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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言令色+番外 作者:石头与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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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重生

  唐惜春这人吧。
  脑子不大好使,只顾自己疼的魂飞魄散,完全把唐惜时给忘了。
  唐惜时冷冷的拂掉手上的碧绿的青菜叶子,擦净自己的手背,淡淡道,“你身上伤重,还是好生养着吧,我先告辞了!”
  说罢,起身就走。
  唐惜春想拦一拦,话还未开口,唐惜时的脚已到门口。唐惜春刚伸手喊了声,“哎——”唐惜时已经抬脚迈出门去,袍摆一荡,人便远去了。
  唐惜春维持着张大嘴巴,伸长手臂,上半身斜探出去的召唤姿势,好一个尴尬。尴尬令唐惜春恼羞成怒,他气咻咻收回胳膊,小心翼翼的调整着自己的坐姿,道,“又不是故意的,还真生气了!”
  阿玄劝唐惜春,“惜时少爷会明白爷的意思的,爷并不是有意的。菜还有好些,爷要不要再吃些。”
  唐惜春真的是一片好心对唐惜时,却不想弄巧成拙,倒得罪了唐惜时,心下闷闷不乐,问,“他真会明白?”
  “是啊。”阿玄柔声应着,给唐惜春布两筷子素菜,“除了老太太、老爷,家里谁惹着爷,爷都是直接骂到谁脸上去的。要真是想整治惜时少爷,哪里用得着这样拐弯抹角的请惜时少爷吃饭,爷您早将他臭骂一顿了。”
  唐惜春黑线,“阿玄,你这是在讽刺我吧?”
  阿玄冰冷的脸上难得一笑,“奴婢讽刺大爷做什么?奴婢是真心为大爷高兴,虽然弄巧成拙,大爷的心是好的。以后只要大爷真心待惜时少爷,惜时少爷会明白大爷的好的。大爷莫要因惜时少爷一时误会你就与惜时少爷生分才好。”
  唐惜春不禁一笑,拉住阿玄的手,原是一肚子的话想对阿玄说,话到嘴边反拙了,唐惜春只憋出三个字来,“好阿玄。”
  阿玄到底还是那副冷清的性子,见唐惜春不好好吃饭,反摸她的手。阿玄轻轻的抽出自己的手,道,“大爷若是不用,奴婢把这些收拾了。”
  唐惜春依旧饿,道,“我再吃点儿。”
  “大爷是饿的狠了,刚又吃了那些肉,都是实着饭食,若只顾一时饥饱,真撑坏了肠胃可是要遭大罪的。”阿玄说着给唐惜春盛了一碗玉片芙蓉汤,道,“先喝碗汤吧。”
  唐惜春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问,“阿玄,你吃了没?”
  “奴婢早用过了。”阿玄专心服侍唐惜春用饭,多给他夹些素菜吃。
  唐惜春很听阿玄的,没有多吃。记得他前世带着阿玄千里迢迢的去投奔唐惜时,那会儿完全是快饿死了,唐惜时的家仆给他与阿玄上了一桌好菜,唐惜春一时没收住,当下吃个肚皮溜圆,结果险些撑坏肠胃,之后直到死,他都吃不得太多荤腥。
  唐惜春喝了三碗玉片芙蓉汤,凑个水饱,就停了筷箸。
  吃饱喝足,唐惜春的睡意也上来了。阿玄看他眉眼饧涩,知他是累了。先是端来清水,待唐惜春漱了口,扶着唐惜春小心躺下,给他盖好薄纱被,阿玄轻手蹑脚的收起碗碟。唐惜春迷迷糊糊道,“阿玄,收拾了这个,你也去歇会儿吧。”
  阿玄轻声应了。
  唐惜春心肠简单,入睡向来很快,他正当半梦半醒之际,就听一声尖细的仿佛自胸腔里挤出来的哀怨,自远及近传来,“春郎,你真的真的不要翠儿了吗——?”
  那声音幽幽怨怨,仿若女鬼,唐惜春只觉一阵寒气自脊椎蹿起,心惊肉跳,吓得一声大叫,自梦中惊醒。
  阿玄听到声响,连忙自侧间过来,问,“大爷,怎么了?可是做恶梦了?”又拿帕子给唐惜春擦额间的汗,就听外头一阵人慌马乱,有人喊道,“翠柳姑娘投湖自尽啦——”
  ☆、做好人难呦
  一听到翠柳投湖自尽,唐惜春脸色一震,他并不害怕,只是吃惊。
  翠柳什么性子,他还是稍有记忆的。只看翠柳为人,能从唐惜时的贴身丫环攀到唐惜春身上来,这其中自然有唐惜春轻浮浪荡的原因,但,唐惜春真不是逼良为娼的恶霸。
  唐盛一直对他管教很严,虽然老太太无原则的宠爱,只要想一想唐惜春在这丫环窝里,至今还是童男之身,就知道他其实真就是个嘴上工夫。真刀实枪啥的,他还没练过呢。
  他与翠柳勾搭到一处,完全是郎有情妾有意,一拍即合的结果。
  纵使唐惜春不要她,但,她与唐惜春勾搭的事既已事发,若无唐惜春在老太太面前替她说句好话,她真不知是个什么下场。
  唐惜春纵然是个贱人渣子,可是,这世道对男人总是颇多宽容:唐惜春顶多是担个风流名声罢了。
  如今既有二十两银子,又允她回家自行发嫁,凭这二十两银子足可以办一幅尚可的嫁妆,凭翠柳的品貌年华,嫁个小地主或是小商人之家,也足够了。
  再说了,翠柳绝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贞洁烈妇啊!
  好端端的,怎么倒寻起死来。
  唐惜春一时想不透这其中缘故,便道,“阿玄,你出去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阿玄冷声道,“她可不像个会寻死的人。大爷且躺着吧,要死要活都是她自家事,不必上心。奴婢去去就来。”阿玄从来都是这样,冷言冷语冷面,没啥同情心,所以,上辈子唐惜春一直都不识好人心的不大喜欢她。
  阿玄还没出屋,外头消息灵通的小丫头已经进来传播八卦了。这小丫头不过十二三岁,穿一身皂布裙,急匆匆的曲膝一福,道,“大爷、玄姐姐,外头都说翠柳姑娘投湖自尽啦。”
  阿玄脸色板板的,“大爷已经知道了,翠柳死了?”
  小丫环瞪圆了一双杏眼,脆生生地,“没!给捞上来了,说翠柳姑娘哭一声就吐一口血,哭一声就吐一口血,吐一口血就喊一声咱们大爷的名子,吐一口血就喊一声咱们大爷的名子!”
  小丫环叽叽喳喳的还没说完,外头罗氏身边的黄嬷嬷就到了。黄嬷嬷的话就比较中肯了,她老人家条理清晰,头头是道,“那丫头一听说大爷不要她了,先时倒也没说什么,太太赏她家的银子,她老子娘也欢天喜地的收了。谁晓得这丫头如此想不开,老白媳妇带着她从二爷院子里出去时,经过花园里的荷花池。那丫头就神神叨叨的说是跟大爷在荷花池畔订的情,然后,一脑袋就扎荷花池去了。天可怜见,老白媳妇喊人喊的急,那丫头捡了条命回来。现在还叨叨着,说是:甭管是给大爷做丫头做妾做猪做狗,都想陪在大爷身边。”
  “哎,说来也是一番深情,太太遣奴婢来问问,看大爷是个什么意思。”黄嬷嬷一面说着,一面拿眼觑唐惜春。只可惜唐惜春趴在床上养伤,实在看不清他是个什么神色。
  这年头,年轻公子收用一两个侍女不算啥大不了,顶多是风流韵事,哪怕翠柳是唐惜时的丫环,唐惜春不告而狎,有些不地道。但,终究不是大事。朋友之间,彼此转送侍女的都是寻常。
  可是,风流事弄得这么以死相逼就没什么意思了。
  唐惜春有些不痛快,他上辈子一直没啥大出息,后来哪怕仗着唐惜时的势重整家业,最多也就是个乡间土财主。
  他一直是个混人,却不算个狠人。
  他不明白翠柳为何会寻死,但,这一世,他是绝不会留下翠柳的。
  如今罗氏差黄嬷嬷问到他面前,唐惜春道,“阿玄,你跟黄嬷嬷去看看。”
  阿玄问,“大爷的意思是——”
  唐惜春叹道,“我怎么听说翠柳自幼在乡下跟着打渔的舅家长大,水性好的很。只听说过不会游泳的人投水自尽的,没听说会游泳的人去投水淹死的。黄嬷嬷,你确定没弄错吧?”
  黄嬷嬷顿时目瞪口呆,“大爷,这,这——”
  “好了,你是太太身边管大事的,不知翠柳的底细也寻常,只是太太何等人物,这要传出去竟给个丫头戏弄了?叫太太的脸往哪儿搁哪!”唐惜春上辈子跟罗氏不对盘几十年,俩人其实都没能真正出什么大招,就是死不对眼。
  罗氏但有机会都会找唐惜春的不痛快,唐惜春亦是如此,这几乎成了一处本能。重活一回,唐惜春也没见心性有所改变,他有说不出的快意,道,“行了,太太着嬷嬷来问我这一遭,倒也没问错。阿玄,你就跟嬷嬷走一趟,与太太说明这其中原由,别叫太太再受了蒙蔽。”
  阿玄脆生生的应了。
  黄嬷嬷脸色就格外的精彩了,她将脚一跺,厉声道,“亏得有大爷指点咱们,这可恶的贱婢,险被她蒙蔽了去!”又声柔气和地,“麻烦阿玄姑娘了。”
  阿玄冷冷道,“大爷吩咐,奴婢份内之责!”与唐惜春立场相同,阿玄也不大喜欢罗氏!倒不是如唐惜春那样自来对罗氏有所偏见,两人命中八字似是不和,阿玄恼怒罗氏就是因为罗氏从来都不会真心为唐惜春着想。像这回翠柳的事,若罗氏真有心,怎会闹的这样人尽皆知,还叫黄嬷嬷来问唐惜春的意思!要是事情搁在罗氏的亲生子唐惜夏身上,罗氏不定遮着掩着就把翠柳处理掉了!
  阿玄冷冷的随黄嬷嬷去了,唐惜春继续趴在床上养伤兼等信儿。
  重生后遗症已经在唐惜春身上体现无疑,对于一个记性不怎么好的重生者来说,譬如唐惜春,他也只记得上辈子比较凄惨的部分,而今生的事,近期发生的事,他都迷迷糊糊的,并不大清楚。
  因为,如果唐惜春样样清楚的话,哪怕他是重活一辈子,他也不会这样直接揭翠柳老底。
  因为,这实在太贱了。
  翠柳投湖之事以一种喜剧的效果划上了句号。
  罗氏一怒之下将翠柳一家子都撵出府去。
  但实际,这件事的后续并没有因为翠柳一家被撵而结束。唐惜时从街上回来还碰个正着,具体情形是这样的,唐惜时一脚刚走到府衙后门的巷子口,正碰着翠柳一家子哭哭啼啼的大包袱小行礼的被撵出府。
  要唐惜时说,罗氏算是不错的了,撵他们出府还允准他们一家子将东西带走,其实就是外放做平民。虽然这年头寻常平民的日子并不如大户人家的奴仆好过。不过,罗氏并未绝了翠柳一家的生路。
  翠柳一家如丧考妣,见着唐惜时一行,翠柳浑身湿嗒嗒泪人儿一般的扑了过去。幸而唐惜时武力值较高,高大的身形柔软一晃,已妥妥的避开了翠柳的投怀送抱,倒是他身后的小厮比较倒霉,正好跟翠柳撞个正着。翠柳唉哟一声,身子如风中嫩柳一般,一扭一摇又一歪,就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女人哭其实很讲究,跟厨子做菜一般,做菜讲究色、香、味俱全,女人哭的话则要声、色、情俱全。声要悦耳动听,色要楚楚动人,情则哀婉动心,这三样都全了,才叫会哭。
  原本,翠柳颇精此道,以往惜春公子还曾赞她:泣如杜鹃啼血,喜若孔雀开屏。
  好吧,这就是惜春公子的可怜文采了,而且惜春公子不知道,开屏的都是雄孔雀……
  但总之,在惜春公子这样的花丛老手看来,翠柳起码是个很会哭很会笑,仪态很不错的女子。
  实际上,能把惜春公子从自己的妖精窝勾搭得外出觅食,翠柳的确有几分姿色。不过,此时翠柳浑身湿透,深受打击,蓬头垢面,眼如烂桃,双颊还肿着两个红红的巴掌印,仿佛半个女鬼。说句老实话,这个时候,她就是真的哭出血来,也没哪个男人会心动的。
  何况,唐惜时不禁人生的如钢似铁,那心也不比钢铁软活多少、他根本就当没翠柳这个人一般,脚步未有半刻停留,视而不见的从翠柳一家身畔从容经过。任翠柳啼血一般哭嚎着,”二爷——二爷——二爷——”唐惜时没有半分动容。
  唐惜时施施然回府,门房下人纷纷向惜时少爷请安问好。忽然自府里跑出一个青衣小仆,那小仆跑的太急,看到唐惜时脚步未有丝毫停留,只是侧脸匆匆一瞥唐惜时,就脚底生风的奔向翠柳而去。
  唐惜时眼力极好,他看出那小仆正是唐惜春的贴身小厮——鹤云。
  他哪怕不是唐家的正牌少爷,也是上了唐家族谱的。唐府下人见到他的确不够恭敬,不过大多也会如门房这般似模似样的与他见礼,如鹤云这样直接当他空气的,也只有唐惜春身边的狗腿子们了。这个鹤云,便是唐惜春身边第一号的狗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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