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儿,这是你的第一次诊费,有意义。”爹爹将银子塞进白芷的手里,不容推辞。
“夫君你是不是太宠芷儿了?”娘亲从内房出来,笑的温柔。
“诶,何来宠之说。”白郎中否定。
虽然爹爹没过多解释,但是白芷明白,这是爹爹对他的鼓励和肯定,于是他便心安理得的收了这银子,晚上的时候还将它藏在了枕头下面的盒子里。
“干嘛把银子藏在这种地方?”小黑睡在床的里侧,看着白芷摆弄个小扁盒子,疑惑。
“防偷。”
“这么点银子谁会偷啊?”小黑一抬眉,满脸不解。
不过,越是这么天然的不解,越让白芷不舒服。
“你有吗?”他问。
“这算什么?千两黄金爷也随手拿来。”
“我看看。”
“现在不行,等我回去之后的,定给你瞧瞧黄金成山的样子。”小黑说的轻佻,完全没看白芷现在的表情。
“我现在就要看。”白芷冷着脸。
“现在哪有啊?”
白芷起身挨近男孩儿,用近乎寒冬的声音说,“没有,那就给我乖乖闭嘴。”
“……”小黑一怔,灵动的大眼忘记眨动。半响才说出话来,“你,你这人好奇怪。”
“……”白芷翻过身,面朝外。
“喂,我说白芷你,好像两个人。”小黑将头靠近白芷,悄悄的说。
白芷一震,心跳快一拍。
小黑见白芷没应,自顾自的躺回床上,看着床板,“总感觉你有时候很世俗,有时候很可怕,有时候又非常……”
小小的脑海里闪过那晚银杏树下白芷的笑容,竟不知如何形容。
“什么?”半天没有下文,白芷回头,却看到那孩童已然酣睡!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说睡着就睡着了,不过一会儿的时间。
白芷转过头,盯着明晃的窗,透过窗纸可以看到月亮又补圆了一些。
在这个异世,白芷依然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虽然他总是看医书,但是如要说热衷的话,真的没有。就像一般人都会有个特别喜欢吃的东西或是喜欢的玩物,他也没有。
前世的时候用到什么就买什么,梳着后背发的男人准备什么他就吃什么,从没主动要求过食物,更没有吃过一次就想要吃第二次的冲动。
现在也一样,娘亲的小菜即使没有什么油星他也吃的很饱。这里条件有限,没有前世那些豪华的料理,而且家里并不富裕,能一顿三餐吃的饱饱的白芷就觉得很不错了。
偶尔会想到前世孤儿院时期的事,那时候一个硬的跟石头一样的馒头都是宝贝,抢到之后藏起来等饿的不行的时候吃。是他命不好,但是他没怪过抛弃他的父母,没有感情何来怪罪?不管是生下他之后父母双亡还是故意把他抛弃,那都是铁一样的事实无法改变,即使被黑暗的孤儿院收留也都是注定的,他从未放弃过活着。
他记得小时候看过一本童话书,书里讲的是光明的未来,那是他的第一个愿望,也是他终于为自己活着找到的理由。
可是遇到Nelson之后他才觉得,愿望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牵强附会的东西,于是他的7岁到23岁都为了这个养他育他的男人而活。
没有任何余地的为这个男人打拼。
结果呢?
白芷闭上眼睛,强制住心底陌生的酸楚。
十多年了,还在不同的世界,但是依然无法彻底驱散心里的这块暗黑,它搅的他不能入睡是常有的事儿,好在白芷是个知道如何冷静的人,所以,他还能平静的接受。
……
这一算,小黑已经在白芷家白吃白住了三月有余。
娘亲和爹爹都是善人,只有一开始因为担心询问过小黑家事,但是小黑闭口不谈也就不再追问,不仅不问了,还把小黑当家人一样伺候着。
白芷是没有脾气的,没有脾气不是脾气好,而是不会对谁生气,更不会迁就。
虽然表面年龄上大了小黑三岁,但他完全不会忍让小黑,该说该顶的一句都不留情,好几次小黑都脸红脖子粗的去告诉娘亲,娘亲是个温婉的女人,用白芷的概括就是有点粗神经。做家事的时候很仔细,但是对人就宽容过头了。虽然娘亲不会真的说白芷,但还是会好生劝慰小黑。
小黑虽然很狂妄,总是对白芷‘爷’来‘爷’去的称呼自己,但是人还算正直,时间久了多少磨平了他高贵公子的棱角,对错也很分明。
两个人吵架是每天都会上演的,因为床的大小位置,因为吃饭或是因为无聊的小事儿。
当然每次都是灵魂年龄30多岁的白芷胜利,不过,即便小黑被气的够呛也从未哭过,要说哭的话,就是刚到这里的时候在女人的怀里哭过那一次,但白芷是没见过。
这三月下来,小黑竟也多少摸清了白芷的秉性。
冷淡苛刻,还有点奇怪。
这是小黑自己总结的。
但是他不讨厌这样的白芷,说话不累。
要说唯一不满的就要数白芷的沉默了。
这不能怪小黑不满,白芷就是随行惯了,想沉默就沉默,不管之前讲的多么欢实,只要他一沉默,小黑一定会抓狂。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算轻松自在,白芷一有机会就跟着爹爹出去看诊,小黑也屁颠屁颠的跟着。每次爹爹都会先让白芷先说,对的地方称赞,错的地方纠正。
白芷第一次学针灸的时候是拿小黑做的实验。
针灸是以通经脉,调气血,使阴阳归于相对平衡,使脏腑功能趋于调和,从而达到治病的效果。
不过,对于穴位的准备置位不是很熟悉的白芷还是把小黑折腾的够呛,在小黑的几次哀嚎之后才不再喊疼了。每次结束的时候白芷都会多给小黑一块白糖糕,作为奖励。
因为小黑的付出,白芷为病人做的第一个针灸调理就成功了,为此爹爹还特别给白芷和小黑一人买了一个风筝,两人拿着风筝连续几天晚归,玩的不亦乐乎。
小黑也就算了,人家是正经的10岁孩童,还是个没玩过这等俗物的小少爷,但是白芷也跟着玩的挺好就不应该了,好几次白芷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所以才会陪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玩到天黑。?
☆、【保你无恙】上
? 没用多久,白芷就成了村子里的小名人儿。
爹爹出诊的时候也会有偶染风寒的病人前来看诊,这个时候白芷就会顶替爹爹的位置。
娘亲欣慰,每每这时都会对着白芷夸赞一番,说白芷是天生的医者。
这话不陌生,前世的时候白芷也被这样夸赞过,但是语意不同。
Nelson也经常在他任务漂亮干净的完成后夸赞他,‘J真是天生的杀手’。
那时候白芷觉得,这就是对他最大的赞同。
日子就那样淡淡的过着,偶尔的小插曲白芷也欣然的接受,就算小黑总说早□□亲和父亲会来接他,但三个多月了却一直不见来人。
有时候,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说话,小黑会突然变得很沉闷,白芷不会安慰人,他除了陪他一起沉默就是随便敷衍一下。
小黑其实可以哭的,将对娘亲和父亲的思念哭出来至少还好一些,不然白芷都觉得长久下来小黑会憋成心病。
但遗憾的是,小黑还真没哭过,至少白芷没见过。
不过,这话下定义的早了。
今日娘亲准备去山上采药,白芷上次没有跟着,因为随爹爹出去看诊,这次他早早就起来准备好了,小黑每次起床都很费劲,小小年纪赖床真不是件好事儿。
白芷捏着小黑的鼻子好半天才见人渐渐醒来,他用完最后的耐心催促小黑吃完早饭的时候已经快日上三竿了。
这次娘亲带着白芷和小黑去了远一些的山上,白芷来过这山两次,地形比常去的那座山要难走的多。
小黑之前跟着上了几趟山,后来因为太累就懒得动了,基本都在家睡觉,这次心血来潮,前一晚就信誓旦旦的告诉白芷一定要叫他起来。结果来是来了,可现在没走多远就嚷嚷累的人着实让白芷心烦的要命。
“你走不走?”白芷扯了扯连在两人之间的麻绳,不耐烦。
“走走走,不能休息一下啊,爷的腿快折了!”小黑坐在一块石头上,喘着气。
“没用。”白芷皱眉,看着走在前面的娘亲已经开始采药了,他心急的很,回头看了看坐在那里的孩子,“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走,我去采药。”
“我才不等。”小黑听闻要将他留下就不干了,起身超过白芷就往前走。
白芷提了提背筐,跟在后面。
等草药采到半背筐的时候,白芷才休息,他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在上面,用带来的水把手冲洗一下才从背筐里掏出早上带出来的白糖糕。
白芷解开绳子跑过去往娘亲嘴里塞了一块,然后给不准备休息的娘亲擦了擦汗,才跑回来拿出一个递给坐在一旁的小黑,最后自己吃起来。
大概是早上没吃饱,小黑也吃的有点急,还一边吃一边点头,“婶子这白糖糕做的还真美味。”
“嗯。”白芷应。
“等我回去之后,让婶子多做一些,然后也让我们家厨子学学。”
“别做梦了。”白芷打击他。
“才不是做梦,我们家厨子可是很厉害的。”
“厉害厉害,你们家什么都厉害,爹也厉害,娘也厉害,连扫地的都很厉害吧?”白芷冷嘲。
“是啊,父亲本就厉害,娘亲她也……娘亲……”
白芷瞥了一眼没音儿的孩童,只见小黑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娘亲什么啊?”白芷问。
“……”小黑不语。
又来了,一定是又开始想娘亲了。白芷想到这里也不再说什么,但是往嘴里送糖糕的手却停了,半响,他看着脚下的半山树林轻轻的说,“不然,就一直住在这里好了。”
小黑抬头,但白芷并没看他,“我,我可不是因为离不开娘亲,爷已经是大人了,只是,只是稍有想念罢了,久一点也好,娘亲和父亲一定会来接我的。”
白芷咽下最后一口白糖糕,“大人才不会说自己是大人。”
“我,娘亲说我已是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别逗了,黄口小儿。”白芷冷哼。
“你!”小黑愤然起身,指着白芷说不出话。
“小黑。”白芷转过头,像平时一样面无表情,他说,“叫兄长。”
“……”小黑一愣,半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嚷嚷,“谁要叫你这种人兄长啊,粗鄙的草民。”
“不叫?”白芷挑眉。
“死也不叫。”小黑仰起头。
白芷拍了拍手上的白糖糕碎末,隔了好一会儿又问,“为何?”
“没有为何。”小黑转过头又坐在了地上,撅着嘴,“就是不愿。”
白芷站起身,他实在懒得再继续追问下去了,反正在小黑心里一定是那种狗屁的理由,什么草民什么粗鄙不配之类的。
其实白芷也就是说着玩玩,他真没想到要让小黑一直住在他家里。
人与人之间不就是相见分离的关系吗?
谁在谁的地方停留多久,自有定数,他也不会执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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