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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花飞 作者:南风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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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卫兵一听,俱都暗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立即大声应了,迅速了撤了出去。
太後也不待内侍打帘,自己猛地一掀门帘,闯了进去。
“皇儿,你到底出了什麽事,连哀家来见你都要阻拦。你这不是让哀家担心麽。”太後先将兴师问罪的事放在一边,半怨半忧地开口道。
元牧天从内室里走出来,一脸憔悴的模样却让太後一看之下吓了一跳。
“皇儿,你……你这是出了什麽事?!”太後走上前急道,“怎得面色如此不好?可让御医看过了?”
元牧天却避开她伸过来的手,不掩疲惫地在桌边坐下。
“母後,你为何要来?”元牧天开口道。他的声音低哑平静,却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福清一脸恭谨地站在门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太後自然也感觉得到那话语里的丝丝冷漠,微微一怔才回道:“皇儿怎麽这样说话,哀家自然是担心你。你召来全部御医,却又阻拦著其他人不愿相见,你让哀家怎能睡得好觉。”
元牧天却抬眼看了福清一眼,又看向太後,摇著头道:“母後,你不该来的,你更不该带著他一起来。朕不想将年华的受伤全部怪罪於朕自己的母亲,因为是朕伤他最深,是朕的疏忽才让他因为朕的宠爱而受伤。”
“皇儿,你怎可如此误会母後?!哀家自从那次之後根本没有动过那年华,你也看到了,那一次他根本毫发无伤。你怎可听信一些小人的馋言就怀疑哀家?!”太後闻言,捂著心口不敢置信地微怒道。
元牧天却连多加解释的余力都没有,只摆了摆手召来随侍的太监,吩咐道:“从今日起,太後宫中的私刑尽数废弃,任何人不得擅自动用私刑,违者──从重发落。福清服侍太後身边,却佞言惑主,加害於朝廷命官,罪大恶极,立即押入天牢,严加审训。”
太後因元牧天的突然降罪一时怔住,直到福清跪在地上任拥上来的士兵在他身上戴上枷锁,她才回过神来,抢过身去挡在福清身前,抬头看向元牧天怒道:“皇帝,你这是什麽意思?!你到底受何人盅惑要如此对待哀家?!你明明知道福清不是那样的人,为何要如此冤枉福清?!”
元牧天冷淡地看了福清一眼,只见他低眉顺眼,完全是毫无怨言的表情。
他对太後的感情,元牧天早已知晓。他能以一已之力保护太後走过那些凄厉的腥风血雨,就绝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这般温良忠厚。
“来人,太後娘娘累了,送太後回营帐去。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太後清净。”元牧天最後吩咐了一声,便背过身去,不再去看太後惊疑不定的脸庞。
***
一连五日,年华丝毫未有清醒的时候,元牧天便在年华身边守了五日。
这五天里众人已经拔营回城,元牧天终於再一次将年华带回到那冰冷的寝宫中。看著他一脸苍白虚弱地躺在他那张宽大的龙床上,元牧天宁愿看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脸倔强地与他叫板,想尽方法逃离他的身边。
“年华,这麽安静的样子不适合你,你什麽时候才愿意醒过来。”元牧天把脸贴到年华的颊边,轻言低叹道。
年华身上的伤和毒已经被罗御医想办法处理得差不多了,偏偏他就是醒不过来,饶是罗御医也完全摸不著头脑,一筹莫展。
元牧天下令御医院必要寻得解救之法。只是轻飘飘的一道口谕,没有悬赏更没有威胁,却令整个御医院上上下下的人都万分紧张起来,几乎日日宿在院中,恨不能将每时每刻都用来工作。
远在济城的元启也已得知朝中之事,包括万流摄政王方君浩在猎场被人刺杀的事。无启只能从去琴池的半道上折返,又半强迫地将与他八字不合的程子涵硬是带在身边,焦头烂额地往镇阳城赶来。
此时元牧天正坐在床边,手脚轻柔地解去年华的衣衫,想要替他换药。一旁捧著伤药纱布热水等物的宫女站了一地,无不低头屏息,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刘公公突然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跪在地上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开口禀道:“皇上,万流摄政王执意求见,他现在正在寝宫外面候著,侍卫们实在劝不走他。”
 
 
 
 
(9鲜币)147 章
 
147
元牧天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一黯,沈声道:“不见。”
“可是皇上──”刘公公还想再说什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方君浩的声音在一众侍卫的呼喝声中显得尤为清亮。
“元牧天,你害年华到了这般地步,还想把他害死才甘休吗?!”方君浩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沈稳,居然满是迫切和焦急,“你若对他还有一丝怜惜之情,就快些放人,让我带他回家!”
元牧天原本想要下令将他赶走,听到方君浩急切到沙哑的声音,却犹豫了片刻。
门外的侍卫也正是十分为难。方君浩无论如何也是万流国的摄政王,皇上对他的态度又模糊不清,令下人摸不著头脑,他们此时便不敢贸然得罪。
只是方君浩在皇上的寝宫外面如此大叫大嚷,侍卫们对著身受重伤的他又不敢狠下重手,一时之间只能僵持著。
元牧天低下眼睫,想了片刻,便向跪在地上的刘公公吩咐道:“让他进来,朕倒要听听,他能有什麽高见。”
刘公公连忙应了,转身出去传令。
元牧天将年华的衣裳又拉起来,轻轻摸了摸年华苍白冰凉的脸,低声道:“你放心,朕一定会救醒你,朕还要你陪伴朕几十年,一百年……”
不多时,方君浩便跟著刘公公从门外走了进来。
虽然他表面上与以往无异,脸色却显得有些苍白,行动间的动作也有些不自然。在猎场遇刺时,方君浩的确伤得不轻。
元牧天早就从床边起身,走到厅外,又让宫女放下了帘子,遮住昏迷的年华。
他负手站在堂前,看著下面站著的方君浩,面无表情地道:“王爷有伤在身,为何不好好养伤,还要到朕的寝宫里来吵嚷。”
方君浩哼了一声,面上带上一丝冷笑道:“本王没被杀死,皇上是不是很遗憾?!皇上也不用在本王面前伪装了,若没有你的暗中放行,那几个杀手何以能够悄无声息闯入你大萧的皇家猎场?!还撞上最方便的时机出手。”
元牧天沈默地在椅子上坐下,才开口道:“王爷想多了。朕放你进来不是听你兴师问罪的,朕就只为一件事,你到底有什麽办法救醒年华。如果你只是出言诓骗於朕,就别怪朕对王爷失了礼数。”
方君浩眯著双眼看了元牧天片刻,重重地一叹道:“年华向来眼光就不好,净看上些人渣败类,没想到来到这异世界,他的眼光还是那麽烂。”
刘公公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出言侮蔑皇上!”
元牧天却一抬手止住他,仍旧面色平静地道:“如何才能救醒年华?你到底有没有办法?!你说要带他回家才能医治,朕便护送年华一同前往。只要能救醒年华,朕便不追究你出言无状之罪。”
“你可知年华的家乡在哪里?!”方君浩冷哼一声道,“你可知你要护送他回家的代价是什麽?!皇上还是不要如此轻易许诺才好,到时候这萧国没了国君,天下大乱,本王也会良心不安。”
“就算萧国没了朕,还有瑞王在,他断不会让朕的天下陷入大乱,朕的天下,无需王爷如此费心。只是以王爷一片苦心为他人作嫁衣裳,最终却被人嫌弃碍眼一脚踢开,甚至痛下杀手的结局,怕是不能理解瑞王之於朕的意义。”
方君浩冷哼一声道:“皇上不用故意刺我,也不用向我显摆你的兄弟情深。我与年华都是一样的,这个世界的一切人与事之於我们,全都毫无意义。无论是你,还是那万流国的小皇帝。”
这种冷眼旁观一切的口吻让元牧天微微皱起眉头。他听得出来,方君浩并不是故作超脱,他是真的不在乎。他不在乎自己的权势,不在乎被人误解背叛,他像是游离於这大千世界之外,惟一能牵引他心绪的联系就是年华。
年华也曾经在言谈之间偶尔说起来“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元牧天从未深思过这些莫名词语的含义。那时只当那些话是年华口无遮拦的无意之言,此时方君浩也这样说起,元牧天方才觉得其中透露著一股诡异。
若是──年华也像方君浩这般对“这个世界”诸人万事皆不在乎,那他要如何拴住年华的身心?!
元牧天望著负手而立的方君浩,暗暗地咬了咬牙道:“你不用跟朕耍弄口才,现在你只要想办法救醒年华。否则──”
“否则什麽?!”方君浩冷嗤一声,“我可是听说连天下闻名的罗神医都已经束手无策了,皇上你现在除了相信我,还有其他办法麽?”
元牧天面色沈郁地低下脸庞,却没有反驳。面对昏沈不醒的年华他的确已经一筹莫展,现在就算只有一丝生机,他也要紧紧抓住。
方君浩继续道:“本月十五月圆之夜,请皇上将年华带到皇城东侧的城门之上。在此之前我还需要作些准备,请皇上给我通行之令。”
元牧天抬头看向他。方君浩的要求很是怪异,元牧天沈默地看了他片刻,却没有问为什麽,最後吩咐身旁的刘公公跟在方君浩身边协助。
刘公公低头应了。方君浩向寝宫深处看了一眼,他知道年华正在那里昏迷不醒。
他最终移开了目光,转身向外走去。元牧天也不怪罪他的不敬,只是起身走向内室。
方君浩微微转头向後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似是轻声自语道:“皇帝啊皇帝,你便抓紧最後的时间陪在年华身边吧。等到时空裂隙开启的那一刻,你就会体会到什麽叫作真正的咫尺天涯。”
 
 
(12鲜币)148 穿越前夕
 
148
一连数日,方君浩不顾身上的伤,带著手下诸人在东城门上忙忙碌碌。
跟在方君浩身边的刘公公一边是代元牧天调派人手给他,协助方君浩,一边也是在监视著他的一举一动。
方君浩了然於心,却毫不在乎。
他正在做的事,不到最後的时候,他们不会明白他的目的。等到他们能够明白过来的那一刻,他早就带著年华回去了,无人能够阻止。
刘公公每天将方君浩的所有行动如数汇报给元牧天,元牧天只是沈默地听著,不评说什麽,也不询问什麽。
“皇上,您真的不觉得奇怪吗?我怕这方君浩要救年公子是假,他会不会还在替那万流小皇帝做事?毕竟他名义上还是万流的摄政王,万流小皇帝也没有撤消他的爵位。皇上如今允许他在皇城中作这些手脚,又没有人看得懂他在做些什麽,我怕他会对皇上不利……”刘公公铍著眉头说出自己的担忧。
元牧天低垂著脸,一手轻抚著年华柔软却带著冷意的脸庞,默然了片刻道:“朕既然同意他做这些事,自然是有分寸的。你不用如此担忧,只要看好他就是了,继续每天来汇报给朕。”
元牧天这样说了,刘公公只能垂首应了,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万流小皇帝早已将他的权势掏空,连他的老巢也不放过。若不是他先行一步遣散了所有人,只怕他那逍遥自在的隔世山谷中早就血流成河,横尸遍野了。”元牧天靠在床边,将年华搂在怀中,像是对年华讲述,又像只是在轻声自语道:“方君浩是何许人,被人如此对待,他若还替那人著想,还为那人做事,他便不是方君浩了。就只有你,年华,不管朕伤害了你多少次,你还是愿意留在朕的身边,还是愿意把你的爱施舍给朕。年华,这一次也原谅朕好不好?朕向你保证,朕再也不会犯错,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阁中暖香暗涌,不多时有几名内侍在外求见,元牧天让他们进来。有两个人抬了一只精致的木箱走了进来,将这两天朝中呈上的折子都摆在元牧天的面前。
元牧天点了点头道:“你们下去吧。”
几人垂首退了出去。元牧天从箱子里拿起一叠奏折放在手边,右手拿起朱笔,亲了亲年华的头顶,才静静地翻看起来。
房中静谧得一丝声音也无,静得似乎连在空中飘荡的无形香气都能隐约被听见它的形状。元牧天突然想到,曾几何时他也曾拥有过这般安谧静好的时光。那时年华托著下巴在一边陪伴著他,静静看他批阅奏折。烛火跳动的光亮之中,他那精致的眉眼,无论是百无聊赖的表情,还是好奇询问的模样,都美得如歌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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