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法崩了对谁都没好处 作者: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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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菡枝是被戚长老训练出来潜入万极的,虽然表面看来极不合理,但这已是廖菡枝知晓“伍雀磬”此名的唯一解释。她根本早就知道伍雀磬的存在,甚至很多时候令马含光心神恍惚的诸多神似,也可能是某些有心之人精心教导的一场蓄谋。
他根本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她,此刻的马含光,哪怕是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也无法克制自己去往最为刁钻阴暗的负面猜测。他经历过最残酷的利用、堪比毁灭的背叛,他只觉得廖菡枝与所有人都不一样,原来这就是那些不一样。
另一侧,伍雀磬的话已停住多时未再开口,她看出马含光神色有异,却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马叔叔?”
马含光眼睫微颤,略眨了下眼,没管她之前对于万极内女干的那番猜想,只是问:“你是从何处听来‘伍雀磬’此名的?”
伍雀磬被问得怔愣,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该知晓这个名字,可一直以来马含光也未曾瞒过她那位故人的存在,这名字该是没有那么多的禁忌。
“我……不是马叔叔你告诉我的么?”
马含光原本半垂的眼,忽而就抬高眸光,与她直视,却是半晌才道:“我告诉你的?”
“是,是你睡时说的梦话。”伍雀磬被对方这般直愣愣的视线盯得心虚,她再迟钝也知道马含光的反应不甚对劲,可又不知问题何在。
“马叔叔不信?”伍雀磬试探。
马含光将她望得心头都发了毛,却是缓缓一笑:“为何不信?”他甚至笑着握上她搁在床畔的那只手,极为用力地握住:“少主自小就听话,无论你说什么马叔叔都信。”
伍雀磬清清楚楚在他眼中瞧到了失望,以及根本就由不得她抗拒的那股暗霾的扩散,直至充斥于这人幽冷无比的眼底。
“马叔叔,我……”
“安心养伤。”他已放开手,言语、以及最后轻怕她手背的那股力道,都是格外轻柔与温和的。
她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万极真派了内女干入正道,那么你我身在总坛内部,应该最容易找到那份内女干名单,到时就能够将之一一剔除。”
马含光“嗯”了声,至起身行到门前,才应了一句:“我会留意。”
……
与伍雀磬预感相同,马含光这一去,许久都未曾再露面。
多日后伤养得大差不离,还是伍雀磬自己跑出门去找沈邑。
沈邑也有自己的独居,与曾经的马密使相隔不远,却并不在一处。伍雀磬找人时沈邑不在,他近来颇忙,回屋时见到了眼泪汪汪见了他如今亲人的伍雀磬。
“怎么办,马叔叔总是躲着我?”
沈邑闻言就开始头痛。他最近倒是与马含光走得近,二人相互配合清洗廖宫主遗留的旧部。但越近就越觉得那人手段寡绝得令身边人都难以忍受。他不仅斩草除根,他甚至波及与连坐,稍稍可疑就会获他株连,哪怕暗中行事,总坛上下也早已是猜测四起,人心惶惶。
最清闲、最无忧无虑的,看来也只有伍雀磬。
没办法,廖宫主被囚,廖壁被禁,廖菡枝不成事,马含光独揽大权,那人以往还懂得暗藏与隐忍,近两日却越来越不受控制。
沈邑直觉与这位小少主多少脱不了关系,马含光对她与对旁人总有几分不同,可这几日却提也不提,人在养伤,他连看也不看。
“你二人到底怎么一回事?”沈邑问。
不问还好,伍雀磬一听就叹气,像一瞬老了十岁:“就是什么事都没有啊,我也什么都没做,马叔叔忽然就不理我了。”
沈邑不信:“什么都没做?”
伍雀磬略有踌躇:“我偷亲他算不算……”
沈邑闻言便笑了:“你二人捣鼓这么久,还是只亲了亲,还是你偷亲?”
伍雀磬很不乐意:“我是冒着生命危险接近他的,你不是不知,他以前没事老打我。”
“别抱怨啊,他越打你你粘得越紧,这能怪谁?”
“我都要哭了,沈哥哥你有没有同情心?!”
“好,我帮你。”沈邑也是寄希望于这最后一点牵制,能够让马含光稍转了他益发极端的心性,因此颇为大方,给伍雀磬绘了张地图,“这是片背阴山谷,遍植一种三枝九叶草,又名仙灵毗。只要你想办法把人带到那处,夜阑人静,四下无人,你拿这草的枝叶混在柴火中点燃,而后轻烟缥缈……”沈邑挑了挑眉,抛来眼色“懂了吧?”
伍雀磬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却道:“这好像有点不合江湖规矩吧?”
沈邑惊大了眼:“什么江湖规矩?这里可是万极宫!”
☆、第72章 用药
嶙峭殿里马护法上演每日一问,廖老宫主一口血喷在其面上:“废话倒多,不如速速给本座个痛快。”
马含光嗤笑一声:“有人就是不惜命。”他袖刃一片片削着这人腿骨上的肉,“下回到哪,断排手指如何?好似我这手,当年得宫主抬爱,便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
“呵,那见不得人的手难道不是被峥嵘岭烈焰所灼,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无人知晓。”
马含光慢悠悠擦了迷蒙一只眼的鲜血:“是啊,我的事你们都知晓。”直身而起,暗红袍袖忽震,隔空便扇了廖宫主重重的一记耳光。对方面目凌乱,不过几日便被折磨得似鬼非人。
廖宫主挣扎开口,嗓音乏力,丹田空虚:“不过一条不容于世的丧家之犬……马含光,小心本座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多谢宫主提醒。”马含光虚虚做了个拜礼,“看来事到如今,不将廖姓之人斩草除根是无法高枕无忧了。”
“你!!”
“廖壁与廖菡枝,宫主想救哪一个,考虑清楚,拿摄元功九重心法来换。”
话毕转身,衣裾扫地,拂袖而去。
嶙峭殿门,钱长老迎上前,瞧着那人由一团无际昏黑中走出。象征护法地位的赤色衣袍,并非朱砂鲜红是以少了那分炽烈,暗色凝重,层层繁复,也亏得他穿来不显厚重,反倒格外气势夺人。也无怪他初登护法之位,并无宫主亲授那般名正言顺,然而总坛弟子却个个平静,反对声浪趋近于无,皆因由头到脚,此人衬此护法之职都是当仁不让,便是唤他一声“宫主”——
钱长老匆匆掐断此般念头,马含光之手段他有幸得见一二,真让那人来日当了宫主,只手遮天,这云滇内外谁还有一日安生?
马含光出殿,殿外如洗长空,阳光并不强烈,可那染血的眼眸,到底因明暗骤变,而略微眯住视线。
“选个日子,将廖壁放出来。”马含光停于嶙峭殿居高临下的百级高阶上,对身旁钱长老吩咐,“记得避开沈邑,于此事上他并不可靠。”
钱长老毕恭毕敬称是。
马含光侧目望来眼,上身略偏,靠近笑道:“若办得好,下月的解药我自会提前送至长老房中。”
钱长老恨得牙痒痒,却要躬身含笑谢过。
马含光这才往下方的羲和广场眺了眼:“何事聚集如此多人?”
“回护法,少宫主病愈,这几日正欲遴选近卫。沈密使为此搜罗近千少年,少主便要他们于羲和广场演武,好一一过目挑拣。”
马含光并未多言,一人由嶙峭殿高筑的长阶上行下,相隔甚远,却仍旧一眼辨出那混迹人中的轻盈身影。
演武少年皆着黑衣,唯伍雀磬一袭嫩粉衣裙,便如峭壁深渊下的一抹生机,惹眼而明媚。
何况那就本就是马含光钟意的色泽,无关他人,是马含光自己的品味。他曾将此告知当年的伍师姐,师姐嫌其艳俗。马含光从羲和广场的边沿缓步行过,随意一眼,也忽觉那颜色不好,轻佻,太招人。
伍雀磬正指导一名少年出剑,心无旁骛,似模似样,余光里叫她瞥见一道身影行过,明明暗近赭褐的衣袍,却好比正旺的烈火一般烫眼。
伍雀磬匆忙守心静气,多一眼也不看。
马含光身为护法,多望一眼算是他职责所在,但无论多望几眼,那神情都是由始至终的凉薄与倨傲,半点也瞧不出当日长跪请命、少宫主前来闹场却得他满满宽容的宠溺。
几眼过后便径直行了过去,马含光耳力尚可,丈外开来仍能听见那青涩少年腼腆地向伍雀磬道谢:“这式起手小的怎么练都不得劲,还是少主厉害,一眼就知问题所在,多谢少主……”
而后便传来伍雀磬黄莺婉转的笑声。
马含光脚步平稳,不紧不慢,徐徐而去。伍雀磬见那人渐行渐远,讪讪将少年手一推,没趣道:“自个儿玩吧。”
……
这边近卫还未选定名额,不久后赵长老却又领来新一群少年,说是马护法送来给少主做暗卫的备选。
人不多,蜃月楼的正厅里刚好站成三排,一个接一个娇羞的少年抬起头来,伍雀磬忽起了杀人之心。
她望去赵长老一眼,却是笑得天真烂漫:“这世上最懂我的非马叔叔莫属,瞧这模样,一个个都是比着他自己挑的,本少主看着真喜欢,尤其是这一个。”
末尾的少年,唯独没有抬头的一个,伍雀磬将身子低下去从下方偷窥他。这少年不是害羞,是不愿。
他垂眸时对上她的眼,自然就抬了头。
他也是这群人中与现今马含光长相相差最远的一个,马含光为何选上他,伍雀磬知道,不是颜容,是神情,与那年的马含光一模一样倔得过头的视线。
“就他了。”伍雀磬道,“马叔叔要选谁给我做暗卫我不管,反正我又见不到。我选他当我近侍,端茶研磨,习武作伴,从今日起他叫承影,是我廖菡枝的人。”
古有名剑,一曰含光,二曰承影……赵长老一听,这名儿可起得真是好。蜃月楼出来,赵长老一刻不停,第一时间向马护法复命,少宫主所言原话,一字不漏转给了马护法。
马含光听后只问了一句:“承影是哪个?”
赵长老形容:“就是那个本要被护法剔除、后为凑数才复加上去的孩子。”
马含光稍有意外,那一个,原是五官轮廓最不像他,却偏偏也是最像他的,马含光没想到伍雀磬选人不看脸。
这事是个牵挂,在马护法心中酝酿几日,隐忍未发。却至这日午后,那改名唤作承影的少年,被沈密使与仍在教导伍雀磬武艺的赵长老一并扭送至马含光面前。
起因为一日前,伍雀磬玩心大起,忽就闹着要变装与这叫承影的少年下罗藏山散心。散倒真散了,散至一半伍雀磬又说要骑马,骑就骑了吧,这承影功夫未到,却竟叫那万极少主策马扬鞭给跑丢了。现下已过去整整一昼夜,眼看瞒不住,只能来找护法问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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