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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自吃了午饭，景澄回到办公室。一想到黎修筠和不知道谁在那个幽暗暧昧的情侣圣地相对而坐、不知道谈着什么的场景，他就觉得坐立不安起来。勉强强迫自己看了一会儿其他供应商的资料，还是忍不住起身，开车奔着光与影而去。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光与影餐厅里，却依然宾客满座，人来人往。这间特色餐厅主要分成两个服务区域，主体设施都是琉璃做成，却各有特色。光之间流光溢彩，精致华丽令人目眩神迷，适合密友相聚，影之间幽暗暧昧，极适宜情丝潜滋暗长，多是情侣幽会。景澄之前被妹妹带着去过一次光，还曾设想过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跟黎修筠一起来一次影。然而万万没想到，他第一次和黎修筠同时出现在这家餐厅，居然是这种情形。

　　与引路的服务生说了一句自己来，景澄便沿着曲曲折折的鹅卵石通道走了进去。

　　理论上来讲，黎修筠若真是见客户，多半会选择光之间，毕竟影之间的环境过于幽昧了，似乎不太适合谈正事。可是看黎修筠先前的态度，景澄又不能确定了——不能确定他在恼怒状态下说出要见的这个人是否是真的客户。

　　幸运的，或者说不幸的是，景澄并没有找上很久。

　　当他经过一桌嬉笑打闹的年轻小姑娘，下意识顺着她们关注的方向望过去时，一眼就看到了俊秀逼人的黎俢筠——还有他身边、那位外貌气质丝毫不逊色的“客户”。

　　两个同样光彩夺目的男人坐在光之间的一个普通位置，谈笑风生，如同璧人一对，吸引了周围无数或明或暗的瞩目，硬生生将角落的座位坐出了吧台的效果。

　　这明显不是他们的哪一个客户。应该就是能够叫黎修筠接受玫瑰花的那个人吧？

　　景澄一颗心既酸涩又愤怒，忍不住走上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用尽量玩笑的语气对黎修筠说道：“说是来见客户，其实却是来跟美人约会，黎哥这样不太好吧？”

　　黎修筠转头盯着他，神色莫辨，半天没有说话。

　　走近了看那个陌生的男人，景澄整颗心几乎都要凉了。那人长得十分英俊帅气，肩宽腰细大长腿的模特身材，笑起来阳光灿烂中偏又带着一丝风流不羁，恐怕是男男女女都最难以抗拒的那种类型。

　　比自己好看，比自己高，还比自己有胆识。不单黎修筠，任谁在他和这个男人之间，应该都会选择后者。景澄心中那一丝丝本来想要抓女干的心情都荡然无存。眼前这个人，就算不主动，也会有无数人对他趋之若鹜，若说他是女干夫，简直就是侮辱。而自己的行为，恐怕只能算是……自取其辱。

　　景澄没有得到黎修筠的回答，有些尴尬，就对那男人问：“你是谁？”

　　一直沉默地黎修筠却在这时开口了：“小澄，不要对巫先生这样无理。”景澄就更心碎了。他感觉得到，黎修筠言语间对面前的这个男人十分的重视，甚至可以说是敬重。

　　倒是那男人笑了，说：“你不必这么讲究。”又对景澄说，“不用听他的。我叫巫祈，你可以叫我阿祈。”

　　景澄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替他解围的阿祈可能真的是个好人。

　　“阿祈你好。我叫景澄。你们在聊什么呢？”

　　那个笨蛋自从过来，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对面的巫祈身上看个不停。黎修筠的脸都要黑了，一把把他扯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你总这么盯着巫先生干什么？”

　　景澄又是心塞又是没有立场炸，悲愤地说：“怎么了，我还不能看吗？”自己多看几眼他就要不高兴，这个阿祈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黎修筠：“对，你就是不能看。”当然不能看，要看就看我一个人。

　　景澄不高兴：“哼哼哼。”

　　黎修筠听出他的怨气，说：“怎么的，我说你你还有小脾气了？你刚刚想问什么？”

　　景澄这个心酸，有了美人在侧连自己的话都不稀罕听一听了吗？给自己点了一根蜡烛，他想重复一遍刚刚的问题，却发现想不起来自己说过什么了。

　　景澄：“……”so sad。

　　他看着黎修筠，黎修筠也看着他，还有个疑似情敌在一旁，他想不起来说什么，又急又气，索性自暴自弃地发泄道：“你对我发火，也不说为什么，完了你还跑来跟人约会，还骗我是见客户。太坏了，我也生气，我要被你气死了。你要跟我道歉……”

　　旁观看热闹的巫先生：“……”你刚刚明明说的不是这个问题！

　　黎俢筠听着他难得坦诚直白的控诉，听着听着竟然笑了。

　　景澄给他笑得一脸懵逼，说不下去了。一回放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顿时目瞪口呆。天哪，男神一定会讨厌他的吧，本来就已经不如人了，还这么任性。

　　结果黎修筠不仅没有更生气，反而抬手摸摸他的头，用比刚才温柔一百倍的语气说：“我道歉，对不起。乖，别闹了。我和巫先生在谈正事呢。”

　　心情一瞬间从地狱到天堂，景澄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几乎说不出话，半天才挤出一句，问他："什么正事？"

　　黎俢筠看上去特别淡定，说:"没头没尾一时也跟你说不清，回去了再告诉你，听话。"

　　景澄内心炸裂，就捂着脸闭嘴了。乖啊，听话啊什么的，也太犯规了吧。霸道总裁都喜欢这么说的吧？可是有着霸道总裁人设的，明明应该是自己啊。

　　巫祈见两个人吵着吵着都没有过渡又立刻和好了，不由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似乎有些羡慕，又有些怀念。过了一会儿，他对景澄说：“其实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么？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一转眼都这么大了。”说着比划了一个一米左右的高度。

　　明明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话却活像个活了很多年的长者。

　　景澄茫然地摇摇头。他的脑子还混沌着，全被黎修筠一个人占满了，只觉得巫祈的话有点奇怪，却再也没多余的心力去思考他说的内容了。

　　他其实知道，在黎修筠心里，自己应该是有一定地位的，甚至，还可能是比较重要的地位。只是不清楚，倘若对方知道自己对他并非单纯的朋友之情、兄弟之谊，而是充斥着各式桃色幻想，是否还会像如今这样对他笑，说一声乖。

　　相比有可能的关系破裂、厌恶嫌弃，永远不说破、维持这样亲近友好的关系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不，他心中一个声音立刻坚决的否定了这个念头。他已经用生命证明了一次，这样下去，他永不会甘心。

　　跟巫祈告别之后，两个人一起回公司去。黎修筠开车，景澄坐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话。

　　路上，景澄又想起玫瑰花的事，犹豫着说道：“那个阿祈……”

　　黎修筠：“嗯？”叫得那么亲昵，不会是真的对他感兴趣了吧。

　　“他是早上送花的人吗？”

　　“不是。”黎修筠侧目看了他一眼，又补充了一句，“他有喜欢的人。”所以你不必想他了！

　　有那么几秒钟，景澄真的很想顺着这个话题追问一句：那你呢？

　　阿祈有喜欢的人，那你呢？

 

　　第十二章

 

　　那你呢？

　　这三个字几乎已经到了喉咙口，却又被什么生生阻拦，说不出来。

　　他怕，怕听到的名字不是自己。那样的话，会叫他连自欺欺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黎修筠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纠结，说完这个，就已经开始了别的话题。

　　“回去把瑞得拒绝掉。其他供应商应该也会在这几天联系你。如果是A公司的严经理、B公司的李总，都可以重点考虑……”

　　不，不能一直这样踟蹰不前。想要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这是必须要弄清楚的问题。

　　景澄，你勇敢一点！说好的不要脸呢！快问啊！

　　说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黎修筠余光一瞟，就见到景澄一脸神游天外、生无可恋的纠结神色。

　　就这么不喜欢谈到工作嘛？黎副总裁的话语顿了顿，正巧这时看到窗外老熟人——一只觊觎自己的女主人很久的狗妖，抱着那个女孩的腿非常破廉耻的一幕，就换了个轻松一点的话题。

　　“你看那只泰迪……一直想强♂暴它的主人。”

　　景澄这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句话脱口而出：“那你呢？”

　　话一出口才回忆起黎修筠上句说得什么，顿时脸都绿了，表情一瞬间变成了心如死灰.jpg。

　　黎修筠却是愣了愣，脸色微妙的红了一下。

　　怎么突然问这么奔放的问题呢？我现在的主人不就是你嘛。

　　虽然这么主动也算可爱啦，但自己果然还是应该矜持一点吧。磨磨蹭蹭了一会儿，他才回答道：“也没有很想吧……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情我愿多一点。”

　　景澄绝望又迟钝的脑子转了转，忽而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黎修筠，大惊失色道：“你居然对第一次见面的姑娘有这种阴暗的想法？！”

　　什么姑娘？黎修筠被他饱含着惊怒、怨念、悲愤、不满等诸多复杂情绪的语气问得楞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重点错，哭笑不得地瞥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种人？”

　　如果不是正在开车，他真想在他脑袋上拍一巴掌叫他清醒清醒。

　　第一次见面的姑娘什么的，怎么可能啊。

　　景澄盯着黎修筠看了半天，确定了他真的不是对路边那个姑娘有想法的意思，稍稍放下心来。

　　但那句话到底指的是谁他又拿不准了。

　　都怪自己刚刚太沉浸于自己的思绪，都没有听清楚他前面说了些什么。

　　可看着黎修筠的态度，他却也没有勇气再追问，只好暂时把你情我愿这个问题憋在心里。

　　一直到晚上回了家，景澄都没想明白，黎修筠为什么突然会说那句话，以及那句话的对象到底是谁。

　　他有些茫然，可黎修筠今天的态度、行为、语气。又叫他隐隐的心跳加速，觉得自己也许并不是那么毫无希望。

　　临睡前想起白天的事，他忍不住抱着几天之内就大了一圈的白猫在床上滚来滚去。

　　“阿筠，你觉得他，有没可能，有一点喜欢我呢？”

　　白猫挣脱了他的□□，站在他脑袋上踩他。

　　景澄怕它掉下来，抬起两只手虚虚扶着，想着想着自己嘿嘿笑起来：“你情我愿什么的……他要是能喜欢我，叫我做什么我都情愿～”

　　黎修筠喵：我可记住了。

　　夜色黑得像撒了满天墨汁，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

　　万籁俱寂中，景澄房子的大门突然被急促地敲响了，伴着一叠声的呼喊。

　　景澄猛地翻身坐起跑去开门，就见一身白衣的黎修筠站在门外，身形笔挺、面容冷峻。

　　景澄疑惑地揉了揉眼睛：“阿筠……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黎修筠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语气紧张：“快跟我走，他们要追来了！”

　　景澄被他拉得有些身不由己，也跟着紧张起来：“谁？谁要追来了？不先去收拾东西再走吗？”

　　“来不及了！快走！”见他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状态，黎修筠索性一把揽住他的腰，向前跑去。

　　下楼梯，出小区。原本繁华的街道不知为何变成了一条羊肠小路，两侧都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木，枝叶在呼啸的夜风里摇曳，暗影幢幢，为这夜添了一分诡异的背景。

　　黎修筠带着景澄快速的奔跑着，四周一片寂静，只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到底怎么了？”景澄腾出一只手拉住黎修筠，喘息着问道。

　　“还记得我们上次吃掉的那个唐朝和尚吗？”黎修筠的脚步非常轻盈，呼吸声也微不可闻，像是这种奔跑根本没有消耗掉他的力气似的，“他的徒弟们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