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第一权臣+番外 作者:钟晓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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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华崇做了个请的手势,苏瑅也不客气,提起衣袍跨入船舱之中。李景若的目光在高展明身上滞留片刻,对他盈盈一笑,亦跨入舱内。高展明懒怠再与高华崇纠缠,紧随其后进舱。
方才船突然停了,船舱中的权贵子弟们就好奇地探出头来张望。如今高华崇领着李景若和苏瑅进舱,他们便纷纷议论起来。
苏瑅和李景若在高家嫡系子弟这一边找了张空桌子坐下。高展明回到位置上,高天文惊诧地与他嘀咕道:“李景若?苏瑅?他们怎会在此处?!”
高展明心中一动:苏翰林果然就是苏瑅!久负盛名的苏瑅,竟然在此地让他遇到了!苏瑅一直是他心目中的大文豪,若是今日有机缘在苏瑅心中留下印象,日后得他指点几分,是件极荣幸的事。
他的目光立刻来到苏瑅身上,却见苏瑅也正用探询的目光看着他。而坐在苏瑅身旁的李景若则端起酒杯遥遥对他敬了一杯酒,仰头一口喝完了。
高天文道:“真奇怪,这两人怎么凑到一起去了?对了,方才子辉叫你出去做什么?”
高展明收回目光,道:“没什么。只是聊聊明日的事罢了。”
高天文担忧道:“明日的事,你可都操办好了?”今日高华崇摆下如此大的阵仗,对于明日筹办酒席的高展明而言,也是一种无形的压迫。两相对比,只怕高展明输去太多。
高展明笑道:“堂哥放心就是。”
高天文见他如此态度,也便不问了。
此时方用完午膳,女伎们并不继续表演,而是四散开陪着纨绔子弟们饮酒下棋作乐。
一名头戴牡丹红花的女伎并未与纨绔子弟们一处,而是在大堂中继续弹着琴。一名叫高蓉的子弟朝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道:“哟,这不是艳满京城的李兰姑娘吗?往日学中休假,我到你们风华楼来,想见姑娘一面都是千难万难。今日可真是托了二爷的福,能再睹姑娘芳容啊。”
另一位名叫贾浒的弟子道:“李兰姑娘?我也听说过你的大名,听说你的诗词是一绝,不如你现作一首词唱来让爷们听听。”
李兰笑道:“诸位爷们都是见多识广、才高八斗之辈,奴婢怎敢在诸位面前献丑?不过诸位爷想斗个乐子,奴有个提议,只是不知爷们肯不肯卖奴这个面子。”
四周一片起哄声。
高展明的目光投到了这个名叫李兰的女子身上。他先前打算请风华楼的女伎班子为众人表演的时候就听说过,李兰是风华楼的花魁,京中多少子弟为她豪掷千金只求美人一笑。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只见她柳眉如烟,目黑如漆,齿白肌莹,不过略施粉黛,却要更胜过旁人浓妆艳抹万分。
有子弟大声叫道:“说来听听!”
李兰摘下头上别着牡丹花的发簪,俏皮地笑道:“奴今日不作诗,却想要听诗。奴斗胆定个题目,今日是高二爷做东请诸位和奴婢们共度佳节的好日子,诗的题目便限定于今日所见所闻。先说好,奴才疏学浅,诸位爷们做的诗好不好,奴不敢妄加点评,可谁的诗最讨奴喜欢,奴便将这支牡丹发簪赠予他。”
这李兰是风月场里走惯了的,最会挑起男人情绪。这些子弟们年少气盛,被她一笑已笑酥了半边身子,纷纷应和,不一会儿就有好几个人念出几句乱七八糟的诗来。有的作诗论端午,有的论美酒,有的论美人,因是临时所作,韵也不押了,句子也不工整了,有人甚至连字数也凑不上。
每有人念一句诗,李兰便拊掌称好,或点评几句,却始终捻着手中的牡丹发簪不动。
高华崇不紧不慢道:“苏翰林,听说你的诗文是极好的,不如你也作一首,令我们长长见识。”
苏瑅淡然道:“高二爷见谅,我今日未有诗兴,只怕做不出什么好诗,便不令诸人见笑了。”实则他只是不屑于与这班子弟玩耍罢了。此地属他年纪最长,他还是朝廷钦命的翰林学士,却与一班年轻的权贵子弟们为了一个女伎斗诗,实在自降身份。
高华崇也不为难他,只是嗤笑了一声。
就在此时,高天文搡了一把高展明,轻声道:“君亮,你的诗文一向不错,你可要试试?”
第二十章 满堂彩
高天文搡了一把高展明,轻声道:“君亮,你的诗文一向不错,你可要试试?”
高展明握着酒盏不语。
那边的李景若笑道:“即是美人赠花,在下说不得也要争一把。便是做的不好,也请美人看在在下的一片赤诚之心上,将手中牡丹赠与在下。”他沉吟片刻,道,“素霓罗裙珠翠香,玉容曼妙美人妆。不知天籁缘何处,原是兰花美娇娘。”
李兰听罢以牡丹花掩嘴笑道:“呀,这位公子好甜的嘴,叫奴家这颗心砰砰直跳,羞煞人了。这朵牡丹……”欲语还休地将手中的牡丹发簪向李景若所在的方向递了递,却又并未送出去。
周围的子弟们纷纷起哄:“李兰姑娘,你还没有喜欢的吗?”“你的牡丹花到底打算送给谁?”
李兰抿嘴一笑,道:“还有哪位公子爷愿意一展诗才,令奴婢长长见识?”
此时已没几人作诗了,剩下的要么根本不愿作诗,要么绞尽脑汁也憋不出两句话来。
李兰扭捏地扯了扯衣摆,道:“既如此,那奴婢……”
“李兰姑娘。”高展明终于开口,微笑道:“在下思虑良久,也作出一首诗来,请姑娘不要见笑。”
“哦?”李兰挑眉,“公子爷的佳作,奴婢洗耳恭听。”
高展明一开口,四处便一片喝倒彩声。
一个名叫高俊的子弟笑道:“哟,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兔爷也动了凡心?李兰姑娘你好大的魅力!”
众人听了高俊的话,都哄笑起来。
高展明皱眉,正待张口反击,却听那边李景若惊奇道:“兔爷是什么?是夸赞别人相貌白净清秀,脾气温婉的词吗?李兰姑娘确实好魅力,叫这一船的公子爷们儿都动了凡心,连在下在内,原来我们都是兔爷?有意思。”
此言一出,方才嘲笑的众子弟们脸上全都僵了,但碍于李景若的身份,只能敢怒不敢言地暗中用眼刀丢他。高展明险些笑出声,而坐在李景若身边的苏瑅亦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用酒杯掩过去了。
高展明看向李景若,李景若悄悄对他眨了眨眼,又一本正经地看女伎去了。李景若走遍大江南北,见过的风土人情多了,高展明不信他不知道兔爷这词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明摆着是有意帮自己解围,只是嘲讽的时候将他自己也嘲讽了进去,因此旁人便是发怒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当做他是真的不懂。如此看来,这李景若倒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单纯了。
高展明收回视线,微微一笑:“在下献丑了。”他清了清嗓子,吟道,“小生廿载京城住,何事无缘遇李兰。”
他念完这两句诗,并未急着接后面的,于是吵闹的船舱渐渐安静下来,几十双目光都盯在他身上,等着他继续念完后两句诗。
高展明不急不忙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放下杯盏,这才悠悠吟道:“恰似四月洛阳游,不见国色真牡丹。”
高展明四句诗念完,舱内还是一片寂静。片刻后,李景若率先鼓掌喝彩:“好!好诗!”
李兰说的规则是谁作的诗最讨她喜欢,她便将牡丹送给谁,诗的题材可以是今日所见所感的一切。做了诗的众子弟,有的把题材定在端午节日上,有的夸赞今日的酒水食材,也有人歌颂女伎的表演,可是专门为李兰一人作诗的就只有李景若和高展明两个人了。
李景若整首诗都在夸赞李兰的美貌、穿戴和歌舞,用词旖旎却难免过于堆砌辞藻了,而高展明则未指李兰一字,却将她比作四月洛阳的牡丹花,也正应了她手中的牡丹花发簪,且用字平易通俗,却又不失高雅情趣。洛阳乃是著名牡丹花城,有诗云“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此赞美着实胜过李景若所的“玉容”“曼妙”“美娇娘”等词千万倍了!不仅如此,高展明的这首诗声韵和谐,以李兰的名字为韵,作得极巧,无论如何都是今日所有诗中最出彩的一篇了!
高天文也跟着鼓起掌来:“妙!”就连苏瑅都微微点了点头。
船舱里,四处稀稀拉拉地传来几声喝彩道好声。高展明的这首诗好,是不喜欢他的人也无法否认的。只是总有些人小气,吝啬自己的赞美罢了。
李兰听罢诗呆了片刻,脸上竟飞红一片,此时不再是扭捏作态,而是当真羞涩了。她终于不再等其他人作诗,起身上了二楼,将手中的牡丹发簪递给高展明,笑道:“诸位爷的诗都是极好的,可奴先前说了,哪位的诗最让奴喜欢,奴便将发簪赠与谁。这位爷的诗听得奴心花怒放,奴便只好将发簪给他了。”
李兰并不知高展明在宗学中的尴尬地位,她原以为送出牡丹发簪后,全场定然十分热闹,这些好事的子弟会起哄调笑,没想到竟没多少人捧场,有人已自顾自和其他女伎说笑起来。场面有些冷清,就连李兰亦不由尴尬了。
李景若在那边故作遗憾地调笑解围道:“君亮兄弟在京城住了近廿载,我却只留两个月,这一场,我只能输得心服口服了。”
李兰掩嘴笑道:“这位爷好会说笑。”
高展明接过发簪,在手中转了一圈,轻轻别到李兰头上,微笑道:“美花赠美人,这支发簪即是我的了,那我便送给姑娘。我送的东西,还望姑娘好好保存,莫要再拿出去轻易赠人了。”
李兰一怔,两颊刚退下的两朵红云又飞了上来,向高展明福了福身子,轻声道:“多谢爷。”
李兰走回大堂中,朗声道:“方才诸位爷为奴婢做了许多好诗,奴婢无以为报,便弹一曲我们风华楼的姑娘自己做的曲子,还望诸位爷喜欢。”
李兰开始弹琴,气氛这才又热闹起来。
李景若悄悄对苏瑅道:“苏翰林,我看这高展明,和传说中的似乎不大一样啊。”
苏瑅皱了下眉头,道:“你今日胡闹够了吧。”
李景若勾了勾嘴角,道:“怎么,和这班纨绔子弟相处,你当真那么难受?”
苏瑅不语。
“偏见!”李景若捻了捻手中的酒盏,道:“你们寒门出身的士子,不是最讨厌别人以门第论人么?寒门既能出才人,豪门又为何不可?这高展明身为高家子弟,竟会去刑部用司法手段扳倒他的舅舅,就凭着这件事,我便觉得他是个有趣之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苏瑅淡然道:“那又如何?”
李景若勾着他的肩膀,假装与他敬酒的样子,轻笑道:“苏大学士,你读的书可比我多,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话听过么?敌人若是利用的好,未必不能为己效力,端看你的手段是否够高明。我看这高展明,可不像他表面流露出来的那么简单,只怕他内里还藏着些东西呢。”
苏瑅道:“便和你一样?”
李景若盈盈一笑:“和我比,总是差了些。今日这局面,你若是仔细看了,高展明在高家的地位,他处事的手段,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都能窥见一二。他做完诗,第一件事不是去看那女伎,却是来看你,可见对你应是有景仰之心的。你对他上几分心,也许日后他当真能为你所用。”
苏瑅又不语。
李景若松开苏瑅,往自己的杯子里灌满了酒,对邻桌一直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高华崇道:“高二爷,今日多谢你的款待,我敬你一杯!”
高华崇拿起酒杯,敷衍地与他喝了。
向高华崇敬过酒,李景若提着酒壶,高高兴兴地找其他子弟敬酒攀谈去了。
一转眼,天色便黑了。
夜晚的御河十分漂亮,夜幕初垂,水月笼沙,白日喧闹的城池变得宁静,两岸亭榭楼台、勾栏瓦肆中亮着幽幽的火光,如画一般。
纤夫拉着画舫在岸边停下,游了一天御河的子弟们大多已喝得醉醺醺的,互相搀扶着下了船,倒在岸边高歌大笑。卫兵们围上来,扶起这些少爷们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将他们送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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