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呢?”阿瑟迎着伊登的目光,无所畏惧地问道,“我对于过去,关于琼斯帝国,是失忆的状态,你拿这些威胁我留在你身边,是无效的。哪怕是你现在就将我凌迟逼供,我也无可奉告。伊登,控制身体只是一种绑缚的手段,你无法控制一个人自由的灵魂,甚至,我可以选择死亡去证明自己的清白,去彻底划清跟你的界线。”
伊登沉默地看着阿瑟坚定明亮的眼睛,心中已然是惊涛骇浪,他浑身紧绷的肌肉储藏了火山将喷般的愤怒力量,他放弃将阿瑟抱到驾驶舱的念头,而是把阿瑟放到地上。
阿瑟嗅到了危机,他向后退了几步,听到伊登沉声说着:“阿瑟,你知道我调查出你身份时候是什么心情吗?最初看到端倪的时候,我撤销了整个调查组,我亲手,自己一个人负责了你的身份调查。知道我是什么心情面对你吗?你觉得我在玩弄你戏弄你?阿瑟,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份游戏的感情放弃作为军人,作为王储的信仰?我对你一再屈服,一再让步,我放弃了最后的底线,阿瑟,我对你的身份,可以不再提,可以让它成为只有你我知道的永恒秘密。可是,阿瑟,你并不会站在我的立场考虑一丝一毫,你给我早早就定了罪,我不配赢得你的爱情,阿瑟,你的心留在了哪里?你让我感到挫败和愤怒,记得吗,你不止一次让我感受到这种糟糕的感觉,或许,是我的方式错了,我们之间,恐怕已经很难存在自由平等的爱情,我们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可能产生。”
阿瑟心绪难宁,他仍旧感到寒冷,心脏像是紧紧揪成了瑟瑟发抖地一团,他摇摇头,失去血色而发白的双唇微微颤抖,半晌才摇了摇头,说道:“你搞错了,或许你有自己的考虑和立场,但是,感情不能勉强不是吗?还有,现在的重点是,我不是琼斯皇室的人……”
伊登终于皱起了眉头,他突然问道:“那你……为什么会接受跟我zuo爱?为什么?”
阿瑟瞪大眼睛,伊登摁住他的肩膀,继续质问道:“你那么聪明,黑白分明,如果心里抵触,为什么能接受跟我zuo爱?如果一点没有感情,你是无法接受亲密碰触的不是吗?还是说……”伊登艰难维持住的理智,终于出现了崩裂的痕迹,他将拳头猛砸向身侧的墙壁,巨大的力量将石墙捶打出震耳闷响,他胸口剧烈起伏,嘶哑着声音厉声质问道:“这是你接触我的一种手段?你是将我对你的感情当成了一种捷径吗?”
阿瑟头一次看到伊登如此狂躁的样子,内心升起强烈的恐惧,他跌坐在地上,往后爬了几步,想避开伊登刀锋一样凌厉的目光,伊登却抓攥住阿瑟脚腕,将他拖拽到身上,用力压着阿瑟单薄瘦削的肩膀,他手指如钢筋一样,疼得阿瑟以为自己的肩膀要被刺穿,他惊惧地蹬腿想要逃离,伊登却欺身压到了他腿间,双目泛红,用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说道:“我原谅你,阿瑟,因为是你,我什么都可以原谅,你是我的,你休想逃离。”
先前被流水夹杂碎石砸伤的背部被磨砺在砂石地上,剧烈的疼痛让阿瑟眼前一阵阵发黑,刚才吃了红果后身体变得异常敏感,连痛觉神经也像是发达了起来。阿瑟混混沌沌地想着,之前的伊登是另外一个人吗?为什么此刻变得这么残暴,疼,无穷无尽的疼,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要疼得抽离这具本就不属于他的陌生身体,他甚至想,干脆就这么解脱掉好了。
伊登野兽一样的深吻咬破了阿瑟唇齿间脆弱的皮肤,血液的腥膻气息让阿瑟闻到了地狱的味道,他抬起手,搭在伊登肩膀上,颤抖地指间想制止伊登,伊登握住他的手,亲吻阿瑟的手指,虔诚得像最情深的爱人。
伊登看到他嘴唇微动,好像在说着什么,伊登靠近,听到阿瑟断断续续说着:“疼……伊登……疼……”
心脏猛然抽痛,神志像是突然归位,伊登呼吸急促地看着无力瘫软的阿瑟,将他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与阿瑟额头相抵,哑着声音低语道:“阿瑟,我因为你,要疯魔了。我跟你干脆一起死在这里吧,跟科尔一样,变成交缠在一起的白骨,后人发现的时候,大概以为我们是相爱的。”
阿瑟耳中嗡嗡作响,他身体感觉非常不好,这具非原配的身体到底能撑多久,阿瑟实在不敢保证,他惨淡的脸上露出一个更加惨淡的微笑,阿瑟抬起重如千斤的手臂,指了指上方机甲驾驶舱,低声说着:“抱我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伊登用力太猛,阿瑟尝试着动过自己的双腿,已经毫无感觉,这种大限将至的感觉真是不好,死亡从来都是轻易,但是阿瑟不想让伊登一起葬命。
伊登.奥斯顿还有没有没有完成的事情,这里不是他的坟墓。
阿瑟自嘲地想,自己圣母的光辉估计要再次照亮全宇宙了,伊登将他抱进驾驶舱,阿瑟抖着手点开控制系统,他看了眼显示器,心中有了数,便对伊登说道:“这恐怕是最后一遍了,伊登,我以生命起誓,我从未背叛过联邦,我忠于自己的国家,忠于每一片土地,每一个正直的公民。”
他说完,输入一条条在伊登看来都极其复杂陌生的指令,末了,握住伊登的手指,拼尽力气咬破伊登指间,将他的血指纹压到屏幕下方的识别槽中,说着:“科尔的cao作记忆已经被抹杀,它是你的了,伊登奥斯顿。”
他看到伊登脸上是困惑和痛苦的神色,他听到伊登问道为什么,但是他的视线模糊,耳中嗡鸣,阿瑟摇了摇头,最后说道:“我不是……伊登,抱歉,我不是……你以后……要控制好情绪……不是谁都跟我一样傻逼……不然……你就一辈子单身吧……混蛋……”他缓缓说着,沉入了黑暗。
☆、第六十四章
联邦皇家医疗院重症监护室。
伊登·奥斯顿一身戎装,面无表情地站在监护室玻璃隔离墙外面,他刚刚结束军方核心领导层会议,包括阿斯兰在内的高级军官几乎一致通过立刻启动对那架生物机甲的科研项目。伊登没有当场表态,只是说延后再议,阿斯兰跟凯文甚至散会后追了出来,伊登从他们眼中看到了对顶级未知武器的狂热和执着,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阿斯兰质问他为什么不立刻展开研究,如果掌握生物机甲,那将会是一次无法估量的飞跃,联邦政权将不受任何威胁。伊登沉默片刻,告诉阿斯兰,不具备科研条件,现在,紧紧是打开驾驶室的舱门,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办得到,更别提启动中控系统。
阿斯兰将军问过伊登是如何成功驾驶生物机甲返航的,伊登没有多说,只是简简单单说了句“机缘巧合”,之后这个话题被伊登刻意搁浅,他的下属也不好再问,只能将生物机甲秘密运往地下研究院封藏,等待奥斯顿将军下一步指令。
联邦首府的形势很不明朗,伊登不在的时候,保守迂腐的老臣联名跟皇帝提出抗议申请,指控伊登·奥斯顿的暴力和莽撞,甚至提出弹劾请愿,更有很多要求跟琼斯帝国言和的声音,老皇帝是个和事老,谁也不想得罪,呵呵呵把事情糊弄过去了,那帮老家伙便干脆闹到军部来,没事就召开个会议找找茬。
伊登上午冷着脸参加政府财政大臣的审计会议,财政大臣当场指控伊登军务账目不明,说了一堆乌七八糟的话,伊登倒是安静听着,他脸上冷硬的线条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只是在会议末了的时候说道:“军方机密研究的费用流向,财政部无权过问,我们军部会配合你的审计工作,不过如果你越权打探什么,特殊任务部队的监狱,随时欢迎你入住。”
财政大臣当即白了脸,伊登起身,走出会议室,没有片刻停留,直接赶往联邦皇家医疗院。
阿瑟还躺在无菌隔离的重症监护室。
伊登站在那里,隔着厚厚的玻璃墙,看着躺在病床上阿瑟。他脸色仍旧是白得毫无血色,身上插着很多导管,氧气罩,营养液,一直勉强维持着阿瑟的生命体指数勉强正常。长达半个月的深度昏迷,远远超出伊登的预想,他没想到阿瑟能够突然重创成这个样子,在他看来,不过是收到了一些身体外伤,为什么会突然重度昏迷,就连身体器官都有衰竭的迹象。
半个月的昏迷,让本来就偏瘦的阿瑟更是瘦削得不忍直视,伊登几乎不敢靠近,不敢碰触,这都是他造成的,他以深爱阿瑟为理由,将他伤害成了这个惨不忍睹的模样,甚至逼得他游走在生死的界线上。
伊登从未有过这么强烈地懊悔和惭愧,这种时候要去启动研究生物机甲项目,用什么?再割破阿瑟的皮肤,用他的血液启动驾驶舱吗?不可能,伊登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哪怕那架生物机甲将会成为永远的废铁,他不可能再忍心伤害脆弱的阿瑟。他的阿瑟,真的好脆弱。伊登站在那里,看到玻璃上自己面目的反光,真是挺想给自己一枪,怎么在山洞里都失控发疯了呢?是因为太气愤阿瑟的欺骗和背叛了吗?还是因为无法得到他的回应?
伊登想,以后再不会勉强他了,他很怀念先前那个活蹦乱跳的鬼精灵小阿瑟,会挑衅,会耍横,有恃无恐,无所畏惧,像个勇敢耿直的小狐狸,摇着尾巴扬着头,可爱又可恶,让人看着就想抓住好好撩骚撩骚。
他爱这个小家伙,不管他的身份是什么。伊登手指点了点玻璃,对着阿瑟所在的位置,他甚至想,哪怕是真的抛弃国家,成为罪人,他不想失去阿瑟。
伊登垂下眼睛,不着痕迹地暗暗深呼吸,转身离开了,他召集了联邦几所顶级医院的专家,准备对阿瑟进行会诊,他亲自主持。
会议室就在重症监护室旁边,伊登进去的时候,医生专家都站了起来,军医对伊登行了军礼,伊登示意大家就坐,说道:“他为什么还处在昏迷状态,身体机能不是基本正常了吗?”
老军医抬眼瞅了一眼伊登,挠了挠自己白花花的头发,说着:“大脑检测结果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根据现有仪器数据判断,没有脑损伤,所以,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他说着,很是怀疑地瞥了一眼伊登,说着:“尤其是感情上的。”说完还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伊登觉得胸口发闷,正想说点什么,坐在会议桌最末端的一个中年医生突然说话道:“阿瑟·米尔先生……三年前曾经在我的医院里住过一段时间,我是有印象的,可是这几天想回头重新查病历,发现档案中查询不大了,或许我记错了,不过……”
伊登立刻追问道:“不过什么?”
医生有点困惑地摇摇头,说着:“应该是米尔先生,我记得他的脸,那次他也是昏迷了好几天,醒来后也有些奇怪,护士还以为他脑部受伤失忆了,问了很多譬如时间年代之类的问题,脑电波也有些问题,本来已经组织专家会诊了,米尔先生却自己出院了。当时是在我负责的科室,所以记得还算是清楚,但是,病历却查不到了。”
伊登微微皱眉,他让老军医继续主持会诊,单独把那位发言的大夫叫了出来,问道:“你之前怎么不说?他都已经昏迷半个月了。”
医生也有些为难,说着:“抱歉,奥斯顿将军,因为实在是找不到病历,电子库中的数据被抹掉了,我最初也只是怀疑,这几天寻找当初的几个护士、护工,确认了很久才敢讲出来。”
伊登想着在山洞中阿瑟显得奇怪突兀的话语,问着:“还有更详细的事情吗?你好好想想。”
医生也是郁闷地摇摇头,说着:“他当时不配合后续治疗,能下床就走了,又没有家属跟住宅地址登机,我们没办法做回访。”
事情好像比想象中的负责,他让医生先进去继续参加会诊,自己则走到阿瑟病房前,叹口气。
阿瑟仍旧昏迷,伊登干脆在阿瑟身边的病房里住下,终日更加沉默寡言,阿斯兰将军实在看不下去,深夜来访,他站在阿瑟病房前看了一会,回身对伊登说着:“所以,都是你自食恶果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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