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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体内，一种陌生的力量像是春天里面的嫩芽，一点一点地向上顽强伸展，用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五个小时，这股力量才伸展成一根细长幼嫩的藤蔓，在他的身体内描画出了一只背上长着一对银色薄翼小鱼崽的简单回纹。

    当回纹凝筑结束，沈凌第一次感觉到拥有魂力是一种多么美好的体验。

    他的思维变得清晰，以前想不通的问题也在那一刻迎刃而解。来自他前世的记忆，像是一场五倍速快进的电影，在他的脑海里面一幕幕地闪过。

    前世的他，在这一天被吉尔达斯三人带到了异兽森林。但他没有遇到小白虎，更没有遇到异兽森林的守护圣兽凤凰。吉尔达斯三人在察觉到森林深处有异样的时候，就把他一个人扔在了森林的外围，逃回了小镇。

    为了用尖锐的石头磨断绑住他手脚的麻绳，他花了两个多小时，那时候异兽森林的天已经快黑了。然后他在浓重的夜色和无法抑制的恐惧当中，一边哭一边走回了家。

    养父路易没有惩罚他的晚归，在看到他一身脏兮兮的时候，他安慰了他，帮他洗了个澡，填饱了他的肚子，让他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那个时候养父对他还是不错的。在莱纳斯河小镇上的生活虽然仍旧不如意，但一切都还算是正常。

    只是半个多月后，异兽森林发生了一场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兽群暴/乱。凶猛的异兽甚至冲出森林跑到人类的领地肆意践踏。

    除了莱纳斯河小镇，附近的几十个村庄都遭到了同样的毁灭性打击。

    这场混乱直到三天后兽群纷纷回到异兽森林才结束，但被毁坏的村庄无法复原，被异兽咬杀踩踏而死的人也无法再活过来。

    附近村庄的人涌入了离异兽森林最近的莱纳斯河小镇，各村的村长和莱纳斯河小镇的镇长以及一些有威望的代表开了一场长长的会议。他们声称这场暴/乱是来自兽神大人的愤怒，而触怒兽神大人的，就是沈凌和路易这些外乡人。

    近几十年来，外乡人来异兽森林偷猎异兽的情况越来越严重。那些贪婪的外乡人，将异兽抓回去作为宠物、战斗工具甚至享用异兽的血肉，这都是兽人大人极其厌恶的罪行。他们身为兽神大人的子民，却没有为兽神大人守护好这座森林，才会引起兽神大人的不满。

    愤怒的村民们决定用自己的行动来守护自己的家园，平息兽神大人的愤怒。

    当村民们举着火把集结一起，堵到沈凌家门口，口口声声要把沈凌和路易杀了血祭兽神大人的时候。路易带着沈凌乘坐着一台圆盘形状的飞行器逃离了莱纳斯河小镇。将近两天三夜的飞行之后，他们来到了离莱纳斯河小镇最近的一个城市——蒙典城。

    蒙典城是d13星球上的一座典型的混合城市，这里的主要居民仍是d13星球的土着黑种人，但有大量一看就是从其他星球来到这里的外乡人。这些外乡人多为来此地做生意、狩猎或者旅游的，他们的特点就是住在城市的高级区域，穿着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作的柔软衣物，出行喜欢乘坐悬浮车和飞盘。和本地人说话的时候，这些外乡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抬高下巴，摆出高傲的姿态。

    与之相比的本地土着人一看就穿着比较寒酸，大部分是和莱纳斯河小镇的人们穿的一样的麻布织就的衣物。从事的工作是比较初级的重劳力，居住的地方也多是低级住宅区或者贫民窟。

    这座城市在除了字母d星系的新银河帝国的其他任何一个星球，都只能称得上一个极其落后的小镇，但在d13星球，却是这里最出名的城市之一。

    第一次来到蒙典城的沈凌就像是一个典型的乡下孩子进到了大城市一样兴奋，他发现自己并不是怪物，在蒙典城有好多和他长相相似，一样要花很长时间才能长大成人的外乡人。他还发现这个城市好大，如果不是乘坐这种可以飞的飞盘，他从天亮走到天黑都不能把这座城市走完。

    当飞盘从一座雄伟的建筑物前经过时，沈凌第一次见到了被d13星球的人民奉为圣地的兽神神殿。神殿门口摆放着四座高大的铜像，分别是兽神大人的四位守护圣兽，朱雀（凤凰）、青龙、白虎和玄武。

    栩栩如生的四座守护圣兽的铜像深深地震撼到了他，以致于很多年后，他都记忆犹新。

    后来，沈凌在这座城市长大，读了一点书，勉强学会了看书和写字。在城市里生活，不出去找工作成天闷声躲在房内做研究的养父路易的经济情况一年不如一年，对待沈凌的态度也一年不如一年。如果不是蒙典城有严格规定不能雇佣未满20岁的童工，他恐怕早就把从小瘦弱的沈凌扔出去做重劳动力了。

    再后来，到了沈凌二十岁，路易带着他去了玛尔斯星球，交给了蓝顿星将。

    梳理完毕纷繁复杂的记忆，浮在暗湖之上的沈凌慢慢睁开了双眼……

    小白虎驮着沈凌回到了莱纳斯河小镇，只是短短的半天，再次见到莱纳斯河小镇，沈凌却觉得自己上一次离开这里，好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

    沈凌回到了家，和上一世一样，路易看到浑身脏兮兮的沈凌既没有责骂他，也没有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让沈凌去洗了个澡，准备了一点食物放在餐桌上后，自己回卧室继续睡觉了——这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钟了。

    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沈凌细细地咀嚼回忆着自己上一辈子的事情。他的上一辈子过得太过单调，好像什么都还没发生，他也什么都还没经历过，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不恨路易，路易是个研究成狂的人，在路易的眼中他或许就是个实验品。但是他也不愿意再呆在这里，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他最后的下场不外乎也是被路易送到马尔斯星球交给那个可恶的蓝顿星将。

    幸好他又活了一次，既然老天给了他再一次复活的机会，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让自己这么轻易地死去。他想要去做很多事情，想要更系统地学习一次读书写字，或者学会一项技能，能自己养活自己；他想要去其他星球看看，特别是新银河帝国的主星卡迷利亚，他想看看主星是不是比第二宜居星球玛尔斯星更美丽壮观。

    他还想找到他的族人，找到他的父母……

    沈凌拿出凤凰鸟给他的人鱼鳞片，轻轻抚摸，微微的温热传递到他的手指上。

    知道自己竟然真的是传说中的人鱼族，孤独的感觉就悄悄扎根在了沈凌的心中，想要寻找族人的想法，也自然而然地产生了。除了族人，他更想见到的是他的父母。上一世，他曾问过路易关于他父母的事情，被路易模糊地搪塞了过去，所以他只知道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

    这一世，他已经知道自己是人鱼族，也知道路易对自己并没有多少真实的感情。这忍不住让他猜想，他的父母会不会并不是故意抛弃他的？他的父母一定也是人鱼族，他们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很为难的事情，实在不能照顾他了，所以才会把他丢了？毕竟不管他是在d13星球还是在玛尔斯星球，都没再见到过除他之外的第二只人鱼。

    他想见到父母，想要亲自问一问他们，到底为什么他们不要他。他暗暗发誓，他绝对不会怪罪他们，见到他们后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他会拥抱他们，告诉他们，他很想念他们。

    他真的……真的只是想见见他们。

    沈凌的眼睛湿润了，他抹掉眼泪，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

    这天晚上，沈凌做了一个真正改变他一生的决定。

    他要离开莱纳斯河小镇，离开d13星球。

 

　　第8章 生病的小米鼠兽

 

第二天沈凌睡到下午一点才醒过来，路易并不在家，沈凌自己随便弄了点食物填肚子。一边吃一边想着事情，最后他决定去达里尔家一趟。

    走在小镇路上，沈凌发现镇子的气氛非常奇怪，一些并不坚固的低矮房屋和临时搭建的凉棚都倒塌了，碎砖头和木架掉在地上也没人收拾。大概是因为下午阳光灼热的关系，一路上沈凌只遇到三四个人，每个他遇到的人脸上都阴沉沉的，见到他的时候朝他投过来的一瞥目光充满怨毒和恨意。

    沈凌吓得在白晃晃的阳光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难道这些人这一世还想要拿他和路易献祭兽神吗？

    沈凌心中一凛，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到了达里尔家，沈凌发现他家农场的蓝花菜已经收获得差不多了，菜地又被重新翻了一遍。今天早上刚刚收获好的十几筐蓝花菜堆放在农场的凉棚里面。

    达里尔和父亲老达里尔刚刚劳作结束，坐在凉棚下面喝水聊天。达里尔的身边，一只黑乎乎的大狼狗趴在凉棚的阴影里面睡得正香。

    沈凌走过去礼貌地和老达里尔问好，然后叫了达里尔的名字。

    达里尔躲闪着沈凌的目光，没有回应他。老达里尔一看到沈凌带着笑意的脸马上变黑了，他一声不吭地起身回了屋内。

    沈凌有些莫名，他觉得老达里尔好像忽然就变得非常厌恶他了。

    “我做错什么了吗？”沈凌问道。

    “没有，别多想。”达里尔有点尴尬，这个时候他并不希望沈凌出现在这里。

    沈凌看出了达里尔的尴尬，他忽然就明白是为什么了。

    他有点心酸，有点难过。

    毕竟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一直都把达里尔当成是他唯一的朋友。

    在莱纳斯河小镇，除了达里尔和老达里尔，其他的人都不喜欢他。在蒙典城，外乡人的小孩觉得他长得难看，皮肤太黑，没有钱而看不起他。本地人又说他太白了，是个外乡人而排斥他。他好像就是个异端，一直都没人喜欢。

    “我只是想问问你关于明天勘矿飞船过来招工的事情。”虽然心中难受，但沈凌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除了外表，他的内心现在可是一个二十岁的成年人了。

    勘矿飞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附近的村镇招工顺便用低价收取农场作物。

    莱纳斯河小镇的人民对于勘矿飞船非常欢迎，每一次勘矿飞船的人过来，平时清冷的小镇里面就会变得像是过节一样热闹。不管勘矿飞船是招工还是收取农作物，都能给他们带来一笔不错的收入。虽然跟着飞船去到的地方工作很艰苦，而且往往出去一趟就是大半年都不能回家。但出一次船能赚到的新银河币相当于在家乡耕种三年，所以镇上适龄的年轻小伙子基本都会跟着出几次船。

    “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也想去吗？”达里尔惊讶地反问道。

    “我想试试。”沈凌说道，漫不经心地朝达里尔身后的蓝花菜筐子看了一眼，意外地在菜筐子后面看到一大堆坏了的菜叶。

    “你这个样子可不符合勘矿飞船的要求。”达里尔指的是沈凌外表看起来还像个小孩子。“虽然我们知道你成年了（d13星球的人十一岁就已经算是成年，沈凌今年十三岁。），可是勘矿飞船的人可不会相信。”

    沈凌抿着嘴巴笑了笑，说道：“我只是随便说一下。”

    他并没有跟着勘矿飞船一起出船的意思，他只是想搭乘顺风车去蒙典城而已，他知道勘矿飞船的运输舰每次都是停在蒙典城里面距离兽神神殿很近的一个航站，他记得那个航站还有去到其他星球的客运飞船。

    “勘矿飞船的人明天什么时候过来呢？”沈凌装作很随意地问道。

    “据说是早上九点，明天可有的忙了。”达里尔感叹地说道。明天他还要负责把这些菜运到勘矿飞船开过来的运输悬浮车上才能去报名矿工，不过飞船厨房的负责人说了，会给他安排一个好的岗位。

    又闲聊了几句，沈凌借口有事和达里尔道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