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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与妖僧[重生] 作者:手倦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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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重生 生子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你们起吧。”梁澄开口道:“流云飞月,你们等下便向父皇禀告,太子昨夜忽然惊醒,披发跣足奔至宝殿,跪于佛前,泪流不止,而佛像亦留下眼泪,太子离去后,佛像上的泪痕又不翼而飞。”
  二人拱手:“是。”
  梁澄沉默了一瞬,他有心让二人脱离皇家,只是倒时定会招来灭口之祸,于是道:“你们是愿继续藏在暗处做暗卫,还是与我一样,出家为僧,活在人前?”
  流云飞月对视一眼,双双跪下,“若殿下还需卑下,愿效犬马之心,虽蹈死而不悔。”
  “我并非在试探,”梁澄轻叹,“我不愿继续做太子,跟着我,便只有青灯古佛了。”
  流云飞月:“殿下,卑下从来不知如何活在人前。”
  “罢,等你们什么时候改变心意了,与我说声便可。”
  作者有话要说:  人有法名法号的区别,法名只能长辈师父叫,外人只能叫僧人的法号(也叫字号),本文为了大家方便记忆,就不做这个区分,包括古人会有字,本文也不取字。
  奉上不算小剧场的小剧场……
  作者:“安喜平,你这么软萌,还是个吃货,怎么在吃人的皇宫活下来的?”
  安喜平露出讨喜一笑:“图样图森破,我心机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咦嘻嘻嘻……”
  作者:“麻麻,这人笑得好吓人QAQ”
  另外宝宝们在想攻的心理活动,这个以后会有专门番外,现在写攻的心理不适合,会剧透……嗯,攻其实就是个zhuangbility技能爆表深度颜控自恋精分晚期患者,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你们自行体会下。
  
  第5章 父皇来探
  
  梁澄没想到明元帝竟然会亲自过来。
  冬日的天黑得快,才过酉时初刻,夜色就已浓稠。
  西风呼啸,穿堂而过,卷起落叶无数,飞甍檐角下挂着的惊鸟铃在烈风中,被吹得铃铃作响,愈发显得此处庭院空旷寂寥。
  归真居坐落在一大片绿萼白梅里,大相国寺佳气荣光,占地广阔,养僧千人,除了“天下雄”之美誉,还因寺满寒客,院溢冷香,吸引文人墨客无数。
  方丈为梁澄备下的归真居,是一处单独的院落,隔着穿花廊道,还有无相居和香积斋,与原先的梅林精舍隔水相望,两片梅林于莲池东岸交汇,中间一座八角琉璃亭,端是这大相国寺内最好的去处,因此红梅精舍变成了皇家寮房,而白梅这边的院落则成了上客堂,专司接待大德高僧。
  这归真居已有一年未有来客,院里便有些荒芜,青石板间,是早已枯萎的断草,梁澄进来时,便觉萧索,没有丝毫人间烟火气。
  暖阁和禅室都已打扫好,梁澄刚换下青色僧衣,就有小沙弥来报,大堂里来了一行人,神色间颇为紧张,“居士,好像是宫里人……”
  梁澄不慌不忙起身,让小沙弥退下,安喜平跟在他身后,两人来到正堂,就见明元帝负手立于庭内,四周一人也无,梁澄脚步一顿,举手示意安喜平退下,这才低眉敛目,走到明元帝身后三步远处停下,撩起前襟,重重跪下。
  “儿臣不孝。”
  明元帝早已过不惑之年,却因为修炼菩提心经的缘故,看来与三十无异,两鬓乌黑,面皮红润,说是如日中天也不为过。
  大齐历任皇帝皆仪表瑰杰,体态魁伟,但是明元帝却是一副阴柔面貌,清润雅致,和赵太后像了几分,另外几分却不知像谁。
  这样的样貌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在百官面前,他也向来优容宽和,但经历过明元帝继位那一年腥风血雨的人,绝不会以为明元帝是个心慈的主。
  此时,他面沉似水,也不转身,就让梁澄那么跪着,冷冷开口道:“你不是不孝,你是翅膀硬了。”
  “儿臣不敢!”梁澄重重磕下,额头毫无阻挡地撞到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
  “不敢?”明元帝终于转身,高高地俯视着脚下的梁澄,见他已经披上一身缁衣,眼里怒火更胜,“连先斩后奏都做得出来,你有何不敢!社君出家,兹事体大,你竟敢欺瞒于朕!”
  “父皇,儿臣不敢有任何欺瞒,”梁澄额头不离地,一双眼眸晦暗如深,话里尽是惶恐悲切,面上却冰封千里,“儿臣的确受佛祖托梦,京畿久晴无雪,若要解灾,唯有儿臣出家。”
  “父皇……”梁澄让自己发出一声颤音,“其实,佛祖说儿臣命格奇特,若能出家,不但一世安稳,还能护佑社稷,若是……若是继续做这大齐储君,不但来日死劫难逃,大齐也会受到天罚,京畿从来未曾冬旱,此次无雪,便是警示……”
  “儿臣身死,不足挂齿,若连累江山社稷,天下苍生,却是儿臣万死不足以消,望父皇宽恕儿臣不报之罪。”
  梁澄说完又是一个叩首,久久不曾起身。
  明元帝眼里闪过揣度,目光沉沉,凝视着梁澄顺直的脊背,目光触及梁澄手腕上的血舍利,忽然忆起当年无渡禅师所言,不想竟是一语成谶……
  良久,明元帝轻叹一声,一副慈父模样,掺起梁澄,伸手抚向梁澄的额头,语气三分责怪,七分心疼,道:“怎么如此不疼惜自己,朕也是一时气急,你这孩子,为难你了。”
  有多久没见到父皇对他这般亲近,梁澄心中一阵恍惚与酸涩,却很快被自己强行压下,这生养之恩,他上辈子早已用命偿过,今生,便割断红尘亲缘,掐灭贪痴,如此便无欲则刚,离于忧怖。
  明元帝见梁澄低头不语,以为这孩子委屈了,便叹道:“当年你周岁之时,无渡禅师曾言,你此生有一命劫,唯入空门可破,看来并非虚言,你手上这枚血舍利便是无渡禅师所赠。”
  梁澄抚上手腕,道:“一切皆是命数,与人无尤,儿臣亦……亦心甘情愿。”
  “罢了,你便先在此处修行,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你又是天潢贵胄,剃度之事,不必再议,佛祖托梦之事,若真应验,你便带发修行,父皇亦不忍见吾儿……受命劫磋磨。”
  “谢父皇垂怜。”
  明元帝拍了拍梁澄的肩膀:“你舅舅如今班师回朝,再过几日便要抵京,他向来疼你,若听到你要出家,只怕又急又怒,你要好好劝他。”
  梁澄心底划过一道悲凉,看来这才是父皇亲自前来的目的,他的舅舅,李家家主,护国大将军李度秋,掌西北大军,一柄穿云箭,于千军万马中只取敌军头领首级,在军中声望烜烈,很受明元帝忌惮。
  但是大齐西有吐蕃,北有突厥,加之各地天灾频繁,国库不丰,只怕明元帝早就对李家动手了,哪怕李家乃忠烈之家。
  梁澄内心心绪起伏,却不敢表露分毫,只做乖顺模样,点头不迭道:“父皇放心,舅舅定能理解的。”
  明元帝心头满意,又关心了两句,便趁夜离去,梁澄站在院门口恭送圣驾,直至明元帝身影消失,仍旧立在门口,一双眼眸似烟波浩渺,幽幽地望着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被披上一件银丝缘边缎面兔绒罩衫,安喜平的声音从后传来,“殿下,风冷露重,还是回屋罢。”
  “喜平,我心里很欢喜……很轻松……”
  殿下怎么会欢喜轻松呢,定是在宽宥他,安喜平顿时眼眶一红,哑声道:“殿下……”
  梁澄呵出一口白雾,笑:“真的很欢喜。”
  “殿下……”安喜平迟疑道:“要是没下雪……那怎么办?”
  “不,三日后,整个京畿必将银装素裹,到时……”梁澄刮了下安喜平的鼻梁,“我们就去打雪仗,我还从来没玩过。”
  “……”安喜平眼泪汪汪,“嗯!殿下!”
  ……
  这两日东都街头巷尾,茶馆酒肆,无不在谈论太子为了天下苍生,在佛祖面前,立誓出家,寻常百姓不懂其中牵扯,他们只知道,太子为了百姓,放弃似锦荣华,权势地位,当真是一心为民,堪称德厚侔天地,利泽施四海。
  而朝堂之上亦是唇枪舌剑,吵得不可开交,梁澄虽然没有结党营私,但是他这储君做得也是十分合格,文武兼备,谦逊贤德,仁厚有加,背后又有李家撑腰,支持他的势力自然不小,如今一朝出家,毫无预兆,当真叫人措手不及。
  有反对的自然不乏有赞成的,尤其是二皇子党和四皇子党,就差拍手叫好,弹冠相庆了。
  明元帝端坐龙椅,将底下人的神色纷纷看在眼里,不置可否。
  要说这最急的自然是二皇子梁泓,明元帝生有六子三女,二皇子虽非中宫嫡子,却是长子,母妃蒋德妃乃安国公嫡女,安国公一府,随太祖起家,累世贵勋,族中人才辈出,势力不可小觑,一旦梁澄真的出家,那么二皇子的机会将大大增加,虽然中宫还有个九皇子,但到底年幼,能动手脚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而另一个可与之一争的便是四皇子梁洸,母妃何贵妃,两个嫡亲兄弟一文一武,长兄右丞何秉钰,在士林中颇有威望,幼弟何秉铄,领左龙武校尉,掌东都西门宿卫营兵。
  其余皇子,或依附一方,或中立观望,多年来一直明争暗斗,波谲云诡。
  
  第6章 梅下赠名
  
  归真居内,窗明几净,户榻洒然,梁澄身披墨色缁衣,跪坐窗前,手执佛经,一头泼墨般的长发,随意地用一根白玉簪松松地挽着,那簪上无一丝花纹,却剔透莹润,在薄薄的天光下,泛着温润光华,正如他清雅精致的侧脸,两排长睫偶尔随着翻动的书页颤动,在玉白的脸上留下动人的剪影。
  这时安喜平掀开竹帘走了进来,满脸忧愁地凑到梁澄面前,哀哀叹道:“殿下,眼下哺时已过,这雪怎么还没下啊?”
  这日已是祈雪后第三日,安喜平一整日都惶惶不安,时不时挑开帘子望着天幕,或是跳到院子里双手合十,对着大雄宝殿的方向念念有词,梁澄都已经说过了,这雪要太阳落山了才下,他还是坐立不安。
  梁澄无奈叹气,放下手中的佛经,推开纱窗,向天空望去。这几日西风渐烈,虽然白日仍旧冬阳融融,到了夜间,月色却常常被乌云遮挡。
  此时日暮西山,天光渐薄,大半个天空已被西风吹来的阴云层层遮蔽,暮色低垂,天地间一派阴沉肃杀。
  梁澄算了下时间,笑道:“快了。”
  话音刚落,便觉鼻尖一凉,安喜平在他面前蓦地将眼睛瞪得溜圆,欣喜若狂地看着梁澄的鼻尖,叫道:“殿下,是雪!”
  梁澄一怔,伸手拂过鼻尖,指尖顿时粘上一粒已经融化过半的小雪花,他转头向外看去,一点点晶莹自虚空处飘落,越飘越多,扑扑簌簌,没入池塘,飞进梅林,天地渐渐苍茫。
  竟然提前了……
  这是不是说……今世,他会有个不一样的结局……
  心里一块大石落下,梁澄不禁轻笑出声。
  雪越下越大,地上很快便铺上一层薄薄的白色,梁澄此时身心舒畅,见白梅在雪中愈发冰清玉洁,不由便走出禅室,撑着把油纸伞,来到梅林之中。
  冰蕊玉枝,横斜交错,梁澄渐走渐深,忽闻远处琴声缥缈,梁澄闭目细听,只觉琴声潇洒随意,颇有一番青山元不动,浮云任去来的意境。
  梁澄不禁为琴声所引,拂花避枝,来到一处院落,上书无相居,字体端严,却暗藏柔和,正如佛祖,怀慈悲心肠,行霹雳手段。
  梁澄本不欲打扰此间主人雅兴,于是静立院门口,默默地赏起琴音来,忽而一道声音传入耳内,如长空雁引,旷远中带着一丝清寂,不着一丝人间烟火气。
  “既临寒寮,何不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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