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起的心被狠狠地揪起,他踉跄了一步想要靠近秋叶,但是袁大一把将他拽住。
秋叶从来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哭过,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唯独剩下无穷无尽的哀恸,这种痛几乎要把灵魂都掏空,什么都不留下。
但许久之后,当哀伤达到了极点,溢满了心窝,他的内心又慢慢平静了下来。
泪水渐渐收干,前所未有的宁静注入他体内,一点一点填满他空荡荡的内心。
第87章
也许是漫长而悠远,也许只是眨眼瞬息,秋叶就这么跪趴在金色物体上,纹丝不动,仿佛与它融为一体,又仿佛完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悲伤的气息弥散在深不见底的洞窟中,感染着每一个人。
凤起见他哭成这样,起先心痛不已,直想冲过去把他抱在怀里,可被袁大挡了一下后,便冷静了下来,默默地注视着他,不再打扰。缓缓走到秋叶身边,轻抚了一下金色物体,哀伤的情绪同样也迎面罩来,就像一张网簌簌落下,一颗心慢慢揪起。
袁大也走了过来,脚步沉重,停在离秋叶一步远处,抬头仰望小山般的物质,坚毅的唇紧紧抿住。他笔挺挺地站着,金色的光芒衬托出他刚硬的脸庞和巍峨的身躯,那一刻他冷峻威严的表情完全不像一个走私贩。
秋叶动了一下,艰难地站起身,长跪在碎石泥地上令他双膝疼痛,但他恍若不觉,深情地抚摸着物质表面,这才发现这看似一体的物质外围还有一层柔软的薄膜,只是薄膜上满是裂缝,巨大的能量从缝隙中漏出来。
哀伤仍然写在他脸上,心脏仍然有绞痛过的余韵,但他的心绪已平静下来,抽空了的身体被安宁的气息填满,给予了无穷无尽的勇气。
他双手覆盖在金色物体表面,面色凝重,掌心绽放出金色光芒,勾勒出流光烁彩的炼金法阵。
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做,但他自然而然就知道,双手抚过之处,裂缝逐渐合拢,将金色物体重新包裹住。
袁大凝望着他,深邃的眼眸中倒映出他施术的身影,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最终化为怀念沉淀在眼底。
秋叶细致地每一条修复薄膜,表情严肃地就像在做什么神圣的事,散逸的金光勾住他的十指,亲吻着他的指尖,他的双手就像钢琴家在演奏最优美的旋律,灵动舒展。
许久,当最后一条缝隙被修补完成,满头大汗的秋叶晃动了一下身体,差点晕倒,精神力大量消耗,全身绵软无力。
就在秋叶以为他们快到落到地心时,视线又明亮了起来。
地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照亮了幽深的洞窟。
越往下,光芒越亮,这光芒是金色的,好像夏日的太阳一般闪耀。
虽然秋叶的紧张被驱散了,可那股哀伤越来越浓了,随着越靠近那光团,哀伤淤积在心头,深重得几乎快要化不开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悲伤,可就是难过,心中郁闷至极,酸痛难忍,一阵阵的心悸。
“我……我不太舒服……”秋叶忍不住了,他觉得身体很重,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了他的肩头,他努力扶住驾驶椅的靠背支撑住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
“秋叶!”凤起忧心忡忡,事实上他心里也涌起一股难以描述的哀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甚至分不清这是因为精神纽带感到了秋叶的哀伤,还是自己心中的哀伤。
袁大冷峻的脸上神情凝重。
“这是怎么回事?”凤起喝问。
袁大深深地看了秋叶一眼,声音有些沙哑:“没有关系的,过一会就好了。”
秋叶感到非常的伤心的,像是有什么灾难降临到了他的头上,止不住的悲伤难过,心里酸涩快要堵住他的呼吸,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他剧烈地抽吸着,双腿不停地颤抖,眼睛也变得酸痛难忍。
“我们到了。”袁大的说话声音又轻又深沉,好像怕打扰到什么人似的。
战机咣当一声震动了一下,终于接触到了地面。
除了战机的声音,四周悄无声息,安静得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没有。
舱门嘎吱一下打开,耀眼的金色光芒照进战机,刺痛了三人的眼睛。
他们抬起手臂遮挡了一下,眯着眼睛,调整瞳孔适应这强烈的金色光芒。
“走,我们过去吧。”袁大沉声道。
“我走不动。”秋叶蹲在地上,沉重的悲伤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去看看吧。”袁大扶起他的一条胳膊。
秋叶勉强被他们架着跳下战机,可一抬眼,一看到眼前的事物,双腿一软,不可控制地跪在地上。
泪水再也克制不住,刹那间喷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面前巨大的事物很难称得上是什么东西,也许就像袁大他们所说的,是一种物质。
一大块椭圆形的金色物体,就像一幢楼一样高大,光芒就是从它上面散发出来的,金灿灿的光芒闪耀夺目,逼得人无法直视,但又让人觉得十分美丽,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凤起强忍心中莫名其妙的哀伤,想要把秋叶扶起来。
但是秋叶一把将凤起推开,自己站了起来,跌跌撞撞走向那金色物体。
好难过,心里真的好难过,为什么会那么悲伤?
秋叶无法理解此刻自己的心情,可虽然很难过,还是情不自禁想要靠近这个物体,甚至想要拥抱它,亲吻它。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但是更多的泪水夺眶而出,抹湿了双手再也擦不去更多的眼泪。
他哭着走到金色物体面前,再一次承受不住跪倒在地。这十几步路好像用去了他所有力气,当他走到面前时,全身的力量都被瞬间抽干,绵软无力地跌倒。
他伸出一只手去抚摸,烈焰般的金色光芒将他笼罩,他的人被罩得失去了原本的颜色,也变得金光闪闪,像一尊鎏金的人偶。
这一次悲伤的感觉直接通过手的肌肤传递到他心里,太过强烈太过直接,就好像身体被雷电击中一般,他狠狠抽动了一下。心脏猛烈地收缩,呼吸停滞了一瞬,澎湃的情绪冲击着他的大脑。
下一秒,他扑倒在金色物体上面,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冲刷着他的脸颊。
“闭嘴!你安静点不行吗?”吉罗德忍不住出声骂道。
萨菲罗尔倾向吉罗德那边,低声问道:“附近有发现飞船吗?”
吉罗德询问了一下卫队,回答说:“没有,没有发现。”
“一定是藏在什么地方了!游子薰那么狡猾,不会那么轻易暴露的!”游子宸抢着道。
萨菲罗尔敲击着扶手,又问吉罗德:“我们守了多久了?”
“快两个小时了。”
萨菲罗尔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在搞什么呢?”
可再看看庄园那边老管家还在有条不紊地接待客人,衬衫洁白如雪,黑色的燕尾服笔挺纯正,头发一丝不苟,鞠躬问好的角度、指路的姿势,标准得好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就连皇宫里的管事都不及他。
“你们家这位管家很优秀啊。”萨菲罗尔第一次正面对游子宸说话。
游子宸却有点不屑一顾,敷衍地应道:“啊,在我们家很多年了,好像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就是管家了。”
老管家比游父三兄弟还要年长,几十年如一日地为游家工作着,从未有一天休息,亲眼看着老主人的儿子和孙子长大。
“那他应该对游家很忠心吧。”萨菲罗尔若有所思,“那么忠心的管家一定能为主人家做任何事吧?”
没有人回答他,气氛异常古怪。
突然之间,萨菲罗尔提高音量:“游伯伦有多久没有出现过了?”
他这一吼,吉罗德心中一紧,立刻回放监视录像,果然发现从一个小时前游伯伦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画面中。
“狡猾的家伙!”萨菲罗尔怒火一声,拍案而起,“冲进去!把里面的人都抓起来!”
庄园里,关系远近不同的游家人,聚集在一起,一个个神色慌乱,坐立不安。
老管家带着一位宾客进屋,指挥仆从尽快将吃空的碟子收走。
“船什么时候来?”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不是说再等会就有船来接我们走吗?我们等了那么久为什么还没有消息?”
他们都是被游子薰聚集到一起的,问话的那个一脸不耐烦,随手将身边一桌子的餐盘打翻。
老管家低头看了一眼,示意仆人来收拾:“请您耐心点,人还没有到齐,等人都来了自然会有船接大家离开,总不能零零散散地走吧。”
“磨磨蹭蹭地要等到什么时候?不来的人还等他们干什么,我们先来的先走嘛!”
“就是,我们就应该快点离开,万一谁走漏了风声就来不及了!”有人附和。
突然有人察觉出异样:“游伯伦呢?游伯伦到哪里去了?为什么都没有看到他?”
其余人也议论纷纷:“对哦,好像是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他该不会先跑了吧?”
最开始的那人勃然大怒,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领:“游伯伦呢?叫他出来!他是不是逃走了!”
老管家丝毫不为所动,礼节性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请各位稍安勿躁。”
就在这时,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天而降冲进了游家庄园,一时间男人的咒骂声和女人的惊叫声交杂在一起,不绝于耳。
“是皇家卫队!”
“救命!谁来救我!”
房门被利剑劈开,士兵们破门而入,有人想趁乱逃跑,被守在外围的士兵直接击杀,鲜血溅在篱笆上,染红了凋零的花朵。
叛逃暴露的恐慌占据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内心,他们四散逃窜全无风度。
唯独老管家从容不迫地站在奔逃的人群中,就好像他的时间轴与别人不同,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慢悠悠地把揪乱了的领结整理好,仔仔细细地整理一遍着装,反复要去迎接什么贵客。
混乱很快就平息了,庄园里所有的游家人都被赶到一个角落,士兵们手中握着沾血的利器。
萨菲罗尔在吉罗德的陪伴下走入庄园。
当老管家看见跟在萨菲罗尔身后的游子宸时,没有丝毫意外。
萨菲罗尔走进屋内,第一眼就看见笔挺地站在大厅中央的老管家,即使被人用武器顶着,脸色也没有任何变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萨菲罗尔扫视一圈,并没有在那些蹲在墙角的人,直接与老管家对话:“你们在做什么?”
老管家恭敬地欠身:“我们在举办家族聚会,殿下。”
萨菲罗尔冷笑了一声,缓缓地在大厅中踱步,拍了拍一件足有一人高的行李:“带着这么大个家伙参加聚会?”
老管家微笑不语。
“游伯伦呢?”萨菲罗尔看似平静,可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显露出他内心的怒意。
“我不知道,殿下。”
萨菲罗尔转了半圈,走到他面前,语气威严森冷:“你不知道?”
“是的,殿下,我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老管家在萨菲罗尔利剑般的目光下依然镇定,他这个岁数了,好像什么都已无法左右他的情绪。
游子宸慌乱的在别墅上上下下转了一圈,神神叨叨地:“不在!他们都不在!”
他就像一个癫痫病人,四肢无法控制地颤抖。
“都不在!游伯伦游子赫!游睿席、游杰、游子华……都不在!他们逃走了!”
每一个被他念到名字的人,都是游家优秀的后辈,但是他们都不在!这一刻游子宸突然明白过来,这是一场骗局,一场调虎离山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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