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走的时候,晋修没有出屋,但他还是看到了木屋窗户上的身影,他朝那身影鞠了一躬,然后告诉子巫仙人,若他能平安回来,定会好好哄哄晋修前辈的。
这是白芷没有任何根据的承诺,或是给自己一个活着回来的理由,也或是想为自己对晋修前辈的出言不逊道歉。
白芷出了地下,因为长时间住在暖和的地方,一出来让他一个冷颤,不过还好,这里不比北方,要强得多。说来那夜明珠真的是好东西,就算他是三个多月没有嗮到太阳,也不会觉得难受,就是这皮肤,白的过了。
他一路朝西走,找到子巫仙人说的草丛,拨开草丛就看到一个不大的洞穴。
这是蛇洞,白芷眼看着有蛇从里面爬出来,这是曾攻击过他的毒蛇,岛上气温不低,这些蛇并不会冬眠,倘若硬来的话又会惹晋修前辈不高兴了。
他定了定神,想办法……
就在此时,突然响起悠扬低沉的乐声,是篪。
蛇群似乎听到了命令,全都爬了出来,躲藏进一旁的草丛。
白芷知道,是晋修前辈的篪声,他没有迟疑,待没有蛇爬出的时候扒开草丛,从洞里拽出一条绳子,然后随着绳子走,直到看到一艘简陋的小船。
这船藏的很隐秘,上面盖满了草,如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找不到。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船不是藏在地上,而是一条小河里,这河道很窄,像似人工打造而成,正常来看根本看不到下面的水流,因为上面覆满了花草。白芷一路斩断碍事儿的花草,将船撑进海里。
船随着海流飘的远了,他回头看了看茂密的丛林,这蛇岛住了三个多月,要走的时候并没有舍不得,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唤晋修前辈一声师公。
说来,这蛇岛真的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们的谣言罢了。
白芷没有划过船,不过看着倒是不难,就是怕一会儿晕船太厉害影响了,好在他一心放在划船上,这一路下来并没有多难受。
等他到了邺封城的时候才想起来,这船怕是晋修前辈的,他给划走了,那晋修前辈怎么办?
这问题没有纠缠白芷很久,他划走了晋修前辈的船,那晋修前辈就有了另一个理由留在蛇岛了不是?毕竟两人十年才见一面。
子巫仙人并没有说谎,白芷前脚刚到邺封城,后脚就见到了十薇。
十薇告诉他,赫连被司城谷的人抓去了,而红月和永逸都不见了踪影。
还说,这都要怪白芷,不然师傅不可能被司城谷的人带走,就是因为把内力都传给了白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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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岛地下,看着白芷划船走了的晋修气呼呼的就回来了,一副别扭到极点的样子。
“可是安全走了?”子巫仙人问道。
“最好淹死在海里。”
“呵呵……”
“笑笑笑,你就知道笑,还不是你把人赶走的?”
子巫仙人捋了捋胡须,温柔道:“你若放心不下,为何不好好的教他,非要吵嘴呢?”
“谁放心不下?”晋修恼了,“我是怕他丢我的脸,镜心剑还没悟透就走了,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死与不死,自有天命。”子巫仙人淡道:“白公子聪慧,晋修莫要担心,这劫数,不过是早晚是事。”
“聪慧个屁,就那猪脑袋……”晋修嘟囔。
“晋修也这般觉得吧?”
“哼!”晋修甩过脸,片刻又看向子巫仙人,怔然道:“什么劫数?你确定那小子不会死?”
“死与不死,自有天命。”
“你就会说这句话吗?”晋修起身,一甩袖,“老头子我要去睡觉了,被那兔崽子气的半死,可得好好养养神……”
子巫仙人站在原地,看着走进木屋的身影,盘蛇手掌动了动,在地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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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城,濮阳山庄。
“主子,主子!”
濮阳南楼坐在书房,抬头就看到风风火火推门而入的玉青。
“主子,瞧!”
玉青一张小脸被风吹的通红,手里拿着一个鸟笼子,展示给南楼。
“白鸾鸟。”
玉青兴奋道:“没错!”
南楼上下打量了一下玉青,淡道,“你舍得花那么多银两买这鸟吗?”
“主子这是什么话,玉青怎么会将银子花在这种赏玩之上?”玉青挑了挑眉,“这是玉青抓的!”
“……”
南楼怀疑的看着玉青,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了。
他当然会怀疑,这白鸾鸟有鸟中凤凰之称,华丽的尾,白羽红爪,头上三根羽冠,连声音都非常悦耳。但它生在北方,极少出没于人居,光是看到就算是幸运了,而且这鸟生性胆小,视觉灵敏,很难捕捉。
“主子你还真别不信,这鸟就盘旋在山庄的高塔之巅,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的。”玉青说着,还骄傲的摸了摸鼻子。
看玉青那模样,南楼也算信了,不过,“这鸟伤了。”
“是啊,不然怎么可能抓到它呢?”玉青用手指捅了捅鸟儿,鸟儿将头缩在翅膀里,躺在笼子里装尸体了。
南楼拿出药水,接过笼子就将鸟儿抱了出来,手掌里的鸟人在颤抖,头依然插在翅膀里,不出来。
“按住它。”
南楼吩咐玉青抱住鸟儿,他则将药水滴在鸟腿上,然后缠上白丝带。
“少主,你说我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呢?”玉青突然想到,“这白鸾鸟浑身透白,干净的很,不如就就叫它……小白?”
系丝带的手一顿。
“啊,不错吧?小白小白,你也很喜欢对吧?”玉青摸着鸟儿双眼泛光。
“放了它吧。”
“啊?”
“它不会吃你喂的东西。”
“……”玉青撇撇嘴,将鸟儿往主子怀里一放,转身就往外跑,“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鸟儿还在抖,身子缩成一团任人抱着,甚是惹人怜爱。
修长的指尖抚上鸟儿压成一条直线的羽冠,淡道:“你,为何千里迢迢来此地?可是追随谁而来,还是迷了路?”
鸟儿当然不会回答,但是却慢慢展开了头上的羽冠,在南楼的指尖撩拨,既轻柔又丝痒。
大概是感受到了南楼的友好,鸟儿露出一只眼睛,瞄了瞄抱着它的人。
“……”
这一眼似打探,又似传递感谢,让南楼的心都跟着软了,他站起身,将鸟儿抱出门外。
“主子,主子!”玉青一跳,跃到了南楼的面前,从手里掏出一些谷子,就要喂鸟儿。
奈何鸟儿受到了惊吓,又将半露的脑袋缩了回去。
玉青着急,直接上手用掰的,但是又不能太用力,折腾了半天鸟儿依然不为所动。
玉青将谷子放到鼻下闻了闻,疑惑,“这谷子没问题啊?难道它要吃虫?”
南楼淡笑,“这大冬天哪里来的虫。”
“那怎么办?它不肯吃,岂不是要活活饿死了。”
南楼看了看怀里的鸟儿,缓缓放松力道,将鸟儿拖在掌心,举到半空。
“主子!”玉青一怔,他想阻止主子的时候,鸟儿已经瞬间脱了手掌,直冲天际。“主子为何把它放了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抓到的!”
看着空中的一点净白,南楼淡道:“你养不活它的。”
“可……可就算主子您放了它,它还是会被其他人抓去的,不如我来养它,或许还会好一些。”
南楼抚了抚玉青的头,“改日我送你一只可以养活的鸟。”
“……”玉青撅嘴,虽然他很放肆,但是也知道底线在哪里,就算再舍不得也不能真的跟主子发脾气,他只能看着越飞越远的鸟儿,低喃,“小白……你要活下去啊……”
这声‘小白’唤的嘶哑,定是掺了玉青的不舍。
但是,听在南楼耳中,竟成了心窝的抓痛,他垂下眼睑,不再去看飞远的白点,转身进了书房,还将门轻轻关上了。
玉青看着突然进屋的主子,心中疑惑,主子怎么突然走了,不仅走了,还关上了门,这岂不是让他没办法进去跟主子说道说道了吗?
“唉。”玉青叹了口气,这几年,少主总是突然就沉默,或者像这样将自己关在书房,真是少了很多乐趣,不过,玉青可没时间多想,他又可怜巴巴的望着已经飞的消失无踪的鸟儿,“小白你要保重啊,小白……”
声音戛然而止,眉头渐渐皱起,玉青猛的看向书房的门,“主子……”
是这样吗?
他唤那鸟儿‘小白’,又让主子想起白芷了吗?
也是,以前白芷来山庄的时候,他玉青就总是开玩笑叫白芷为‘小白’,说这样叫有种小狗的感觉,因此,他还曾被主子说过不准拿人家名字开玩笑的。
眼中弥漫了无奈,攥在手中的谷子都咯手了,可他却没有勇气推开面前的房门,进去安慰一下主子。
因为他知道,主子一定不会承认的,只会笑他多心罢了。?
☆、【炙热之夜】上
? 位于半山腰的司城谷有着前所未有的警备,虽然看不到那些暗影的身影,但是平时路过山脚下的人都不再经过这里了,因为,这里杀气四伏。
可白芷此时就立在司城谷的山脚下,已经掉了叶子的山,刮过的风都异常冷冽。
十薇说她要去找红月,在找到红月之前,让白芷来司城谷打探一下赫连的情况,白芷没有选择隐蔽的方式,毕竟这司城谷不似其他门第,想要打探什么基本不可能,不如就直接问好了。
白芷不傻,他并非想来送死,可赫连对他有恩,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赫连落入司城箜之手,却见死不救。
他承认,在他的心底有一份不知名的侥幸,可这侥幸并不在他的掌握,所以他才会站在司城谷脚下一个时辰了还迟迟不肯上去。
大脑都是空的,身子飘飘忽忽不知温度,直到黄昏临近了,他才吸了一口气,迈出了这一步。
不过,也就迈出了这一步而已。
“何人入我司城谷。”
白芷抬眸,就见一人挡在了他的面前,那人戴着面具,一袭黑衣。
“麻烦转告一下你们少主,白……白公子求见。”
说完这句,白芷又上了一节台阶,那暗影迅速执剑阻拦:“司城少主不见任何闲人,请回吧。”
“你不去通告怎么知道他不会见我?”白芷说完又上了一节台阶,淡道:“倘若你耽误了司城少主的大事,这罪,你担得起吗?”
那暗影动了动,他看不到白芷的长相,因为白芷戴着帷帽。
“快去啊,愣着做什么?”白芷提醒。
“……”那暗影犹豫片刻,在看到白芷又走上两节台阶的时候猛然出剑。
这就是司城谷暗影的判断,报不上名讳,没有司城少主的指名,那么就是闲杂人等,管他什么隐士高手。
白芷拔剑,与那暗影对打起来,他每赢得一招就会上前一步,这数十招打下来也就走上了好几节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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