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崩坏+番外 作者:死去的作者
Tags:穿越时空 幻想空间 悬疑推理 灵魂转换
他把水杯放在我面前,让我跟他一起坐下:“我好像总是让你和我聊聊,但每次到后来,什么都没说。”
“随便说点什么也行的,聊聊你的近况?”
他没有聊自己,却说起了张然:“你应该知道吧,张然走了,一个人走的。我去给他送行的时候,他说安慰我说既然无法改变现状,就随遇而安。”
“嗯,知道。张然前段时间还来我这儿看了家里那只瘸腿猫。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又见到了它,他说这种感觉很奇妙。”我接着说,“也许你该谈场恋爱。”
“我谈过啊。”他又举起了剪子,把一截泛黄的枝干剪掉,“一场和我完全无关的恋爱。”
“遗憾吗?”
“不遗憾。”他整理了一下枝叶,“我以我的方式爱过,而且错得并不算离谱。”
☆、第 32 章
解散小组的时候,我私自带出了一个纪念品。
我不喜欢这本书,我把它带出来,唯一的原因就是,我觉得它原本就属于我,我有处置它的权利。实际上我觉得它最好的归宿就是被焚烧,那些我来不及细看,或拒绝细看的部分,将来我也用不着了。我自己的人生,该自己体会。
而且,事情并不都如那本书所写的那样发展。至少我哥已经回来了。
我把它带回来的那天,随意地就把它塞到了一个箱子里,箱子放在书桌下面,有些破了。久而久之,我就把这件事忘了,反正这也无关紧要。再次想起来,是因为那时我在给我哥兑中成药的粉末,开水冲泡后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喝。我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无事可做,低头一瞥,把箱子拖了出来。
我记得在三百多页的时候,我会遇到我的另一半,并和她结婚生子。现在看来,这些内容都不大可能实现了。在我的记忆中,我和她相遇的时间好像是在我去见贺俞晨之前,这都过了吧?
我翻到了371页,上面写着,我和我哥一起包饺子的场景。
怎么会……
我急忙往前翻,看到了熟悉的内容。摔坏的电话、猫、我握住了我哥的手……书被改写了?我把书凑近闻,没有闻到新书特有的那股味道。
“在复习吗?”我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放下一杯茶,“今天天气很好,出去走走吧。”
我往外望去,碧空如洗。
自那以后,我时常做梦,梦见我往后倒退着行走,梦见花从腐臭的汁水中燃烧出它本来的颜色,梦见经过编译的谜题现出它本来的答案。梦到我俯视着那抹银光时,再次跳了下去。漫长的坠落,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到的地方并不是图书馆。
这个房间空荡得要命,没有门窗,黑红色主调。一块巨大的屏幕里正播放着一个奇怪的视频。一个戴着耳机的人不耐烦地点着他的鼠标,正面特写,背景杂乱,他低声咒骂:“靠,又卡BUG了,这游戏的BUG太多了。”
我转身,看见另一面墙上还有六个液晶屏幕,三个一排,两相对应。每个屏幕都定格在不同一个画面上,画面正中都有着几个选项,左下角写清楚了年月日。看起来就像游戏的存档界面。
后面的视频又传出了声音,音色和前一个不同:“重启下吧。”
戴耳机人的声音:“重启好多次了,怎么都不行,我本来想着还是把第九个圆满结局打出来,结果一读档就卡在林安跳进银光这里。”
我听到了我的名字,也看到了选项掩盖下的我的脸。左下角的第一块屏幕上写着:
“但是令你始料不及的是,星期一你竟然迟到了。闹钟可能忘了设,但是林敬怎么也没叫你呢?你急忙穿好衣服,推开他的门,发现被窝里鼓起一团,很明显他也没起来。你决定:
A、 暂时不管上学迟到的事,关心林敬为什么没去上班。
B、 上学要紧。”
我记得,我当时选择的是直接跑到学校去。当时我如果选择关心我哥为什么没去上班,很可能他就会坦白他失业了的事情。我们不会互相隐瞒,后来的争吵发生的可能性也会降低。
而关键是,这是我的抉择吗?还是这只是后面那个戴着耳机的人动的一次鼠标?我边听着后面传来的声音,边向其他屏幕看去。左上角,第一个屏幕里,我才几岁的样子,站在门前,脸上带伤,面对的是进去后先找爸爸还是哥哥的选项。
后面的对话在谈论:“林安视角还有圆满结局?不是听说都是悲剧吗?”
“隐藏结局,论坛上最近才出的攻略。说是在图书馆的时候,选择不看原著,不去解谜底,而用地面上那一堆器械,砸开地面,组装挂钩,钩到外置的支架上,自己爬出去。照样可以把秘密带出去,而且也不会因此丢失属于他哥的那本叫做《漆黑》的书,他哥就能及时回来,不会脑损伤了。”
“这谁想得到啊……反正林安视角是出了名的坑,你攻略都看了,没什么好玩儿的了。干脆你把游戏卸了,重装一个,玩刘媛视角吧,很烧脑子的,情节又精彩。”
听着那些没头没尾,实际内容却又清晰无比的对话,我脑内的信息轰炸开来,怔忪不安,手指一抖,碰到了屏幕,一声短暂的按钮声,一个提示框出来:“是否确定读档?”
我没在右上角找到关闭选项的按钮,看着几岁时自己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点了是。
场景瞬转,我抬头,望着赫然出现的大铁门,感觉一些咸湿的液体滴入了胸前的衣服。我没用,不算个男人,做不到从容不迫,处变不惊。面对人生一次又一次如轮回般的反转,只能一次又一次否定自我存在的价值。实际上我所面对的这些改变,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小说里的人和游戏里的人,没有区别。
我和我,没有区别。
我是谁不重要,世界的真实与否也不重要。作为一个卑微的被人书写剧情任人摆布的小角色,我所在乎的想要的本来只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可仍然得不到。
我抬起手,敲门,想迎接属于我的,被卸载之前最后的一段剧情。门没锁,嘎吱一声开了。我走进去,以一个孩子的身高视角看着以前的家。餐桌上摆满了饭菜,冒着热气,厨房里一阵水流声,夹杂着时高时低的说话声。我进了我哥的房间。
这个时候,他可能还不到二十,正坐在书桌前,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
我叫他:“哥。”
他吓了一跳,往后一瞥,看见我后慌忙地把手上的刀折进去,除了银色的反光,我还看见了红色。他拿卫生纸胡乱地在手上按了一下,就走到我的面前蹲下:“不是说出去和朋友玩儿吗?怎么又被打了?谁打的你,告诉我。”
我没有回应,把手按在他手腕处裹着的纸上,那是很多年前的我还不懂的东西。
“哭成这样都不肯说谁打的你……”他把那张纸揭开,揉成一团扔掉,把我抱了起来。我抱紧他,明白了进门后先找他还是先找我爸这个选项的意义。幸好,他手上的那道很浅,只是微红的一截线。
他把我放在盥洗室的地上,放温水,把帕子浸湿又拧干,给我擦脸。
“我会保护你的。”他拍了拍我沾满灰的外套,严肃地说,“不用怕他们。”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却又不得不模仿着几岁孩子的口吻说些什么:“有时候你不在……”
他承诺道:“我一直都会在的。”
他把毛巾放下,扶着我的后背,和我一起走出了这里。客厅里,爸妈和已故的奶奶都围坐着,招呼我们坐下。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才刚开始,外面的鞭炮声稀稀落落的,桌上那条象征着年年有余的清蒸鱼鲜有人动筷。
“林安这次期末考试考得不错,想要什么礼物啊,妈妈给你买。”
我想要的一切,这里都有了。
“我想去打个电话。”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放下碗筷,走到座机旁,希望郑毅家没有换过号码。
电话拨过去,是郑毅妈妈接的电话,郑毅接过话筒后,喂了一声。我说:“新年快乐。”他开心地回了句新年快乐,连关于我是谁的疑问都没有,显然把我当成了他某位同学。他兴高采烈的语气把我的情绪都感染得高昂了起来。
我回到位置上坐着,碗里堆了座小山,我哥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低下头,问我:“今晚要跟我一起守夜吗?”“要。”
我和他盖着被子,一起窝在沙发里。他把一顶帽子按在我的头上,转过身把窗户拉上,说:“小心别感冒了。”他把手放进被子里,肩膀放松下来。他的身体温热,温暖着我。原来我曾经拥有过这样的时刻。
突然,灯光骤灭,但电视的光还很亮。我哥单手遮住我的眼睛,跟我耳语:“猜猜爸妈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对啊,今天也是我的生日,都好多年没过了。而他们的礼物,除了蛋糕,还能有什么呢?我不喜欢吃那么甜的东西。可是,我仍然笑了起来。像一个怀揣着梦想的人,终于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惟有不被爱才是厄运,惟有不爱才是不幸。
而那些既定的、残忍的、混乱的剧情,不过是一种机械的运转,算不上什么不幸和厄运。我爱的人也爱我,这才是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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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
确定完全删除此软件及其相关组件?
是 否
作者有话要说: 读档后情节对应第十三章:
“你也害怕过吗?”我问他。
“我当时…产生了一种特别奇怪的念头,那就是对于死亡这件事感到了轻飘飘的享受。我想自杀,不被别人所掌控。那个时候刀刃和高楼都笼罩着一种暧昧的红色,会让我心脏猛跳。我对此一点儿也不感到害怕,那是种踩到水里的软绵感。”
“你尝试过吗?”
“有,但是……”他说,“那个时候你还小,身高才到我肩膀那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老是被人揍,被人揍了也不跟家里说。你以为你不说别人就看不到你脸上的伤啊?那群臭小子,年龄又小性子又皮,我又不好下手打他们,就只好去找家长谈。我想,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
☆、番外:《裸裎》
作者有话要说: 贺俞晨的番外
林安告诉我,我是这部小说的男二号,这意味着,无论我怎么努力,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看过简介中的主配角栏,我的名字和我所喜欢的人的名字其实离得很近,只隔了一根竖线和配角这两个字。
他说错了。
这个错误起源于一个谎言,而我不会把真相告诉任何一个人,甚至对于我自己本身,都打算把它嚼烂下咽,再也不见。
在嚼烂之前,我想以我的视角再讲一遍,最后一遍。
我叫贺俞晨,男,湖南人,大三工科学生。我看过一本叫做《裸裎》的书,然后进入了这本书的世界,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我套着主角的皮,拿到的却是配角的剧本。
我喜欢张然这个角色,非常喜欢,要是谁敢说这本书是典型的渣攻贱受,我一定会把他往死里揍。陈未是渣滓,但我不准别人说张然贱。因为他的执着,付出,难堪的单恋,我都深有感触。也就是说,我喜欢张然这个角色是源于一种情感上的共鸣,我和张然从某一个方面来说具有惊人的相似性。
这也就能够解释,我们为什么会爱上同一个人。
林安说我和我喜欢的人名字其实靠得很近,只隔了一根竖线和配角这两个字,他说错了。我和陈未之间,还隔着一个张然。
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是在床上,早晨,刚醒,门被推开,一个脑袋探进来,叫我起床。我的太阳穴一阵胀痛,艰难地站起来,环视四周陌生的环境,在虚脱无力中感到疑惑和恐慌。我推门出去,宽敞空旷的客厅里,那个叫我起床的人站在餐桌面前,抛给我一袋面包。“快点,要迟到了,你今天和我一起坐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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