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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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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完全入戏了——想象着自己是个谏言不被采纳,自请免职回乡的文天祥。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不不不,不对,文天祥显然还不够惨,应该想一个架空的,怎么虐怎么来。
    陈铬暂停了哭泣,想了片刻,又继续哭了起来。
    这回,他是一个年轻的摄政王,为了扶持孤弱的幼帝,一面不顾众人的非议把持着朝政,一面将用最严厉的方法教育自己的侄儿。孩子长大成人后,对他又敬又怕、又爱又恨。最终,边关告急,摄政王亲赴战场得胜而归,皇帝设计陷害令他在回程时遭遇伏击身受重伤,自此一病不起。多年来为了掌控朝政,他做了不少不能见光的事情,终于在这个冬天接连爆发,他受到口诛笔伐、万众唾弃。
    一朝墙倒猢狲散,被皇帝抄了家卖到鸭馆!自己虽然宁死不从,但是病体支离无力反抗,被粗壮的打手们翻来覆去的煎了又煎,煎了再煎,含恨而终。
    噢!他哭着翻了个身,双手抱树,不断用力拍打,无声地哭喊:“只要世界还在,我必重生!*”爽雷!霎时间就感到心中无比的畅快,所有郁闷烟消云散!
    一道惊雷砸在树上,陈铬浑身抽搐,终于两眼翻白,消停了。
    而那道诡异的青烟也在闪电落下的一刹那,迅速地从陈铬的太阳穴中推出,猝不及防被劈得灰飞烟灭。
    一块巨大的海陆至尊披萨带着拉丝的奶酪在天空中飞过——
    陈铬呼吸一滞,从荒诞的梦中惊醒,挣扎着坐起身来,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呆了。
    湿漉漉的空气,浮游生物自由漂流。星辰布满长空,西天之上的灵山魂海逸散出千丝万缕灼眼的白光,轮回流转,熠熠生辉。暴雨过后,大地上看不见一粒飞扬的尘土,凋零的草木褪去了枯叶,苍翠的长青植物饱饮久违的甘霖,盎然的生机在叶脉中流动。
    黑暗的丛林中,幽微的蓝色光斑悄然跃动。蜗牛背着滚圆的壳儿一步一步挪动胖乎乎的身体,兔子们成群结队钻进地洞,长角的麋鹿在山涧的源头优雅地饮水。眼冒青光的土狼三五成群,围猎着落单的野猪。
    树杈上,疲倦的鸟儿带着一天的收成回到巢穴,三角脑袋的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盘桓在雏鸟酣睡的枝头。色彩斑斓的锦鸡们在枝头排成一列,竖起细长艳丽的尾羽,双目无神的猫头鹰随着风声左右摆动着脑袋。
    一条巨蟒从陈铬的眼前缓缓爬过,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离开。似乎是在对他说:看!这个平静安详却又杀机重重的自然界。
    所有的感官从未如此敏锐清晰,他甚至能够通过风声捕捉到飞萤振翅的轨迹,这一切实在是太过新奇,他忍不住张开双手在丛林间奔跑。蹿上树梢,惊飞群鸟,硕大的露珠呈水滴状从叶脉上划过,“啪嗒”一下打碎在他的额头。
    树上有一只白色的大猫!陈铬遇到另一件新奇的事情——年迈的老虎用厚实的肉掌狠狠地拍打树干,树上,一只白猫悠闲地舔着自己掌中粉嫩肉垫。
    他觉得特别好玩,趁其不备,一步窜至树上将猫抱在手里,盘坐梢头玩它的尾巴,一面看着树下的老虎干着急。
    过去,仅仅只是站在身材魁梧的人身前,陈铬都会有一种被震慑的感觉,更别提体格巨大的老虎,他还没有在没有笼子的情况下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呢。他看得起兴,那老虎却不知道为什么,呆愣愣地看了一阵,在树下逡巡片刻便默默离开了。
    陈铬在心里犯嘀咕,无论是蟒蛇或是老虎,似乎动物们对他都没有敌意,先前那些金雁也不吃它,仅有一只总是试图要袭击自己,那估计也是被自己给欺负坏了。当然,与其说是没有敌意,不如说……似乎不愿意来招惹自己。
    反倒是那只猫,抡起尾巴反身一扫,将陈铬呛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被自己震得失去平衡掉到地上,脸先着地啃了一嘴泥,转眼却不见了。
    然而,异常敏锐的感官所带来的绝不仅仅只是惊人的美景。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又下起了小雨,每一阵风拂过肌肤的表层,都给他带来刺骨的凉意。
    陈铬被冻得瑟瑟发抖,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雨水从泥土中被踩得飞溅出来,发出湿漉漉的闷响。他脸色发白,头发像一团乌黑的海藻,弯曲的鬓角贴着脸颊,将两只手掖在袖子里、缩着脖子,仿佛生怕自己被活活冻死——然后再冻活过来。
    两三个小时过后,天空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叶穿入林中,陈铬虽然一点儿也不困,但他的生物钟无时无刻不在催促他快些入睡。
    于是,他找了一颗能够晒到太阳的大树,一扭一扭爬到树梢上,扯了一根不知道什么植物的藤蔓将自己捆了起来,就这么睡着了。
    这样的夜晚实在令人难受,身处黑暗的森林中,虽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和伤害,敏锐的感官却让他的孤独放大了数百倍,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活人,或许这就是今后的千百年中,他将经受的煎熬——如果他真的可以一直这样自我愈合、死而复生的话。
    陈铬睡到下午才悠悠转醒,回巢的鸟儿仿佛十分钟意他的头发,已经在他脑袋上筑了一个小巢的雏形。
    他轻轻地将那个小巢取下,放进不受风吹的树杈中,一扭一扭地爬下树干,埋头继续赶自己的路。
    静谧的夜晚令他无法安歇,于是他总是在夜间穿行,而在眼光明媚的白天躺在树梢上睡觉,如果白天下雨的话,那么他就没什么停留的理由了。
    就按着这样的原则,陈铬穿过一个黑夜和两个白天,到了与李弘分别、自井陉出发向西后的第三夜——太行山的山脚,沿途几乎没有什么村落,唯有一些孤零零的猎户小屋。
    然而陈铬昼伏夜出,刚好与白日里进山的猎户们错过了时间,夜里油灯星星点点,陈铬十分想敲门进去跟无论什么人随便聊几句,走近了却只听见一片鼾声,实在不好意思去打断别人的好梦。
    “你叫什么名字?”陈铬委懒成一滩泥,有气无力:“三天三夜没见过活人了!”
    有了这样的能力,恐怕没有几个人能闲得下来。但陈铬却似乎毫无所觉,三天前出发时他还既兴奋又担忧,后来在森林里玩了几天,那些烦恼便通通被抛到了脑后。
    就在刚才,他在一个小小的地洞旁守了半天,终于觑准时机捉到一只灰头土脸的野兔,把它抱在怀里提提耳朵、挠挠肚子,其余的兔子们全都惴惴不安地,守在洞口也不敢探头出来。
    玩了一会儿,陈铬觉得实在无聊,就把兔子放走了,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叹了口气继续赶路。
    夜风忽起忽停,墨蓝的天幕上星辰暗淡,一场阵雨另崎岖的山路上泥泞不堪,陈铬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山路都是弯弯绕绕的,于是直接沿着直线脚下生风地向山顶攀登,没想到体力恢复的速度完全赶不上消耗的速度,爬到一半时不得不放弃,老老实实沿着小路走。
    又是两三个小时,终于走到了山顶。
    远山如同一片墨色的海洋,夜风一起,波涛翻涌。风线穿过树叶的间隙,发出千丝万缕的响声,那声音在陈铬听来如有实质,顷刻间便勾勒出上下四维的每一个角落。
    山河壮丽,世界浩大,人却如此渺小。
    幽微的蓝色光点散布在山林田野的每一个角落,风声带来一阵惑人心神的琴音,有人?!三更半夜?!
    陈铬兔子般抖了抖脑袋,向着琴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穿过枯草遍布的原野,进入凋零颓败的树林,潺潺的山涧中月光缓缓流动,陈铬压低了脚步,跃上枝头,透过巨大的叶片的缝隙,望向那琴音的来源——
    月光之下,天地一片皎洁的银白,月色照在水面,溪流如同一条长满银色鳞片的蛟龙,泠泠声响,蜿蜒川流,天地间的一切都如被笼罩在一支巨大的水晶球中,时间的流动变得缓慢,风也凝滞了下来,美丽的景色令人窒息。
    长发青年跪坐在巨石之上,身侧是潺潺的溪流,手中一把非金非木的古琴,琴弦颤动时,月光与水影交融,在他的眼角眉梢缓缓流动,勾勒出一张成熟俊朗的面容。
    黑暗中,陈铬双瞳倏然放大,将那人的一呼一吸看得无比清晰。
    他的眼神锋芒毕露,如刀似剑,手指修长、指节粗大,指尖与指腹上都长了一层薄茧。那是一双既弹琴,又握剑的手。
    琴音充斥着金鼓之声,浓烈的杀气化作阵阵烈风,将他身侧的溪水击打得漫天纷飞——简直就是个人形滚筒洗衣机,陈铬脑洞大开,不着边际地联想起来,哪有正常人半夜里在这种荒山野岭的?当然,我自己已经不能算是正常人了,他也不是吗?
    他想起李弘时常说起的关于妖怪的传说,这里的人似乎非常相信鬼神的传说,当然,其实无论是哪个时代,人类中关于神鬼的信仰一直非常的普遍和强烈。
    但这里的人有点不一样,李弘、颜川,他们说起关于神鬼的传说时,都带着一种谈及正史般的郑重。遇到金雁和丧尸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过度的惊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谈及灵山魂海的时候,他们也都觉得没什么稀奇的。
    难道我真的遇到了妖怪?可能是一只成年的雄性狐狸精。
    陈铬沉浸在想象的世界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一粒水珠飞射至他的额头,由于毫无防备,冰凉的水珠刺激得他一个激灵掉到树下,压断了一地的枯枝落叶。
    琴声却没有止住,他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隔着一道溪流与那名青年遥遥相望,后者无所谓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闭上双目不再管他。
    陈铬淌过小溪,在石头上留下一串带着水渍的脚印,有点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断了别人的演奏,停在青年身边看他。
    琴声却在他停步的那一刻戛然而止,青年睁开双眼,眼中杀伐之气一闪而逝,沉静的双目如同一滩古井。
    陈铬:“你、你好,你弹得真好听,是什么曲子?”
    青年抚摸琴弦,止住了它们的轻颤,微微一哂,头也不抬道:“哪里来的小孩,半夜三更,不怕我是妖?”
    陈铬笑了笑,感觉他是个很好说话的成熟大叔,于是便一屁股坐了下来:“我也是妖怪啊。”
    青年抬头看他,形容清癯,眉目极其温润,神态也十分温柔,问:“可是迷路了?”
    陈铬摇摇头:“没有!我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有路,怎么能说是迷路了?在山里走了三天了,你可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活人。”
    青年闻言笑了起来:“此处已是太行山脚,向北向南,你总不是去山中打猎的吧。”
    陈铬:“我要去并州,你知道怎么走吗?”
    青年拨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低沉的颤音:“北行,见一处村落名唤赵家村的,转而向南,步行一两日。”
    “多谢,我以为一直往西呢。”陈铬闻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本来是想着,走了两三天再找个人来问问,没想到一直遇不到活人。就昨天晚上发现一个茅屋里住了人,可是人家已经睡着了,不好意思打搅。呃……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那青年轻轻摇头,长发如瀑披散在身后,从内而外地散发着一股恣意潇洒的气质:“行经此地,有感而发,抚琴以畅怀。乐而忘忧,不觉已至深夜。世间知音难觅,有人愿意听上一曲,也是一件幸事,何来打扰?”
    一个文艺的大叔,陈铬心想,问:“我觉得你的曲子很好听,而且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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