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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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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重生 穿越时空 强强 天之骄子

  偏偏准头极好,直中对手七寸。
  知道是陷阱,是圈套,是深坑,仍会前赴后继,冒着崴脚断腿的风险,闭着眼睛往里跳。
  对此,杨御史唯有摊开双手,无奈表示,权势动人,实非小生之过。
  正德二年,十一月癸卯
  天子下旨,敕封瓦剌鞑靼诸部首领。并遣行人司行人往草原,宣示上恩。
  此时,距鞑靼遣使不过两月。
  待使者抵达草原,宣读旨意,伯颜小王子握紧拳头,扫视帐中,看到众人表情,心沉到谷底。
  不只附庸部落首领,几个儿子都明显动心!
  小王子后悔。
  往日的雄心,此刻都变成带着弯钩的长针,一下下扎在心上。
  血肉模糊,痛入骨髓。
  知道明朝皇帝耍阴谋,玩手段,偏偏上下为难,进退无措。
  当真是憋屈,憋屈到想要吐血。
  如果可以,小王子会欣然拔出弯刀,将来使砍成肉泥。
  问题是,不能砍,更要防着别人砍!
  气归气,终没到昏头地步。
  可延汗清楚知道,一旦使者殒命,无论是不是自己下手,必招来明朝报复。
  大军麾师,整个部落都将灭亡。
  忍住怒气,客气送走来使,可延汗坐在帐中,一夜未睡。
  熬得双眼通红,终于下定决心,拔营,西迁!
  此处不是善地,年轻的皇帝,比他老子,甚至老子的老子,都更难对付。
  与其坐在这里,眼睁睁看着部落分崩离析,被仇家捡便宜,不如趁着人心还在,踏汉时匈奴步伐,迁往西方之地。
  金帐汗国、白帐汗国都成为历史,鞑靼骑兵的荣耀仍在。
  心眼玩不过明朝,干脆去揍欧罗巴白夷。
  可延汗下达命令,态度极其强硬。
  蠢蠢欲动的部落首领,慑于威严,没能当面反抗。
  有聪明的,撺掇可延汗的几个儿子,反正要走,这一去,几十年内不会再往明朝。不如趁机再打一回谷草。
  众人意见一致,可延汗终被说动。
  同明朝的关系,已然不能“修复”,西迁路上,总要备妥“盘缠”。
  不如破罐子破摔,最后抢一把!
  决心既下,伯颜部当即拆卸帐篷,聚拢牛羊,吹响号角。
  “留一半勇士保护部落,余下随我来!”
  伯颜小王子亲自领兵,目标是大同太原交界处的老营堡。
  “嗷——”
  鞑靼骑兵发出狼啸,马蹄滚滚,直向关所冲去。
  因防备不及,关碍地堡年久失修,边军未能挡住骑兵,关口很快被冲破。
  堆积在此处的谷粮布匹,大半被抢走,余下尽被焚烧。
  边军拼死阻挡,掩护边民百姓撤走。
  至河边洗衣的二十余名仆妇,逃跑不及,被鞑靼骑兵抓上马背,当场掳走。
  多数仆妇惊吓哭叫,拼死跌落马下,殒命途中。
  纵然是死,也要死在家国!
  唯有三四人不声不响,即便腰腹生疼,也不敢哭叫,似已经认命。其中,便有逃出晋王府,被巡检视为流民抓捕,充入军堡的刘良女。
  得手之后,鞑靼骑兵不敢停留,同留守牧民汇合,急速西行。
  刘良女两度“易手”,从骑士马背,改同帐篷绑在一处。
  中途,队伍休息,刘良女缩在羊圈角落,小心打量着走过的鞑靼人。
  听不懂对方语言,仅能从衣着辨认。
  很快,目光锁定一名身材壮硕,地位明显不同的男子。
  垂下眼,刘良女咬着嘴唇。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犹豫?
  没有户籍,沦为仆妇,被鞑靼掳走,情况不可能更糟。
  不想死,想要活下去,唯有一个选择……
  闭上双眼,再睁开,刘良女迅速沾湿衣袖,擦去脸上灰泥。
  见男子走过,距离不到五步,故意打翻水碗,动静引来牧民。在鞭子落下前,拼命向前扑倒,跪在男子脚下,抬起头。
  水眸盈盈,面色憔悴,仍是丽色难掩,楚楚动人。
  “大人,求怜惜小女子……”
  嘴唇干裂,声音却如黄莺。
  当下,男子喉结滚动,眼中燃起两团暗火。
  刘良女更加大胆,试着抚上男子长靴,颈项微扬,愈发显得酥胸饱满,纤纤细腰不盈一握。
  被她“求助”的男子,是附庸部落首领。
  借此人,刘良女顺利从羊圈脱身。因柔媚善舞,被献给可延汗,很快获得宠爱,几乎要压过地位最高的可敦。
  在鞑靼西迁,劫掠欧罗巴的过程中,使用心计,几次挑动部落仇杀,接连成为三位可汗之妻。更为继任者出谋划策,压服反对声音,灭亡数个小国。
  她在世时,鞑靼在欧罗巴的势力,能与阿提拉时代的匈奴匹敌。
  后因行事过于狠毒,被侍女以带毒匕首刺杀,重伤不愈,香消玉殒。
  三十三载,于历史长河,不过一粒微尘。
  人生虽短,却在鞑靼和欧罗巴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
  在后世学者眼中,她的身世和生平都极其神秘。
  从仅存的文献中,可以推断出,这位艳名极盛,被西方学者称为“东方海伦”的鞑靼可敦,出身明朝,在正德二年被鞑靼骑兵掳掠,随之西迁。
  至于其他,则化作细碎流沙,沉入岁月长河,为流水侵蚀,土石掩埋,成为永久谜团。
  正德二年,十一月己酉,冬至节
  天子停朝一日,诣奉先殿,奉慈殿,敬奉祖先。后至仁寿宫,清宁宫行礼。
  礼毕,御奉天殿,受文武群臣及四夷使臣朝贺。
  命妇大妆,至两宫及坤宁宫朝贺。
  太皇太后懿旨,仅在宫门行礼,依品级分赐布帛宝钞。
  总体来说,两宫太后和皇后算得上大方。
  换成天子,直接口谕群臣:“免宫中赐宴,以节钱钞。”
  银子都用来造船,发军饷赈灾,办宴会实属浪费。
  诸位卿家忠心,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朕知道,都记在心里。
  所以,行礼之后,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好好过节。
  朕抠门?
  放假一天,还不算大方?
  敢再说些五四三,放假取消,都给朕回来,升殿午朝!
  群臣行礼,山呼万岁,脚下生风,退出宫门。
  杨瓒同谢丕顾晣臣告辞,走出奉天门,便见顾指挥一身飞鱼服,腰束玉带,未佩绣春刀,正在马车边等候。
  快步行至面前,车帘摇动,杨廉探头,露出一张笑脸。
  “四叔。”
  杨瓒挑眉,看向顾卿。
  怎么回事,解释一下?
  “侯府家宴,我来迎四郎。”
  “今日?”
  顾卿点头。
  “好吧。”
  拖了几日,本以为计划取消。没料想,竟改到冬至节。
  杨瓒没有多言,踩上踏板,登入车厢。
  顾卿跃身上马,车夫甩动长鞭,马蹄声声,直向东城行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家宴一
  
  马车一路行过东城。
  未至天幕,路旁已少有人迹。
  偶有车马行人经过,也是行色匆匆,脚步不停,急于还家。
  皇城之内,本该热闹的酒楼茶肆,食铺客栈,皆早早合上门板,落下门栓,再不闻往日喧嚣。
  夜不歇灯的秦楼楚馆,今日也匿去酒色,消去人声,再无香风袭面,红袖招展。唯幽幽光影,烛火相伴。
  四城之内,顺天府衙役和五城兵马司不再巡逻,各处官衙休事。
  官宅民居皆挂起灯笼,阖家团圆,笑语阵阵。
  烛火点燃,橘光闪烁。
  纸灯轻摇,琉璃灯炫发五彩。
  从上空俯瞰,整座皇城笼罩一层暖色,点点闪亮,仿佛银河环绕,坠落万千星辰。
  天色渐晚,忽起一阵北风。
  天空中,彤云密集,纷纷扬扬的雪花开始飘落。
  朔风过时,冰冷刺骨。
  寒风侵肌,卷着晶莹的冰粒,阵阵敲在车厢上,发出声声钝响。
  一声接着一声,一阵急似一阵。
  隔着车壁,亦觉料峭。
  敲击声中,杨瓒抱着手炉,背靠厢壁,双眼微合。貌似在闭目养神,实则神智清明,回忆草原之事,正查补缺漏,心思急转。
  杨廉裹着斗篷,抱着小一些的手炉,坐在对面。几次想要说话,见杨瓒神情透出疲惫,终不忍打扰。
  心思不定,欲言又止,难免有几许烦躁。
  因腿麻,挪动两下,不慎碰到矮桌上的木盒。
  杨廉惊呼一声,来不及抓住,盒子滚落车板,发出一声轻响。
  察觉动静,杨瓒睁开眼。
  车厢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廉儿可是有话?”
  见木盒跌落,盒盖飞出,杨廉正觉烦恼。陡听杨瓒出声,不禁惊了一下,猛的抬起头。
  “四叔?”
  “可有话同我说?”杨瓒侧首轻笑,又问一句。
  “侄儿……”杨廉有些犹豫。
  杨瓒仍是笑,并未催促。
  两息后,杨廉放下木盒,坐正身体,深吸一口气,道:“四叔,侄儿有一事不明,苦思不得答案,想请四叔帮侄儿解惑。”
  “何事不明?”
  看向杨廉,杨瓒很有些好奇。
  清雅的面容,带着浅笑,因这份好奇,愈发显得可亲。
  小少年咬了咬下唇,道:“冬至节乃亲人团聚。”
  “对。”杨瓒点头。
  “那……侯府家宴,为何四叔与侄儿也要去?”
  “此事不明?”
  “恩。”
  “可问过顾伯爷?”
  杨廉点头。
  “侄儿问过。顾叔言,他与四叔情谊深厚,不分彼此。然,”杨廉顿了顿,“侄儿仍觉不对。心中疑惑无解,只能问四叔。”
  杨瓒挑眉,没有立即应答。
  手指抚过暖炉,重又靠向车壁。斟酌两秒,侧过身,抬手敲了敲车窗。
  少顷,半扇木窗推开,几粒碎雪飘入。
  顾卿的声音,伴朔风传来。
  “四郎何事?”
  “侯府请帖,伯爷可带着?”
  “带着。”
  “可否一观?”
  沉默。
  “伯爷?”
  持续沉默。
  “靖之?”
  依旧沉默。
  杨瓒蹙眉,给不给看,也该有个回答。
  这算怎么回事?
  沉默是金,非暴力不合作?
  又过数息,没等到回答,杨瓒耐心告罄。
  直起身,推开另半扇车窗。
  不顾迎面扑来风雪,正要开口,对上顾卿表情,瞬间愣了一下。
  顾伯爷的表情,委实有些复杂,很难以形容。
  为难?
  的确。
  愤怒?
  不像。
  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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