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不过下堂夫+番外 作者:轻微崽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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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去穆家取吧?”茅小飞松了口气,然而,陈管家却没有立刻给出肯定的答复。
“怎么了?有难处?”
“这些药材都很名贵,即使这边府里要用,也要写单子,交给那边账房支取,何况有些是宫里的赏赐,都要记录在案。”
“那怎么样?”一时之间茅小飞没能反应过来,倏然间,他明白了,嗓子微涩,“凭你还不能去支取这些东西?”
陈管家点了头。
一切很清楚了,要穆参商亲自去取才行。
看茅小飞脸色不好,陈叔宽慰道:“再去一次老主子府上,见到少爷,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见茅小飞半天没说话,陈叔又道:“童一将军性情暴烈,说话没有分寸,公子不必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我马上让人备轿,现在我就过去,请少爷去拿药。”
“人命关天”四个字有如一把重锤,沉沉落在茅小飞胸口上,震动得他胸腔隐隐作痛。茅小飞腿有点发软,脸色苍白地说:“去吧,现在就去。”
他在床头坐下来,其他人自觉退出了屋子,整间房里寂静得只能听见茅小飞自己的呼吸,他弯下身低下头,把耳朵贴在傅冬的小脸上,那张脸上的温度低得可怕。
突然,茅小飞从床上弹跳起来,踹翻了什么茅小飞根本不知道。他不断地打水来给傅冬擦手擦脚,可无论怎么擦,傅冬皮肤里透出死沉沉的紫色依然不肯褪去。
茅小飞手直抖,眼睛不敢眨一下,除了守着傅冬,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暗夜一般的回忆像一头巨兽迎面扑来,他想起傅冬被人拔牙那个晚上,发着高烧,还像一只小忠犬,非要死死跟着他。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这段时间里除了给傅冬擦身子,茅小飞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法想。
每当灯烛暗一下,他就紧张无比地点上另外一盏灯,中间谁进来又出去过,茅小飞根本没注意,只知道屋子里的灯越点越多,亮如白昼。
隔了很久,房门再次被推开,茅小飞似乎有所察觉,浑身一颤,看到陈管家站在门口。
“陈叔。”这几个时辰里,除了换水,茅小飞没起来过。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我没见到少爷。”陈管家紧蹙着眉,一路他都在想怎么和缓地告诉茅小飞这个不好的消息,但看到床上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的小孩子,来不及去想去铺垫他就说了出来。
“为什么?”茅小飞的脑子短暂地懵了一下。
“那边门上不肯通传,而且,童一把着门。”陈叔说,“也许童一在老主子面前说了什么,这边府上的人进不去,我带的那个小厮也没让进。不仅不让进门,压根没人去通报。恐怕今晚要见少爷,是没可能了。您看,不如我带着人,马上去药铺里看看,能弄到的药先弄来,实在找不到的再想办法。”
“怎么想办法?”茅小飞急了,他眼神游移,最后固定在傅冬身上,外面天已经全黑了,茅小飞绝望地看了一眼陈叔,“刚才大夫又来看过,要是今晚醒不过来,就没什么希望了。”
陈叔冷漠薄削的嘴唇紧紧抿着,顿了顿,方道:“据我了解,这孩子不是公子亲生的儿子。”
“血缘上他不是,但这一辈子,我只有这一个儿子。”茅小飞语气很不好。
“我没有别的意思。”陈管家垂下了双目。
好像一万只蚂蚁同时在茅小飞心里爬来爬去,他烦躁得想揍人,如果说等陈管家回来时他是害怕,是心疼孩子,现在已经有些愤怒了。茅小飞在床头坐下,把小孩抱起来,深深注视着傅冬一会儿,最后在傅冬滚烫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一下停留的时间有些长。
再起身时,茅小飞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脆弱,他抓起挂在墙上的长刀,向陈管家说:“我去一趟。”
看茅小飞的架势,陈管家已经知道拦不住这个人,只能带上人跟着他一块去,以免事情闹到不能挽回的地步。
巍峨矗立在黑夜中的穆家府宅犹如一头沉睡着的猛兽。
疾驰的高头大马在门前勒停,茅小飞翻身下马,长刀握在手里。门口轮班的守卫看见,立刻引起警觉,其中一个人上来拦住他。
“老陈,怎么又是你?”那守卫一眼就看见茅小飞身后跟着的陈管家。
“府里有急事,劳烦小哥通传一声,如果是少将军真的分身乏术,也应该让他自己拿主意,否则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陈叔从茅小飞身后一步越出,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是谁要担待?他们担待不起,你看看我能不能担待得起。”
一个让茅小飞牙痒痒的声音响起,他不用看也知道是阴魂不散的童一,果然,见到一个人从旁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二十人的护卫队。
童一走到陈管家面前站定,还隔着五六米远,似乎有些警惕,不过他讨人厌的嘴还在翻动,“就算我担待不起,不知道,老将军够不够有资格担待?”童一好整以暇地理了理护腕,轻蔑地瞥一眼茅小飞。
“哟,还带了刀,那更不能放你进去了,你以为这是哪里?这可不是让你糊了一脑袋绿的安阳王府里,这里是庆细,不是你们上齐。再说,你们上齐允许男人和男人成亲,此等滑稽之事,天下间闻所未闻,男子不能孕育子嗣,就算我庆细不发兵上齐,早晚你们也会因为生不出孩子消失。”童一大肆嘲道,“还是带着你那个女人一样的屁股,滚回上齐。少将军已经下令,不让你踏进穆府半步,识相的就自动滚,别逼着我亲自动手,我会让你没命爬上少将军的床。”
“说完了没有?”茅小飞冷冷地说,他没有动怒,只是面无表情。
“说完了。”童一几乎愣住了,他做好了茅小飞随时可能动手的准备,现在忍不住想笑自己,就是个小白脸,怎么敢在将军府门口跟他大张旗鼓的动手。正在童一放下戒备,要下令让带来的兵列阵时,一阵凌厉的掌风直劈而来。
童一是看着茅小飞动手的。
但他居然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前面还站着的两个兵身体开始移动的时候,那一掌已经落在了童一的脸上。
响亮的两个大耳刮子。
童一的脸颊迅速肿起来,崩裂的嘴角流出血来,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拔刀瞬间,茅小飞一脚踹在他的手腕上,连刀带鞘都被踹出丈许。
接着一脚直贴着童一的下巴。
童一虎目暴突,脸颊和口腔剧震,口水喷溅而出,脖子一阵剧痛,整个人向后仰着飞出。
大门被童一撞出一声巨响。
底下人纷纷把刀出鞘,铿锵之声很整齐,茅小飞抓起离得最近的一个守卫,他的刀没舍得出鞘,单手掐住卫兵的脖子,一个大力将人提离地面尺许,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每一步都又沉又稳。
童一头晕脑胀地抬起头,后脑勺顿时猝不及防被大力撞在地上,他胸口被茅小飞一脚踩住,就像被钉在地上那般,上半身完全无法活动。
童一脸上这时才露出了一丝惊惧,他完全没想到,一个卖屁股的能把他打成这个熊样。
“你他妈的,要干什么?”这声怒吼从童一喘息不止的嘴里发出来时,犹如濒死之人最后的愤怒。
茅小飞没理他,放下快要窒息而死的守卫,那守卫满脸紫涨,直不起腰地大口喘气,不住咳嗽。
“去通传,随便什么人,你们少将军下令不见我,就通报你们老将军,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就在士兵还愣的时候。
茅小飞带的刀第一次出鞘了,闪电一般铮然插入地面,童一痛得嗷嗷大叫起来。
一道凌厉的血痕出现在童一的脖子上,只是一道很薄、很浅的伤口,刚好能流得出血来。
茅小飞不看任何人,独独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被他提上来的卫兵,盯着最能感受到压力的这个卫兵,抬脚就踹:“还不快去!”
☆、一二二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穆家的大门重新打开。
卫兵唯唯诺诺跟在一个管家模样的三十多岁女人身后,那女人浑身包裹在藏青色的长裙之中,不起眼的单眼皮,眼睛不大,鼻子不挺,嘴唇丰盈。
她站在门后,比茅小飞矮了一些,整个人却散发出无形的含蓄压迫。
“是你要求见老爷?”女人开了口,声线冷淡,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事,就像没看见茅小飞握在长刀上的手。
茅小飞手臂使力,拔出紧贴童一颈子插|进地面的长刀。
“是。你们老爷、少爷,随便谁,只要能让我弄到手这些药。”茅小飞向后伸出手。
一步之遥站着的陈叔走上来,把药方交到茅小飞的手上。
茅小飞把方子给了那个女人。
女人轻飘飘低头一瞥,冷淡道:“只要这些?”女人只看过一遍,就把药方退还茅小飞。
茅小飞头一次体验到,有钱有多么好,尤其在遭遇疾病的时候,没有什么比钱管用,不,应该说,没有什么比有权有钱更有用。仅仅是穆家一个下人,就能解决在庆细京城里也许耗费千金也买不来的珍贵药材。
“你还能给我别的?”茅小飞冷嘲道。
女人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如果只是这些,现在我就让人去取,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明白吗?”
茅小飞攥起了拳头。
“你这个人、这扇门,在我眼里形同虚设。”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公子不会以为,屹立数百年不倒的穆府,能让你如入无人之境。”
这话茅小飞确实拿不准,要不是逼急了,他也不想拿童一开刀,现在他的背肌紧绷得随时像要炸开,有一股不受控制的真气在他的身体里乱窜。茅小飞脸上看不出分毫,他逼自己冷静下来。
药材,是他今晚来的目的。
“想好了就答应我的条件。”女人并不着急,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人现在才进入茅小飞的视线。
一看他就知道那是两个习武之人,而且不是泛泛之辈,他们在女人背后站了那么久,现在才引起茅小飞的注意,不是因为他们不起眼,而是刻意藏匿了气息,加上这里光线昏暗,以至于茅小飞第一时间根本没能注意到还有这么两个人。
“什么条件?”随着一声长长的金属刺耳声,茅小飞归刀入鞘,静静看着这女人。
“不仅这些药我可以答应给你,还可以给你一名大夫,是老将军的私人专用。等你的病人好了之后,我派人送你离开庆细,条件很简单,治病,离开这里。”平静无波的嗓音和女人平淡无奇的姿容高度一致。
茅小飞低下了头。
霍然爆发出一阵笑,茅小飞笑得前仰后合。
女人微微拧起了眉,向着身后那两人中间退了一步。
“我不答应。”轻飘飘的一句话,所有人却都听得很清楚,所有人都在等茅小飞一个回答。
“不识好歹的蠢货!”童一边放浪形骸地大笑,边吼出这一声,“白三娘你脑子被驴踢了,这小子,听不懂人话!让你的人教训他!”
白三娘根本不搭理童一,仿佛他还不能让她看在眼里。
“为什么不答应?”这是白三娘能开出最优渥的条件,她不觉得茅小飞有理由和本钱拒绝。
那一刻许多画面交织在茅小飞的脑子里,让他思绪混沌,神色间浮现出一丝摇摇欲坠的恍惚。
他的手紧紧握着刀,没有出鞘,他能感到真气在身体里四处游走,仿佛叫嚣着要冲出一个宣泄口。
茅小飞哑着嗓子:“你们少将军睡了我这么多次,我不是给他白CAO的,他想背着我娶女人,我就能阉了他,你信不信?”邪魅的笑意冲撞在茅小飞眼瞳里,他额角激剧跳动,虎口越来越紧地回缩,按捺着想把刀捅进挡在面前这人胸口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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