好像都小了一圈。他叹口气说“你总算发现了,这才是我本来的面目,不过改动不太大,只是将原本身体的某些部位垫了些东西加宽了而已。”我仔细打量着他,这样一看却似换了个人,五官更加的立体,鼻梁也变窄了,嘴唇很薄,在变窄的下巴上抿成一线。我只觉奇怪,明明这样不同的面孔,我怎会现在才发觉?他听了我的疑问做出一脸伤心的样子,悲声道“你醒来后根本没有仔细看过我,说话都是心不在焉的。”我笑嗔道“别闹了,真的很奇怪啊,难道你根本就不是耶律齐?”他肃容道“我的确不是耶律齐,我叫聂宏远,但的确是你一直认识的那个人。”我被绕糊涂了,样子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但人是真的?大概是这样……
  他拉起我说“边吃边说,说来话长呢。”原来他是齐王的第三子,当年齐王驾崩传位于太子,也就是当今齐国的皇上,他的七弟。皇上即位时尚年幼,先皇任命他为摄政王辅政。近两年皇上已亲政,他才有机会出来转转。我心里暗想,他老爹居然生了七个孩子……这很正常,可是昊的先皇才生了两个,难道是硕果仅存的两个?皇上从来不和我谈这些,呃,实际上我们也没谈过什么……啪,的一声将我吓了一跳,原来是耶律齐用筷子敲了我的筷子一下。他不满的说“你什么时候能不走神?好好吃饭!”我狡辩道“我在咀嚼啊,哪有不好好吃饭。”他翻了个白眼说“在用意念咀嚼吗?嘴都没有动!”我继续强辩“用胃啊,要消化一部分才能接着吃。”他没有再继续这个没营养的话题,却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会过了很久才发觉我的面容变了?”
  我一愣,刚才差点忘了这件事,是很奇怪但是他没有回答。我看着他漫不经心的夹了菜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眼帘低垂着,微低的头使他整个面部的线条流畅而柔和,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他抬眼向我看来,如同时光静止,百花齐放。他微笑道“现在明白了?”我顿时惊醒,“明白什么?”他边摇头边叹气,说道“你这呆子,你看人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好看的,往往沉醉其中也较容易记住细节。另一种是面貌普通的,你往往只看眼睛和比较明显的特征,其他的都不会记得。所以你只记得我之前扮相的大部特征却未仔细分辨,明白了?”我是这样的吗?我的确对陌生人的面目总是记忆模糊,但我一直觉得是因为我不好意思盯着别人看,才会印象不深。哪里就分好看普通了?
  他见我不服气,放下筷子,一手拄着下巴歪头说道“好吧,你回想一下,耶律齐脸上的痣长在什么部位?”我想了又想,一会觉得没有,一会又觉得是在耳前,好像真的确定不了。我泄气的说“耶律齐根本没长痣,你诓我!”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将左脸侧向我,在他外眼角下方稍靠脸颊的部位赫然有颗痣,虽不大却也相当醒目,好像在这个位置的俗称泪痣,一世为情所苦。我啧啧道“看不出来啊,据说长泪痣的人都会为情所困,您都有三个孩子了,传说果然是无稽之谈啊!”他一扬眉说道“我听到的说法倒是‘泪痣为前世恋人所做的标记,以便来世相认。’”我哦了一声说“果然效率够高,结晶都生出三个了。”他没有理会我的调侃,说道“吃好了就换衣服吧,我们暂不急着赶路,可以带你在附近转转。”我听了有些雀跃,站起身说好。
  他带我走到梳妆台前,让我坐下。我拿过铜镜扫了一眼愣住,虽还是徐然的那张脸,但是眉毛修细了,眼角上挑,脸颊的线条变得圆润了,嘴唇艳红,整张脸都透着女子的妩媚。他拿起梳子熟练的将我的头发盘起,拿出一支古拙的玉钗插到发髻中。双手扶在我的肩上说“你现在是我的夫人董青,我叫聂宏远,是个书画商人,我们是新婚后出去游玩的。”我奇道“既是改容易装,为何你还用原本的名字?而且秦国和齐国又毗邻,在这里聂宏远恐怕比耶律齐还容易暴露吧?”他笑道“我在齐国自然不叫聂宏远,耶律是齐国的国姓,在这里当然也不能用。有关这个名字我以后再和你解释,再不出门天都黑了。”
  我不依不饶的拉住他说“你名字的事无所谓,但是我以后回昊还要叫董青,现在怎么可以用一个假扮的女子身份叫董青!而且我为何要男扮女装,扮成小厮书童什么的易了容一样认不出来。”他轻抚我的头发,语重心长的说“以你昊国王爷之尊,怎可扮作下人,岂不折煞我等。也未免有轻慢你皇重托之嫌。再者,齐秦两国也盛男风,但多蓄男宠。若两男子同室而处,别人未免要用异样的眼光看你,你心里必然难过又不便解释,我怎能这样委屈于你。”他见我要说话,摆摆手说“先听我说完,你没有武功又身份特殊,我绝不能放你一人独处,尤其是夜里!”看着我眼里的光芒熄灭,他再接再厉道“所以你看,所有的情况我都设想过了,这是最好的方法。”
  我无语了,所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认命的站起身套上他拿给我的罗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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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朔迷离
 
?  我原本以为我们住的是客栈,谁知却是一座府邸。制式有些江南园林的风格,貌似气温也较昊国要高。我好奇的问主人家是谁?他在秦国也有朋友吗?耶律齐摇着扇子,漫不经心的说“这是我的产业之一,主人家当然也是我。”我了然,有钱人当然要投资地产,投资在国外也不稀奇。他见我毫无反应,奇道“难得你这么快就明白了我的用意,也不枉我时常在此经营。”我一脸不屑的说“有什么难理解的,在好的地段买房子,既可作为投资也可作为固定资产,没事度个假小住一下也方便。”他摇头叹息说道“就知道你理解的永远是偏差的。这里是我金屋藏娇的地方,所谓经营就是说我的身份在这里也是有据可查的,清清白白,明白了?”
  “你是说聂宏远很久以前就是秦国的书画商人?”我小心求证也不晓得该怎样问才能更清晰,他微笑点头“对,聂宏远并不是我捏造的假名,也不是冒名顶替的。我一直就以两种身份生活的。”这是预留的后路呢还是用作政治用途的?以我的身份问这个问题是否太唐突了?我想了想问道:“那么你在齐国的真正名字是什么?你在这里不需要易容吗?”他没有回答,拉着我坐在凉亭的围栏边,收拢了扇子在膝上一下一下的敲打,似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难以启齿。我顿时紧张起来“是不是皇上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还有杨将军和婷婷,他们到底怎样了?”他叹息一声说道“你刚刚还在问关于我的事情,连答案都不听就又问起别人。我是该失落呢还是该庆幸?”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觉得为难不方便说的事情也可能与我无关,是我过于敏感了……
  我不好意思的说“你的事情,我本无立场过问。不方便说的话没有关系的,我只是好奇而已。……是否有昊国那边的消息了?现在局势怎样?”他淡淡的说“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说明局势并无变化,这也算是好消息了。”我见他有些闷闷的,似乎心情不太好,也就哦了一声不再说话。望着四周一片郁郁葱葱,不远处的湖面泛着粼粼波光,还有不知何处传来的鸟鸣,在这样的午后空气中似乎也流淌着一种宁静和煦的气息,真想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耶律齐站起身说“我带你去划船吧,顺便看看这园子。”我握住他伸向我的手,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他似乎又恢复了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样子,殷切的向我介绍各处景致,只是那只手仍旧不容抗拒的握着我的手。湖边拴着一个小木船,很像渔民用的那种蓬蓬船,半新不旧的毫不起眼。他解开绳索,拉住我的手带我跨到船上。船小小的摇晃了一下,他勾住我的腰说小心,我暗暗纳罕,我只是男扮女装而已,哪有这么娇气。难道这里有暗地监视的人?所以他才这样处处小心留意。想到刚才他的欲言又止,是不是有什么想提醒我却不方便说?于是,我很配合的没有任何抗拒。皇家的人还真是累啊,时刻都被监视着,也时刻都在伪装和表演。
  船舱里空间不大,勉强能容两人坐在小桌边,旁边的架子上摆着几本书和一些点心,茶具什么,虽简陋却很干净。耶律齐摆开茶具,开始煮水。然后放了些点心在我面前,“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这些绵软的糕点,让人做了些,尝尝看是否合你口味。”我道声好,随便拿起一块看起来像云糕片的点心,虽软却太过甜腻。我迎着他殷切的目光,勉强笑道“不错,可惜刚刚吃得太饱……”他微微一笑,拿起煮好的水开始泡茶。我望着他行云流水的淋杯,纳茶,撇沫,烫壶……想起那时和睿王他们一起逛茶楼,还暗地里取笑他必然不懂茶道这类的风雅玩意.哪知是我看走眼,只我一人是个滥竽充数的……
  愣神间,他已将茶杯端到我面前,微笑道“我知你对茶道不是很有兴趣,我也就不卖弄了。润润喉解个渴,聊胜于无。”我微抿了一口,果然清香怡人,放下杯子说道“我是品不出什么花样的,但是你之前为何也装作不懂?这种伪装没什么必要吧?”他嗤笑一声说“我几时说过我不懂的?是你们昊国人自视甚高,先入为主的视他国人为下里巴人。”我有些脸红却仍旧强辩道“至少你是成心误导的。”他的脸隐在杯里冒出的热气后面,面目模糊,语带不屑的说“误导什么?尚武的国家只会舞刀弄剑不会附庸风雅?”我忽然觉得他最近变得尖刻而阴阳怪气,实在不知所谓!
  他见我不答言,面色似有不豫。掏出怀中的萧放到唇边,萧声悠扬清远,似能荡去一切烦忧。此曲是我们结伴骑马那段日子合奏最多的《平湖秋月》,他说过这是他最喜欢的曲子,每次我心情不好,他就为我吹奏这一曲。一直以来,他都照顾迁就着我,我凭什么为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就生气?更何况我现在还寄人篱下,我应该道歉!一曲终了,他缓缓抬目,我迎视着那双幽深似饱含很多复杂难名情绪的眼睛,一句对不起却没能出口,他的眼中似有隐忍的痛苦,不甘,期盼……还有更多分辨不清的情绪,然后又倏然消失了,他一派清朗的微笑道“我去划船吧,这样漫无目的的漂着是要原地打转的。”
  我看着他起身离去,忽然觉得有些心惊。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耶律齐。耶律齐从来都是爽朗直率的,他的眼中没有阴影一派坦诚,他虽不拘小节却温柔体贴。他从不生气也不会讽刺争执。但或许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存在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皇室生存?他若不是心机太深的老狐狸就是一个人格分裂症患者。无论是哪种,这样的人会无偿的帮助别人?会关心照顾别人?我打了个寒颤,不会的,况且我是个一无是处毫无利用价值的人,……除非是他和皇上有什么协议才肯保护我。想到这里我稍微有些安心,可是他最近明显有些情绪反复无常,我还是要小心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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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哭无泪
 
?  我走出船舱,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我手搭凉棚眯着眼看到他坐在船头慢慢的划,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他笑得一脸明朗冲我嚷道“现在阳光有些强,你进舱里呆着吧,小心晒伤。”我点点头退回来,心里暗道,是我多心了吧?会生气,伤心也很正常啊,之前是有掩饰和隐藏,但也说明不了人品和精神状态。现代人也大多戴着面具生活,不过是为了符合大众标准融入社会。我一定是美剧看多了,疑神疑鬼的。 
  倚坐在舱壁边,随手拿了本书翻看。满篇的繁体字实在不耐烦看,翻了几本都是这个样子,顿时有些兴味索然。正打算放弃,从一本书里掉出一张纸,那上面画着一个宫装女子,双眉微蹙似忧还怨。可惜眉目太小,只依稀看得出是个美女。右下角写着‘耶律齐绘于公元357年’,哎?耶律齐是?可是他说他不是耶律齐,难道是另有其人?那他为何要用这个名字?公元357年距今……那是17年前。这画像也许是他父辈什么人为爱人所作。总之,与我无关。况且这样窥探别人的隐私不太好,还是放回去吧。我将画像仔细的夹回书页间,又把书放回架上整理好。刚坐回桌边拿起茶,就听到耶律齐的声音传来“董青,快出来看。”
  面前的水面上开满了紫色的睡莲,确实很美。他站起身向我走来,手里拿着一支盛开的莲花递向我。我接过来看看,里面的花蕊还没完全露出就只能维持这种没有绽放的姿态了。“可惜了,摘下来之后很快就会枯萎了。”他毫不在意的说“你就是心软,这里满塘都是睡莲不差这一两支。”说着自顾进了船舱,不多时拿出一顶宽沿纱帽仔细的戴在我头上,“你经不得晒,这种时节都要戴着帽子。”我笑道“前不久还在外面骑马疯跑来着,哪里就这么娇气了。”话虽这样说但也没有推拒,这边的气候果然比昊国要热很多。他没有接话直接拉着我坐下,自己却躺了下去,头枕着胳膊,微眯起眼睛,不知在看什么。
  我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很为难或者有什么困难?我能帮你吗?”他没有搭言,就在我以为他不会理我的时候,他语声低沉的说“你想去齐国还是留在这里?”就是这件事为难吗?我心里顿时一松“都可以啊,你觉得哪里方便就留在哪里吧。”他淡淡的说了声好就起身去划船。回程的时间短了很多,我总觉得他在生气又不知道为什么,他沉默不语的样子让我害怕,又说不出原因,只是感觉哪里很不对劲让我很不安。
  他送我回房后就离开了,只淡淡说了句不要到处乱跑。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只能呆在房里还是我不可以离开这个院子?我望着关上的房门怀疑他的意思是前者。就算不是,我能够在无人引领的情况下随意参观别人的家吗?这样好像很没礼貌。这间屋子虽然很大,外间是小客厅,之前吃饭的地方。里间是很大的卧房,除了床,梳妆台和桌椅,一些小摆设就没什么可看的东西了。我坐在镜前,拔下玉钗,散开头发。又在脸上摸来摸去寻找易容的缝隙,有了,但是掀不开,一使劲扯得脸皮生疼。似乎是用什么粘上去的,大概要用特殊的药水才能洗掉。我郁闷的放弃,不会待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要易容吧?会伤皮肤的……
  百般无聊下我踢掉鞋子爬到床上躺着,那鞋的脚尖太窄有些挤脚,虽然没走多少路也觉脚疼难忍。我摇晃着双腿想:要是能泡个热水澡就好了。我忽的一翻身坐起,做女人太久了差点忘记自己还绑着个假胸呢!我解开衣襟,发现胸前被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里面不知垫了什么居然是软软的,手感还挺逼真的。我正到处摸索接头不果,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你在干什么!”耶律齐大步走到我身前狠狠的甩了我一耳光。我只觉耳朵里嗡嗡的响个不停,脸上火辣辣的痛,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耶律齐气急败坏的将我推倒在床上,一边怒吼“谁准你动这束胸的?”一边检查那裹胸,发现完好未损又问道“玉钗在哪里?”我战战兢兢的说“在……梳妆台上。”一说话才发觉嘴角疼得厉害,牙齿也有些松动的感觉,估计脸肿的像猪头。他很快确认了玉钗也安然无恙,回到床前时怒气似乎平息了一点儿。他粗鲁的将我拽起来,声音冰冷的说“没有我的允许,这个身体的一分一毫都不准你动!我将你装扮成什么样子你最好乖乖的保持原样!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决不轻饶!”我呆呆的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这个人我根本不认识,从来都没见过!
  他捏住我的下颌,语声阴狠的说“你最好乖乖的说是,我对男人一向没什么耐心,你不要自讨苦吃!”我又气又恨,服软的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看着他的巴掌又要落下来,我认命的闭上双眼,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来。过了一会儿,巴掌没有落下来,却有一个软热的东西扫过我的双眼。我刚要睁眼看看就被他一把搂进怀里,他温软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明明这样脆弱易哭偏喜欢硬撑……你流泪的样子总是让我心碎……”我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他说的那个人不是我,他根本就是在把我扮作某人的替身!再联想到刚刚滑过我双眼的很可能是他的舌头,我心里既恶心又害怕。
  他拍拍我瑟瑟发抖的身体说“别怕别怕,只要你好好的听话,我怎么舍得打你?”他起身从床边的抽屉里拿来药膏,细细的涂抹在我的脸颊上,那温柔小心的样子与刚才的暴力完全判若两人。我僵硬的坐在那里不敢躲避也不敢说话,生怕又刺激得他狂性大发。心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他是精神分裂症患者,他是精神分裂症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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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与委蛇
 
?  从这件事过后,他不再掩饰伪装,而我也不再试图反抗。我知道机会只有一次,若不能一击即中就要堕入地狱,我按捺下所有的委屈和恐惧,小心的顺从他一切要求。好在他对男人的身体无比厌恶,只热衷于把我扮成女子,偶尔亲亲搂搂,丝毫不碰衣服下面的身体。多数时间里他会教我各种东西,我觉得他是在参照某个人所具有的能力来培养我,这个人大概是他得不到的一个女子。我恶意的猜想那是她的母亲,从他很小的时候就讨厌疏远他,才会使他心理变态!
  过了大约一周左右,他带了一个老嬷嬷来见我,那老太太一看见我就热泪盈眶,颤巍巍的走上前来抱住我,我听着她的呜咽声疑惑的看向耶律齐。他满意的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为我解惑的意思。这老人自称云姨,她总是慈祥的喊我‘青儿’,虽知她和耶律齐是一起的,却没法无视她的百般照顾和讨好,于是渐渐习惯了她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虽然接触时间长了也会有些闲聊,但老人总是回避诸如‘我长得像谁’,‘耶律齐和那人是什么关系’等等的问题。我觉得她对我的好也不过是一种移情,和耶律齐没有本质的不同。
  耶律齐外出的时间渐多,大多早出晚归。白天只有老人跟在我身边,平日院里一直也不见其他下人出现,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绝不能轻易错过。我小心的避开老人搜罗了一些首饰,没办法,到处都找不到银子和银票之类的东西,只希望这些首饰不要稀有到一进当铺就被扣下的程度,那支玉钗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带的。至于衣物只能拿耶律齐的了,也顾不得厌恶了。据我这段时间的考察这个院子和其他邻居有些距离,完全听不到什么人声。当然耶律齐也禁止我靠近围墙和院门,而且我怀疑我住的地方是二门以内的范围。这样的话,很可能我出了这个门还没找到方向就会被发现。如果有地图就好了,这种东西估计是放在书房内的什么地方。
  我伺机进了书房翻了翻书案,没什么对我有帮助的东西。耶律齐是个很有条理的人,他喜欢把东西分门别类的归纳好,这样对其他人找东西也是有好处的。或者很容易找到,或者根本找不到……重要东西绝不会出现在乱七八糟的一堆废纸里。我一边小心的翻看一边在心里打趣自己,我真是心态不错啊!但是好歹我是昊国人,他这样明目张胆的把奏章什么的摆在桌面上好吗?我逃回国后这些可就都是情报了啊!好吧,他没有小瞧我,翻看了几本我就看不下去了。好好的奏章不能写成白话文的吗?这样骈文骊句,拿腔作调的搞哪般?绕了半天也没明白他想说什么……我赶时间呢,还是算了。
  我在书架上找到一些类似信简的东西,其中果然有些是和昊国往来的。我小心翼翼的展开其中的一个。是皇上的笔迹!我认得,上面大略是说此次合作已经结束,希望耶律齐履行承诺云云……未等我看完,忽听云姨在喊我的名字。我匆忙将东西原样放回,闪出书房。虽然耶律齐并没有明确说过我不可以进书房,奈何做贼心虚不想被人发现我在这里。急切间我灵机一动,跑到离书房较远的亭子里装睡。云姨找到我的时候少不得要埋怨一通,说什么在外面睡觉会伤风着凉,又很久不见人影害她担心……我一边敷衍她一边在心里暗想,皇上让耶律齐履行的承诺是什么?应该是让他送我回昊国吧?但耶律齐完全没有提起过,看来是想违约了。我是等着人来救我还是先逃出去再说?想到这个秦国宅院是在耶律齐另一个身份名下的,恐怕没那么容易查到,我看来是得自力更生了。
  当天晚上耶律齐回来之后带了很多文件回房,不过他处理公务一向都不避我,所以我也没在意。第二天他离开后,我发现桌子上有一叠文件,抱着试一试或许有些有用的东西的态度随便翻了翻居然发现一张地形图,看起来很像房屋平面图。我心里一紧,这么巧?我正要找它,它就出现在我面前,也许根本不是这个院子的。我静下心细细的比照我之前的考察和图上的位置,除去外围我不太清楚的建筑,分毫不差!是陷阱吧?在我已经把出逃的东西准备好随时可以动身,只差没有地形图时,平面图就送到我面前了。我既想就这样不顾后果的赌一次,又怕就此功亏一篑。想来想去,我找了张纸照图描画下来,把图放回原位,东西照原样放好。先静观其变吧,总觉得不可能这样顺利。
  刚过了午时耶律齐就回来了,我和云姨正在园里闲逛,他见到我似松了口气然后拉起我就走。进了卧房,他用力甩上门,然后一把抱住我,狠狠的吻上来。双臂搂紧我腰背,似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我很快就感觉呼吸不畅又有些受惊,挣扎着想脱开身,却只换来他更加用力的压制。他将我放倒在床上,开始沿着脖颈向下舔吻,一只手探入裙下,沿着小腿向上抚摸。我不动声色的悄然向后闪躲,冷不防他一手摸到了腿根处,我一僵,没想到他也顿住了,手闪电般拿开。他慢慢的爬起身俯视着我,那种恶狠狠的眼神使我如坠冰窖。直到他离开很久,我才打了个寒颤慢慢放松下来。我很确定他想阉了我,如果古代可以做变性手术,他都不会犹豫……
  我爬起身去桌边一看,那堆文件果然不在了。虽然受了不小的惊吓,收获还是很大的----那个地形图是真的!而且不是他故意想让我看到的。问题是,他会不会假设我已经看到了然后布下人手?要过多久他会放松警惕?我要等吗?几天是最佳时机?可是他刚刚的眼神又浮现在我面前,他的情绪太难以琢磨,待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可能会白白断送机会,然后痛悔终生!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了!与其毫无根据的推断最佳时机不如赌一把,前怕狼后怕虎,永远都只能困在这里!
  下定决心后反而轻松很多,我先是小心确认了东西都好好的放在原处,然后趴在床上装睡。这是为了避免遇见耶律齐露出马脚,反正也无事可做,然后就真的睡着了。晚饭时,我极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低着头默默吃饭。耶律齐似乎和平常一样,仿佛下午什么都没发生。他时常夹些菜放我碗里,我大概可以想见他又是在拿我做替身,那些菜当然也不是我喜欢吃的菜,但我仍就照单全收。我最近常常感慨,人要是在非常情况下被迫妥协,除了生存这唯一目标,那真是没下限了。往日的什么骨气,尊严,原则的东西都是生命权益有保障的情况下讲的,没保障时,唯一的原则就是尽可能避免伤害好好活着。可耻吗?没关系,想想卧薪尝胆的先辈们,笑到最后的才是笑得最好的!……我还是比较擅长做心理建设的,所以才能和这个变态呆一起这么久都没疯。终于要看见曙光了,再怎样按捺,心里仍是有些雀跃。
  云姨关切的说“青儿,你没事儿吧?吃得这么急小心肚子难受。”我定了定神,偷瞄了耶律齐一眼,见他毫无反应,就转头对云姨笑了笑说“没事儿,就是有些饿,吃的快了些。”她宠溺的笑了笑,“适才见你睡得正香就没叫醒你,今天的饭确实晚了些。慢着些多吃点儿。”说着夹过一块鱼肉放我碗里。又是鱼!我不喜欢吃鱼,从来就不喜欢!我在心里呐喊却默默的夹起鱼肉吃了下去。这种日子马上就要终结了,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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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师未捷
 
?  控制不住的反复想着出逃的各种细节,可能会遇到的情况,神经有些紧张。我小心的控制着呼吸不使耶律齐察觉异常,好在他似乎有些疲累,睡得很沉。也许他最近早出晚归都是在忙于应付昊国那边的压力,皇上得知他有意毁约是否会为我担忧焦急?我好想他……
  早上醒来,耶律齐果然已经离开。昨夜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看时辰还早,我匆忙起身收拾。云姨听到声音赶来为我梳洗,我一边任她摆布,一边暗想该怎样摆脱她,等她到午睡的时间就太迟了。未免夜长梦多,我谎称中午想吃云姨亲手炖的猪蹄汤。她笑着摇头道“年纪大了,口感不行了,怕是还不如现在的厨子做得好吃。”我硬着头皮撒娇道“不会的,云姨的手艺那是千锤百炼过来的,那些人怎比得上。云姨~~我今天就想吃~~好不好~~”她笑得满脸皱纹仿佛都展开了,连声说好,好。看着她迈着略带蹒跚却兴奋难抑的脚步离去,我有些愧疚,不敢想象她做好了汤却发现我已经离开了会怎样失望难过。
  我收拾起自己泛滥的同情心,找出包袱。告诉自己这是没有办法的,我不属于这里,我们本来就是陌路人!那张地形图已被我记得滚瓜烂熟,我毫不迟疑的穿过最近的路向侧门奔去。近了,更近了,很好,没有人。门上有锁,我将包袱系在腰上,小心的攀上墙垣,向下一看还挺高,只好又背过身一点一点寻找落脚点向下滑。呼,安全落地!我向四周望了一眼,这是个背街的小巷,没什么人。出了院子没有地图可以参照,向哪边走还颇犹豫了一下,算了,先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再想办法出城吧。
  其实换衣服还真是个大工程,要把假胸拿下来就要脱光上衣,在街上,即便是在暂时无人的小巷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可是到哪里换能不引人注意呢?毕竟是进去个女人却出来个男人!我一边咬牙切齿的在心里诅咒耶律齐那个变态,一边将头发放开束成一束。然后拿出耶律齐的衣服套上,他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有些宽松,也许这样胸部看起来没那么明显。我低头打量了一下,似乎还可以。先跑路要紧,趁着他还没发觉我先出城。虽然他在秦国的势力未必能大到可以下令搜城的地步,但还是越远越安全吧。
  我出了巷子拉住一个人询问出城往哪边走,他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上下打量我半天说“出城有四个门,你想去哪里啊!”我一愣,居然忘了这回事儿,但耶律齐要追我必是以昊国方向为主,我偏要绕行。我讨好的笑笑说“小哥,最近的城门是通往哪里的?离这儿有多远?”他不耐烦的随手一指道“喏,东门最近通往齐国。”说完就走掉了。切,真没礼貌!我顾不得抱怨,直奔他指的那个方向大步走去。走着走着忽然想到个问题,徒步是会累死人的,还要买水和干粮,外一走到荒郊野岭也好垫垫肚子。于是开始找当铺,想了想还是不要冒险了,直接拿首饰换马得了,顶多自己亏点儿。
  结果计划没有变化快,没找到卖马的倒找到当铺了。罢了,反正早晚是要用钱的,换了也好。掌柜的不动声色的看着我拿出的那几样首饰,我见他翻来覆去的看也不出声,心里有些没底,难道都是不值钱的或是赝品?我轻咳一声道“麻烦您快些,我赶时间。”他打量我一下说“公子要把这些都当了?本店本小利薄难以全收。”我闻言顿时一喜,原来是太贵重,掌柜收不起。我拿回几件看起来比较值钱的说“那就只当那几件好了。”拿着一摞银票心满意足的出了当铺,有钱的感觉就是好啊,感觉底气都足了不少。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指使别人去跑腿,给些赏银皆大欢喜。
  待我出了城,难题又来了。在官道上走固然快而且安全,但被拦截的几率也会增高。但是看看旁边林木茂密的野路,碰到蛇啊,毒虫什么的怎么办?我咬了咬牙,折下一根较粗的树枝伸在前面挥舞,希望可以惊走那些蛇虫,顺便挡掉蜘蛛网。看看天色不早,我驱马加速,希望入夜前能找个避风的地方休息。虽然我没什么野外生存的实践机会,但是没吃过猪肉还看过猪跑呢,照葫芦画瓢总不会错到哪去的。走了很久都是长得差不多的林子,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分不出方向。我在一棵枝杈繁茂的树前拴住了马,万分艰难的爬上树,举目四处看了看。来处的城池已远的看不真切,前方较近的地方似乎没什么村落,看来只能露宿了啊。
  与其再走很远也找不到休息的地方不如就在这棵树上睡吧,夜里又没有铺盖,树上还隔凉些。打定主意我就寻了根较粗的枝干倚在上面,此时睡觉有些早,不睡又无事可做,关键是下树再爬上来实在麻烦……我找了个合适的姿势躺好闭上眼睛酝酿,早睡早起,白天好赶路。正有些迷迷糊糊,忽听一人在耳边说“用了一天的时间才跑这么远,你可真是没觉悟啊!”我翻个身想躲开耳边的声音,却感觉身下一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还没来得急做出反应就被人一把带了回来,我惊魂未定的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人,是耶律齐!
  他明显心情很好,笑眯眯的说“别一脸见鬼的样子,你以为你逃得掉吗?”顿了一顿又一击掌说到“啊,忘了告诉你,我府中的暗卫一直尾随着你。要不是我今天有事耽搁了,会更早来接你的。”最初的惊恐过后,我开始慢慢明白他的意思,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他在耍着我玩!暗卫知道我做的一切既不现身也不阻止,只是报告给他,然后他有空闲之后再来捉我回去,顺便嘲弄一番。很好,这种空欢喜之后的失落的确要比没出院门就被逮回的更大更强烈。早该知道没这么简单的。
  他嫌弃的上下打量了我一通,啧啧有声“才不见了一天就这样狼狈,像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别扭小孩。啧啧,我若不管你,恐怕你死无全尸。”我心里虽不服气,但唯恐他借我逃跑之事大发雷霆。所以任他百般嘲笑讥讽都不反驳,只要能蒙混过关就万事大吉。忽然他一把扯开我外衫,我大惊之下险些栽下树去。他眼疾手快的揽过我满意的看着里面的女装纹丝未动,微笑道“总算你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说着扯掉了那件外衫随便丢到一边。我只能暗自庆幸我一直没有寻到换回男装的机会。
  他再不废话,打横抱起我急速纵跃回城,我感受着身周切肤的寒风,心底同样冰冷。他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我,到底是怎样的惩罚?到了城下城门已关。他绕到一侧城墙撮唇呼哨,不多时城楼上垂下一根绳子。他让我趴到他背上搂紧他的脖子,自己双手抓绳,快速上攀。爬到一半时,我看着他背对着我的脖子,其实也没有多粗。如果我狠狠的掐住它,有多大的几率致他于死地?况且他现在空不出手,脚又不着地,会使不上力吧。这种想法极大的诱惑了我,……但我也会摔死吧。要做吗?这样孤注一掷,背水一战……我感觉自己手心冒汗,指尖冰凉。真是没用!这般犹豫之中他已跃上楼顶。我心里说不上是懊悔还是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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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入地狱
 
?  回到院中他仍旧没有放下我,在他的快速行进中我只来得急看到云姨一脸的担忧和欲言又止。她没有怪我骗她,只是担心我的安危。但这种认知只会使我觉得负累而不是开心。耶律齐将我甩在卧房的床上,自己也坐在床边。他一脸阴沉的说“你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打算逃去哪里?”我当然不会傻到以为他是在征询我的意见,实话实说只有死路一条。我尽可能小心的向床里靠去,强笑道“在院里待得闷了,想去宿营,哈哈。”他冷哼一声,不屑的说“还想着你那个负心皇上呢?书房里的信你该看到了,是想当面对质吗?恐怕他现在无暇理你!”
  原来他知道我看了书房的信,对质什么?为什么无暇理我?他看着我满脸的疑问轻蔑的说“原本还以为你只是天真,谁知是真蠢!白白可惜了这张脸!”我无视他的冷嘲热讽,急切的追问“什么意思?皇上怎么了?为何无暇理我?”他挑起眉毛,不耐烦的说“你早就被他卖了还理你做什么!”我不信,这一定是他想让我死心的诡计,我干嘛要听他胡言乱语,和他争辩,他根本就是个疯子!想到这儿,我冷静下来,语气平淡的说“所以我并未打算逃回昊国啊,我走的方向也不是去昊国的路。”他紧紧的盯住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你不用逞强,昊国很快就会完蛋了,乖乖的待在我身边可以少吃些苦头!”说着拉起我一脸嫌恶的说“去洗个澡,回头再和你算账!”将我甩到地上,三两下扯掉了床单扔在我身边。我磨磨蹭蹭的向外走去,耶律齐有洁癖和强迫症,让我洗澡通常表示他有兴趣碰这个身体了,但是他从来不会做到最后,似乎有什么心理阴影。虽然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但是他每次那种欲求不满的眼神都让我恐惧,生怕他另外想出些什么折磨人的法子。
  我泡在温泉里感觉身体渐渐放松起来,这一天的担忧和奔波的疲累都弥漫上来。虽有些在意耶律齐说的那些话,但与其自己疑神疑鬼的中了他的jiān计,不如不想,毕竟眼下如何能在他的魔爪下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多时,云姨拿过一叠衣服进来,她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青儿,齐儿这孩子对你一片痴心,你只要顺着他,他绝不会伤害你。”我看着她忽然觉得讽刺,明明都在拿我做替身,有什么立场摆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我嘴角一撇讥笑道“我不过是个傀儡有什么痴心可言,至于不要自讨苦吃这点我早有觉悟。”她见我态度这般,也不再多言,只叹息一声放下衣物走了。
  我起身擦干身体,拿起那团恶心的囊状物贴胸放好再用布缠裹住。除了洗澡耶律齐不准我取下它们,还仔细的教我如何把它弄得形状逼真,其过程能呕死人。作为现世本是女子的我对此不知该作何感想,我现在是双性人吗?我拿起衣服开始往身上套,今天的衣服明显很多,外衫还是极艳的大红色。我拎着衣服呆站在那里有些迟疑起来,从耶律齐没有暴跳如雷开始,整晚的事都透着诡异。他冷静的时候通常是有其他图谋,还有云姨说的顺着他,究竟是在说我逃跑的事还是我即将遇到的事?这时门又被打开,两个丫鬟模样的陌生女子走进来,她们向我行了礼也不说话,其中一个直接拿过衣服给我穿好。另一个女子细致的将我的长发擦干梳理好。
  接着二人扶我到外间的梳妆室,一个人继续打理我的长发,另一人拿出脂粉在我脸上涂抹,我拉住她的胳膊说“为何深夜还要上妆?”她一躬身到“这是聂公子吩咐的,奴婢只是听命行事。”我虽知必是如此却也无法,只得听之任之。那女子见我不再阻拦继续扑粉描眉。不多时一个云鬓高髻盛装打扮的女子出现在镜子里。我漠然的看了一眼,这就是伪娘现场版,被迫扮成这样绝不会有心情感慨多可爱多漂亮,这不过是个傀儡娃娃。然后一个红盖头罩了下来,我在黑暗中想,这回是玩结婚吗?
  整个婚礼的过程繁琐又累人,我蒙着红布跌跌撞撞的被人扶着行礼,转身,走路,磕头,只听得身周人声嘈杂似有很多人。我晕头转向中暗自苦笑,在现世做了二十多年的女子没有嫁出去,穿越到一个十七岁少年的身上却成新娘了!什么世道啊!折腾了一通我被扶回房,以为是到洞房的环节了,结果是换衣服去敬酒。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活了,这是哪国的婚礼习俗?可怜我只能在心里发发牢骚,耶律齐交代的事我半点不敢违抗。
  这次换了一身红色的纱衣,感觉轻快不少。我站在耶律齐的身边听他挨个介绍在座的人,他们大多是本城有头脸的官员或富商。一个个脑满肠肥色眯眯的样子,我淡淡的点头示意,着实不愿和那些猥琐的人对视。心里有些疑惑,耶律齐为何这样大张旗鼓的摆酒席,还要我抛头露面?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没多久我就不胜酒力感觉头晕的厉害,该死的耶律齐居然不帮我挡酒,要不是他一只手臂强硬的搂住我的腰,我早已经无法站稳了。好不容易熬到酒席散了,我不等客人走光就直接赖在椅子上不肯起了。耶律齐无法只好自己出门送客。迷迷糊糊间我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脸,我睁开眼睛却觉得眼前晃得厉害看不清那人是谁。我把头又向后仰去,虽然天旋地转却有种欣快感,除了耶律齐还能是谁。醉了也好,感觉会变迟钝,神智不清也就不会觉得太受折磨。
  醒来时头很昏沉,口也很干,我哀叹,宿醉的不良反应。想要起身时才发觉有些不对劲。不但全身酸软无力,后身还有异样的肿胀感。凭着不算陌生的已有经验不用深想已知发生过什么事,这种认知使我如遭雷击,几乎动弹不得。忽然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腰一个光裸的身体顺势贴上我后背,耶律齐低哑的声音在耳后响起“青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我捏紧拳头,浑身僵硬,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一边在我后颈上舔吻,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刘询得知我们结婚送来了贺礼,也许你愿意看看?”我身体僵硬的更厉害,皇上他知道了?还送了贺礼?他将我翻过身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哪里不舒服吗?你脸色发青。”我闭上眼睛不说话,已经发生的事情该痛哭发怒表示不满还是隐忍顺从委曲求全?我暗暗鄙视自己,你是吓破胆了吗?连句话都不敢说,还活着干什么!可是无谓的牺牲又能挽回什么?难道抵死不从就能幸免于难吗?但是连尝试都不敢你还是男人吗?试了又怎样,不过是多受些苦!只是这样卑微的苟活以后有什么颜面去见皇上?皇上,我还能见到皇上吗?……我抱住头翻滚在床上嘶声大叫“啊……啊……”
  不知道郎中说了些什么,耶律齐待我忽然温柔体贴起来。我厌恶他那假惺惺的嘴脸同时痛恨自己的无能和懦弱。我不肯吃饭和吃药,也不开口说话,像个木头人一样躺在床上,自暴自弃的想就这样饿死算了。云姨在一边哭哭啼啼的劝说,我完全没反应。听到耶律齐暴躁的声音和云姨的阻拦,我也没有感到害怕。
  好像忽然变得麻木了,无所谓了。其实潜意识中知道自己无处可去了吧,皇上他并不是托耶律齐照顾我,而是用我交换了耶律齐的势力助他除去朝中的反对派系。我刻意忽略那么多细节不去想这种可能性,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我何德何能能被用来要挟皇上,太师其实早早就放弃了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至于那个出国避难的借口更是可笑的离谱,若不是怕我察觉不对,当初耶律齐怎会迷昏了我运走!我怎会想不到,皇上待我一直以朕自称,他从不关心我的喜好心情,他从不曾向我坦露心迹,他一直都不过在利用我……
  爱情使人盲目,使人偏狭,使人短视,使人自卑,也使人绝望。我已经感觉不到心痛,那里空空的,什么也进不去,存不下,虚无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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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如隔世
 
?  耶律齐已是耐心耗尽,他捏住我的双颊把药硬灌进去,呛得我连连咳嗽。他摔开我的脸,语带威胁的说“不要以为你可以寻死,这个身体不属于你!无谓的挣扎不过是增加痛苦!”嫌我不够凄惨特意提醒我吗?我边咳边疯狂的大笑“我连死,咳咳,都不怕了,哈哈,还有什么可以威胁我?咳咳咳……”哀莫大于心死,而身死亦次之!一直以来的委曲求全,苟且偷生究竟是为了什么?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再怎样粉饰太平也有直面真相的一天!可笑的是,竟好像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一样毫无准备,猝不及防。
  耶律齐二话不说,一把拖起我就走。云姨哭着拉住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我被他倒提着衣襟平静的看着这一切,提不起丝毫兴趣理会。耶律齐甩开云姨的手,拎着我衣后襟大步跨出卧房。
  清晨的风还有些凉,灌入我咧开的襟口似有些寒意凛凛。我看着院中的景色向后倒退,头脑渐渐清明,看耶律齐的样子大概是要给我些苦头,与其零零碎碎的受罪不如自我了断。我虽不是为失恋或失身就寻死觅活的人,但既然逃不掉又没什么可留恋的,何必在这里苟延残喘?早死早超生,不投胎最好,做个孤魂野鬼自由自在。我小心的抽出耶律齐腰间的佩刀,不待他回身就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胸口,还没有感觉到痛就看见血喷涌出来,流这么多血应该没救了吧,真好,解脱了……
  我在黑暗中摸索,看不见人,也看不到方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又在寻找什么。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把刀扎进了胸口,已经死了吧?听说通往幽冥的路阴霾满布,漆黑一片。既然不想转生何必出去就待在这里好了,哪里又有什么区别?都是虚无的。渐渐的我似乎与黑暗溶于一体,思绪也变得混沌起来……
  仿佛过了很久,再次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是灵魂吗?或者说思维体?没有五感只有思想,被遗落在时间夹缝中,像世界初始的原生物一样慢慢的分化,在无尽的岁月长河里独自睁眼闭眼,不知时间流逝,万物始终。不,我不要这样的天荒地老,不要这样的永恒不灭。如果什么都看不到,感觉不到,要思想干什么!这样无止境的折磨自己吗?与其这样还不如灰飞烟灭!我奋力挣扎,试图在虚空里抓住什么,什么都好,只要不是独自一人活在真空中,什么都好!
  啊!~~好痛!胸口传来一阵钻心剧痛,好像裂开一个洞,一条蛇从洞里蹿出来紧紧的缠住我的身体,蛇头高昂,向我嘶嘶的吐着信子!我惊声惨叫,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耶律齐微皱着眉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我看着他注视着我的眼睛,慢慢的放开我的肩臂,小心的从我身上爬起来,还呆愣的搞不清状况。他轻咳一声略微不自在的说“啧,伤成这样了还力气这么大,也不知道伤口裂开没有。”听他这样一说,我才发觉胸口很痛,低下眼睛却看不到,伸手一摸胸前缠了厚厚的绷带却没有那个囊状物。扎破了吧?我幸灾乐祸的想着,嘴角一撇却没有发出声音。
  耶律齐将我托起身把枕头垫在后面,又快步去桌前倒了杯水递到我唇边。我微一倾身却牵动胸口的伤,立刻疼得龇牙咧嘴不敢再动。他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揽住我,一手托住我后脑勺,一手端杯送到我唇边,柔声说“张嘴。”我乖乖的张嘴喝下去,无暇再想什么恩怨情仇,嗓子干的像要冒烟,既然活着就不要虐待自己。他不时的在耳边说“慢点慢点,别呛到。”我不由得想起他之前狠狠的把药灌进我嘴里时的场景,即便是替身,死掉了也不是那么容易再找的吧。也许真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呢,要谈些条件可能不是那么难的。
  云姨得知我醒来,哭得老泪纵横,看着老人家这样伤心,自己心里也有些酸楚。替身就替身吧,有利用价值总是好的,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能这样无偿的得到别人的付出又何尝不是一种福气,即便是爱屋及乌也是难得了。
  从我醒来后明显感觉到耶律齐和云姨在我面前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到我。我虽明知他们辛苦也不揭破,有多少人从鬼门关回来后还有勇气自杀的?很少很少。我有时会看着窗外发呆,想那些昏睡中似梦非梦的事情。那一团漆黑的虚无是真实存在的吗?肉体死亡,意识真的会留在那里吗?那是比真正的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因为经历过那些,才觉得生的美好,就算没有自由就算只能看到这一角天空,那也是明亮的彩色的。
  耶律齐有时间的时候会抱我去院中晒太阳,但我们很少交谈。他常常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既不关心自也不会询问。而我总是贪婪的吸取阳光的温暖和明亮,望着蔚蓝的天想象自己化成了云彩,自由自在的飘荡。他没有再把我扮成女装,不知道是不是养伤期间的优待。忽然有一天,他淡淡的说“你自从醒来后就变得沉静了,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像是只剩了躯壳留在这里。”我毫不意外他的敏锐,但其实并不只是躯壳,如果没有灵魂我怎会抑制不住的悲伤。无论我怎样唾弃自己也无法从悲痛的深渊中爬出来,但愿时间真的可以抚平伤痛。
  我转头对他笑道“其实你也不在乎的,你喜欢的只不过是这个躯壳,甚至只是这张脸。”他闻言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眼里波澜不兴,站起身说“起风了,我送你回去。”他的涵养是越来越好了,戳中他痛处也能这样视若等闲,温文有礼。我这么厚道的人自然不会痛打落水狗,再说搞不好这人是等着秋后算账呢,凭他一向的人品是极有可能的。
  回到房内,他将我轻放在床上就一声不吭的走了。明明就是小心眼的人还装大度,不是找地方发泄就是自己生闷气去了。我正幸灾乐祸,云姨端了补药进来让我趁热喝了。我早有觉悟要好好保重身体,心情也刚好不错,就很痛快的接过来喝了。云姨见我喝完,叹息一声说“你这孩子平日看似随和性子却极硬,这一次可吓死我们了。”想起那日的决绝和喷涌的鲜血,鼻子有些酸涩,我苦笑一下未出声。我也从不认为自己会自杀,像我这么怕疼的人就算死也会选择吃安眠药的,但事情往往不会照计划发展。她坐在床边轻抚我的头发说“你放心,齐儿他不会再勉强你做什么,你也不用再扮成清儿。”我惊喜交加转头看住她“真的吗?我可以离开吗?”
  她楞了一下,迟疑的说“这里也是你的家,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她握住我的胳膊,恳切的对我说“如果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就不会想离开我们了,这世上只有我们是真正爱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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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旧事
 
?  我嗤笑一声道“我大概知道,但那也不足以让我心甘情愿的做别人的替身,即使她是我母亲。”问题的关键在于我本不是徐然,这个身体是谁的儿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全不关心!云姨掩住嘴惊呼“你知道?是谁告诉的你?”我淡淡的说“猜的。没有血缘关系却相貌极度相似的几率本就不太高,而且若无血缘关系,你和耶律齐也不会这么关心甚至让步吧。”她哀声道“我知道你怨我们把你当做替身,但齐儿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即使清儿尚在也是欠了他的!”她拄着床头费力的站起身,仿佛一瞬间老了很多。“原本这些事情不该由我这老太婆来说,但看了这么多年的生离死别却无能为力,若再任由你们误会分离,我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啊!”她拿过一边的外衫递给我“穿上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慢慢的披衣起身,我有些不以为然。在现代钢筋水泥的建筑中生活过的人已习惯了自扫门前雪,谁还关心身边那些家长里短。况且韩剧中的狗血剧情也已倒背如流,我不认为云姨给我看的东西能使我感兴趣甚至对耶律齐改观。云姨带着我走进书房,这里的东西我基本都翻过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她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手伸到原本放书的地方左右旋了几下,书架隆隆隆的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门。原来如此。
  我跟在她身后进了密室,看到架子上有颗硕大的夜明珠----整间屋子的唯一光源。不愧是齐国摄政王啊,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样随便摆在这么间算不得多隐秘的屋子里,而且又没人欣赏,真是暴殄天物啊!我正想伸手摸摸,就听身后传来云姨哽咽的声音“清儿……”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她正在对着一张画像哭泣。画中人穿一身紫色纱衣单手支颚侧卧在小船上,身周开满了紫色的睡莲。她眉目如画,身无配饰,长发随意的披散着,笑得极妩媚,好像睡莲里的仙子。细看她眉眼五官的确有些像我,但神情姿态却毫无相似之处,尤其是她左眼下的那颗泪痣更为她增添了魅惑的气息。
  云姨抹了抹眼泪,颤颤巍巍的坐在了画像前的椅子上,用略有些沙哑的语声说道“这就是你的母亲耶律东清,她是先皇的妹妹,齐儿的姑姑。”我此时也注意到画的右下角写道‘献给最爱的妹妹东清,耶律觉绘于353年。“耶律觉是先皇的名字?”云姨点了点头,“那时先皇刚登基不久,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云姨很快沉浸到对往事的回忆中,从她娓娓道来的轻语声中,仿佛看到那些陈年旧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耶律觉比耶律东清年长九岁,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东清是宫女所出,其母遭人嫉恨,生下她不久就病逝了。耶律觉的母亲是正宫娘娘,后来抱养了她,所以他们二人的感情自小就比和别人亲厚。在耶律觉出宫建府之前常在一起习字读书。虽然耶律觉是正宫娘娘所出,但他父皇却偏宠最小的儿子,迟迟不立太子。朝中也渐渐分出很多派系分别拥立不同的皇子,在各项事务上勾心斗角,互相打压,一时风起云涌,争端不断持续了很多年。
  终于在内耗不断,群龙无首的时节,秦国大军压境,朝中一时头尾难顾乱成一团。主站主和的吵成一锅粥,却没有什么可行的计划与合适的人选。主和的一方提议送公主去和亲,割地赔款那些条件都可以慢慢谈,主战的一方虽痛陈其害慷慨陈辞,却选不出合适的将领,士兵和粮草方面也有些捉襟见肘,一时落了下风。然后皇上一锤定音,派东清去和亲,她虽在娘娘身边长大,毕竟不是亲生,可算是无依无靠,正是最合适的外交牺牲品。
  东清听到消息后哭闹不休抵死不从,娘娘毕竟是看着她长大的,心疼不已,派人传耶律觉进宫。经耶律觉多方周旋后又亲自披挂上阵挫了秦国的锐气,方才免了东清的劫难也解了齐国的危机。那年东清14岁,耶律觉23,已在宫外建府,耶律齐6岁。此后耶律觉声威大振,一面忙于对秦作战,一面拉拢朝中势力,铲除异己,终于在两年后登基。
  那时秦国因战事连绵战线过长且收获甚微已生退意,两国签订了休战协议。朝内纷争已落下帷幕,一切都重回正轨,可说内忧外患都已扫清。东清那年已经十六岁,和亲事件之后她就抗拒被指婚,耶律觉一直忙于战事和朝内□□无暇多顾。登基后才想起这个妹妹还待字闺中,因着自小亲厚,不愿勉强她,便同意了她自己挑选夫婿的要求。
  东清不但长得漂亮而且爱好广泛,她看的书很杂也学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她常常易容改装去宫外游玩,甚至扮成男子和商队结伴去邻国。耶律觉虽感头疼却也不知不觉被这样活泼又多才多艺的妹妹所吸引。那幅画就是东清生日时,耶律觉为她画的,此后一直被她细心收藏着。这样尊贵不凡又古灵精怪的女子自不容易看上别人,直到二十岁,东清仍旧住在宫中。她很喜欢耶律齐,常常说这孩子脸上的痣和她长在同一位置,是前世的缘分。不但常带他出宫玩还教他很多东西。
  聂宏远这个身份就是那时东清提早在秦国安置的。东清知道生在皇家的男孩纵然没有称帝的野心也难免被牵涉其中,所以预先为他留了后路,告诉他若事不可为就诈死出国改名换姓。同时隔三差五的也带他去熟悉环境顺便游历。在这其间遇到了东清那一生最爱的人----杨威。
  东清外出时一般都易容为男子,带些护卫和暗卫,以防有失。那次她本想带耶律齐去昊国,在边境处遇到了当时正巧在场的杨将军。杨将军警觉又眼利,察觉了那些人的身份有异,怀疑他们居心不良。东清无奈下只好回转,因心有不忿屡次暗中找杨将军的茬,均未得逞。不甘之下也心生佩服,慢慢生了结交之心。再后来接触日久心生恋慕却苦于一直以男身示人,担心杨将军怨她欺骗在先,迟迟不敢直言相告。况且已知杨将军早有妻儿,感情还不错,不知该把自己置于何地。这时出来时日已久,又诸多无奈只能先带耶律齐回国再做打算。
  回宫后东清就开始郁郁寡欢,她既不愿放弃杨威也不想与别人共事一夫,又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十分苦恼。无奈之下只好去找耶律觉,他们兄妹几乎无话不谈,就算不能出谋划策,有个人倾听安慰也是好的。谁知这一决定成了她终生最懊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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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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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于对杨威的担心,东清连夜赶到边关,看到他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但她也越来越无法忍受以兄弟身份待在杨威身边,于是就想了个偷梁换柱的办法。假称远房表妹孤身无依要来投靠他,但他刚好接了个货马上就要启程接定,希望杨威能去接她并短期内代为照顾。杨威不疑有他,自是义不容辞的应下了。东清仔细向他交代了见面的地点和辨认身份的物品就安心的回去准备了。出于美貌女子的自尊心,东清认为自己若能得到杨威的真心必然不是单凭出众的外貌,于是她仍然易了容,虽不若原本的娇艳却也是清秀可人。谁知一念之差竟再也没能以真面目见他。
  杨威为人端方持重,开朗豁达,做朋友自然是即便两肋插刀也不会皱眉的,但在感情方面却是迟钝而守礼的。东清虽如愿以未嫁女子身份跟在了他身边,却迟迟没有进展。杨威虽待她甚好,却以兄妹情分视之,绝无分毫越距。这样的杨威让东清又爱又恨又无可奈何,更让她灰心失落的是几次探问他家中情况,得到的信息不外是自小的青梅竹马,感情笃定。门当户对的家庭,水到渠成的感情。妻子美丽贤惠堪称贤妻良母……大同小异。他每次谈起妻儿时温柔自豪的样子使东清心如刀割,却还要强撑笑脸做心驰神往状,听杨威对她说将来自己也会遇到一个如意郎君,幸福一生……东清终于觉得身心俱疲,无力再坚持下去,决定放弃这份无望的单恋。
  回国没多久她就病倒了,再优秀的人经历了感情的挫折也会觉得心灰意冷,何况她还是那样骄傲又自视甚高的人。耶律觉看到她颓废的样子十分心疼,千方百计的哄她开心,又让她平日最喜欢的耶律齐寸步不离的陪在身边。耶律齐那时已经十四岁,对这个从小就带他四处游玩,教他很多东西的漂亮姑姑有种特别的依恋之情。皇家里的孩子大多没有父母的亲身照顾,感情匮乏,姑姑成了比他亲生母亲更特殊的存在。东清在这两人不遗余力的照顾下渐渐从悲伤中走了出来。虽有时眉目间浮现淡淡忧伤,却较之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样子更添魅惑,这是一种经过思慕,爱恋,付出又失去的一段感情的洗礼而逐渐趋于成熟的美,被美好的憧憬和苦涩的结局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色调的繁复使人看不透又移不开目光。
  耶律觉也很快发现了东清的这种蜕变,他常常不由自主的看着东清的笑靥失神。不知不觉中,兄妹之情已经变质。但他并没有完全意识到那种感情有什么偏差或不对,他只是无微不至的保护和照顾她,想要时刻把她放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要惩罚那个害妹妹伤心生病的人。待东清得知消息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杨威被冠以通敌卖国罪诛了九族。东清气急之下要与耶律觉断绝关系,反出齐国。她的暴怒和决定深深刺激了耶律觉,他急怒攻心却又不舍得对其打骂,再加往日就贪恋其美色,一时昏头□□了她。
  那段日子对当年身处其中的几人来说可算是天翻地覆的巨变了。东清几次自杀未遂无奈下将自己缩进了内心深处,形如行尸走肉,对身周的事情不闻不问。耶律觉一不做二不休将她囚禁在自己寝宫,日日不离其身边。耶律齐事后得知此事虽不忿不甘,却也无可奈何。这一巨大丑闻虽被几个知情人掩得一丝不漏,却瞒不过东清的贴身暗卫徐逸飞。
  当初东清虽黯然离开却不忍杨威遇到危险,将暗卫中最为得力的徐逸飞留在了他身边,后来也确实在杨家满门抄斩的大难中救出了杨威。当然无论是在刑部大牢还是法场偷梁换柱的把戏都不是那么好演的,他暗中疏通了一些关节也结交了一些权贵。这也最终使他自己搭上了一条命,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安顿好杨威之后他才发觉齐国内的暗卫很久没有联络他了,这是很不寻常的。他小心翼翼的潜回国内,探入宫中,才知道变天了。
  暗卫都是统一训练再分配给各位重点保护对象,他们分派后就直接而且仅仅听命于被保护者。所以东清身边的暗卫都被耶律觉处理掉了,他意乱情迷下没有发觉遗漏了一个。徐逸飞知道东清的境况后就计划救她出来,但一者齐王看管的太紧,他单枪匹马很难再带出一人;再者东清又有些神志不清几乎谁都认不出了,十分棘手。正一筹莫展的时候,传出东清有孕的消息。耶律觉非常高兴,在他唯我独尊的意识里,道德伦常之类的东西早已抛之脑后。他只知道他最爱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如果是儿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即便是女儿也是掌上明珠。
  他对东清更加紧张看护,唯恐照顾不周母子有什么闪失。他还专门派了两个御医全职看护东清,并听从了御医的意见定时在花园中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以确保孩子可以健康的降生,这个决定终于使得徐逸飞抓到了时机。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摸透了她们的作息规律,徐逸飞去找耶律齐帮忙。说服耶律齐不算困难,因为他一直在挣扎犹豫只差一个人推他一把。他其实对东清的境遇很难过,也试图劝说阻止过他父皇,不但于事无补还惹得耶律觉暴怒。只是他慑服于他父皇的权威,不敢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违逆,虽然他知道没有别人的帮助东清一辈子都将这样浑浑噩噩悲惨的生活下去。所以徐逸飞的出现和要求对他也是一种解脱,他可以不直接出面的做一些努力然后无需再沉浸在无止境的内疚和痛苦中。二人一拍即合,制定了详细的营救和后续安顿计划,东清在怀孕一个多月的时候被人劫走了。
  耶律觉知道后自然是暴怒,在他的威压下很快查出些蛛丝马迹,那线索指向他的儿子耶律齐却也断在了这里。徐逸飞并没有按照他们事前商量好的计划来安顿东清,他认为耶律齐之前既可以袖手旁观,之后就可能会出卖他们,就算没有,少一个人知道,安全性也更高。这种谨慎确实使得他们安静逍遥了一段时间。却也使得耶律齐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耶律齐早有觉悟可能会被他父皇发现他做了协助,他有决心在父皇的暴怒下承受酷刑和毒打也不吐露东清的下落。但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是事情远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急转直下的情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耶律觉派出搜查东清下落的人多日来均一无所获。他气急败坏的赶去天牢亲自教训那个逆子耶律齐。身为皇长子即使将来不立为太子,在众大臣的心中,地位也是不凡的,何况耶律齐一直表现突出,能力出众。所以刑官虽迫于皇上的压力对耶律齐用了刑却很有些偷工减料,损伤甚少。耶律觉冲进天牢看到他若无其事的样子怒火更炙,心想反了反了,全都阴奉阳违,办事不力。他随手捡起个鞭子,狠狠抽向耶律齐。众人见他下手狠辣不遗余力,纷纷拦阻劝解,却不想这正如火上浇油,使他更加怒气难抑,出手也更加毫不容情。耶律齐自知理亏,不闪不躲蜷在地上一声不吭,任由鞭子如疾风骤雨般抽在身上,只护住头脸。他这种无声的忍耐看在耶律觉眼里就像倔强不服的沉默的抗议,他狠下性子非要打到他出声求饶不可。鞭打持续了很久,众人噤若寒蝉看得胆战心惊,以为大皇子就会这样去了。
  耶律齐也的确坚持到极限了,他已经护不住面部,全身所有器官都叫嚣着罢工,护住头面的手臂松垂下来。耶律觉的胳膊也酸了,这一鞭下去已经明显无力,斜斜擦过耶律齐的脸颊,从那颗泪痣上掠了过去。时间仿佛停顿在这一霎那,那张带着一颗泪痣布满冷汗的惨白侧脸似乎和东清那晚哭得梨花带雨的脸重叠了,他觉得自己心里那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酸疼的感觉。东清说过耶律齐和她前世有缘,证据就是那颗一模一样的泪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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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为何物
 
?  耶律齐再次醒来是在父皇的寝宫,他身上的伤口被御医很好的护理,身边是一直服侍东清的云姨,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大家都以为总算虎毒不食子,耶律觉面对伤痕累累的儿子幡然悔悟,打算就此揭过,一切云淡风轻了。但随后发生的事情让耶律齐觉得早知如此还不如那时就死了,至少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耶律觉在他醒来后待他和颜悦色,时常坐在床边温柔的注视他并轻抚他的长发和脸颊。即便在耶律齐很小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温情的关怀,父皇虽没有为之前的事情表示过歉疚但这样的关心照顾也足以使耶律齐释怀,父子哪有隔夜仇呢。从此耶律齐就在寝宫内养伤,与父皇同吃同睡,享受得之不易的亲情照顾,大家都以为他是因祸得福了。
  从不间断的地毯式搜索追查,东清却依然渺无音讯,耶律觉渐渐有些暴躁易怒,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了霉头。这一日耶律觉心情尤其不好,今天是东清的生日,自他登基后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命人准备一桌她最爱吃的菜,摆在她的霞晖殿中,与席的人只有他和东清。在这一天他们只是兄妹,没有君臣高下之分,自由自在的聊天绘画题诗无所不谈百无禁忌,这一天没有其他人或事可以打扰或参与,他们约定年年如此,绝无更改。但如今,人去楼空,他望着霞晖殿内的旧物心痛难忍。一坛又一坛的酒灌下去,他仿佛看到墙上那些他亲笔所作的一幅幅画像都化作了东清,向他走来。
  耶律齐知道今天是姑姑的生日,往年的这个时候就连他也被排除在外,傍晚后的时光是仅属于他们两人的没有身份出身等各种限制,超越了时间空间和各种事件,只是感情笃定的兄妹。他听姑姑谈起过这个特殊日子的事情,也了解这对他们两人的重要意义。所以当有下人禀告说皇上在霞晖殿喝得烂醉希望他能去看看时,他很犹豫。那个地方满载着姑姑留下的痕迹并且在这一天还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他可以这样闯进去吗?毁掉父皇最后一点回忆。
  他最终还是去了,人都要活在当下,记忆再珍贵也不能用健康或生命来交换,他带着对父皇的爱戴和关心去了那间多年来在本日都被禁入的宫殿,不但没能解救出父皇还将自己也打入地狱,几乎永世不得翻身。
  耶律齐到了霞晖殿外,父皇身边的总管焦急的迎上来说,皇上让送了十坛酒进去就将人都赶了出来,这都过了快两个时辰了也没动静,担心皇上有什么闪失。耶律齐点头示意他明白了就独自一人进了殿。殿内空荡而冷清,弥漫着浓浓的酒气。薄纱的帷幔无风自动在这昏暗无人的空旷殿内透出一丝鬼气。耶律齐点亮一支烛台举在手中,边走边轻声叫着父皇,无人应声。
  直到走进后殿寝宫内,才发现耶律觉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耶律齐将烛台放在桌上,避开脚下乱七八糟的空酒坛,几步跑到床前扶起他父皇。耶律觉其实醒着,他看着满室东清的画像却触不到人,心痛的意识到可能这一生都见不到她了,即使能找到她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有许多奇思妙想古灵精怪的美丽女孩,她的灵魂找不回来了。不若就这样醉生梦死痛苦得少些,一直以来他都在骗自己,已经得到了她,独占了她心满意足了。却刻意不去想失去了什么,因为无可挽回,不容后悔。越是醉得厉害,越是清醒的意识到这种失去再也找不回来,他趴在东清曾住过的床上无声的流泪。
  耶律齐扶起他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他紧闭双眼泪流满面。小心的扶着他靠坐在床头,拿起锦帕轻柔的替他擦去泪水,他第一次发现父皇也会有这样脆弱无助的时候,自己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他忽然有点儿怀疑放走东清的决定是否正确,如果是被深爱的人拘在身边,至少不会受到身体上的伤害,况且她现在的状况已经无法照顾自己……他看到父皇的双睫在剧烈的颤动,仿佛在挣扎犹豫。他轻唤一声准备放下擦拭的手,却不防耶律觉猛地睁开双眼抓住他正要收回的手臂。
  他听到父皇说“清儿,你回来了。”声音很轻,仿佛怕吓到他,他想父皇大概是喝醉了,认不清人,于是放弃了解释轻轻的嗯了一声,想扶他躺下休息。耶律觉挣开他的手轻抚他脸颊,激动的说“你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耶律齐不忍心推开这样的父皇,只好坐在那里任由他抚着脸颊不断的喃喃自语。过了一会儿,却发觉他的眼神有些变了,迸射出狠厉的光芒。他一惊退后却仿佛刺激了耶律觉,他父皇猛地倾身靠近他狠狠的扼住他的脖子将他压倒在床上,咬牙切齿的说“你这逆子!竟敢自作主张的放走清儿,放走我素未谋面的孩子,我要你抵命!”他想掰开父皇的手,那双手却如铁钳一般越扣越紧,他踢动双腿却无济于事,反被父皇死死的压在身下。他渐渐觉得呼吸困难,眼前一片模糊,耳里嗡嗡的响听不见他父皇在说什么。他自嘲的想原来还是逃不过一死,只是换个方式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他是被身体里那股撕裂般的剧痛疼醒的。他睁开眼时看到父皇骑在他身上表情狰狞发出粗重的喘息,在猛力的冲撞他身体。那撞击伴随着源源不绝的剧痛像一把刀在他体内翻搅。他愣了好久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哀求哭叫挣扎,却无济于事。慢慢的剧痛仿佛将他的大脑和身体分离了,之后的一切都很模糊,像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他记不清那场噩梦持续了多久,只隐隐约约的看见昏黄的烛光中摇曳的帷幔一荡一荡的,像那种破败的灵堂,摆了个样子却无人祭奠,从死去的那一刻就被遗忘和抛弃了。
  他是在云姨的哭声中醒来的,几乎在醒来的同时由伤处传来的疼痛意识到自己难堪的处境。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潜意识里隐隐的希望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父皇也只是酒醉认错了人,他们毕竟是亲父子。只是那晚的事情只要稍微回想一下都使他觉得郁气难舒,愤恨难平。他闭上眼睛平静呼吸,暂时还无法平静的面对任何人。
  直到父皇屏退下人,坐在床前说了一番话,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多幼稚。一切才刚刚开始,而他没有说不的权利!耶律觉在床头坐下,看到儿子有些惧怕的向后缩了缩,满意的笑了,他捏住耶律齐的下巴说“给你两个选择。一,你心甘情愿的待在朕的身边,在外你就还是皇子,风光无限,娶妻生子,一切都照旧。不,你会得到更多,你的儿子可以名正言顺的即位。二,你拒绝,孤会把你囚禁起来,明日就给你发丧。从此你不但离不开朕在别人心里你就是个死人。”
  耶律齐心里仅存的一点幻想也破灭了,看着父皇志在必得的神情,他紧紧揪住衣襟,勉强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哑声说“父皇,我是您的儿子啊,您怎么能……”耶律觉闻言大笑,“怎么不能?朕是无所不能的,谁敢反对!”说着手上使力,仿佛要捏碎他的下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对清儿的心思?你为清儿画的那些画像以为朕没看到?”
  他甩开耶律齐的下巴,一把掀开锦被拽下他的亵裤。耶律齐一边哭一边挣扎,绝望和恐惧使他完全忘了这些年习武的招式,只会胡乱的挥舞手脚。或许他也知道自己的功夫在父皇面前比三脚猫还不如。耶律觉轻而易举的制住了他的反抗,冷笑道“清儿说你们有前世的缘分,朕倒要看看天各一方的两人缘分是怎样联系的?”他粗暴的分开耶律齐的双腿,毫无预告的硬冲进去,没有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粘腻的血液充当了润滑剂。他一边大力挺身,一边欣赏着耶律齐痛苦流泪的脸,那颗泪痣在水光莹润的脸上熠熠生辉,很像清儿的那颗。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色泽,同样的场景……“也许你们的缘分就是要通过朕来连接……必须得通过朕!”
  耶律齐渐渐的没有了气力挣扎哭叫,他知道这是徒劳的,没有人能冲进来救他,就像当日的东清除了忍受,除了认命,连死都不能。他想这是报应吧,因为对东清袖手旁观以致今日殊途同归,所谓的缘分其实是同命相连吧。他望着耶律觉那张疯狂的笑脸,在心里暗暗发誓,今日种种定要连本带利的让他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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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不寿
 
?  耶律齐选择了自愿,但这其实算不上什么选择。他渐渐明白了耶律觉不在乎他是顺从还是反抗,他只想看他在身下痛苦流泪的样子,不流泪就不算完,但过早的流泪也无法提前结束,一切都只以耶律觉心满意足为标准。他的选择唯一有利的方面只在于他获得一部分自由,可以衣着光鲜,若无其事的出现在群臣面前。虽然这常常成为耶律觉在床上嘲弄他的谈资,但他绝不能放弃这点儿能助他咸鱼翻身的机会,哪怕再小!无论有多难,有多痛,他坚信自己背负着他和东清两个人的命运,他们是同命相连的!一定要在耶律觉找到东清下落前掌控一切,不然他们二人都将万劫不复!
  积蓄力量的过程是缓慢而艰难的,他比其他皇子缺少更多的时间,精力和体力。他常常不得不拖着酸痛的身体去练武和参与政事,虽然站在同一起点,他却像个先天不足的婴儿。耶律觉对他的努力嗤之以鼻却也未加阻拦,他知道在皇家要生存下去是需要实力的,他不会偏帮也不会阻拦,左右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到耶律齐17岁时迫于朝臣的压力,耶律觉准许他出宫建府娶妻生子。但为了保守秘密,否决了各大臣对皇子妃的种种推荐,为他娶了个无权无势的侧室。众臣哗然,本以为大皇子受宠隔三差五被皇上召见,大婚时却指了个没后台的侧妃;要说是失宠,正室之位却也悬着呢,之后的事情谁说得准。或许只是抛出一个风向不定的坐标试探众人的反应?耶律齐听着那些错的离谱的猜测在心里自嘲的想,原因简单的很,只不过是方便他控制而已。他早就说过娶谁都只是个生育的工具,只要一个男孩就可以。他会让这个男孩成为最小的皇子将来继承皇位。而耶律齐只能陪着他,同生共死!
  如果没有前因后果单听这句话,挺感人的,像那些地老天荒的爱情誓言。但是耶律觉的意思其实不过是,让自己陪他一起下地狱,死也不放手!那个即位的孩子是补偿吗?是交换条件吗?他在心里暗自冷笑,原来父皇也有这么天真的时候,因为年岁渐大发觉有些力不从心了吗?或者是纵欲过度外强中干了?
  坚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已经度过了那么多艰难的时刻一定可以熬到最后!耶律齐每次觉得情绪起伏过大的时候都会躲在霞晖殿那间挂满东清画像的寝宫,那是他受辱的起点也是东清遭遇不幸时所住的宫殿,承载了他们所有不堪的记忆,在这里他能更好的记住耶律觉所亏欠他们的。
  近来耶律觉倒真的不怎么折腾他了,不知道是不是强迫戏码玩腻了改走温情路线了。现在耶律觉越来越喜欢亲吻和爱抚他,并要求他做出回应。但这一切却使他更加恶心和厌恶,他更受不了自己无法抑制的本能的快感反应,这让他觉得羞耻和不知所措。他觉得这是耶律觉想到的另一种折磨他的方法,更加有效的方法。这也使得他越来越受不了男人的碰触,即便是无意中的普通接触也会使他恶心。
  在这样痛苦的煎熬中,他不得不加快步伐,虽然兄弟中与他旗鼓相当的没几个,但很难说不会有人联合在一起对付他。他殚精竭虑的谋划了一周,计划很顺利的进行着,另外一个喜讯也到了。他的侧妃生了一对双胞胎,一子一女。当然宫中早已有个备胎在等待,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通知父皇的,也不知道父皇下令调换时望着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不想也没必要知道,这是一个交易而已。其实就算没有这个交易他也未必不能达成同样的结果。父皇会死在自己手里,其他碍事的人正在陆续的消失,皇位只能是他或他儿子的!没有其他可能!也不允许有其他可能!
  当他最后站到父皇面前的时候,耶律觉笑的很欣慰。他说“齐儿,你长大了,能够独挡一面了。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再去寻找东清,她不是你爱的那个人。”耶律齐冷笑道“你不配提爱这个字,也不配提东清的名字!”“齐儿,这么多年的执念迷惑了你的心,你已经分不清什么是依恋,什么是爱,我不希望有一天你想明白的时候后悔现在的选择。”耶律齐只觉得他貌似诚恳的表情和循循善诱的话语都无比虚伪,你若是分得清这么多年来对我做过的事情又算什么!若是分不清又凭什么对别人建议?他懒得和他废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耶律觉“其实喝下这个简直是对你太仁慈了,不足以消我心头之恨,但目前大局初定我不想节外生枝,就勉强这样吧。”耶律觉神色不变的接过瓶子在手中无意识的来回把玩,头也不抬的淡淡说“若是足够恨,何至于连几天也等不了。齐儿,你太倔强,太要强,不肯承认内心的想法,你这样早晚要后悔的。”耶律齐强压下心浮气躁的感觉,冷哼道“你不用拖延时间了,没人会来救你。还是你更希望我强灌你?”耶律觉叹了一口气将小瓷瓶放到一边说“我在得知你要来的消息时就已经吞了□□了,这已经是我最后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他看到耶律齐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心满意足的笑了。“情深不寿,齐儿,你要记得,放下执念,才能明白自己的真心……”
  耶律齐直到看着父皇软倒在榻上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觉得一切都顺利的不像话,完全没有成就感。这种该死的失落是怎么回事?好像积蓄全身力量的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连个着力点都没有。他跌跌撞撞的扑倒在榻前,望着耶律觉安详而微带笑意的面孔,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怎么可以这样简单,这样安心,这样幸福的死去呢?他亏欠的那些再也讨不回来了!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无休止的被那些不堪往事所折磨,而死人是什么也感觉不到的。他捂住脸哈哈狂笑,眼泪顺着指缝向下流,这真是绝妙的讽刺,最愚蠢的报复!无与伦比的蠢!
  他任由闻声赶来的云姨料理一切,自己接过由云姨保管的遗嘱和信件。原来耶律觉对他所做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暗中帮他处理了很多突发事件。遗嘱有两份,一份是立耶律齐为帝,另一份是立耶律齐的儿子,现在身份为七皇子的耶律颖,耶律齐为摄政王全理朝政。信件里还详细指出他计划中的漏洞和不足,提出一些改进的建议。他拿着那些东西心里五味杂陈,这算什么?有什么意义?
  耶律觉的后事办得很风光,耶律齐宣读了遗嘱以摄政王身份总理各项事务,可谓大权在握风光无限。可是他越来越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使他厌倦,恨不得逃开。但是他现在有万众瞩目的身份和必须承担的责任,这一切都是他千辛万苦得来的,怎能就此放弃?而且他深深的明白,若不能掌控一切就会受制于人,他再也不想尝到这样的滋味。
  霞晖殿冷清依旧却一尘不染,他抱膝坐着蜷在墙角看着月光在地上的投影,看着帷幔在阴影里荡来荡去,心里仿佛缺了一角,脑子里乱哄哄的回响着耶律觉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去找东清,她不是你爱的那个人。”“情深不寿,齐儿,你要记得,放下执念,才能明白自己的真心……”就连死也不希望东清被自己得到吗?他深深的知道耶律觉的占有欲强到什么程度,他厌恶自己和东清有同样的痣,厌恶东清经常搂着他说她们是前世的缘分。愤恨他私下里画了东清的小像,愤恨他给了东清最后的救赎,以至于后来将一切都报复在他身上。在他娶妃之后严格限制他们同房的次数和时间,与爱无关,只是变态的占有欲!他甚至觉得耶律觉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他一切行为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满足他的私欲,即便是后来的援手,自杀和遗嘱,都不过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无所不能,显示一切都逃不出他的掌控。他不可能真正为我着想,为我筹划。这些都不过是他温情戏码的一部分,目的就在于使我迷惑于他的柔情蜜意,忘记他曾经的暴行和残忍,丧失自己应有的判断力。
  对,一定是这样,不能中了他的jiān计,被一个死人操纵裹足不前,把这么多年的心愿和坚持下来的动力抛之脑后。怎么会是执念?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清儿的无邪笑靥,音容笑貌,若这样都不是爱,那怎样才算!
  他抱住头低喃“我爱东清,也只爱东清,非常非常爱……这是我们前世注定的缘分,是我们今生断不开的羁绊,我会找到你的,清儿,清儿……一定要等我……”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无处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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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深缘浅
 
?  寻找东清比想象中困难,虽然之前由于各方势力纠缠,耶律齐无法放全力在这方面,但以耶律觉的势力都找不到,其难度可想而知。不是没想过,这么久找不到的原因很可能是她已经死了,但就是放不下,哪怕最终找到的是她的墓地。也许这也是耶律觉后来放弃的原因?他猜到可能无法见到活着的东清,宁愿自欺欺人的想她只是藏在一个自己找不到的地方了。因为找不到,所以不找了。但他不是耶律觉,他不会用情深不寿为借口放弃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很可惜,他们都找错了方向,直到徐然出现在昊国京城才被他们发现踪迹。最后顺藤摸瓜才得知他们出逃后的大略情形。徐逸飞不愧是暗卫出身,他和东清一路乔装打扮摸出齐国,跑到了距离最远的昊国,躲在了远离政治中心的小城市。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使自己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顶替了原本的两个昊国人。因为身份是早就存在的,又没有被人识破,自然很难查到。徐逸飞自告奋勇的娶了渐渐显怀的‘富商女儿’,其实是早已被他掉包的东清。可惜东清的神智不清一直时好时坏,到怀孕后期越发严重了。当地的人都暗地里流传她是因为被情人抛弃才精神失常,碍于富商的面子却都只能私下议论。后来证明这些都是徐逸飞的设计,他也凭借这种尴尬境地,自然而然的孤立了自己一家,使秘密更好的被保守着。果然就这样过了很多年的安生日子,当然他们具体的生活详情估计现在除了徐然没有人知道了。我听到这里有些心虚,徐然不在了,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实在不行,只能瞎编了……好在云姨见我不想说也没有追问下去。
  虽然不太清楚徐逸飞为什么好好的要跑去京城,不但自己送了命还连累了徐然,但大致推测应该是和京城里的什么人有牵连,不得不去替他卖命。他死后,徐然进京被齐国的探子发现,一番打探确认基本确定了他的身份,耶律齐这才借着昊国皇上生辰之机亲自过来。
  事情到此,我大约了解了全过程,虽然很多事情仍然与我后来的经历关联不上,至少以后不至于完全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看着云姨脸上的泪痕和悲戚的表情,不知道要怎样说出我不是徐然的事实。我觉得从始至终目睹这一切发生的云姨有着比所有当事人还深切的悲哀,背负了这么多人的悲苦,怨恨,却没有立场做任何事,只能目睹一切,任其发生。但是我能做什么呢?替徐然认下这个齐国皇子的身份?替东清偿还耶律齐的多年相思和替身之苦?那么谁来偿还我!我到底是为什么要承受这些痛苦无奈?
  好在云姨没有恳求我承诺什么,虽然她很想我留在耶律齐身边,也许是因为她知道徐然其实也很不幸,他的出生不被任何人喜欢和接纳。和一个神志不清的母亲生活在一起,没有真正的家人关爱照顾,其生活想必也很艰难。至于我,如果我不是徐然了,对他们来讲还有价值吗?若只是被抛弃倒也简单,就怕我一个外人知道这么多秘密会活不下去……我心事重重的回到卧室,才发现耶律齐正坐在窗边,看样子等我多时了。
  我径自去桌前坐下,倒了杯水慢慢的喝,虽然我同情他曾遭遇的那些事情,但是徐然已经死了,而我自己也差点搭上性命,算是两清了,我并不亏欠他什么。我暗暗告诫自己,别又一心软把自己卖了,谁也没权利把自己受过的苦嫁接到别人身上。所谓的同情,理解,感同身受就是自己不痛不痒的时候心有余力对别人投以的感情资助,自顾不暇的时候都是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的,何况这些痛苦还是他强加给我的,我凭什么就该放弃怨恨同情他了!越想越觉得,再怎样事出有因,都是他亏欠我。正在做自我心理建设,耶律齐走到我对面坐下。
  他斟酌了一下说“青儿,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一扬眉笑道“噢,我以什么身份呢?或者该说我有说不的权利吗?”他叹了口气说“你有,没有人再勉强你扮什么人,你可以只做董青。……我只希望你在想好去处之前能留在这里,让我,我们照顾你。”没想到他可以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但显然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十分勉强。“我可以离开?”看到他点头,我又惊又喜立刻站起身要收拾行李,生怕他什么时候又变卦。起身后却想起来自己哪里有什么行李,简直一文不名!他也随着我站起身,刚要上前一步,见我立刻后退,马上尴尬的站住了。苦涩的一笑说“你别急,我说到做到。你先安心养伤,需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准备好。”我点点头,看着他神情落寞的走出卧室。
  从这一天开始,耶律齐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云姨仍旧细心的照顾我的起居,什么事情都不再提起。我慢慢的有些心虚起来,有时会想起耶律齐那天离开时的背影,很无奈和悲伤。是不是自己太不近人情,因为他们曾伤害过自己就不能被原谅,不能在一起了?却又很纠结,若是在一起,怎么知道不再是替身或移情?最关键的问题是,我喜欢的人不是他,虽然那个人已经抛弃我了……
  忽然有一天耶律齐又出现在我面前,他的样子憔悴了很多,下巴有些胡茬,眼睛里还有血丝神情虽疲惫却很是兴奋。他拉起我边向外走边语调轻快的说“我带你去见个人。”我任由他拉着我的手,不紧不慢的跟着,有什么人是我想见的?大约只是他觉得徐然会想认识的人吧。
  这里的冬季日夜温差较大,现在已是下午,太阳快落了,院中有些凉。其实白天的时候,反而是屋内要阴冷些,只是我在屋里待惯了,躺在床上还是比坐在外面舒服些。按时间算来快过年了,越发显得这房子里的冷清。我不否认刚刚见到他出现时,是有些欣喜的,他的手暖暖的,很有安全感。
  我看着这七拐八绕的路径,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儿。我想我的好奇心真是少得可怜,住在这里这么久,解禁后我也没逛过,我只喜欢呆在熟悉的有安全感的地方。他推开一间屋子的门,在我进来后又仔细的回身关好,我被他的小心谨慎弄得有些紧张,他冲我一笑,转身向里屋走去。掀起一个榻板,露出里面的方形入口。他向我招手“青儿你先下去,里面很安全不用担心。下面有梯子,小心一点儿。”我在他的搀扶下慢慢顺着梯子向下走,很快脚碰到了实地。忽然眼前一黑,原来是他下来后盖上了榻板。
  他一边快速的向下走一边晃亮火折,我等在梯边借着火光看到左手边有一条地道。他站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一边向地道内走一边轻声说“跟紧我,很快就到了。”我不禁想起曾和另外一个人走密道的情形,自己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他既不回头也不拉着我,自顾的走向目的地。我自嘲的想:原来我还记得这些细节,是早有先见之明还是根本就是小心眼?事到如今,怎样都无所谓了……
  他脚步一顿说“到了,在这儿等我。”松开我的手,将火折凑向墙壁,一盏油灯亮起来。他又在四周的墙壁依次照做,周围顿时清晰起来。前方不远处有个铁笼,里面似乎躺着一个人。我心里一悸,想起牢中那些惨状有些不敢上前。耶律齐拉起我的手说“别怕,有我在呢。”
  我随着他走到笼前,这才看清那人面朝下趴在地上,双脚和一只手被铁链分别锁在笼子上,耶律齐从旁边的缸里舀起一瓢水泼在那人头上。不一会儿,那人就轻声□□着爬起来。我听到声音时已经有些惊异,看到他的脸时更是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刘询,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这样狼狈?
  他起身看到我们,倒似乎毫不意外,嘲讽的一撇嘴对着惊疑不定的我说“别来无恙啊,董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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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有理
 
?  他坐正身体,漫不经心的将淋湿的长发拢到脑后,神色平静的好像仍旧坐在寝宫内。我转头看向耶律齐,他拍拍我的肩膀说“我想你可能有话想和他私下说,我去那边等你。”说完向我鼓励的一笑,自顾走向来时的密道。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何必为我做这些,是补偿吗?施恩?事到如今见了又如何,又有什么可说的……可是我仍旧站在原地,没有拉住他也没有说什么,我也不过是个矫情的人,口是心非。
  刘询啧啧有声的嘲讽道“刚分开就这样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看来你做替身做得挺开心的啊!”我心里一痛,强笑道“真是托了您的福了。”他仔细打量了我的神色一番,微微一撇嘴说道“你还是这么爱逞强,却总是装不像。”这句话说得声音渐低,语气中有些无奈和熟稔,听得我眼泪差点流下来,鼻子感觉酸胀得难受,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在他面前我从来都是弱势的,即便他现在是阶下囚也改变不了。
  他似乎有些累了,将身体倚靠在铁栏边,淡淡的说“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我瞄了一眼他清俊如昔的面庞,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心里自嘲的想,问什么,是否爱过我?是否后悔出卖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是他能回答我又感兴趣的?他又笑了,语声愉悦的说“是不是想问我对你是否有过真心还是一直在利用你?”看到我身体一震,更开心了,戏谑道“只要你说‘是’,我就回答你。……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我暗暗掐紧手心,恨恨的想,你就被他吃定了吗?被他利用个彻底还任他嘲笑,拿出点骨气行不行!我挺直了背脊,冷笑道“你真以为我还在乎吗?你的真心值多少钱?能买你自己的自由吗?”
  他闻言大笑起来,笑声略有些嘶哑,又很快收住,目光阴森的看着我说“你当然不在乎,你和徐然一样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你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我被他恶毒的话和咬牙切齿的声音吓到,如坠冰窖,踉跄着倒退了一步。我稳了稳心神,声音颤抖的说“你凭什么这样污蔑我,除了你,我没有和任何人有不正当关系……就连耶律齐……那也是你把我推进火坑的!”他啧啧的摇摇头说“看看你那苍白的小脸,脆弱的神情,真是我见犹怜啊。啧,难怪这么多人为你赴汤蹈火,鞍前马后。对了,耶律齐知道你不是徐然了吗?恩,一定不知道,或许也不在乎,他在乎的不过是那张脸。”说完还自得的大笑。
  我看着他疯狂的样子只觉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这样刻薄,恶毒的面目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吗?我看人的眼光果然不怎么样。对他的恶意污蔑我不想深究,脚正不怕鞋歪。心里虽有些难过却也觉得一松,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再没有什么可留恋放不下的,过去种种只当被狗咬了一口,Let it go!我再不理会他转身向密道走去,忽然听见刘询在背后说“你不想知道林萧的下落吗?真够薄情寡义的!”我顿住脚步,有些犹豫,却着实不愿再面对他的冷嘲热讽。
  他不失时机的再次说道“林萧当日为了你与朕分道扬镳,眼看经营多时的一步暗棋就要临阵倒戈,你猜,朕会怎么做?”我转回铁栏前急切的问“你杀了他?”暗棋?林萧是皇上安排在太师身边的卧底?之前对我隐瞒林萧身份的责怪只是试探吗?原来他根本就从没信任过我!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我焦急的表情,大概终于欣赏够了,淡淡的说道“他重伤之后落入水流湍急的河中,之后就销声匿迹了。估计烂在哪个不知名的河底了吧,这就是乱臣贼子的下场!”虽然早有预感还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林萧在我心里一直是个比较特别的存在。
  我看着刘询忽然有些恨不起来,曾经那个高高在上让我仰视的君王,如今这般落魄凄凉,只能靠逞口舌之快来发泄自己的怒气和不甘,本身就是悲哀的。他看到我悲悯的目光,身体一震,接着狠狠的一拳打在铁栏上,咣的一声,鲜血顺着他的指间留下来,他怒吼道“收起你的怜悯!你以为是谁害得朕如今落到这步田地?用不着你假惺惺的同情朕!”耶律齐闻声赶来,将我揽进怀里,轻声说“别怕,青儿,我们先出去吧。”慢慢的把我转过去,半托半扶的带我走向密道。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发现自己身体僵硬,出了很多冷汗。
  他突然爆发的怒气吓了我一跳,他的指控我也无力反驳。最重要的是,他的恨意让我猝不及防不知所措,我才是那个被出卖被利用的人啊!我拉住耶律齐的胳膊说“昊国怎么了?你是怎么把他抓来的?放了他行吗?”耶律齐叹了口气说“我就算放了他,他也无处可去了……别急,一会儿出去,我慢慢跟你说。”我心神不宁的和他回到书房,听他讲述事件的前因后果。
  耶律齐在刘询寿宴上见到献唱的我时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将我带回齐国。他找人调查了徐然之前的经历,知道了他和刘询的关系,这样一来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暗地绑走就不太容易。好在他的身份引起了刘询的注意,他周旋一番得以和刘询直接谈判。其实刘询把徐然留在身边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早知道徐然的身份。当年为了救杨威,徐逸飞不得已求助于侯德尚,也就是后来的镇国大将军,并答应日后效力于他。具体的交易内容已无据可查,只知道徐逸飞救出东清后就无迹可寻了,直到徐然渐大,在桐城惹出些是非才让侯德尚寻到了他们,也许是得知了什么□□,多半是东清和徐然的身世问题,使徐逸飞不得不受他要挟。
  后来徐逸飞被安□□了太师的阵营,暗中为侯德尚提供消息。他渐渐不满于这样被动的局面,一方面借当时经手的贪污案清剿知道他们身份的人,一方面靠上先皇冒出头。虽然目的达成,但被他当做垫脚石玩弄的太师和被他抛弃的侯德尚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没松快多久就被除掉了。徐然对他的事一无所知,完全不知收敛的瞎折腾。侯德尚是忠心的保皇党,所以肯定会将他的身世来历告诉刘询。当徐然自作聪明的接近皇上后,其结果是一头栽进陷阱里。
  但是侯将军一直不同意皇上把他留在身边,他认为齐国先皇已死,徐然已经没有作为筹码的价值,留着反而是个麻烦。可惜刘询仍旧一意孤行,这才有了后来桐城行刺的事情发生。好在后来局势渐渐紧张,侯德尚也无暇顾及徐然这种小角色了。
  当耶律齐挑明来意后,刘询保留至今的这张底牌终于派上用场了。但是他这种引狼入室的举动却导致众叛亲离,先是林萧与他大吵一架私自叛逃,然后翼族也忽然退出战局,侯德尚虽未倒戈却也极力反对,一时之间闹得他焦头烂额。耶律齐按照事前约定很快控制了太师一派,事态稳定后却没有撤出部署,眼见昊国刚解了内乱又遇外敌,朝堂一片哗然。万般无奈下,群臣在翼族示意下弃刘询拥立睿王,才得以获得资助对抗齐国。耶律齐见局势僵持不下只得作罢,撤回之前顺带绑走了刘询。我听完之后不知该说什么,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怎么可以把这笔烂帐算在我头上!我才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好不好!
  我想了想说“你打算拿刘询怎么办?他现在是废帝,没有价值。”耶律齐艰难的说“我知道,我只是想,你也许想见他。”我轻笑一声说“呵,显然他并不想见我。”耶律齐低垂着眼睫淡淡的说“他现在只是无法接受自己失去了一切,慢慢就会想起你的好了。”我看着他委曲求全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这算什么!补偿吗?把一个曾经抛弃利用我的人弄得一无所有送到我面前,因为他除了自愿送上门的我别无选择了!我就这么廉价,这么没用吗?这种方式真有乃父之风!
  我心里有气,不禁讥讽的说“你和你父皇的作风还真像,不愧是亲父子!只要关心的人需要,就洗干剥净送到面前。”我看着他脸色发白,身体僵硬,有些不忍心说下去,但是事情该了结了,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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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道扬镳
 
?  “你为什么说你不是耶律齐?聂宏远只是你在秦国的一个假身份,你在齐国也该有名字吧?”我要把事情全部理清,我不想再事后听人转述。他苦涩的说“我讨厌自己的身份,所以当了摄政王后不许任何人提我的名字,慢慢的很多后进的官员也就不知道了。”我点点头说“你讨厌男人是因为你父皇的关系吗?”他身体一僵,额头边青筋蹦现,却强自按捺住,慢慢的回道“原本是的,但后来已经克服了。”我轻笑道“怎么会,我记得新婚之夜我还是女装的。”他有些狼狈的咬了咬嘴唇,极不情愿的说“是,……在你满身鲜血倒在我面前时……”我又问“你改变主意的原因是因为徐然是你弟弟,还是因为……”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定位我们之间的关系,大概是因为我也不确定吧。他的眼神有些疑惑,似乎不明白我要问什么或为什么这样问。我咬了咬牙说“我是想说,你现在对我的忍让和示好,到底是来自东清的移情还是和徐然的血缘关系?”我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是不是因为喜欢我,因为他从头到尾喜欢的都只是这张脸,这个身体。
  他这次考虑了很久,然后缓缓的说“我不确定都有什么因素,只知道在将要失去你的时候非常心慌,看到你流血心痛难忍。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是男人也好,是那个人的骨肉也罢,怎样都好,只要能活下来……”我觉得鼻子有些酸,却还是生硬的说道“那太好了,其实徐然本人已经死了。我只是附在他身上的一缕孤魂,和这个世界的人没有任何关联,也不想有关系。但是只要我活着,徐然这个身体就活着,也相当于他活着。如果你肯放我走,我保证让他好好的寿终正寝。”
  他似乎对我一堆语无伦次的说辞没有太大反应,只沉默的看着我,我有些无措,他是没听懂呢还是早就知道?正想再确认一下,他缓缓开口说道“之前调查的时候,确实耳闻过徐然失忆的事情,也得知他前后的行事说话大相径庭,几乎是判若两人。”我点头,本来就是两个人,这就是最合理的解释。他直视着我的双眼说“你相信轮回转世吗?你也许是东清转世后的灵魂又回到这个世界的。”我顿时呆住,又很快反驳道“这只是你的猜测,也许根本就是不相干的人,我没有别人的记忆,我就是我!”原来如此,原来他对我这般容让只不过是误以为我是东清转世,岂止是移情,他根本就希望是同一个人!我猛地站起身愤恨的嚷道“你愿意这样自欺欺人没关系,我是不会奉陪的,我要离开这里。”
  他拉住我的胳膊说“青儿,你冷静一点儿。我这样说并不是胡乱猜测,况且也是为了不想你这样急着撇清自己,独自离开。我知道你不想做替身,但是转世的灵魂也不能算替身,你仍然可以做自己。”我简直听不下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就认定我必然和东清有关系,以慰其多年来的求之不得!对不起,我没这义务!
  我挥开他的手,冷冷的说“你父皇说得没错,你真该好好想想你对东清的执念到底是不是爱。你父皇为你所做的一切其实是因为他爱上了你,他要你不要去找东清是因为他知道你也爱他!是你不肯……”“住口!我不准你提他!他那种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他是一个肮脏下流的畜生!”他两眼发红,额上青筋暴起,样子有些吓人。我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没什么底气的说“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你只要放我离开就行。”他呼吸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有些粗重,眼神仍旧凶恶的瞪视着我。过了好一会儿,他长出一口气,疲惫的垂下头说“随便你吧。”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如果我可以换一个身体,我愿意把它还给耶律齐,可惜我不能。我虽然借用了这个身体但也同样承受了很多不该承受的伤害,我没有亏欠任何人。现在我想去过自己的人生,完全属于我自己的,也许艰难也许贫困,也许每日庸庸碌碌,但是没有欺骗,没有利用,也没有猜疑。不需要背负别人的债,也不无端占有别人的恩惠,心安理得,自由自在。这大概就是唯一适合我的人生,像之前的二十多年一样,简单无名的普通人。
  云姨得知我要走的消息十分难过,却仍旧眼含热泪的微笑说“男儿志在四方,出去走走也好,但要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这里不再是了。”耶律齐从门外走进来,淡淡的说道。我虽不在乎但也很意外他竟这般决绝。云姨显然也很吃惊,她惊疑不定的望住他喊道“齐儿……”耶律齐叹了一口气说“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了,当日我和清儿的婚礼邀了很多秦国的权贵来参加,……总之这里经营的一切都只能放弃了。”云姨松了一口气,语带遗憾的说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耶律齐看了看我,深吸一口气说”也可以办个丧礼……但日后再以男子身份出现也是个问题,毕竟样貌太……”这是要我又扮女人又扮尸体吗?我刚要抗议,耶律齐又说道“反正青儿也要离开,我们干脆就换个地方好了。”呃?这是什么意思?
  耶律齐拿出一条锦帕递给我,上面是一幅四国地形图,还标注了很多地名。我疑惑的看向他,他叹了一口气说,这些都是我曾布下的产业,你只要带着我的信物就可以在这些地方随意出入,你想住在哪里都可以。”我本想说不需要,我可以自食其力。却想到自己不但身无分文又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离开的那天敢说什么东西都不要他给吗?既是不能又何必逞强,有条退路总是好的,能不用固然好,若真的走投无路难道抽出腰带吊死吗。我折好锦帕收进怀里说多谢了。他很高兴我没有拒绝,笑说不用。恩,不错,皆大欢喜。
  我的伤势已经痊愈,行李也收拾好了。犹豫再三还是问耶律齐,刘询要怎么办?即使对他很失望也不可能完全弃之不顾。耶律齐说“如果你想放了他也没问题……”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想果然不是这么简单吧,等着听他说‘但是’,结果他看了看我说“放心吧,我会放他回昊国的。”我迟疑了一下说“他……已经不是皇上,回去大概也是被软禁,不如……”却真的不知道怎样安顿他,除了做皇帝,他还会做什么?过惯了锦衣玉食凡事伸手的生活忽然要自食其力,他受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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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旧爱
 
?  临行的前一天,我要求独自去见刘询。虽然我知道以他的骄傲和自尊是不会愿意在这种境况下见到我的,可是我想这也许是最后一面了,就让我再自私一次。
  刘询瘦了,有些颓废的样子,斜倚在铁栏上没精打采的。他看见我出现既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的意思,甚至只看了我一眼就轻阖上双眼了。我站在那里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这些天我不断回想我们曾相处过的点点滴滴,那些快乐时光,那些柔情蜜意,原来都是假的。可是我不恨他,至少他留给我很多甜蜜的回忆,比我之前那乏味平淡的二十年要丰富多彩的多,有得必有失,我很满足。
  我蹲在铁栏前轻声说“刘询,我要离开了,耶律齐答应会放你回去,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他转过头看着我,哑声说“你去哪儿?”我本以为他会更关心自己将要恢复自由的事情,闻言楞了一下,“呃,还没想好,只是隐姓埋名过一种简单的生活。”他轻哼一声居然笑了,然后长叹一口气说“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天真?简单生活?隐姓埋名?”我被他不屑的语气激怒了,咬牙说“哪里天真了!怎么就不可能?”
  他淡淡的一笑说“耶律齐有没有问过你打算去哪里”我想了想说”没有,我告诉了他我不是徐然。”他嘴角一挑嘲弄的说“你认为是不是徐然对他来讲有区别吗?他喜欢的从来就不是徐然!”刘询应该不知道耶律齐和他父皇的纠葛,我也没必要和他解释。他现在的嘲笑不过是久居高位自以为无所不知的傲慢,并不代表他说的就是对的。我于是平静的说“一个人就算长得再像他喜欢的人,本质毕竟不同,长久相处下来可能会完全毁了他原本的记忆,那还不如留张画像在身边。……我会易容成比较平凡的样子,找份工作,开始自己的生活。”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离开这里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看了我好久,久到我以为他不想回答我了。他却按按太阳穴疲惫的说“易容不是万能的,尤其是你根本摆脱不了耶律齐的监视时,一切伪装都是无用的。还有,符生在找你,根据他们达成的协议刘睿也会下令搜寻你。只要你离开耶律齐的庇佑,就一定逃不掉。”我疑惑的问“符生找我干什么?”对了,以他和符生的关系,翼族为何会改弦易辙?
  他就自嘲的一笑说“如果我当初把你交给符生,也许现在就不会落得这步境地。”原来翼族当初送美人结盟不过是个幌子,他们的大神官推算出五百年一现的移魂之人将出现在昊国京城,而且身份显贵,他们这才前来打探。在翼族的古老传说中,喝下移魂人的血可以长生不老并通晓古今,能力比开了天眼的巫师还强,可以无所不知。
  但是这仅限于拥有翼族纯正的皇族血统的人,其他人喝了是没有用的。好在翼族皇室由于近亲结婚一向人丁凋零,几乎每代都是单传。现任的翼族王也已渐渐衰老,渴望长生不老的他得知此消息,就派他的独生子和巫女一同来找那个移魂人。经过他们的调查确认了我就是那个移魂人,本已和刘询协商过,谁知刘询最后却将我交给了耶律齐。符生大怒之下找了刘睿合作,后来适逢齐国食言,他们在朝中散布谣言使刘询逊位,刘睿登基。
  我听了他的讲述之后觉得无论翼族的传说是否真实,没有落到他们手里真是太幸运了,也不得不感谢刘询,他没有选择和翼族合作。他的说词是觉得耶律齐的势力更强大些,更有把握。虽然我早知道皇家里的亲情很淡薄,却还是很难相信刘睿那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会做这样背叛兄长暗度陈仓的事。
  刘询听了我的话嗤笑道“说你天真你总是不服气,同样是皇子,谁肯屈居人下。说到看人心思,你什么时候看对过?”好吧,这个我确实不擅长。他却并没有因为我不辩解而停止嘲弄,“说起你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有那个将自己比作蚍蜉的诗。‘不识晦朔,无意春秋。取足一日,尚又何求?戏渟淹而委余,何必江湖而是游。’好像是一样的不知进取,容易满足。其实你远远比不上它。”我简直是目瞪口呆,这诗是我写给刘睿的,他怎么知道?再说,说我连只虫子都不如也太侮辱人了。还未等我想好怎样反驳,他又继续道“我后来查了些资料,那种虫子虽然朝生暮死,生命极短,却能在有限的生命中产出很多后代,它们生存的意义就在于此,并为此不懈努力。你有生存目标吗?你有努力的方向吗?”我哑口无言了半天勉强说道“它那是生存本能,人类从有文化诞生开始就脱离了机械的繁殖行为。简单快乐的生活也未必就没有意义啊……”好吧,我承认我没有抱负,没有理想,没有什么事情喜欢到想把它作为毕生事业,只想做个米虫,过自己的宅女生活。现在有长期饭票送上门,却因为该死的自尊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我就是一个这么没出息又别扭的废材……
  刘询无视我的沮丧懊恼,再接再厉道“以你和徐然的身份,你的生活不可能简单。不接受这个前提,你就只能不断的逃避或陷入麻烦中,不会有快乐可言!”我无语了,就算毁容也未必能逃过翼族和昊国的联手追查,该何去何从呢?我叹了口气说“那么你有什么建议?”他一耸肩笑道“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觉得会有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
  我看着他的表情扬了下眉说“你是在暗示我要先帮你脱困吗?耶律齐已经同意放你离开了。”他笑道“同意放我离开还远远不够,你觉得我独自一人回到昊国境遇会比现在好吗?”我大约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要反攻回去是吗?“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过平民生活?也可以不回昊国的。”
  他略显烦躁的捶了铁栏一拳,声音明显提高,“身居高位的人一旦摔下来,除了重新爬上去或死,没有其他选择!我就算甘于平凡,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我。何况我怎能忍受这样庸碌的过一辈子,还不如死了!”他眉头紧皱着,脸色发青,显然这种程度的发火已经是他忍了又忍的结果。要他做普通人大概真的很难。
  我轻声说“耶律齐即便肯帮你,也必然有额外条件,你得到昊国之后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而且战争也会削减你的国力,难保日后不会再受制于他。”他冷笑道“你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刘睿?我真后悔当日一时心软毁了和符生的约定,害得今日竟要听你的教训!”不待我答言,又激动的叫道“我现在还可以有别的选择吗,现在就不是受制于他吗?我就该为了日后昊国可能有的灾难,就放弃自己的机会,默默牺牲?凭什么!”
  我也无言以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的想法没有错,他只不过要拿回他原本的东西,有什么后果也该由那些背弃他的人来负。我没有立场指责他自私,我也没有立场为他担忧。我只是个外人,毫不相干。
  我正要转身离开,他喊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曾经爱过你。”我脚步顿在那里,感觉心里一紧,还是会在意他的话,即使他不过是想利用我的感情为他求助于耶律齐。我转过身语带嘲弄的说“即使你说从未爱过我,我也会帮你。因为你没有把我交给翼族,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他无奈的笑了一笑说“我知道对你来说,把你交给谁都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背叛。但是你要明白,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一样保护不了你,我们没有办法像普通人一样过平凡生活。”果然是不可能相濡以沫的,我明白他对没有权势只能任人宰割的恐惧,所以这番话也许并不是假的。那么就让我们相忘于江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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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转千回
 
?  我找到耶律齐,问他是否知道翼族找我的事情,他点点头说“你身边的所有人我都调查过,得知他的背景和接近你的目的后,我就派了人暗中保护你。因为我和刘询的人一直跟在你身边,所以翼族才迟迟没有动手。若只是暗杀倒还容易,但他们是要将你完好的带回翼族,所以反而多方制肘。”我想起符生那张艳丽的脸和勾魂的眼睛,现在只觉他是那传说中恐怖的食人花。想起他曾多次姿态暧昧的靠近我大约是在猜想我的血是什么味道……我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耶律齐看了我的表情笑道“你不用担心,即使你要离开,我也会派人暗中保护你,放心吧。”果然我是不可能摆脱耶律齐的,因为我根本察觉不出有人跟随,现在生死攸关,我也不敢摆脱他。就像刘询说的,我很天真,幼稚得可笑。如今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是要装傻继续我那未竟的旅程还是直接附在耶律齐的羽翼之下?然后呢?等自己老死还是等翼族的王族灭绝?
  耶律齐似乎看出了我的为难和不甘,他拍拍我的肩膀说“青儿,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剩下的都交给我,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安全。”我苦笑一下说“我想要的是,绝对的自由,绝对的安全,是不是很贪心?”他摇摇头,微笑着说“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但是有的时候只要不知道也可以当做没发生。”说完向我眨了眨眼。……还是那个问题,我要自欺欺人吗?所以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幸福的,至少可以不用这么纠结。我没有接他的话茬假装无视他的挤眉弄眼,自顾走到一旁坐下。漫不经心的说“刘询想要你帮他夺回王位,你怎么想?”
  他毫不在意我的冷淡,若无其事的坐到我对面说:“也不是不可以……”我打断他的话“我只是传个话,其他的你们自己谈。容我提个醒,不要再拿我做筹码谈条件。”他笑道“那是自然,青儿是自由的。”回答算不上诚恳,但我也无可奈何,无力自保的人叫嚣什么都不过是虚张声势。我想了想说道“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他叫林萧,原来是昊国的……”耶律齐打断我,略有些焦躁的说“我知道他是谁,他被刘询的人追杀,重伤之下掉入岷江。多半是没救了,岷江水流湍急,多暗礁漩涡,就是身体健全的人也游不过去。他不可能活下来。”我被他斩钉截铁的话惊住了,他不是个喜欢危言耸听的人,可是很难接受林萧就这样死了。他那么年轻,那么优秀……还是因为我的原因!
  耶律齐拍拍我的肩膀说“别难过了,我派人去打探一下,若是有消息会及时告诉你,只是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毕竟……”我点点头表示了解,想起杨将军和婷婷还不知怎样,耶律齐叹口气说“我早在替你留意,可惜刘询逊位后,他们就下落不明了。”耶律齐见我一脸失望又说道“青儿,你有没有想过去齐国看看?若只是随便走走,从哪里开始都一样,我保证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他这样一脸诚恳的邀请我实在很难拒绝,重点是,我已经失去了独自闯江湖的勇气,我要学武功!我说“跟你一起去齐国也可以,但是有个条件……”我见他点头,接着说道“要找个人教我武功,不用太高深,让我有能力自保就行。”他看了看我说“也好,这样更周全些。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启程了,我本想问刘询是怎么安置的,想了又想还是没问。他们现在有了共同利益,耶律齐自然不会亏待他。我和刘询已经结束了,何必还牵肠挂肚的为他操心,事实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徒然显得矫情罢了。
  今天天色很暗乌云密布,一直在下雨,虽然不大却很阴冷,身周也是湿漉漉的不爽。我坐在马车里看着空旷的街道和暗沉的景象,觉得说不出的烦闷。耶律齐钻进马车,脱下雨披放到一边,说“是不是很闷?要我陪你聊会儿吗?”说着递给我一包瓜子。他总算不再拿东清喜欢吃的那些甜腻的糕点给我,谢天谢地!
  耶律齐见我没有反对就在我对面坐下,又从坐下的包裹中拿出一件衣服递给我。“下雨的时候会比较冷,你大概不太适应这边的天气。齐国和秦国的气候相差不多,大多都是较湿热的天气,所以植物种类繁多,四季差别不大,不像昊国冬季时比较萧条。”我一声不吭的听着他讲述齐国地理风物,将会带我去看的那些稀有又珍贵的东西。却没有了曾经出游前的兴奋和期待。那个时候没有钱,也没有朋友,一个人待闷了就会兴致勃勃的计划去哪个不太远,花费也不太高的地方游玩。背着旅行包,自带一堆垃圾食品夹杂在旅行团中蹭导游,然后一个人坐在一旁看门票最便宜的风景,自得其乐。那时生活很简单,心情很平静,虽然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人总是在得到的同时怀念那些失去的东西,虽然曾经没有觉得它们多珍贵。
  现在就会不由的想,如果徐然还是徐然,林萧就可能还好好的活着,他不会为徐然出头。刘询可能会把徐然交给符生,他仍旧好好的做他的皇帝。……那么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替代了徐然?
  醒来的时候,一时有些恍惚,看着移动着的地板不知身在何处,依稀还在想着那个为何而来的问题。直到耶律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才发现自己躺在他腿上睡着了。他见我要起身,关切的扶着我坐起,问道“你睡得很沉就没叫醒你,已经过了午时,是不是有些饿?”我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哑声说“雨停了吗?我想下车走走。”“没有,不过小了一些。”他边说边撩起帘子让我看到窗外。
  此时大约是在城郊的什么地方,四周林木茂密不见行人。天色有些放晴,四周也不再暗沉压抑,经雨水的洗刷显得花红叶绿,一派生机盎然。原来下雨也没有那么讨厌,晴有晴的好,雨有雨的美。我转头对耶律齐说“好像是有些饿,有什么东西吃?”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与其整日懊悔曾做错什么,失去什么,担心自己的各种猜测,不如好好的活在当下,做最好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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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齐国
 
?  虽然已经是冬季,一路上却不见萧条,沿途时常看得见高大茂密的树林。耶律齐说再过一段时间很多花都会开,那时才漂亮,并兴致勃勃的向我描述那些花的样子,我却惟独对一种花开时树叶会落尽,只剩一树火红的碗大的花朵的植物很感兴趣。它让我想起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我们是在年三十前赶到齐国都城的,到处洋溢着新年的快乐,大家忙着筹备年货,迎来送往。那种喧闹和喜悦感染了我,我坐在马车里兴奋的东张西望。耶律齐在一旁微笑着说“我们先回王府,安顿好之后就带你出来逛。”我回他一笑,继续望着窗外。林萧生死未卜,刘询卧薪尝胆,杨将军他们下落不明……繁华背后有多少人在独吞苦果?可惜有几人关心,几人伸手?大概有朝一日自己做了血祭,也同样如此吧……所以及时享乐吧,谁知道有几个明天呢。
  回府没多久耶律齐就被叫进宫了,嘱我自己先随便转转,他很快就回来。云姨年纪大了经不得赶路,所以还没有到。我任由几个丫鬟收拾整理行李,自己出了房门在府内闲逛。这里王府的格局与昊国不同,亭台楼阁,假山池塘随处可见,再加上各种葱翠的植物,精巧的门洞,颇有种曲径通幽的妙处。昊国那种端正死板的格局,太过无趣。
  我兴致盎然的随处看着,忽然发现自己迷路了。好在天色还早,估计总会有人找过来,倒也不用着急。刚转过假山,忽然与一女子照个对面。她显然也没料到山后有人,惊呼一声。我很快镇定下来,安抚道“不好意思,我是董青,耶律齐的朋友,今天刚刚到府上。还没来得急介绍,他就进宫了……”说着说着我就觉得那女子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我是不是不该直呼耶律齐的名字?看她衣着打扮应该地位不低,而且是已婚配的,难道是王妃?
  这时一个丫鬟赶过来叫道“侧王妃,您没事吧?”那女子就向我行了一礼,温声道“原来是王爷的贵客,妾身未及拜见,失礼之处请多多包涵。”我急忙道“快别多礼,倒是我打扰了你们,还请多多担待。”她温婉的一笑,说道“那妾身就不打扰您的雅兴,先告退了。”我忙道“啊,您请便。”她对我一礼然后微笑着转身走开,那个丫鬟看了看我,连忙跟上去。我望着她们的背影嗅到一种不受欢迎的味道。
  侧王妃虽礼节周全,说话客气,却很疏远。不过作为一个住到别人家里的陌生人似乎也不该要求太多。再说男女有别,这边虽不流行男女授受不亲,也不宜太过亲热。唉,我是太欠考虑了,耶律齐是个有家室的人,我这样住进来算什么呢?果然依靠别人吃饭就算自己觉得身正不怕影斜,也有诸多不便。何况耶律齐也没有放弃吧,我这样真能心安理得吗?
  刚刚建立起的一点缺心少肺的快乐情绪就这样没了,有句话怎么说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想得过且过就会时时被残酷的现实所打击。我真该好好想想以后如何自力更生!
  耶律齐回来后,我迫不及待的对他说“什么时候找人教我武功啊?我想搬出去住,住你府里不太方便。”他被我问糊涂了,说“为什么不方便?王府不够大吗?你才刚刚到齐国,而且快过年了,休息一下,玩几天再学也不迟啊。”我迟疑了一下说“你府里有女眷,我在这儿随便乱逛恐怕不方便,你知道,瓜田李下的,该避嫌……”他打断我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相信你,也没有人敢污蔑你。我带你回府主要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其他的都不重要。若你真的想出去住,至少也要过了年。一来你该有些功底了,勉强能自保;二来,过了年不那么忙,人手也好分配些。”我虽有些不情愿却反驳不了,迟迟不肯答应。他又放缓了语气说道“青儿,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但前提是要首先保障你的安全。”
  这种情况下,任何反对意见都是无理取闹。我叹了口气说“首先我要声明,你对我再好,我也不领情,不要指望我感激之下以身相许。所以,你任何付出都要本着自愿不求回报的态度,不然你只能失望了。”他边笑边点头说“你放心,我明白的。”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却本能的觉得他的回答很敷衍,不认真。但是……唉,反正我声明过,后悔是他自己的事。
  第二天早上耶律齐说带我出去逛逛,我问他易容后再出门是不是更安全些。他笑道“要找你的人一定会先来找我,我身边的所有人都会被摸清身世,你再怎样易容也瞒不过去。”我愣了一下说“那岂不是说,我只要离你远远的再化个妆就很安全了。”他笑道“你想得太简单了,所有人都要和周围的人接触,凭空出现的人就会惹人注意。而那些人的关系网就会过滤这样的信息,你还是很快就会暴露。”我不信,反驳道“关系网要多密才可能这样事无巨细的过滤,一个毫不出挑的人隐进人群能引起多大的反应,根本不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他叹气道“没你想象的那么难,比如说,比较大的城市人口密度是受限的,临时和流动人口是要登记造册的。小城市的邻里关系比较密切,多了人也很容易被大家注意到,当地的官府也会探查他的来历和身份,仍然很容易被发觉。”
  怎么可能,在现代,一个人要想消失,把手机号停了,不上网,没多久就会淡出朋友圈,人间蒸发,哪有这样复杂。只能说古人大概太闲了,唯一的娱乐就是家长里短。耶律齐又拍了拍我的肩说“不用懊恼,其实也许早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你只要离开就会被尾随,根本没有混入人群的机会。”这也算安慰吗?我无语的看着他,总之就是别无选择对吧?我认命的说“反正我把性命交你手里了,你看着办吧。”他亲昵的揉揉我头顶说“放心好了,都交给我。”我打开他的手说“我要学武功,我要学武功!”他一叠声的说“好,好。”一边拉着我出门。
  齐国的京城叫阜阳,这里的人衣着打扮不同于昊国,也许是这边气候偏热的原因,他们的衣料偏于轻薄,但款式却比较单一。我忽然想到也许我可以做服装生意,画出其他朝代的一些衣服款式找人制作,再加上我的美甲,自己开个小店糊口应该没有问题。我把想法说给耶律齐听,他想了想说“没问题,回头我帮你找店铺,前期的投入算我投资,日后给我分成就行了。”我说“那要是赔了怎么办”他笑道“无妨,就当你练手了。”我想了想说“就当是我借你的钱好了,以后会还给你的。”他不置可否的笑笑,拉着我说“那边有些成衣铺,我带你先去看看。”
  大部分的女式衣服都是那种一层套一层双襟互叠,腰部系带的模式,有时只是外衫的长度花纹换个样子,总体来说是换汤不换药。有些偏重于实用的是上下衫分开,束腰束袖,虽行动方便却无美感。看起来服装市场的前景还是不错的,就不知道我画出的那些式样有没有人敢穿,太另类的话未免惊世骇俗。耶律齐笑着说“这个不用担心,只要宫中采用了你的式样,外面很快就会流行起来。”呃,原来还可以这样作弊,太没挑战性了……
  我们走走聊聊,不觉到了一家饰品店,一样是琳琅满目的精致饰品,一样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一天遇见的林萧现在却生死未卜。他似乎看出了我的若有所失,故意笑道“进去看看吧,不知道我之前送你的那套玉饰这家店有没有重样的,说起来都没见你戴过。”我也强撑出笑脸说“可惜了,那套玉饰留在昊国王府里了,如今不知便宜谁了。”耶律齐笑说“没关系,再选套别的好了。”我们边说边进了首饰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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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知己
 
?  新年过得乏味之极,在每天都有山珍海味吃的状态下,新年对我已经不具有诱惑力了。他不肯带我去皇宫参加宴会,也不准我独自外出。我抱怨自己无所事事,像只金丝鸟。他总算同意了我开服装店的主意,专门派了两个人在店里跟着我。
  在耶律齐的支持下,服装店很快就开张了,店铺开在最繁华的的街面上,装修得美轮美奂。我参考了一些现代的装修方式和摆设,衣服的面料尽可能多样而质优,样式选择了唐朝和明清的风格,或许以后接受度提高,可以试试晚礼服的反响。开张那天围观的人很多但真正付钱购买的却很少,耶律齐安慰我说“任何新事物被人接受都要有个过程的,不要心急。”我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干等顾客上门是不行的,也要做做广告,请个代言人什么的。于是,我对他说“我倒是有个好办法,晚上我们去京城最好的青楼认识一下那里的头牌。”他略一思索明白了我的意思,却回绝道“我不想你去那种烟花之地,鱼龙混杂很难保证安全。我可以帮你找找其他途径,比如说宫内或官宦家眷。”
  我摇头说“她们迫于你的身份不敢拒绝,但却不见得喜欢,这样勉强的接受不可能长久也不能真正的流行。我想得到别人真心的认可,听到她们真实的想法,这样才能进步,才能走得更远。”他叹了口气说,“这件事得先等我布置一下,确定没有安全隐患才可以。”天啊,安全真是我的死穴啊。
  过了好几天耶律齐才带我去了阜阳最大最好的青楼‘听雨阁’。他轻车熟路的带我进了二楼的一个包间,完全无视我打算好好开个眼界的要求。这时段大概是他特意挑的,大堂里几乎没什么人,包间不知是隔音很好,还是隔壁没有人,十分的安静。
  我们坐下没多久,就有敲门声响起。进来的是个相貌温婉的女子,结着十字髻,穿一身素雅的襦裙,几乎没有什么配饰,妆容也很淡。她声音轻软,举止大方,谈吐自然而得体。我怀疑的看了看耶律齐,他不会是找了哪家小姐顶替的吧?耶律齐得意的对我说“婉如是听雨阁四大头牌之首,我觉得她最符合你的要求。”话虽如此,我还是想再看看其他三人,只是碍于婉如在这儿,不好直言。只得向她表明来意,并拿出我最得意的几件衣服请她点评。
  婉如看过衣服说“听雨阁四大头牌各有千秋,且风格不同。婉如忝列其首,不敢说最适合您的衣服。不如我将其他三位姐妹都叫过来,试穿后您再决定可好?”哇,她简直太善解人意了,我听了此言正中下怀,忙道“这样也好,那就有劳姑娘了。”
  不多时,其他三人到齐。那个叫滟君的虽五官出众却极高傲,我不喜欢。那个叫可卿的说话软糯声音太嗲,我受不了。那个叫伊人的虽清丽脱俗却使我联想起符生……还没试穿衣服,我就觉得耶律齐的眼光太精准了,完全不用再选了。我悄悄的把意思和耶律齐说了一下,他笑得像只狐狸,好吧,我忍。
  屏退了其他人后,我感觉呼吸都顺畅多了,被一群美女环视的感觉其实没那么舒服,我大概还是在以一个女性身份看待她们的,有种丑小鸭掉进天鹅群里的压迫感。相较之下,婉如给人的感觉要舒服得多,更平易近人些。
  她试穿衣服的效果相当好,虽然没有一件是为她量身定制的,这就是美女的价值。我们仔细讨论了衣服的一些细节问题和改进意见,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聊到很晚仍旧意犹未尽。耶律齐说“太晚了,明日请婉如姑娘过府再续,今日我们先回去吧。”我想了想也不好太打扰人家,就同意了。回府的路上,我还在想要是有相机就好了,看来还得找个画师,把婉如试穿衣服的画像挂在店里做宣传画。耶律齐听了我的想法说没问题,都包在他身上。
  想想,开业至今一直在花他的钱,借用他的关系,一切才能这么快的筹备起来,所有想法才能这样顺利的实行。无论在哪个时代,身无分文,没有人脉,想要做点小生意也是很难的。所以说‘穷人越穷,富人越富。’不是没有道理的。我该庆幸吗?
  这一日正在店里整理衣服,婉如来了。前段时间都是把她接到王府试穿和画像,目前她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有些时日不见了。我惊喜交加的问她怎么会来店里,她文文静静的说道“之前让两位多有破费,婉如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闲暇时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笑道“那可多谢了,你要是穿着我店的招牌衣服转几圈可比挂画像效果好多了。她拉开披风说“那有何难。”里面穿的竟是我曾送她的样板服。
  女人的心理是很微妙的,即便不齿她的身份,也想有她勾引男人的本事。自从婉如常来我店里坐后,生意就越来越火,她穿过的衣服常常供不应求。我仍旧采取定制限量版的方法,京城人口虽多,批量生产也是容易撞衫的。我又渐渐的加入发髻设计,头饰,首饰各种配饰的搭配,还打算生产鞋子。
  在创意方面,婉如为我提供了很多建议,我们常常在一起聊心得,聊词曲,聊字画,很有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耶律齐问我是否喜欢婉如,我本想解释说只是朋友的那种喜欢,后又想何不就此和他撇清关系,也可帮婉如赎身,就当是答谢了。就笑说“红袖添香夜秉烛是每个男人的理想生活吧,我也不例外啊。何况婉如这样蕙质兰心温柔解语的女孩实在难得,我很幸运。”他不动声色的问“那刘询呢?林萧呢?你都不管了?”
  我猛地转头看他,急问道“你有林萧的下落了?”他摇摇头说“我的意思是‘你将他们置于何地!’”我苦笑一下说“刘询和我已经是过去式了,他怎样已经和我无关。我和林萧只是朋友而已,不需要对他交代什么。”他似乎有些生气,却几次欲言又止,然后什么都没说就摔门而去。我望着那扇兀自忽扇的房门叹了口气,他的好脾气大概快用完了,能忍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吧。想起他刚囚禁我的时候说话行事的风格……我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算一算我目前的收入,刨去本钱几乎没什么富余,大概搬到店里住也能勉强维持。可惜这段时间净忙着店里生意,武功完全扔下了,根本就还停留在扎马步的阶段。总之还是搬出去吧,在外面耶律齐做事情总还会有些顾忌,他之前派给我的人大概还不至于就这样收回。 
  第二天一早,我留了张字条给耶律齐,说我在府上叨扰太久多有不便,搬到店里去住了。回头生意步上正轨,会给他分红。虽然这样说好像他很缺那点钱似的,但是没个交代的话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过河拆桥,利用完就跑的无义小人。
  果然没多久耶律齐就气冲冲的闯进店里来,朝服还没换,显是刚下朝就得到消息直接过来了。他一言不发的将我拉进里间,箍住我手腕的手用力得恨不得掐断它,脸色阴沉的问“你觉得我帮你就是为了分些钱吗?要是这样,多得是更赚钱的行业,我何必与你合作。就是把它放进库房也更稳妥些!”我虽觉得他说话难听,但自己理亏在先,也只得好声好气的解释道“我知道你不为钱,但是我唯一能偿还你的也就是钱了……”还没等说完,他就怒了“你现在是迫不及待的要和我划清界限了?就为了那个婉如?”我把婉如拖下水不会害死她吧?我顿了顿说“不是婉如的问题。我早已经说过我不是徐然,也不是东清的转世,我不会因为你为我做了很多事就把自己当做他们的替身来偿还你。所以我只当我们是普通朋友,借钱还钱,两清。”
  他冷哼一声说“两清?你以为你欠我的只有钱吗?就算你什么都不欠,想走想留也不是你说了算的!”真是□□裸的威胁,也对,威逼利诱本就是他所擅长的,软的不行自然就来硬的了。我叹了一口气说“你不要这样执迷不悟,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你家有娇妻稚儿,本可以过着幸福生活,何苦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他直勾勾的盯着我怪笑着说“娇妻稚儿?原来这就是你想要的幸福生活?只要有我在,你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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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符生
 
?  他将我压在墙上狠狠的吻上来,用力之大使我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我心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拼命的挣扎。这样的举动大概更激怒了他,他的动作越发的粗鲁,我感到嘴唇一阵疼痛,一股铁锈味弥漫了口腔。我被他压得死死的,看来是在劫难逃了,老天真是待我不薄啊,不是做禁脔就是被放血,还有其他选择吗?
  忽然外面传来婉如的声音,隐约听到伙计说我不在,请她明日再来。该死的!谁准他自作主张的!还未等我呼救,耶律齐忽然放开了我说道“你很想她留下来是吗?可以,我不介意让她看我们现场表演。”说着,作势要叫人。我急忙拉住他说“不要!”他一扬眉说“你以为不让她看见就什么都没发生吗?你这是自欺欺人!”我放软了态度,恳求道“耶律齐,你说过不会再勉强我做任何事,你甚至帮我带来了刘询,为什么婉如不可以?”他就嗤的一笑说“董青,你记得吗?我早就说过你又单纯又敏感还很心软。现在依然没什么长进,恩,只不过心变硬了点儿。……除了我,你没有别的选择,这是我放你自由,不勉强你的前提!刘询能出现在你面前不过是因为他答应我会劝说你留在我身边,他得到的好处就是我会帮他夺回王位。本来你若乖乖听话,我不介意宠着你,等你回心转意。可惜你太容易见异思迁,我看我还是先下手为强好了,反正无论是不是你心甘情愿,结果都一样。”我听得目瞪口呆,颤声说“那么翼族要我的血也是假的了?”他耸耸肩说“这倒不是,不过符生说只需要一些鲜血即可,其实不致命。不过你要明白,翼族传说的具体内情没多少人知道,也许真的要命也难说……”
  他大约是被我颓败的表情愉悦了,心情极好的轻笑道“其实我应该感谢你,这段时间装深情实在很累人,这下子可以解放了。话说,你还是女装打扮更漂亮些,自己都可以做,呃‘模特’是不是?”一边还摸了摸下巴沉思道“你最近设计的几款衣服还没开始做吧真想看看你穿上是什么样子的!”我知道他说的是那几款露肩晚礼服,本来穿穿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被他用那种猥琐的语气一说就觉得像是穿了一种不光彩的制服,只剩难堪。
  他忽然一拍手兴奋的说“说起来,你那些衣服是要盛大宴会穿的,我正妃的位置也空置已久,不如你就穿着它跟我拜堂吧。我们办一个空前盛大的婚礼,你说怎样?”我看着他神经质样的表情说不出话,他还是那个疯子,的的道道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我怎么会天真的以为他会变得正常,他不过是换了种方式达成目的。一旦行不通又会故态复萌!他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划过我的下唇,收回时指尖沾着一滴血珠。他目视着我,将那滴血慢慢的舔进嘴里,嘴角邪气的上翘,神情带着一种满足。我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踉跄着倒退一步却狠狠的撞在了墙上。他哈哈大笑着看着狼狈的我,边笑边摇头。笑罢,他轻蔑的说“董青,说你是东清的转世实在是抬举你了,你连她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你博爱滥情,懦弱无能,胆小自卑还又笨又蠢!你长了这张脸简直玷污了东清!”他长出一口气说“有时我真恨不得掐死你!”然后就甩袖而去。
  他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又笨又蠢,无能又胆小。如今落到这步田地是咎由自取!我心烦意乱的在内室踱步,如今怎么办?他是不是算准了我再没有自杀的勇气,才这般有恃无恐?我咬了咬嘴唇,嘶,好疼!他既然要娶我,难保我没有杀他的机会。他总会有失去戒心的时候,就看谁耐心好了!想到卧薪尝胆十年的勾践,我忽然没有勇气了,我真能这样屈辱的活下去吗,抱着一个渺茫的希望?其结果不是被识破受惩罚就是锐气磨灭堕落下去,无论哪一种都不如早死早超生……
  想归想,我仍旧迫于耶律齐的yín威以女装出现在店里。耶律齐对外散布的消息是‘我因人生地不熟独自在外不方便,所以女扮男装。现已与齐国摄政王定亲所以恢复了女儿身。’人们纷纷议论,难怪专做女装,又生得这样文秀……我对此只能但笑不语。婉如仍旧和从前一样,仿佛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女人’一般,或者她从来只当我是蓝颜知己。当然这样很好,我对她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奇怪的是,她没有提过我对她隐瞒性别的事,一点儿都没有……
  婚期定在下月初七,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耶律齐默许了我住在店里,也没有禁止婉如来找我。我整日微笑着面对那些恭喜我的顾客,微笑着听他们说,我是多么好福气,多么幸运……我很奇怪自己竟没有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我平静的近乎麻木,也对,反正都不是第一次和他拜堂了,还有什么可惊慌不安的?
  就这样很快到了婚礼当天,我听着外面吹吹打打,欢声笑语。独自坐在轿子里想,我还真是便宜新娘啊,虽然我对古时候的婚礼程序不是很了解,但也还知道要有聘礼什么的。居然就派了几个人把我装扮了一下塞进轿子里……他真是……正感慨忽听得前面几声惨叫,人群哗然,推挤跑叫的声音不绝于耳。轿子晃了一晃落地了,听到近旁有抽刀声,很快又响起刀剑相击的嗡鸣声和利刃划破衣物刺入皮肉的混合声音。我悄悄掀开轿帘四处看了看,外面正在混战,那些穿黑衣的人下手又快又狠,耶律齐派来的人已经快死光了。我仔细看了下地形,不远处有条小巷,我有没有可能在他们混战的时候溜过去?我咬了咬牙把外面罩的那件大红的喜服脱了下来,里面是件紫色的露肩晚礼服,颜色依然鲜艳醒目,但是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我半蹲下身体慢慢的钻出轿子,尽可能不明显的挪出他们的视线,真的没有人理我!我撒腿就向巷子里奔去,跑了一分多钟拐了个弯,我傻眼了,居然是死胡同!我看着那堵墙无力的蹲在地上,现在改道还来得及吗?忽然有人在我脖子上吹了口气,我差点惊叫出声,抚着因为突然回头扭伤的脖子,看到符生笑眯眯的蹲在我背后。
  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依旧艳丽,笑得灿烂无比。我认命的叹息一声说“果然还是逃不掉。”他立刻装出一脸哀怨说“人家对你日思夜想,你见了面却只想着逃。若不是耶律齐那混蛋守得太严,我早就来见你了。”自从知道他的目的是我的血,我对他的免疫力就提高了不少。闻言只是淡淡的说“那还等什么,我不就在这里。”他妩媚的一笑拉起我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找个地方再好好叙旧。”我心说,叙什么旧啊,直接把我打晕运回翼族不就行了,何必要我一直提心吊胆的,恶趣味吗?
  没想到符生的武功那么好,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居然能将我轻松的打横抱起几个纵跃后就只能看见眼前的景物向后飞掠。他轻笑一声说“头晕的话就闭上眼睛,到了我叫你。”我没有说话也没有闭眼,这些飞掠而过的景物大约是我最后看到的东西了,看一眼少一眼。命运其实很爱捉弄人,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想要珍惜时已经失去了拥有的权利。现在我只希望取血的过程不要那么痛苦,无论多少,给我个痛快!
  他将我带入一个宅院,刚落地就有一名年轻男子迎上来。他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恭敬的对符生说了句话,符生用同样的语言回答了几句。那男子应声退下。符生抱着我进了后院的一间厢房,将我放在床上。我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听见他说“耶律齐喜欢你扮成女人?大婚时不是都穿红色吗?”我笑了一下说“所以说,这也许是个陷阱噢,引蛇出洞。”符生倨傲的说“也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他太低估了我的实力。”我活动了一下脖子,平淡的说“就算他棋差一招,也必然有后备计划,强龙难压地头蛇,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他忽然扳正我的脸直视着我的双眼说“你很希望他把你抓回去?你有受虐倾向还是扮女人扮上瘾了?”我使劲去扳他的手,他却纹丝不动,我冷笑着垂下手说“别说得你像是为我好一样,你不过是想要我的血!”他深吸一口气放开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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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荒马乱
 
?  符生说“我对刘询说的那个翼族传说是假的。世上根本就没有能使人长生不老的东西,我如果说是喜欢你想带你回翼族,他一定不肯。”我忽的一笑说“听起来这话比那传说还不靠谱才是真的。”他正色对我说“徐然,或者该叫你董青?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就被你吸引住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看着他说“这样说来你喜欢的是徐然的皮囊,和耶律齐一样。”他叹息一声说“怎会一样,耶律齐在抹杀你的自我意识,他要的是一个空空的傀儡。我若只是喜欢漂亮皮囊,何苦费劲心机的追着你不放?我们接触的虽不多,我却知道你的点点滴滴,知道的越多越是欲罢不能。”
  长这么大,我还没被人告白过,还是这样的美男……冲击太大了。我自嘲的想,若有一天发现这些都是骗局,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我磕磕巴巴的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你,我从来没想过你……我一直当你是皇上的……”他笑着轻抚我的脸颊,温柔的说“我是假的贵妃,身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我没有被刘询碰过的。”呃,我想说,我不关心这个问题。
  他转身到衣柜中拿出一个包袱递给我“把这身奇怪的衣服换下来。”顿了一下又说“虽然衣服很漂亮,但毕竟是女人穿的。”我接过包袱说谢谢,却见他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见我盯着他就问“怎么了?要我帮你吗?”……见我一脸黑线就笑说“不逗你了,我先出去,你慢慢换。”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想,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只要他不来硬的就有周旋的余地,我暂且静观其变吧。
  之后的几日他一直待我极好,几乎可以说无微不至。但也不免总是对我毛手毛脚,偷袭亲吻,却总是在我生气的时候装出一副哀怨的样子说他是‘情难自禁’,我拿他毫无办法。我向他打探林萧,杨将军他们的下落,他也毫无头绪,只安慰我说“吉人自有天相,不用太过担心。”却常常兴致勃勃的对我谈起昊国如火如荼的内战。
  想到我曾认识的刘询刘睿两兄弟现在兵戈相见,我实在没心情听战事进展,他们任何一方的失败或死亡都不是我希望看到的。即便如此,局势也越演越烈,由于齐国的介入,其他两国也开始蠢蠢欲动。大范围的四国混战将要开始,符生兴奋的对我说“现在耶律齐自顾不暇,我们正可趁乱回到翼族,在那里你就不用再担心了,随便想去哪里都可以。”
  我看着他们收拾行李整装待发,心里却只有忐忑。在那个世人所知甚少的翼族中,真的可以随心所欲了吗?那个关于血的传说只是杜撰吗?在我的人生经验里,对未知事物太过乐观最后一定是惨痛结局。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抹去我对他们的类似印第安原始住民的印象。但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在他没有撕破脸时尽可能多求些福利。
  一路上可算风平浪静,我被符生易了容和他们分批混出了城,没有遇到拦截和盘查。符生似乎相当笃定,我们并没有走那些僻静的小路,而是大摇大摆的住客栈过城镇。由于战事已起,到处都是人心惶惶,好在主战场在昊国,齐秦这边还相对安全。饶是如此,到了秦国时也感觉得出时局紧张,大战在即。符生对这种形式非常满意,他虽不在我面前提起,却常看到他和下属密议,回来后神采奕奕的。男人大概是天生好战的,即便自己没有直接参与也会特别关心。我只觉得这样兵荒马乱的时代居然被我赶上了,真是太倒霉了。
  符生说“入了昊国之后就快到翼族了,不过这种时节,边境大概守备更严,我们先等等前哨回报,再做打算。”我当然没什么意见,这一路符生虽顾惜我没有赶得太紧,毕竟舟车劳顿,疲累至极,能歇歇也好。近来大概是我一直表现得非常配合,符生也相当的忙,他对我的看管松了很多。也常常会允许我自己在附近走走。这里离昊国越来越近了,想到之前的种种恍如隔世。不过半年多的时间,我觉得自己简直历尽沧桑,却仍旧前途未卜。
  我独自坐在客栈后院的大树下,天气越来越热了,睡觉也成了一件难过的事儿,等到伏天还不知道怎么熬呢。有一个人远远的向我喊道“天太热了,我能在你旁边坐会儿吗?”我抬头一看是个有些驼背的老人,鬓发斑白,络腮胡子,衣服倒还干净。我微笑着说“好,您坐吧。”
  那老人蹒跚的走过来,慢悠悠的坐在我侧面,往树上一靠,自语道“这鬼天气,要热死个人。”我没搭言也靠在树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我听见他用很小的声音对我说“不要动也不要睁眼,仔细听我说。”我一惊,是杨将军的声音,难道坐在我身边那老人是他?他又继续道“我是杨威,婷婷和林萧也在这个客栈里。我们尾随符生很久了一直找不到接近你的机会。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做傻事,我们一有机会就会来救你。”然后他一边起身,一边嘟囔道“坐在树下也是热,不如回房睡地上。……”就摇摇晃晃的走远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强自压下满心的喜悦激动,他们都好好的活着,他们没事……而且他们会救我脱离虎口!
  我平静好心绪,若无其事的站起身回房,我需要准备什么?也许该弄些蒙汗药下在符生的饭里……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我还是乖乖等着吧。符生见我回来高兴的说“明日就可启程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到翼族了,宝贝儿。”我躲开他的拥吻,故作镇静的说“我很累,不能再待几天才走吗?老是骑马都快成罗圈腿了。”他笑着说“乖,再忍忍,回到翼族你想怎么歇都可以。或者我给你配些缓解疲劳的药……”我打断他说“算了,我睡一下就好了。”符生对我说过,翼族人最擅用药,他更是个中高手,而且他从小浸yín药材,对任何药物的气味都无比熟悉,我自动把他的意思理解为他擅长用毒,谁敢吃他配的药!
  可是怎么办?明天就走的话,杨将军他们能准备好吗若是到了翼族,他们的地盘,想要救人恐怕更是千难万难。要怎样才能拖住他?我问符生“现在昊国局势怎样?谁占上风?”他一扬眉奇道“你不是一向不感兴趣,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我叹道“双方都是故人,我本不忍问的,但是人毕竟是过群体生活的,怎么可能一点时事都不知道呢。符生一脸真挚的说“你不感兴趣,不关心的事情都可以不知道,我会好好的保护你,让你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话好像某人也曾经说过,言犹在耳,却早已分道扬镳。
  符生见我不说话,伸手揽过我,低声说“我知道刘询伤你甚深,你现在还不能信任别人,但是你要知道,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只要你回头就会看见我,除非我死了。”我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你若是还相信爱情,你就是傻瓜,活该受背叛,被伤害!’另一个声音却说“你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你余生都将在孤苦和猜疑中度过,岂不可悲!”
  我闭了闭眼睛挣扎着说道“符生,太快了,我们认识和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我没有办法做判断。”他笑着吻了吻我的额头说“宝贝儿,你不用急着下决定,我们将会有很多时间相处,足够你了解我的为人,我对你的真心。”我揉了揉太阳穴说“问题在于,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去翼族,那边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即使我不想待在那里也已经由不得我。”他摇头道“你还是担心刘询告诉你的传说是不是?你觉得我对你好不过是想把你骗到翼族然后取你的血是不是?”我的确有这种担心,但是看着他痛心疾首的表情,我还是解释道“这只是大多数人对将要去陌生环境时都会有的一种担心,因为人生地不熟,可能生活习惯都不同……”他打断我说“你只是对我没有信心,不够信任。”他摆摆手阻止我的辩解,继续说“本来我应该给你时间好好思考的,可是战乱将起,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即使我带着五十人的精锐也不敢确保你的安全,因为这种大规模的战争不是小团体可以抗衡的。”我惊呆了,傻傻的问“你带了五十人?我怎么没看见?”他一拍我脑袋说“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在边境晃,他们都易容改扮分散在我们周围的。若不是带了这么多人,你以为我怎能成功把你救出来?耶律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讷讷的说“我以为是你带的人武功更高。”他洋洋得意的说“这也没错,当初只用了一半的人手就搞定了,伤亡也很少。”天啊,我得赶紧通知杨威他们,他们才三个人还老弱病残的,别拿鸡蛋碰石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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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传说
 
?  一直到出发也没找到机会见杨威,万幸的是也没有发生偷袭事件,以他们的敏锐和机警,应该也能探知暗中的埋伏不好处理,不会轻举妄动。我稍稍安下心来,听符生兴致盎然的讲述翼族的美景风物。
  不得不承认,从认识符生到现在,我对他的印象一直都不错,当然不能排除他实在长得赏心悦目这一关键性优势。但平心而论,和耶律齐相比,他实在是可爱得多,即使和刘询相比,他也更加平易近人,体贴温柔。他毫不避讳的给我讲他的父母,亲友,他们族的起源和发展,他们先祖的传说等等。我不由的想,也许少数民族是比较单纯的,他们人际关系简单,生活环境封闭,他们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花花肠子。
  进入翼族的地界后,丛林明显茂密得多,有种进入热带雨林的感觉,我知道我不该问一些傻傻的奇怪问题,忍了又忍还是说“这里面有没有食人花,食人鱼什么的?”符生笑道“应该是没有,至少我没听说过。就算是有,有我保护你,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我想说,谁有都不如自己有,别人的承诺都可能不兑现,怎能放得下心。最后却笑笑什么都没说。
  也许是前面早有人打点好了,我们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翼族的中心。我本以为他们住的是竹制的阁楼,然后围成个小村庄……事实上,看到那美轮美奂的宫殿后,我才知道自己太低估他们了。我们受到了热情的迎接和招待,好在那些人看我的眼光很友善,使我暂时摆脱了被抽血的恐惧。可惜语言不通,除了微笑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和他们沟通。
  当晚在皇宫中举办了盛大的欢迎晚会。我穿上翼族的礼服出席宴会,和翼族现任的王闲聊。原来外界的普通话并没有普及到全族,基本上只有皇族的人和神官巫师那些人才有资格学习。这样说来,我要是不学翼族的语言根本很难和这里的人沟通。我看着周围用翼族语言聊天的人,感觉自己很孤独,他们不和我说话的时候用的都是母语,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很不舒服。
  皇室的人常会热情邀我去做客,那些人又一厢情愿的认为我是符生的爱人,总是问我一些令人尴尬的问题,怎么解释都没用。他们会互相用母语交谈一番,然后看着我一边笑一边摇头。还有一些根本不会说普通话的人见到我后就拉着我鸡同鸭讲一番,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欢快的离开,我觉得自己快崩溃了。我开始变得很依赖符生,他不在,我就觉得害怕。来翼族之前他说在这里我不用担心被耶律齐抓到,也没有人会暗害我,我可以自由自在的到处逛。可是来翼族之后,他又对我说,这里毒虫野兽比较多,对外虽是天然屏障,对我这样不明就里的人也很危险……我实际上相当于被软禁了。我一边担心林萧他们进来有危险,一边又期盼着他们来救我。
  符生还算体贴,他早早安排了一个人教我翼族语言,他是一个巫师,四十多岁的年纪,看样貌倒是个很有型的大叔,只是很阴沉,寡言少语。他从来不和我闲聊,只是按部就班的教课,而且功课量极大,课程排得很满。我几次想找符生换个友好些的人教我,他不是不在,就是忙得顾不上听我说话。我真的觉得在这里度日如年,但是果然是严师出高徒,我进步极快。
  有一天巫师说他有事放我半天假,我兴高采烈的在殿外转悠。忽然看见符生在远远的一栋建筑前一闪而过。那是神殿的位置,符生说过,那里是禁地,除了巫族人和王,谁也不得未经允许进入,否则会遭到神遣。但是符生还不是王,他为什么在那里?我总觉得回到翼族后,他就对我很敷衍,还常常躲得不见人。我犹豫再三还是悄悄的靠近了神殿,我是无神论者,况且我也不是翼族人,不会有神遣这种事啦。
  神殿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人影。这时正是午后,翼族人大多在这时候午睡,碰到巫师的几率应该不会太高。进了大殿我就迟疑了,这么空旷的地方上哪找符生,外一被发现,没有神遣却被神官人为处刑怎么办?我正想退出去,却远远看见那个教我语言的巫师向神殿走来。该死的!被他发现的话绝对是在劫难逃,我小心的沿着高大的殿柱向内殿摸去,想着实在不行先找个地方藏身。可惜这光可鉴人的白色大理石会有明显的影子。正无计可施忽然听见有人惊呼一声“啊,轻点儿!”正是符生的声音。来不及多想我就奔着声音去了。
  声音是从拐角处的那间屋子里发出的,我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才想起屋里要是还有别人怎么办?隐约听见里面有断断续续的□□声,我探头一看,符生披散着头发躺在地毡上,衣襟敞开,一个男人伏在他身上舔吻着。我缩回脑袋进退两难,符生明明和别人有这种关系,为何还要口口声声说爱我?直接绑我过来也是一样的啊,这时隐隐听到有脚步声响起,那个巫师大概也往这边来了,怎么办?先过去拐角那边再想办法吧。好在门是虚掩着的,他们又在忙,我悄悄的挪了过去。
  巫师走到门前轻咳一声,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有什么事就在门外说吧。”那巫师极恭敬的请示了一番族内事务,最后说“那个外族人已经基本学会了我族的语言,但是我族的圣卷真的可以交由他翻译吗?非我族类其心必殊!”里面沉默了一下,似在问符生,近来进展怎样?符生媚声说“人家近来都忙着陪你,哪有什么进展。”那男子似乎对他做了什么惩罚,符生痛哼一声,哼哼唧唧的说“好啦,我晚上就去找他,可是人家一直在下面的……”那男子冷哼一声说“我不介意你仍然在下面,只要你能搞定他!”符生的□□声似乎更高更急促了,我几乎想夺路而逃,却只敢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蹲在那儿。好在巫师很快被斥退,我借着里面声音的掩护慌忙逃出了神殿。
  站在阳光下时,我觉得真是热得恰到好处,神殿内阴冷的空气,撞破阴谋的恐惧都使我如坠冰窖,冷到骨子里。不知道我被利用完之后会是什么下场,想到巫师那句‘非我族类’的话,大概不会太好吧。我远离了神殿后就在阳光下慢慢的晃,实在不想回宫里和皇室那些人寒暄,或许我该去和那些平民聊聊。
  翼族的等级制度很严格,最高级的是大神官,其下的巫师巫女都归大神官领导,且只听命于他。其次是皇族的人,他们仅受制于大神官,但是不可以私自处罚或使唤神殿的人,必须经由大神官同意。皇族下面有贵族,商人等享受特权的人,最底层是猎户,平民,奴隶。而且越是底层的人聚居地越靠近外围丛林,不得私自进入其他阶层的范围,不得混居。所以我也只被允许去宫殿附近的贵族阶层中走动,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居然也不会讲普通话。
  毫无意外的我受到了热烈欢迎,现在我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他们是在说‘你是我们的幸运之神。’‘翼族的振兴和未来都靠你了。’这是怎么回事?但是问来问去,他们只知道这是大神官的预言,而神官的话是不会错的!和符生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明显就是大神官,我初到翼族时他并未出现在宴会中,此后也没有见过他,真有预言这种事吗?若我真有这么重要,他怎么会如此轻慢!
  看来秘密只掌握在神官和皇族手里,他们是不可能告诉我的。其他的人被他们利用,只会一脸仰慕的看着我,却恰恰使我无法脱身。我根本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无声无息的跑出层层包围的翼族族群。我有些焦躁起来,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忽然大家欢呼起来,只见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符生一脸微笑的向我走来。他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简直让我不寒而栗,他抱住我温柔的说“怎么自己乱跑,不知道我会担心吗?”想到他不久前还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我全身都僵硬了。他皱了皱眉拉开我仔细打量一番后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连忙摇头说“没有,没有,我……就是有点累了。”他微微一笑体贴的说“那我抱你回去吧。”也不等我回答,直接打横抱起我在围观众人的欢呼声中飞掠而回。我在心里哀叹,慢一点儿,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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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族圣卷(一)
 
?  回到宫殿后,我就急忙挣开他说“唉好饿,走了一下午连口水都没喝。”然后自顾坐到桌边倒水喝,符生坐到我对面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心里一惊,强笑道“怎么这么问?”他仔细的看看我说“你一直在躲避我的目光,我碰到你的时候你的反应也很不自然。”我一咧嘴说“什么时候自然过,每次都是你自作主张的靠上来。”他慢慢倾身过来缓缓的说“是吗?但是你已经很习惯了不是吗?”若不是之前亲眼看见他和别人在一起,我一定会脸红心跳的上钩吧,我真是屡屡遇人不淑,命运多舛啊……
  我不动声色的拉开距离换了个话题说“这里太闷了,你之前不是说让我自由活动的吗?却不给我防身的武器和驱虫药。”他顿了一下说“我是怕你拿了东西不知轻重反而容易受伤,不如我抽些时间陪你逛。”我微笑着说“那怎么好意思,你随便派个人给我就行了。”开玩笑,你还是离我远点儿吧,大家都轻松。他再次凑近我审视般说道“你真的很不对劲,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我心里暗道,糟糕,怎么搪塞过去呢?看着他怀疑的神色越来越明显,我脱口而出“你整日忙得不见人,不疏远才怪!”他一扬眉说“是因为我冷落了你?”我只好硬着头皮说“还能因为什么?”他手拄下巴,慢吞吞的说“我以为,你是见异思迁……”哎,这个借口不错,怎么没想到呢,他也会觉得是种解脱吧!但是对象选谁呢?我整日见的人十分有限,唯一相熟的就是那个阴沉的巫师大叔,还是算了……
  他见我不说话,眉头皱起来“真的有其他喜欢的人?他是谁?”我一时编不出来,假意否认“哪有这回事,你不要乱猜。”他没有继续追问,却用一种近乎警告的语气说“除了我,你不可以爱上任何人。我们的结合是神的旨意,是命中注定的,这关系到翼族的未来!”我第一次见到他用这样严肃的表情对我说话,狐狸终于要露出尾巴了。
  我不以为然的说“我又不是翼族人,也不信翼族的神,他怎能随便安排我的终身大事。”符生的表情已经有些生硬,显然是在强忍怒火,他沉声说“不管你信不信,神都是存在的,他不会因为你的无知而遗弃你,但你若违抗神的旨意,就会遭受神遣!”我顿时也火了,若真的有神存在,他给过我什么旨意了?我受了这么多罪是为什么啊!口口声声说神的尊贵无所不能,在神殿内鬼混的又是谁!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我忍了又忍才慢慢平息了怒气,自嘲的说“我若没有被神抛弃,何至于被人骗了又骗,几次生命垂危请恕我命微人轻遵从不了神的旨意。”他似没料到我居然破罐子破摔全然不惧,又不想闹得太僵,沉默了很久才淡淡的说了句“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猜想他是不是去找大神官了?小鸟依人的对神官哭诉自己被欺负了……画面居然意外的和谐,我早该发现符生是个天然受。我居然曾被他吸引过,难道我有做攻的潜质?汗……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事后居然意外的平静,巫师继续给我上课,布置作业。符生还是温文有礼的与我讲话,不知道他是什么感觉,我只觉得很累,很别扭。那些翻译作业的量比之前多了很多,而且大多都是将汉语译成翼族文。巫师说该教给我的已经讲完了,剩下的就是现场完成这些翻译给他过目。这是考试?我毫无疑议的接受了,但是越来越多出现一些无意义的句型,感觉像是拼凑成的,前后毫无关联。这是防止我通过上下文意思来推断吗?有创意啊!
  当考试持续了三天后,我终于觉得不对劲了,这什么情况啊?我这是靠托福吗?连个期限都没有,巫师只会说快了,快了,却不告诉我翻译的成绩。我冥思苦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次巫师就说什么圣卷给我翻译是不是不妥。我一直以为是要由符生拿给我一本书的,没想到他们早早就将内容劈开借‘作业’来让我翻译!果然是个好办法,我居然到现在才想明白,而且明白之后也无法知道圣卷的内容。不知不觉的就被利用了,真是太狡猾了!
  这样下去,圣卷翻译完之后我仍旧一无所知,怎么办?我努力回想这段时间翻译过的所有东西都是什么内容,但是由于不知道次序和组合方式,要把这么多内容联系到一起太难了,我挫败的想,他们大概就是知道我无法得知内容才让我翻译的吧。可是他们自己应该也看得懂啊,何必多此一举?难道是试探我?重点在哪里?……我果然是个榆木脑袋啊,怎么也想不通。
  不过机会很快就来了,巫师对我说翻译的有问题,却吞吞吐吐说不清是什么问题。我一想估计就像英译汉,把每个单词都按常用的意思翻译过来,连在一起意思却不通顺。我心中暗喜,却不动声色的说“在汉语里同样的话在不同语境有不同的意思,如果没有前后文就很难知道说的是什么。你给我的都是一些不连贯的句子,我只能按它最基本的意思来翻译。”说完还很无辜的一耸肩说“你也知道一句话是很多词组成的,不同的组合意思就不同了。”巫师似也无话可说,随口繁衍几句就走了。估计他们得商量一下对策,恩,看起来风向要变了……
  第二天一早,符生就来找我,说大神官要见我。郑重其事的一番装扮后,我郁闷的走进神殿。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不亲自登门就算了,还要我沐浴更衣,我才不想见他!可惜我不敢犯众怒,在翼族得蒙神官的召见,那是天大的喜事。神官在这里地位仅次于神,是神在人界的代言人。我之前几番周折才打听到神官是可以结婚的,而且男女不限,这样说来他和符生的关系居然是合法的?那我呢?政治需要?
  符生带我进入神殿,一直向里面走,原来高大的神像下面有一个门。由于门和神像底座整体颜色一样,上次又太匆忙,我都没有注意到。穿过那道门进入一个很空旷的大厅,大概是因为有很多的圆柱,视野不是很开阔。高高的房梁也是白玉石板的,刻着很多浮雕,还没等我看清楚就被符生拉走了。他对着一个盘膝坐在毡垫上的男人躬身说道“神官大人,董青已经带到。”我站在一旁好奇的打量那个神官。他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袍,长发披散着,额前有一个V形的发带,双耳戴着很长的有垂饰的耳坠,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摆动。
  他很淡然的迎视我的目光,五官极深刻,是亚洲人少见的那种深目高鼻的样貌,很帅也很冰冷。他缓缓站起身,我才发觉他很魁梧,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十分可怕。我看着他向我走来,顿时有种后退的冲动,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咬牙站在原地等着接招,输人不输阵,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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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族圣卷(二)
 
?  他走到我面前半米左右停住,伸手过来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紧张的都停止呼吸了,他却只是拍了下我的肩说“很高兴见到你,移魂人。”看到我僵硬的回答‘我也高兴’后,微微一笑,然后又转身慢慢的走了回去,这……绝对是个下马威!我果然不是做外交的料啊……
  神官赐坐之后却很久没有说话,双目微阖,不知在想什么。符生一直安静的坐在一边深情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却视若无睹般不为所动。我想到自己和刘询曾经的关系,陷得深的一方总是心心念念着对方,却完全看不出对方的冷淡和轻忽,一厢情愿的陷进去不知道回头。但符生毕竟是下任的王,神官就算只是为了利益大约也不会对他太差……我正想得出神,忽听符生叫我。他说“神官大人问你话呢。”
  我如梦初醒般说“啊,什么?”神官沉缓的说道“我问你是否能在太阳神面前发誓,永远效忠于神,遵从神的指示,永不背叛翼族,不使翼族机密外泄?”我迟疑了一下说“我可以不背叛翼族,不泄露翼族的机密,但是我并不是翼族人,可以不信仰你们的神吗?”符生急切的说“别胡说,神官大人这样问你就是认可了你加入翼族的事了!”我看到他紧张的样子,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神官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等着我回答。符生的意思是不是让我先敷衍过去,以后能脱身再说随便发誓的话不会有问题吧?若是不发誓,估计很快就有问题了……
  我看了看符生,他好像比我还紧张,他应该是怕我不肯吧。我还不至于那么不识时务,我转头对神官说“好,我可以发誓,但是我要可以自由出入的权利,包括去翼族之外的地方。”神官仍旧平静无波的样子,语气沉缓的说“你不是被囚禁着,而是因为你无力自保才被限制出入。翼族的中部有一片很大的丛林无人居住,连猎人都不敢独行,更别说外围的那片丛林了。”这件事我以前也听刘睿提过,那片丛林可算天然屏障,我确实通不过。那还有什么能谈的条件?一切都还是原样。
  神官见我没有反驳,继续说道“你在翼族享用的都是最好的,无论你是不是翼族人,你都是翼族的幸运神。外面正处于战乱中,你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我已无言以对,在现代我好歹也是个自食其力的成年人,现在居然成了没人保护就无法独自生存的弱者了。然后他很快进入正题,拿出一本很厚的册子对我说“这是前人留下的圣卷,记录了能使翼族兴旺的神谕,可惜很多内容现在已无人能读懂,希望你能把它完整的翻译过来。”
  我接过圣卷,那是用牛皮装订的册子,不知用什么颜料写上去的字,依然很清晰。这更像是是一本日记,记载了一个千年前的神官所经历的事情。他在一次意外中昏迷了很久,醒来后发现自己知道了很多他原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他认为是神授予了他特殊的能力以更好的为翼族服务。他向神明立誓将全部精力致力于改进翼族的生活环境,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并带领他们走出丛林去更广阔的世界生活,有一部分思想比较活跃的人听从了他的领导,他们在外面建立了一个国家叫昊国。他按照记忆中的一些零散印象制定国策和职权,却发觉有些力不从心,很多细节弄不清楚。这期间出现了一些移魂者,他们认为自己和他们是一样的,也许还来自同一时代。他们交流自己擅长的东西并记录成册,协力完善了昊国。然而最终却面临了分权和争斗。他最终靠着几个忠心的翼族人保护才逃了回来。
  伤心之余他才发觉那些移魂人和他是不同的,他们有太多欲望和野心,永远不知道满足。他们是魔鬼的化身,是神用来试炼世人的。他一定要壮大翼族,收复昊国。也许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毕竟翼族现在人丁单薄。但首先是要保存实力,巩固势力。他加固了周边丛林的屏障作用并设了毒障,然后开始施行自己的影响力控制翼族,他使自己的权利高于族长,分化阶层。……翼族在他的领导下初具规模,他教养自己的子女成为独立于翼族的巫族人,每一代神官都只能从他们之间选。并告诫下任神官继任者:壮大翼族,反攻昊国!
  后面记载了很多化学公式,中药配方,建筑平面图等各种五花八门的东西,似乎还不是同一个人的笔迹。看来这些就是之前那些‘移魂者’所集结在一起的知识。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慢慢的继任神官居然都喜怀稣庑┒髁恕K运底魑桓龃┰秸呔尤徊恢揽谕反械亩髯钪斩蓟嵋攀翟谑鞘蟀。淙凰坪醪豢铣腥献约菏谴┰嚼吹摹T偻蠓辛揭潮徽吃诹艘黄穑床坏嚼锩娴哪谌荩窆偎怠澳橇揭趁挥惺裁粗匾谌荩挥么蚩!蔽铱戳怂谎郏南胧遣挥没故遣荒埽坑惺裁词俏也荒苤赖穆穑科扔谏窆俚耐逦颐挥芯澜嵊谡飧鑫侍猓绦础
  再往后都是一些制作机械,配毒,制造武器的资料,有些比较专业的数学公式,化学分子式,英文标注什么的我都看不懂……天啊,那都是些什么人啊!大神官见我看完,问道“怎么样?现在就开始翻译吧,这段时间你就住在神殿里。”我刚想说,能不能先让我歇歇。神官就说“我希望你能快一些,因为工具制作和准备还需要些时间,随时都可能出现最好的时机,我们不能错过。”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我待在神官旁边翻译,因为圣卷不可以离开他的视线。他虽然没有一直盯着我,仍然让我如坐针毡。符生不在,这间大理石的神殿更加冰冷阴寒。我若是翻译不出来会怎样?没有利用价值的外族人又知道了最高机密下场可想而知。但那些武器若是投入战争,死伤一定很多,简直是助纣为虐。
  神官忽然出现在我旁边,握住我的手说“你很冷?手很凉呢。”我看着他近在咫次的脸吓了一跳,有些惊慌的说“啊,是有点冷,完全照不到阳光……”他们的神是太阳神,这样说会不会有些不敬?神官好像没有介意,只解下自己的斗篷围在我肩上,淡淡的说“其实历经这么多代,我们对昊国的仇恨已经淡了,而且昊国早已分裂成四国,不复之前的强盛。之所以说翼族的命运握在你手里是因为,我们的生活环境越来越狭小,越来越恶劣。继续困在这里早晚会中毒或被野兽吞食。”他见我露出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毒障已经发生变异,渐渐失去控制。毒虫野兽的繁衍又很迅速,经常发生人口失踪事件。巫族人才日益凋零,皇族无所事事,这样下去,翼族就离灭绝不远了。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冲出丛林,找到一块宜居的土地,安顿下这些无力自保的族人。所以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那些族人将他们的未来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我不知道他们面临这样窘迫的境况,以为他们是为了保有自己的优势,安于丛林生活,以为他们为了趁火打劫参与战争。如果是为了生存环境,和平协商是可以解决问题的,各族人混居也很正常。
  神官听了我的话摇头说“你想得太简单了,没有统治者会无偿割让土地,而弱者是没有说话的权利的。我们只有掌握了主动权才能让他们听从我们的意见。”我想了一想,56个民族大团结的确是在全国统一的前提下的,出个国都要办签证,移民就更困难了,的确不是谈谈就能解决的。神官见我动摇,继续道“我以太阳神的名义起誓,绝不滥用武力,滥杀无辜!”我看着他庄重的举起右手立誓,终于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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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族圣卷(三)
 
?  我仔细看了下后面的记录,数理化一向是我的软肋,学过的那些东西差不多都还给老师了。但是弩车,抛石机之类的东西按照数据等比放大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决定先翻译这部分内容然后投入生产,那些看不懂的东西慢慢混过去得了。
  计划进行的还算顺利,我挑挑拣拣翻译了一些我看得懂的内容,火药的那部分我一直十分犹豫,既然至今没有人使用它,说明那些人也认为这种杀伤力太大的东西不适宜制造,目前这些改良过的射程极远的弓箭和弩车应该足够了。这样一来几乎就没什么可翻译的了,我趁着神官这段时间忙着试验新武器,偷偷的把粘在一起的那两页给分开。虽说好奇害死猫,但是天天翻着这看不见内容的两页实在心痒难耐。
  也许是为了日后打开方便,页边粘的不是特别牢,我没有费多大功夫就剖开了。其实上面没有多少内容,只是左右两页用汉语和翼族文分别写了同一段话:‘后世神官得神佑成功反攻昊国后,要将昊国皇室所有人都压入翼族神殿,用他们和移魂人的血献祭给太阳神,请求神明佑我翼族千秋万世!’那些字不知道是什么颜料写成的,颜色有些暗红发黑,笔力遒劲,杀气腾腾。难怪神官不让我看这两页的内容,无论我为翼族做了多少事,最后的下场仍旧是血祭!
  我心慌恐惧下忽然想到一个迫在眉睫的事情,要赶快将圣卷恢复原样,不能被神官发现我知道了。刚起身就看到神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盯视着我。我立刻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不动声色的走到我面前,拿过圣卷翻了一下,声音平缓的说“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事已至此,害怕已经不能解决问题,我愤怒的质问他“你之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你从来没有放弃仇恨,你们并不是单纯的为族人考虑而是耿耿于怀昔日的旧怨,伺机报复!”他眉毛一挑,不屑的说“用哪种借口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过是个人理解问题。你们就是喜欢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满足私欲,以平衡内心的不安。目前四国的战争又高尚在哪里?比我们的理由更合理?”我一时语塞,强辩道“他们至少没有以神的名义出兵,至少没有欺骗族人,利用别人的善意。”他轻哼一声说“那不过是手段不同,目的和本质没什么区别。”
  我看着他越走越近,十分心慌,但是想到圣卷上的话,我应该暂时只是被关押起来,不会有性命之忧。他停在我面前一拳远的地方说“你现在已是阶下囚,即便硬撑着不后退也改变不了你的身份。”我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说“我仍旧是翼族的幸运神,神官也不可能随便出尔反尔吧,民众会质疑你的权威!”他却溢开一抹愉悦的笑意,轻抚我的脖子说“翼族是喜欢活祭的族群,也许开战前将幸运之神献祭给太阳神会更好的提高士气。你说怎么样?”我感觉到他冰冷的手在我的颈静脉旁流连不去,身上不由得泛起鸡皮疙瘩。我打开他的手闪到一旁,失声叫道“你言而无信,你是个骗子,你说过我是贵客,不会囚禁我,不会滥杀无辜……”我语无伦次的嚷着,却越来越没底气,他没有直接承诺过任何事,就算有,没有法律保障,都不过是空话而已。向神明立誓就不会违背誓言吗?幼稚!……难道我只能任人宰割了吗?
  他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刚刚的笑意如幻影般无迹可寻。他将圣卷拿在手里,声音毫无起伏的说“我不需要囚禁你,你吃的食物里早已被我下了药,若没有我的解药,你很快就会毒发身亡。另外说一下,那种药会使你的血液变得更加艳丽,流出来时一定美丽无比。符生说过,你很适合穿鲜红色的衣服。”我已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满脑子想的都是:我中毒了!我中毒了!也就是说,我即便能逃出去也活不了多久,原来我还是难逃一死……
  我独自在神殿里坐了一整天,没有人理我。大概是因为没有利用价值了,连饭都没人送了,对于一个命不久矣的人吃饭是浪费粮食吧。可是为什么连看守我的人都没有?我在神殿里转了半天才发现这里除了神像,柱子,大理石也没有什么有价值或值得破坏的东西。出了神殿也不见什么人,他们可能在皇宫里?我无聊的四处看看,发现不远处有竹林,再想到神殿里的白绢,……我可以做孔明灯给外面报信,趁着武器还没有批量生产,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原以为夜深人静的时候放孔明灯不容易被发现,却没想到第四个灯才升空就被一箭射了下来。难得能看到神官露出气急败坏的神色,他举着弓箭慢慢移向我的方向,我站在原地由最初的惊慌到明知无能为力后视死如归的平静。但愿之前那三个灯能成功被昊国官员发现,那我也算死得其所了。符生跑过去拉住神官的胳膊说着什么,神官缓缓放下弓箭向我走来。
  我看不懂符生向我使的眼色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也无关紧要了,中毒在先,血祭在后,反正早晚都是死。神官拿起我脚边的最后一个灯看着上面写着‘鹤蚌相争,翼族得利。以神之名,制造武器。假仁假义,一逞私欲!’他似乎又恢复了理智,神色自若的看完后还仔细研究了它的结构,然后扔在脚下踏扁。淡淡的说“看来是我小看了你,一不留神你就要弄出点岔子。是不是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我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反正是难逃一死,就算能力有限不能搞什么大破坏,那也不能放过给他添堵的机会。我一脸无辜的说“我不是已经中毒了,命不久矣嘛。在我的故乡,要放灯祈福的,以便来世托生个好人家。”是替你们这些混蛋祈祸的,我在心里暗暗的说。符生惊讶的问我“谁说你中毒了?”见我目视神官一扬眉,马上拉住神官的衣袖说“你说过不杀他的。”神官没有理会他的质问,对我说“圣卷的内容你没有翻译全,有一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你没有翻译。”我笑笑说“怎么没有,是不是你们能力有限造出来的东西效果差强人意大失所望啊?”神官没有理会我的挑衅,淡淡的说“你有很多内容没翻译,我没有勉强你,但是那个叫‘炸弹’的东西必须要立刻翻译给我。”
  原来并不是我蒙混过关了,只是他不在意。也对,他并不是完全看不懂,只是一些缩略符,单位名称不了解而已。我笑道“一个快死了的人还有什么可以被威胁的,早几天晚几天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他一挑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相信我,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符生在神官离去后对我叹气道“董青,你不该激怒他,他的手段……总之,我会找机会放你走,你千万不要再惹怒他。”我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迷惑的问“符生,我该相信你吗?你早知道圣卷里关于移魂人血祭的事情对吧?你真的会放我走?”符生诚恳的说“那个移魂人不是指你,应该是指当时建立昊国的那些人。你是我带来的,我一定送你出去。”“可是……”符生止住我的话,摆摆手说“我得回宫了,刚才来得太匆忙,很多事情没安排。你尽量避开云……神官,等我的消息。”然后就匆忙走掉了,我望着他的背影,无语的想,建立昊国的那些移魂人已经死了千年了,放得出血才怪!不是我,神官会这样讳莫如深的?可是符生有什么必要骗我?我已经在砧板上,杀剐随意。
  回到神殿里,触目是冰冷的大理石和昏黄的烛光,那个石雕一样的神官不知躲在哪里。我想还不如待在有月光的外面,有微风,有虫鸣,自然随意。正要转身出去,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殿内传出“你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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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如死
 
?  神官的速度很快,话音刚落人已经出现在我面前,我甚至没有看清他是怎么移动的。他的脸在摇晃的烛光下显得有些狰狞,我不禁后退了一步。他抓住我的手腕转身向殿内走去,边走边说“我希望你能识时务些,我赶时间。反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他说话的语调总是很平缓,没有重音,没有抑扬顿挫,却总是有种毋庸置疑的笃定,让人不敢轻视。我该怎么办?
  火药的配比是关键,我可以在这上面做手脚吗?那些材料名称翻译过来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也许根本就不知道。想到这些,我释然了,就算我翻译了也未必会顺利造出火药,何必和他硬碰硬。可惜这种小心机并没有得逞多久,事情发展不顺利时,我毫无疑问的被视为‘罪魁祸首’,返工加惩罚。直到后来我屈服于神官的yín威下积极配合后,所有的失败后果还是要归结到我身上。他不知用了一种什么药,能使我身体皮肤感觉异常,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让人很焦躁,很抓狂。先是有蚂蚁在身体里爬的感觉,又痒又麻却抓不到,渐渐的有幻视和幻听症状,还伴有恶心和身体痉挛。在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时,他会塞给我一粒解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就被勒令修正翻译,否则又是新一轮的折磨。最后我只能绞尽脑汁的思考除了翻译还可能是哪里出现问题,导致的失败,竭尽所能的提供一切也许有用的信息……
  每次他重新去配制火药,我都提心吊胆的祈祷不要再出现任何问题,就让他成功制造出一个威力巨大的炸弹吧。不知道是第几次祈求后,神明终于眷顾了我一回。当我听到外面传来震天动地的巨响后,心弦不由得一松沉入黑暗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自己好像躺在船上,随着水波一晃一晃的。身体无力而酸痛,连动下手指都困难。我缓缓睁开眼睛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四周很黑,什么都看不见。我摸索着爬起身,隐约想起昏迷前好像听到炸弹试验成功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呢?这里应该不是神殿,神殿里常年点着灯烛,不会这样伸手不见五指。难道我被关在地下了吗?这种晃荡的感觉是什么?我试探着伸出手去想摸下周围的环境,却忽然听见一声极力压抑的很轻的哽咽,我吓了一跳惊问“谁!是谁在那儿。”
  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女声安抚的轻声说“是我,婷婷。”她轻轻的握住我的手,温暖而安心。我惊讶的小声问道“你是来救我的?其他人呢?”她停顿了很久没有说话,我心慌的意识到,是不是他们都遇难了,然后将婷婷和我关在了一起。一个沉厚而沧桑的声音说“我们都在这儿,你已经获救了,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了。”我听出是杨将军的声音,高兴的说“杨将军,你们真的来了,林萧呢?为什么不开灯,这里好黑啊!”这一次杨将军也沉默了,好在很快他的声音又响起“林萧处理些事情,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恩,你因为解药服的太晚,视力暂时有些受影响……”
  其实我已经明白了,婷婷的哽咽,他们不自然的沉默,我面前没有一丝光亮,婷婷却能准确的握住我的手……我失明了,这其实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本来是必死无疑的,现在不过是看不见而已。我勉强笑了一下说“没关系,很多盲人都可以正常的生活,慢慢就会习惯的,至少命还在。”杨将军也拍拍我肩膀说“这才像个男子汉!天下名医那么多,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我笑说好。婷婷的情绪似乎也平静下来,张罗着要找些食材好好给我补身体,我听着他们的说笑声,心情也松快起来,虽然看不见,但是没有哪一次能这样清晰的‘看到’自由就在眼前,触手可及。虽然我这么虚弱,什么都看不见,却仍旧带着笑意沉入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到很饿,身体虽然仍旧酸软无力,却有种生机。上次醒来的时间太短什么都没来得及问,这次一定要问个清楚。我心情愉快的唤了一声婷婷,没有听到回答,林萧还是没有回来吗?是不是他们都在忙着?我也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样整日躺着太不像话了。
  我爬起身摸索着穿上了鞋,扶着墙寻找门的位置,这里是客栈吗?能听到楼下的喧闹声,似乎有很多人在议论着什么。我循着声音摸索而去,打开门后,说话声更清晰了。有一个粗嗓门的男子嚷道“这两人一直昏迷不醒,我们得耗到什么时候!”另一个尖细的男声说“就是,我们又不是陪护的,人救出来就算仁至义尽了,还陪他们去找神医,秦晋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还有个头儿?”有人附和道“再说这两人都与皇家牵涉甚多,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咱们都是江湖人不好参与。”附和的人更多了,纷纷要求各回各家。婷婷脆生道“江湖人仗义恩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各位英雄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江湖人,却拈轻怕重,避凶趋吉。当日若不是徐大哥放灯通知,今日世上还有多少人生存?若不是林大哥以身涉险,今日各位的坟头都长草了!大家扪心自问,有多少人敢问心无愧的说自己不亏欠他们二人的?没有受惠于他们二人的?”
  四周静了一会儿,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孙姑娘,你先别着急。大伙儿的意思也不是扔下你们不管,当初盟主与林兄弟结拜后,我们就没拿他当外人。这次能机缘巧合的破了翼族阴谋,止歇战事,林兄弟和那位姓徐的小哥功不可没。但是求医治毒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秦神医难找大家也都是知道的。这么多人护送你们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婷婷打断他说“我知道,现在各国都在休养整顿,正是招募人才的时候,你们被绑在这里一方面心痒难耐,另一方面也不愿正面与朝廷为敌。到今天为止我们没被出卖,我已经很知足了!”杨将军出声喝止到“别胡说!婷婷。”其他人也不满的七嘴八舌的嚷“这什么话……”“老子顶天立地的……”“谁说要去做朝廷鹰犬了,这也太侮辱人了……”杨将军沉声说“各位,小女适才有些心急失言,老夫在这里向各位赔罪。”静了一会有些人纷纷道“算了,算了,我们不会和一个小丫头计较。”杨将军连连道谢,继续道“朝廷现在悬赏贴得到处都是,我们的确也不能再这样大批走动,想要退出的就请自行离开,老夫绝不勉强。余下的人,我们再从长计议。”四周一片寂静,似乎也无人走动。杨将军说“这样吧,我们先散了。晚饭时,决定留下的人来这里集合,其他不出现的人就算退出了。无论大家的决定如何,我杨威在此谢谢大家!感谢大家之前的同心协力,也感谢大家陪着我们走到今天!谢谢!”有人嚷道“杨老将军,您的威名和为人都是大家敬佩的,自家兄弟说这些忒见外。”余人也纷纷道“就是的,客气啥,咱出生入死的兄弟不整呐虚的!”有人嘘他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你那德行还敢和杨将军称兄道弟的,提鞋都不配!”下面众人乱哄哄笑闹着驱散了刚才的尴尬气氛。
  刚刚听到的那些信息到底是什么意思?林萧在昏迷吗?姓徐的小哥是指我吗?四国已经休战?悬赏是?我正想得入神听见楼梯上有脚步声,向我的方向走来,我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退回房间。来人是谁?在这种木板楼上走路却声音很轻,应该是有武功的吧。我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来人在我面前停下脚步轻声说“然哥哥,你醒了?”原来是婷婷。
  她扶我回到房间坐下,轻声说“然哥哥什么时候醒的?”我想了一下说“有一会儿了,林萧是不是受伤了?我都听见了。”婷婷迟疑了一下说“他……”只听房门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告诉他吧,所有他该知道的都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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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回放
 
?  杨将军和婷婷被关进天牢后一直没有被提审,后来太师倒台他们就被放了出来。侯将军告诉他,杨家通敌的冤案是齐国在背后操纵,太师出面煽风点火判下的。现在真相大白,皇上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包括交出当年遗留的祸根徐然!结果发现刘询不但将徐然交回了齐国还与齐国暗中勾结。朝中众臣刚经过一番洗刷心魂未定,又被有心人煽动‘先皇草菅人命,误杀忠良九族。当今皇上变本加厉,通敌卖国!’朝堂一片大乱,很快分成刘询刘睿两方对峙。杨将军不愿再参与这些纷争,带着婷婷悄悄离去。也是机缘巧合,结识了一些江湖豪杰却遇到了被那些人救起的林萧。林萧得知了京城发生的事情后,向他们解释现在的徐然早已不是原来的徐然,从桐城相见起这个徐然与齐国甚至当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在婷婷和林萧的恳求下,杨将军也同意了去救‘徐然’。
  辗转多时才得知‘徐然’已经不在耶律齐手里,被翼族人带走了。一路追踪总算查到了他们的落脚点。自从发现了我的踪迹后杨将军他们就开始召集人手,在客栈与我见面时,发觉符生带的人比他想象的还多,行动只能暂缓。结果符生大约察觉了他们的意图,很快就启程了而且一路戒备深严。无奈之下他们只好远远的尾随,伺机下手,谁知最后找不到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回到翼族。
  通过丛林是件极困难的事儿,即便是有擅于用毒的五毒教助阵也折损了不少好手。丛林中还有很多奇怪的阵法,破阵也颇费了些时日。其他那些配合阵法,陷阱出现的毒虫,毒雾也很让人头疼。正在迟迟没有进展,焦头烂额的时候,出现了孔明灯。
  林萧当机立断,仿制了很多同样的灯,写上一些煽动的话,并散布谣言说“翼族新研制了一种强大的武器,准备趁火打劫,将四国一并扫除。”事情越传越悬,终于使打的如火如荼的四国沉不住气了,协议休战后派了四国小队先攻下翼族,缴获武器再定后续事宜。
  在大队人马的强攻下,很快破了翼族屏障,并遭遇了翼族威力惊人的‘炮弹’攻击。林萧他们趁乱潜入翼族内部搜寻,终于在神殿里找到了我。婷婷在说到这部分内容时仍旧显得激动和难过,我想我当时的样子大概有些惨不忍睹。因为多次抽搐和呕吐,我身上一定沾了很多脏东西,因为饥饿和不断的折磨,我的样子大概像只饿死鬼。我微笑着安慰她说“没关系的,都过去了。”她勉强笑了笑说道“当时你的样子很吓人,林大哥冲上前抱起你后说你还活着,我们都松了一口气。经检查发现你中了毒,气息微弱,我们带去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毒,怎样解。那时翼族与四国的战事已经占了上风,情势危急,林大哥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擒贼先擒王。”
  神官或是符生还有他们周围护卫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我知道林萧是为了拿到解药才不得不以身涉险。过程很惊险,双方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若不是用了比较取巧的法子弄湿了炮弹,谁胜谁败还未可知呢。可惜的是,最后解药没有拿到,林萧为了掩护众人撤退杀了符生,后被赶来的神官下了毒。好在翼族也损失惨重,大家才顺利逃了出来。为了给我和林萧解毒,一路打探神医秦晋的下落。
  我听了事情始末百感交集,对于因东清而背负叛国罪的杨将军来说,我并不像林萧说得那么无辜,现在昊国所经历的战乱就算不能都怪我,我也难辞其咎。更别说翼族的新武器根本就是在我的帮助下造出来的,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种武器下,他们中很多人还是为了帮助林萧来救我才会送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怎么能坦然接受他们的帮助?现如今我还是个负累,想说对不起都不知从何说起。
  我叹了口气说“林萧仍然在昏迷?连累大家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杨将军打断我的话说“没什么好说的,老夫在桐城救过你,你在京郊也出面救过我,咱们也算生死之交了,何必计较这些。”我汗颜道“我根本没帮上什么忙,您这样说,我都不好意思了。”婷婷就在一旁说道“怎么没有,要不是你出面,我们少不了要挨顿鞭子,我爹后来也是借了你的光被背回京城的。”杨将军笑道“那个兔崽子一路上都哭丧着脸,看得我心情舒畅多了,哈哈。”我想起当时的情形也笑起来,其实现在想想挺鲁莽的,我毕竟是鞭长莫及。进了天牢后,他们要变本加厉的讨回来我都不知情,更阻止不了,好在他们都没事,不然我就万死难赎了。
  正聊着只听我肚子咕噜噜一阵叫,婷婷惊呼一声说“瞧我,光顾着闲聊,徐大哥醒了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我马上去弄,很快就好的!”我听到她边说着边跑出去,想说声不急都来不及。杨将军在一旁说“这丫头,总是风风火火的,看她将来怎么嫁出去!”我笑了笑说“婷婷其实很细心,又善良又体贴,将来一定会嫁个好夫君。”
  杨将军说“我看婷婷很喜欢你,对你的关心也不比别人,你觉得……”我愣了一下,我从未想过我可以娶别的女人,即使是婉如,我也不过是想借机替她赎身。我一直都还觉得自己是女人,至少心理上是,我无法想象我和其他女人结婚,生活是什么样子,这种想法让我浑身不自在。杨将军大概觉察了我的神色有异,他叹了一口气说“唉,老夫知道,感情这种事勉强不了。你若没这意思,找个机会和她说清楚。小女的性格比较刚强执拗,希望你能尽量婉转些,别伤了她……”老人说着又叹了声气“这孩子从小没了亲人,跟在老夫跟前没少吃苦受罪,老夫年纪大了,陪不了她多久了,将来……”我被老人的叹息和哀愁弄得心里酸酸的,愧疚于自己的拒绝,我极力挽回道“我虽然不能娶她,但可以把她当做亲妹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您就放心吧。”越说到后面我的声音越坚定,我会好好的照顾她,像妹妹一样!杨将军拍拍我的肩说“有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这丫头怎么去了这么久,不知道病人经不得饿吗!”就听门外响起婷婷清脆的声音“来了,来了。”她殷勤的给我介绍这道她特意学来做给我吃的药膳,对清除毒素,恢复身体机能很有帮助。我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却无从辩解。自从失明以后,我觉得自己的反应也迟钝了,常常对自己的判断迟疑犹豫,是不是看不见后更加不相信自己的结论?因为残缺而失去更多的信息来证实对错,但这种想法只能让我更焦虑。
  我要求见林萧,自从知道他还活着,我就想见他,无时无刻都在想。也许恐惧,孤独,无助,这些负面情绪往往会使人过于执着于一件事或一个人,像抓住一颗救命稻草般不肯撒手。我一直觉得我和林萧之间的感情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朋友之情,从对立的两方到被无辜牵连生死不明时,仍旧觉得我们可能是那种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永远就这样天各一方偶尔想念。直到摸着他的脸,感觉到他的呼吸,才真实的明白:远远不止,我爱着他,却一直不肯承认。我觉得自己是个专一的人,除了刘询不可能同时爱上其他人,但也许我也分不清什么是爱……无论如何,知道他活着,在我身边,我就再不会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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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入虎口
 
?  自愿留下来的江湖人似乎不多,杨将军的意思是,我们乔装改扮连夜转移,以防有人泄露我们的行踪,现在林萧和我都需要照顾,人手很紧。我目不能视,又身无武功,实在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对他说,一切都听他的安排,不用和我商量。我坐在马车里抚着林萧的脸,这段时间我尽可能学会自理和照顾他,一来是不想增加婷婷的负累,二来也不想林萧的事情再假手他人。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一直失明,他一直昏迷,我们两人都无法照顾自己,这样的生活究竟能维持多久?其他人的帮助又能维持多久?回想起在神殿里的那段日子,有尊严的死去有时候比活着更重要。也许这会是我为我们做的最后一个决定,如果一切仍旧这样毫无起色……
  大概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心里总是有很多疑虑,我觉得近来气氛有些紧张,但婷婷总是笑说我太多心了,什么事情都没有。我问是否有神医的行踪了,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似有些难言之隐。我心中焦急又不愿给他们施加压力,最后只能笑着转移话题。闲聊中得知翼族神官失踪,皇子已死,可算是一盘散沙再无崛起的可能。刘询重新登基为帝,昊国却已成为齐国的附属国,刘睿下落不明,侯德尚升为丞相,军政两界几乎都由他把持。现在虽还是四国并立,但齐国明显力压群雄,一国独大。他们虽未明说,我已明白,耶律齐得势必然不会放过我,日后我们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终有一日会被他抓住。除了努力的逃无计可施……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觉得太快了。我们被突袭,明显落在下风,我听到婷婷的痛呼声后终于忍不住冲出车外大喊到“住手!我跟你们走,放过他们!”但是搏杀声仍在继续,我无措的扶着门框,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低沉的男声说“住手!”很快金属撞击声就不见了,只听得见□□喘息,我叫道“杨将军,婷婷,你们没事吧?”只听杨将军叹息道“老夫没事,可惜却保护不了你了。”隐隐听见婷婷低低的啜泣声,我强笑道“是我拖累大家这么多时日,却总是无以为报……今日就此别过,各位多多保重。”话说到一半,我已有些哽咽,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一个人走到我面前说“董青?”我说是,他又问“林萧呢?”不等我答言他就说“你仍旧坐回车里吧,不用移动他。”我疑惑道“为什么林萧也……”他打断我说“神医在摄政王府上,你不知道吗?”然后架住我送回马车里坐下,“坐稳了,我要启程了。”很快响起一声鞭响,车轮辘辘的转动起来。我握住林萧的手暗想,若能治好你,我就算必须留在耶律齐的身边也可以,总好过我们在一棵树上吊死。
  已经到了很多天,耶律齐并没有出现,也对,我现在是插翅难飞,他根本不用着急。我和林萧被安排在相邻的房间,我可以经常去陪他。神医说我的眼睛可以治好,但林萧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就不好说了。我仍旧很欣慰,只要他能醒过来,怎样都好。到第七天我渐渐的可以看到影像了,虽然不清晰,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我仍然很兴奋。我对林萧说“快点醒过来吧,我能看见东西了,我想好好看看你。”秦晋说“你的视力要恢复到原来的水平还需要些时日,但看东西会越来越清楚的。可惜林萧由于中毒时间太久,之后又服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药物,反而使病情复杂了,目前情况还很难说。”我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冷彻心脾。“可是我当时也中了毒没能拿到解药,吃了一些药后就醒过来了只是失明而已。”
  秦晋摇头道“你中的毒是‘无花’它是用十种植物除了花瓣之外的各部分提取物的粉末制成的。毒发时使人产生幻觉,抽搐十分痛苦的死去。若无解药你活不到现在。”我想了想说“每次发作时,神官会给我一粒解药,他不高兴时又会给我下毒。会不会是反复下毒解毒减弱了药性?”秦晋想了想说“我猜测的情况是在他们找到你之前有人给你服了解药,但因为你之前吃过很多缓解毒性的药物,反而和解药产生冲突,导致毒性没有完全中和。也就是说,神官每次给你吃的并不是解药,只是暂缓发作的药物。”原来是这样,那个恶毒的男人的确有可能这样做,但是解药是谁给我吃的呢?
  秦晋又说道“林萧中的毒叫‘沉醉’是能使人在睡梦中死去的毒,但是这种毒没什么痛苦,只是起效很快,无药可解。好在我之前专门研究过这种毒,本来是有八分把握的,但是他体内药物种类太多又互相起了反应,现在只有五成而已。”我紧紧握住林萧的手说“即便只有一成把握,我也不会放弃。”“这是你可以做主的事情吗?”门口传来一个讥讽的声音,是耶律齐,我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他。
  我深吸口气,尽可能让自己表现的乖顺讨喜,只要他救林萧,我可以任他摆布。我微笑着转过头对着那个朦胧的人影说“齐国摄政王手握多少人的生杀大权,让这样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去死,您只要放任不理就行了。若是救活了,对医学和天下苍生反倒是大功一件,何乐而不为呢。”他轻哼一声说“功过自有后人评说,轮不到我操心,我也不在乎这些虚名。至于医学,苍生什么的,与我何干!”我没有说话,他肯带林萧回来就不会白白让他死,且听听他的条件吧。果然,过了一会儿,他说“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自会让他好好活着。”
  没想到他会带婉如来照顾我,然后志得意满的说“不知道在林萧和婉如之间你会怎么选?啊,林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婉如却是唾手可得的……不过你大概不知道吧,婉如之前接近你,其实是受命杀你的。”看到我惊讶的表情,他更加得意,大略说了事情因由,竟解了我很多疑惑。
  东清死后,徐逸飞就去了京城,他知道太师那帮人不会放过他就借机假死,然后杀掉侯德尚取而代之。徐然进京后因行事张扬惹了不少是非,最麻烦的一件就是他和越长风那伙人仗势欺人,将陈安给活活打死了。陈安是陈妃的堂兄,家室虽不算显赫,也勉强算是没落贵族。但是因‘侯将军’和很多朝臣的庇护,他没有受到处罚,最后死在陈妃手里。其实真正下毒的人不是陈妃,是徐逸飞指使的人换了蒙汗药。徐逸飞很讨厌徐然,最初是因为他是东清蒙羞的证据,后来是因为他的个性真的很讨厌,会使自己也蒙羞。但杀他却是因为他识破了自己的伪装。东清对徐然的态度时好时坏,有时像个慈母,更多的时候是仇视,因为她觉得徐然的存在时刻提醒她曾遭遇过什么。这样的生活使他们两人都成了怪物,徐逸飞自己也快忍受不了,他独自去了京城,不久东清过世,他再不愿和徐然有任何牵扯。但是徐然也去了京城,而且他混进高层后居然发现了徐逸飞冒充侯德尚的事儿。一起生活十多年的人是很难瞒骗过去的,徐逸飞不想受人牵制,于是动了杀机。
  陈妃那次借刀杀人没成功,其实成功了,他不知道。就在宫内安排人将我推进水里,可惜因为我不是徐然,没淹死。接着是桐城那次行刺,后来他得知我不是徐然就没有再执意取我性命。直到他和耶律齐取得联系,伺机掏空昊国后,觉得耶律齐在我身上费心太多,于是派婉如来杀我,免得我耽误大事。没等她动手,我就被翼族劫走了,现在大事将成,而且我有可能知道翼族秘密武器的制法,不但没必要杀我可能还需要我的帮助。我很奇怪耶律齐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和盘托出,只为了炫耀吗?
  耶律齐说“若不告诉你,那些偶然被你知晓的蛛丝马迹可能会使你有些疑虑和产生不必要的猜想,既然要合作,开诚布公就是首要的诚意。”我笑笑说”你可能太高估我了,我有什么能与你合作的价值?”他拿出一张残缺的纸说“这是你的笔迹,我认得。”竟是我为翼族圣卷翻译的部分内容。他扬了扬那张纸说“你只要把翼族的武器制法完整的写给我,我就治好林萧,并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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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毒复发
 
?  虽然不抱什么希望,我仍旧不死心的问“那我呢?”耶律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没有武器,我统一四国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但林萧是不会死而复生的。”我想了想说“当日神官对我用了药,很多东西记得不是很清楚,我需要时间好好回想。”他微微一笑满不在乎的说“没问题,你有多少进展,我就给林萧用多少药,就是不知道这样会对他的病情有什么影响……”这是捏住了我的七寸不怕我不屈服,我咬牙切齿的说“你……即便治好了,他的命也是捏在你手里的,你又何必这样斤斤计较。”他又露出那种可恶的笑脸漫不经心的说“他的命在我手里,我想怎样就怎样,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立场。”我恨恨的看着他说“就是说你要是违约,我也无计可施?”他微皱了眉说“我若是不打算遵守约定,完全可以直接要挟你,何必多此一举。”我的确想不出他有什么必要和我谈条件,只要能救活林萧,我已经什么事情都可以答应,何况他还同意放他走。这样算来还是我赚了……
  我之前的确有拖延时间的打算,抱着‘外一意外获救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念头,即使希望渺茫能拖一天是一天。其实回忆起那些配制方法十分容易,被神官用药物反复强化过,反而是要忘记很难。既然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我决定速战速决,无论如何先救林萧要紧。
  我写好了配制方法交给耶律齐之后就不再关心他的制造有什么进展,配方是真的,可想而知进展会很顺利。我不是圣人,我只能照顾到自己身边的人,何况即使没有武器也阻挡不了耶律齐征战的脚步,区别只是时间长短。我每天守在林萧身边,祈祷他快些醒来,平安离去,我已有拉着耶律齐这个恶魔一起下地狱的准备,或许能弥补些自己的负罪感,只要林萧能好好活着,我别无所求……
  我度日如年的苦熬着觉得自己的忧虑被缓慢的时间拉长,长的难以忍受。开始还会隐隐的担心林萧醒来后会责怪我罔顾天下生灵,助纣为虐,责怪我使他的生命背负这样沉重的负罪。会担心他不肯一个人走,不肯放任我独自面对。但随着日升日落日以继夜,他仍旧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我除了恐慌已无暇他想。我质问秦晋是否耶律齐在他的药材上动了手脚,是否他受命故意拖延病情,是否他有意害林萧昏迷不醒……我变得焦躁多疑而易怒,我指着婉如说她辜负了我的好意,从头到尾都是个阴险的骗子,现在更是成了耶律齐的走狗,整日居心不良的待在我身边不知又想做什么无耻勾当。指着秦晋说他是个江湖骗子,要不然就是朝廷收买的走狗,一个中毒被他治成了植物人,不是居心叵测就是庸医……
  有时也很惊讶自己为什么这样情绪失控,蛮不讲理又神经多疑,压力大概真的会使一个人慢慢变成他原本最厌恶的人而不自知。或许不是意识不到而是明明知道却控制不了。秦晋对此往往摇头叹息着走开。婉如会很温柔的宽慰安抚我,开始时,我时常会懊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他们满怀愧疚,慢慢的却觉得他们罪有应得,那些安慰和容让不过是虚伪的乔装,面具下面是另外一张丑恶的脸狰狞的看着我。
  这样暴躁的发作没过几天,我就开始变得无力而抑郁。常常还没做什么就感到筋疲力尽,昏昏欲睡。终于有一天我起不了身,完全动弹不得,我能听见婉如在叫我,还摇晃了我的身体,但我只能听见声音,有一些不太敏感的触觉,睁不开眼睛,完全无法做出反应。她大约是赶去叫人了,我听见她匆忙离去的声音。
  过了不久听到耶律齐隐含暴怒的低沉声音“他是怎么回事?”秦晋沉声说“他体内的毒侵害了神经,已经没法控制,所有器官都会慢慢衰竭而死。”耶律齐冷声道“毒不是解了吗?他的视力都恢复了。”秦晋摇头道“神官之前给他吃过一些缓解毒性的药,其实是以毒攻毒,虽克制了无花的发作,其实毒性却侵害的更深,以致服了解药后也只能解去一部分毒……”耶律齐不耐烦的打断他说“毒到底能不能解?”秦晋低声道“无解。”接着是一阵响亮的瓷器破碎声,原来我还是难逃一死,真是恶毒的□□,让我醒来,让我失明,让我重新看见,以为痊愈了,却又让我再经历一番情绪折磨后慢慢死去。也许值得欣慰的是,我并没有变成那种多疑而神经质的人,我的表现只是中毒的反应。神官是不是一切都算好了?这样必然比直接无知无觉的死在神殿里更让他解气。
  没多久进来一些人,挨个上前把脉翻眼皮看口腔,折腾了一通却没人说话,过了一阵,耶律齐一拍桌子喝到“摇头是什么意思?一群吃皇粮的御医连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吗!”一个苍老的声音颤巍巍的说“回禀王爷,此人中毒已深,无药可解了,就算再用药也不过是拖延时间……”“废物!一群废物!要你们何用!都给我滚!滚!”一阵踢踢踏踏混乱的脚步声后,屋子里静了下来。
  过了很久听到耶律齐低声自语道“难道连你也留不住了吗?”声音悲切而绝望,我实在很好奇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他仍旧意识不到执着于东清的那段感情是错误的吗?不过我已无暇关心他人,我又要死了,这次大概真的不能再活过来了,只希望我的灵魂这次能去它该去的地方,永久的解脱。唯一的遗憾是没能与林萧好好道别,人永远不知道哪一次会是最后一面,以至于没能好好珍惜。不知道林萧现在怎么样了,我要先他一步去了,希望他醒来后不要太伤心,不要怪我的自私,……希望他能平安的活下去……
  再次醒来的感觉是很奇妙的,不看不听不动就知道自己醒了,还活着吗?感觉到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久得怀疑已经沧海桑田,世界大变迁。一个温暖的触感抚过我的双眼,带笑的语声说“已经醒了,为什么不睁开眼睛?”是林萧?我在做梦还是幻觉?睁开眼睛后会发生什么?
  一个有些湿润的触感在我双眼上各点一下,那个声音又笑道“日上三竿了,小懒猪,不许赖床啊!”我真的忍不住了,我缓缓的睁开眼睛,却被光亮晃得不得不立刻又闭了起来,然后马上意识到我举起手臂遮挡了光线!我可以动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太久没有见阳光有些不适应,先用帘子遮一下。”这是秦晋的声音!很快一个东西兜头罩了下来,秦晋说“现在睁开眼睛适应一下,过一会儿我会慢慢撤掉帘子。”
  我在帘子里睁开双眼隐隐看见外边站着两个人,我激动得难以按捺情绪,试探的叫了一声“林萧?”一个清爽的男声愉快的答道“是我。”我猛地扯下帘子站起身却头晕目眩的差点栽倒,他冲上前扶住我说“你这个急脾气是改不了了。”语声既无奈又爱怜。
  我用颤抖的双手捧住他的脸,透过满眼的泪水看着他清癯却神采奕奕的样貌,真的是林萧,不是梦也不是幻觉,我能看得到也摸得到。他也很激动,温柔的抹去我的泪水,鼻头微红却一言不发。我们对视良久,看见自己映照在对方的眼里,觉得时间仿佛都静止了。秦晋轻咳一声说“刘询这可怜孩子要是看到这一幕得多伤心啊!“我愣了一下转头看他,林萧扶我坐下说“秦晋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秦晋笑嘻嘻的走到我面前蹲下身说“徐然,我好歹当过你师父,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怎么能骂我是庸医呢。”我听着他明显与以往不同的声音还有些许调皮的神态,有些疑惑的说“你是?”他手捂心口假装伤心的说“亏得我不远千里赶来救你,你居然认不出我!”“欧阳飞雪!”我终于在脑海里搜寻到他的身份,他是刘询派给我恶补知识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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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安天命
 
?  千年前几个移魂人协力建造了昊国,这是这片大陆上唯一一个国家。几个人志得意满下脱离了创建者的旁观身份想要成为统治者。但是谁也不服谁的管制,最终发展成流血争斗。翼族神官由于平日高傲偏激,不得人心,首先被清除。他身负重伤生命垂危之际说了一堆恶毒的诅咒,使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感觉毛骨悚然。
  欧阳家先祖是个没有野心的人,他看到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很是痛心,于是召集了其他四人协议休战。看到昔日兄弟今日兵戈相见,众人心里也十分难过,所有人都同意坐下来协商。这期间发现神官失踪,连带那本众人合写的册子也不见了。大家都觉得以神官睚眦必报的性格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但现在再想追回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再者,也不忍对其赶尽杀绝。
  五人最后制定了一个四国策略,欧阳家自愿退出做中间人。协议写明,四国休养生息三百年互不干涉,三百年后四国互相的侵略征战任其自行发展。翼族若有一日使用了册子上的武器发动战争,四国必须通力协作制止翼族。四国不得私自制造册子上的任何武器,违者将被其他三国联合瓜分,从此从四国除名。……以上协议由欧阳家保管与执行,欧阳家自愿世世代代不出仕,做一个中立的裁决者。
  我听完缘由问道“那耶律齐……?”秦晋道“在你假死的这段时间,齐国遭到其他三国的围攻,而且我已提前派人销毁了他们新造的武器。耶律齐这次是回天无力了。”我疑惑的说“你派了什么人?你和刘询是什么关系?”他笑道“我派的当然是欧阳家的人,你不会以为欧阳家就我一个人吧?俗话说孤掌难鸣,欧阳家若无势力,怎能制衡四国。我和刘询算是朋友,所以有几句话要代他转告你。”
  我立时紧张起来,想到之前几次见他,他总是刻薄而愤怒,这次不知又想说些什么。林萧大概察觉了我的紧张,轻轻握住我的手安抚的拍了拍。秦晋笑说“你不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其实刘询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他说之前的事情他不想辩解什么,也不奢望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收下他这个迟来的道歉,希望你和林萧会幸福。”我想起过去与他的种种,想到他说这番话可能会有的表情,心里酸酸的,他就这样干脆利落的放手了,祝我们幸福……在他心里,我其实只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过客吧。
  秦晋叹息一声说“刘询这人从不肯坦露心迹,到了最后也不肯说出你真正想听的话。我都要被他气死,这次算我自作主张告诉你实话吧。”转头看了看林萧说“反正你们也不会分开了,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影响的。”我也转头去看林萧,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林萧对我一笑说“没关系,这个心结解了也好。”
  秦晋摸摸下巴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吧。”见我点头,接着说“我们欧阳家的人按规定会与四国皇帝分别接触但不透漏身份,目的在于客观的评判他们的为人。当然,我和刘询的关系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稍微有些过了。所以你以徐然的身份醒来后,刘询就把对你的怀疑告诉我了。我们那时就想到你可能是移魂人。直到你从桐城回来,刘询因为一直派人暗中注意你的一举一动,对你的兴趣越来越大。使得我也有些好奇了,毕竟有那些能力卓越的先祖之例。”听到这儿,我有些羞愧的一耸肩,估计他们当时大失所望了。
  果然,秦晋毫不客气的说“我教你东西的时候原本有抛砖引玉之意,结果连教你的那些东西都被你学得惨不忍睹,可想而知,我当时有多失望。所以我在探知你并没有刻意隐藏之后就没兴趣再教你了,刘询也没有勉强。我那时还挺奇怪,他似乎没有特别失望,对你的兴趣也不减。不过之后我因为有事就离开了,直到翼族的符生提出带你回翼族时,我们才确定翼族这次准备反攻了。”我奇怪的问“为什么刘询也知道协议的事情?翼族是怎么发现我的?”
  秦晋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说“刘询是在比较偶然的情况下知道的,这个说来话长……哎,反正也不重要。翼族当然是一直在留意移魂人的事,他们可算是处心积虑了。刘询给我转述那段翼族传说时,我差点笑喷,这理由编的也太牵强了,还长生不老……不过,老神官对移魂人仇视到生饮其血的地步倒也不奇怪,但隔了千年到现在应该不会单单是为喝血这么简单。所以我建议假装同意翼族的要求,看看他们打算做什么。但是刘询一直不忍心,他说你弱不禁风的,去了只是白白送死。居然背着我和耶律齐达成协议。”说完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摇头“要不是他自作主张,哪至于引狼入室到了被逼宫的田地。”我撇撇嘴说“你那么大势力就助他一臂之力好了,何苦在一旁隔岸观火还说风凉话。”他龇牙咧嘴的说“我不能违背祖训,随便插手皇家事务。这会破坏历史进程的。”我懒得跟他争辩这些,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于是淡淡的说“刘询说过了他选择耶律齐的原因,总之我很感激,虽然最后没有改变什么。”
  秦晋叹息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在你眼里,他怎样选择都是出卖你,所以你根本不会理解他的挣扎和痛苦。他在没有见你的那些日夜不是为捉襟见肘的实力而头痛就是痛恨自己无力保护你最终不得不亲手把你送出去而难过。可是除了我,他谁也不能说,甚至不能露出一点点端倪。他选择耶律齐是以为给你找到了更强大的□□,以为他会真心爱护你。甚至不惜丑化自己让你死心……你能了解他的苦心吗?”我忍住将要溢出的眼泪说“我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曾经爱我,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他离我很远,漠不关心,他甚至没问过我,我原本的生活,我想要的生活……”秦晋叹息道“世界上有一种人,他总是做得很多却从来不说,他不做虚无缥缈的承诺,也不说甜言蜜语,可是你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你的想法愿望,他会默默帮你实现。他的疏离是因为预知了结局不得不克制自己,保护自己也保护你。”
  我抹掉眼泪低垂着头说“他为什么要杀林萧?他还一直怀疑我和林萧的关系。”林萧轻拍我肩膀说“他没有杀我,这是做戏。皇上发现耶律齐暗中与侯德尚有来往,担心将来有什么变故就将我由明转暗,但是由于耶律齐一直暗中派人监视我,恐怕我的身份已经泄露,所以不得不假戏真做,当然皇上安排了飞雪来救我。”顿了一顿说道“皇上不是怀疑我们的关系,而是确定。我从桐城回来后就去求皇上想把你留在我身边,但是他拒绝了。他说如果是太平盛世,他不会和我争,因为我是他的左膀右臂。但在这个朝不保夕的乱世,他必须把你留在身边,因为这不是个人感情能左右的。如果有一天要忍痛割爱,他希望由他来做,所有后果也由他背负。”林萧紧紧的握住我的手说“皇上他是爱你的,只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结局,然后独自在绝望中前行。他曾说过‘这一世他不能陪你走到底,希望来世他和你身份相同永不分离。’”我愣了一下说“刘询他……怎么了?”秦晋笑道“皇上他很好,只是他说‘既然不能相濡以沫,那就不如相忘于江湖’希望你和林萧能快乐的过你们平凡人的生活,他就不和你告别了。”
  我松了一口气,有些失落的说“只要他平安就好。”秦晋拍拍衣服站起身说“他这下有得忙了,齐国灭亡,三国鼎立,新的时代又要开始了。我呢,也该云游四海去了。”我也站起身四顾看了看说“这是什么地方?……耶律齐……还活着吗?”林萧拍了拍我的手说“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见他一脸严肃,有些紧张。他沉声说“神官不知为何执意要杀你,你停灵那天,他闯进王府冲着你的棺木去了。耶律齐为了护住你和他打了起来,虽有王府护卫上前拦截,仍被重伤,听说是快不行了。神官与巫瑶被擒住,后来得知他们服毒自尽了。”我听完心里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难过,酸涩的不知是什么滋味“符生真的死了吗?”林萧点点头说“是我亲手杀的,那时找不到你,情势又危急,实在难以手下容情。当时若不是杀了符生使神官心神大乱,恐怕结果难料……”想到那个艳丽明媚的男子就这样香消玉殒了,多少有些难过。没想到才不过多久,那些曾经在我生命里画上浓墨重彩的一些人就这样消逝了,生命真的很脆弱。
  林萧搂住我的肩笑道“别难过了,人人都要生老病死,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所以活着的人一定要及时享乐,天天开心!来,看看我们的新家怎么样?”秦晋也拍拍我肩膀说“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份上,我将名下的一处庄园送给你。林萧若是待你不好,你可以随时把他扫地出门。”林萧一推他说“你这乌鸦嘴,能不能说点好听的,我们现在随时能把你扫地出门才是真的!”我被他们逗笑了,双臂抱肩歪着头看他俩“做主人的感觉就是好啊,不过赶谁出去得我说了算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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