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日月(八阿哥重生)+番外 作者:梦溪石/古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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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年氏拱手笑道:“我是胤禩,排行第八,小嫂还没见过我吧。”
年氏如何没有听过这位廉郡王的鼎鼎大名,但她不过豆蔻年华,见状一下子窘迫起来,有点手足无措:“王爷安好。”
“胤禩冒昧打扰了,不如我先出去?”胤禩看了看他们俩,询问的是胤禛。
“谁要你出去了?”胤禛皱了眉,转头对年氏道:“你先出去。”
年氏不掩失望之色,却只得答应一声,继而退下。
屋内余下他们二人。
胤禩心底,其实是有些不舒坦的。
乍见年氏,就被她的绝艳容貌所慑,忍不住暗叹一声,随即又想到她是这后院里头的女人之一,那些赞叹和欣赏随即淡了下来。
“你怎么了,不高兴?”
相处二十多年,胤禛敏锐地察觉他神色上的变化,左右屋里无人,也就肆无忌惮地握住他的手,感觉那细腻温暖在掌心摩挲,心情立时好了一些。
“没什么,四哥为何让年羹尧跪在外面?”
说起来,自己府里的人即便少些,也算有妻有妾,生在天家的他们,哪里有真正的自由,胤禩暗叹一声,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重点。
胤禛微哼一声,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末了冷冷道:“若不给他点教训,怕是有朝一日忘了谁才是他的主子了。”
“如今教训也教训够了,年家虽是包衣,势力却不可小觑,如今仍是四哥需要倚重的,若是罚得重了,未免不大好。”
胤禛脸色微僵,一言不发。
他性子要强,在外人面前更是,若让他拉下脸走出去让年羹尧起来,无疑像主子在向奴才服软,他是决计拉不下这个面子的。
胤禩察言观色,立时看出症结所在,便笑道:“让我去和他说吧。”
年羹尧身体强壮,这会儿一层积雪铺在膝盖下面,却也透着丝丝凉意渗进皮肤里。
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心虚的,所以胤禛让他跪在外面时,他也不敢为自己辩解。
但心虚之余,又多了几分怨怼和不服。
一个从二品巡抚,堂堂地方大员,在外面杀伐果断,威风四面,到了这里,却也不过是被主子呼来喝去,动辄罚跪的下贱奴才。
他甚至有些埋怨年家,怎么当初就入了汉军旗,当了人家的包衣奴才。
可他却忘了,若不是入了汉军旗,父亲当了督抚,妹妹入了雍亲王府,只怕他今时今日,也不会平步青云,升迁得如此之快。
远处,府里下人路过时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都仿佛戳在他的后背上,让他无地自容。
尤其在妹妹为他进去求情,又无功而返之后,都让他的阴暗情绪一点点滋生出来。
廉郡王来了,也进了屋,半天没有出来。
年羹尧盯着自己眼前的白雪,觉得眼睛有些难受,就微微闭上眼,门咿呀一声打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又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将他头顶遮出半片阴影。
年羹尧抬起头,是胤禩。
“八爷。”他哑着声音。“恕奴才不能给您行礼了。”
听出他话里的暗刺,胤禩没说什么,只笑着弯腰扶起他:“亮工,起来,你跟着你们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还摸不透他的脾性,对付你们爷这种人,说两句软话服个软,他怎的还会真就让你跪了?”
年羹尧苦笑,顺着他的台阶接下去:“八爷折杀奴才了,这回确是奴才做事不妥……”
“好了,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四哥向来不把你当外人,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更加上火了些。”胤禩笑吟吟的,温文尔雅,不愠不火。“只要你还姓年,就永远是这个府里的人,四哥爱之深,责之切,你别放心上。”
这八爷当真厉害得很,软硬兼施,滴水不漏,先安抚,后提点,无疑是想告诉自己,除非他脱了旗籍,或是胤禛被削爵,不然年家就永远都是雍亲王府的包衣奴才。
年羹尧本是有些瞧不起这个在夺嫡中都不曾崭露锋芒的廉郡王,这番话入耳,却才觉得父亲年遐龄先前对他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廉郡王这个人,你切不可小看,也不可得罪。
思及此,年羹尧连连道谢,又入内向胤禛请罪。
既是有了胤禩从中转圜,胤禛也没有给他太多脸色看,淡淡说了几句,便让他去看望年氏。
年羹尧总算暗松了口气。
胤禩冷眼旁观,不置一词。
这个人现在羽翼未丰,尚且如此,再过些年,任四川总督,统领军务,说一不二,又该是何等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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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五年的新年过得异常祥和,但较起外头欢天喜地的氛围,廉郡王府里上下却显得有些愁云惨淡。
胤禩刚从宫里回来,下了马车,便匆匆往里面赶,庶福晋张氏早早地等在院子外头张望,见状忙迎上来,低声道:“爷……”
“福晋如何了?”胤禩脚步不停,一面去看张氏的神情,见她露出一抹苦笑,心头不由一沉。
卧房的门窗本是关得严严实实,因胤禩推开而灌了一丝冷风进来,引得床上的人咳嗽声连连,伺候的婆子丫鬟忙用身躯挡住风,四周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苦涩而难闻。
“廷姝?”胤禩近前,坐在床沿,轻轻唤她。
床上的人脸色过于苍白,眼圈周围蒙上了一层憔悴的黯淡,被子下的呼吸起伏,微弱得几不可见。
睫毛微微颤动,眼睛慢慢睁开。
“爷……”她挣扎着要起身,胤禩扶住她的颈项,慢慢地让她斜靠在软枕上。
“我睡多久了,现在是什么时辰?”她拧着眉头,有些分不清白天黑夜。
“再睡会罢,还早。”胤禩柔声道。
廷姝摇摇头:“睡得够久了……爷,我想见见宝宝。”
胤禩点点头,吩咐婆子将小阿哥抱过来。
弘旺年幼,怕被过了病气,廷姝早早便让下人不准让他接近这里,只是时间一久,他难免也会哭着要找额娘,廷姝心一横,任他怎么哭闹,也不肯让他进来。
这会儿她却突然提出要看儿子,胤禩心底隐隐有一丝不安。
不一会儿,胖墩墩的小身躯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奶声奶气的呼唤让两人忍不住弯起嘴角。
“额娘,阿玛!”
胤禩一把抱起他,放在廷姝身边,宝宝立时伸出手去,紧紧抱住她。
“额娘……”脸埋在廷姝怀里呜咽着,小手小脚抓着那衣襟不肯放手。
“额娘为什么不见宝宝,额娘不要宝宝了吗?”
廷姝红了眼眶,也抱住他。
“额娘不会不要你,宝宝是额娘的小心肝。”
可惜额娘没法看着小心肝长大了。
小小的弘旺何曾理解大人的心境,只觉得此刻阿玛额娘都在身边,便已心满意足,蹭蹭额娘,又把身子靠在阿玛身上。
“爷,请妹妹进来一趟吧,我有些事想对她说。”廷姝轻轻道。
胤禩皱眉:“有什么话,等你好些再说。”
她摇摇头,神情坚决。“爷这回就听我的吧。”
胤禩无法,只得唤来张氏。
张氏一直守在外面,很快便进来,刚欲行礼,却被廷姝伸手拦住。
“妹妹不必多礼,今日我有一事,想托付妹妹。”
语气中的郑重,令张氏大惊失色:“福晋!”
廷姝也不理她,兀自道:“爷在外头事情忙,内宅琐事,无法分心,以后小阿哥,就托付给你了,请妹妹看在我的份上,多照顾他些,日后这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张氏慌乱无措,话语已是带上泣音,跪倒在地。“福晋,爷……”
胤禩暗叹口气,温声道:“你不必惊慌,福晋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他何曾不明白廷姝的想法,无非是担心自己若有不测,府里纳了新人,若继福晋和善倒也罢了,若是个厉害人,只怕弘旺难免要吃苦头,所以才有这么一出,也是想向自己表明态度。
可怜天下父母心,良妃生前,也曾心心念念为胤禩筹划,是以对廷姝的举动,他只是叹息一声,拍拍弘旺。“去给你张额娘磕个头。”
张氏身子一颤:“爷……”
宝宝一脸迷糊,懵懵懂懂,却也听话,小身子趴下去,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响头。
“张额娘,你为什么哭啊?”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擦张氏脸上的眼泪。
张氏忙抹了一把脸,强笑道:“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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