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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苦不过下堂夫+番外 作者:轻微崽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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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甜文 年下 豪门世家 种田文

  金粟不大理人,惹得这一圈的小伙对这个才来不久的少年人又是好奇又是害怕。据说,这人帮工那家人可不得了,特别有钱,那大宅子,和京城里的高官相比也不落下风。
  “不来了,洗完就得回去,今天东家有事,东哥,明天一早你在脂粉巷子口等等我。”
  “知道。”东哥爽朗一笑,朝着金粟挤眉弄眼。
  金粟在脂粉巷子有个相好,才好了没俩月,金粟的工钱全给小娘子打首饰了,不过他也只打得起银的,平时没少被一起下湖洗澡的弟兄们嘲笑,说他将来一定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软蛋。
  金粟从来不跟谁计较,甚至不太跟他们说话,有河一起洗澡,有酒一个坛子里喝,就这么大点交情。只有东哥是不一样的,当年金粟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全亏东哥给他搭上线,跟了现在这东家。
  东家姓叶,带着个小少爷,今年六岁。
  小少爷来之前金粟的日子还算松活,少爷一来,他的好日子算到了头。
  坐北朝南的一所院子里,爬山虎绿了半堵墙。
  叶家十五个二十岁往下的下人一字排开,个个恭恭敬敬低着头,这头可不是冲着身系翠绿马面裙的奶妈低的,而是冲着她怀里那个小肉团子。
  在这一群人里头,金粟年纪小,他也不觉得自己能被选上。金粟就那么涩然地耷拉着头,一只手抓着潮湿的衣角揉来捏去,每逢紧张,金粟都这么干。
  肉团被放在了地上,摇摇晃晃地在一群下人之中走来走去,个个都比他高,却个个都不敢直视一个小娃娃。
  肉团把拇指含在嘴里,朝前走了几步,突然嘴角一咧。
  金粟松了口气:很快就完事了,今天答应了去杏红院帮姑娘们搬扇子出来晒。这一放松,金粟的鼻子痒痒,猛然一个喷嚏。
  霎时间寂静无声,金粟脸都不敢抬,他向来少血色的脸臊得绯红。
  “少爷,这是郭彦,从前家里都是读书人,很有学问的,待人也好,还会一点拳脚。”
  听见奶妈的声音,金粟紧张的眉眼松了下来。
  “他呢?”
  “他呀?”奶妈犯难地看着最末还在揉鼻子的少年,压根找不出什么夸他的话,家里不出众,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加上年纪小,出了什么事也担不住。
  金粟盯着自己的鞋子,等待这场闹剧一般的选拔结束,手指一边在身侧掂他的钱袋,没几文钱了,不过还有一两碎银子,今天过去总得给胭脂带点儿什么,虽说胭脂不是嫌贫爱富的姑娘,但对女人好是天经地义的,这点金粟年纪小,还是知道。
  “我要这个。”
  话音甫一落地,正在出神的金粟腿被一把抱住了,他诧异地瞪住那孩子,说不出话来,也没他说话的份。
  接着,那张小孩子的脸抬起来看他,那眉,那眼,生得恰到好处,又有一份超出年纪的成熟冶艳,近乎妖异地硬生生把他的魂儿从躯壳里拽了出去。
  “选定了?”
  陡然一个中年男人开了口,是叶霸江从正屋里走了出来,他漫不经心地挽起袖子,走过来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
  “嗯,就这个。”叶锦添被叶霸江抱在怀里,他一条肉手臂揽着他爹的脖子,另一只手指指了指金粟。
  金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两只手都在身前绞着自己的衣服。老爷这么久没说话,应该不大满意,于是,无数念头在金粟脑子里撞得他头痛,他突然矮身朝叶霸江一跪。
  “小的担不起重责,请老爷另为少爷选一位随侍。”金粟颤声道,他不敢抬头,自然没看见叶霸江眼睛里闪过的微微诧异,这是一份美差,没有多少人会拒绝。
  “这样,你们,比试比试,屈风,带他们去演武场。”
  “比试?”金粟微微张着嘴的样子很傻帽。
  “对。”
  “怎么比……”
  叶霸江眯了眯眼睛,“自由比试,互相组团也好,单打独斗也罢,最后一个留在场上的人,就是小少爷的随侍了。”
  那就没他什么事儿了。金粟也说不清他是失望多点还是高兴多点。
  叶小少爷的嘴儿翘得老高,扭着身非得下地,走到金粟的面前。他比金粟矮,表情却有睥睨天下之感,金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头低点儿。”小孩颐指气使道。
  金粟只得蹲下身来。
  “记着,你是我选的,你不能输,你输了,就代表我输了,要是让我输了,我绝饶不了你!”
  一股难以形容的震动让金粟凝神看了看这个孩子,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竟会有这样的气势,这让金粟头一次有自惭形秽之感。他在叶家靠自己的手脚挣钱吃饭,从不觉得羞愧,这一刻,他却强烈地感受到人与人生下来就不一样,就不公平,好像胸腔里憋着一口气。
  这口气也没能帮金粟在演武场上夺得胜利,更因为他提前就被叶锦添选中,其他人第一个想干掉的就是他。金粟没学过武功,发现所有人都冲着他来时,起初还有力气反抗,没一会儿就口鼻出血,鼻青脸肿了。
  他趴在地上,高高肿起的两只眼睛只能眯起一条缝看人。
  为了一个挤到最受宠的小主子身边的身份,平时一个锅里吃饭的下人们争得头破血流。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金粟!”
  谁在叫他?金粟茫然地扭过头去,听见自己脖子格格的声音。
  “金粟,金粟!”叶锦添急得只知道叫他名字。
  金粟眉峰难受地皱了起来,这根本不受他自己控制,他身上太痛了,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你站起来,站起来啊!金粟!金粟!你站起来!快站起来!你要是敢输你就完了!”就算叶锦添再早熟,小孩子声音听上去还是天真稚嫩。
  金粟缓缓地闭上眼睛,他两个眼肿得像包子。所有声音都在远去,唯独叶锦添还在不断叫他的名字,叫得那样撕心裂肺,就像要了他的命。
  谁也没有想到,胜负差不多已分,就在脱颖而出那个青年摇摇晃晃走过来,要把最后一块绊脚石扔出场外时。
  金粟突然抱住他的脚。
  一通猛踹,金粟仍然没有松手,他的腰背像一头疲倦的耕牛拱起来,口中一声大吼,猛地发劲,把青年一头撞下台去。
  叶锦添兴高采烈地叫了起来,那欢呼已经传不到金粟的耳朵里,他满嘴是血地晕了过去。
  叶霸江收金粟为徒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毕竟以后金粟就是他儿子最亲近的鼻子眼睛,还要充当左膀右臂帮叶锦添打点他不喜欢处理的事。不过叶锦添向来不喜欢别人比他学得快,跟着叶锦添之后,金粟察言观色的本事突飞猛进,从前他只要守好该他干活的那一亩三分地就行了,现在却不一样了。
  无论叶锦添接触什么样的人,在他之前,必然有一个人,先去接触这些人。
  他金粟也一天天长成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人。
  就是脂粉巷子离他的生活越来越远,叶锦添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离不开人,有时候金粟都觉得自己又当爹又当娘,有一回叶锦添午睡,他偷溜出去,平常日子叶锦添午睡要半个时辰,金粟的时间都掐得刚刚好,这一次却不知怎么提前醒了。
  金粟回来就看见叶锦添脸色不好。
  “哪儿去了?”
  金粟不敢对着叶锦添撒谎,这府里多的是人在等他倒霉,他不能自己给自己挖个坑跳。
  于是金粟蹲下去,边给叶锦添穿鞋子,边谨小慎微地低声回答:“去看望个朋友。”
  “你还有朋友,什么地方的朋友?”
  听着叶锦添不悦的口气,金粟头皮都有点发麻:“脂粉巷子的朋友,少爷看不上眼的。”
  “敢情每次我午睡的时候,你都偷溜出去会朋友了?”
  “没有,就两次。”金粟急道,“少爷要是不信,可以问他们。”
  “问谁们?他们配得上跟我说话吗?”叶锦添穿好了鞋,抬脚就照着金粟的背踹,他年纪小,力气不大,金粟又是磕头又是求饶,本来想着叶锦添撒了气,这事就算完了。
  过半个月,叶霸江带叶锦添去庙里算命,找的是个大师,只带着两个叶霸江的亲随,任凭叶锦添怎么又哭又闹,还咬了叶霸江,也不让他带金粟。
  目送老爷少爷走后,金粟有点哭笑不得,他这个少爷,不喜欢他呢,又是真在乎,一刻也不能离。喜欢他呢,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时候也不少,何况叶锦添的身份,也不会对个下人多上心。
  金粟抽出了空,就去脂粉巷子找胭脂,半个月里积攒的赏钱和工钱也不少。
  他找人打的金钗也差不多做好了,把最后五钱金子付了,金粟揣着那根梅花钗去找胭脂。
  “胭脂啊,走了啊。”一个花娘倚在门边,一夜未睡的样子,残妆挂在脸上,好不斑驳。
  “走了?走去哪儿?她不是无亲无靠的……”金粟哑然,声音堵在嗓子眼里。
  “她确实不是无亲无靠啊,一家子靠她养活,现在年纪大了,真等你这个毛头小子将来长大娶她呀?那会她人老珠黄了,你还能不变心?看开点儿,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们这行哪儿有什么真心?你要是一天睡七八个女人,也不能对一个人痴心如故呀。”花娘耐着性子,磕完了包在手帕上的那点儿瓜子,顺手拍净了裙子,那是一条薄得能看清裙下两条玉石一般冰冰凉的腿的纱裙。
  进门前花娘回头,看见金粟还呆站在门上,失笑道:“这么着吧,你把你给胭脂带的东西送我,到姐屋里坐坐,别的客人我也不接了,专伺候你一个,就咱们俩,聊聊天怎样?”
  金粟一愣。
  花娘殷红的嘴角俏生生地弯起来。
  侧门也越拉越开,花娘抄起手,静静候着。
  金粟猛然回神,转眼就跑得没影儿了。
  花娘秀眉一挑,翻了个白烟,朝着门口啐了一口:“呿。”
  眨眼一年接一年春去秋来,金粟没了那心思,武艺颇为精进,叶家老爷子高兴,赏给他的银钱财宝越来越多。年纪轻轻,金粟管着叶家一半的事儿,叶锦添却一天比一天不高兴。
  夜里,金粟给叶锦添打了水洗脚。
  这一年金粟已经快二十了,叶锦添也满了十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晓了点事。
  白天金粟要打点府里上下事务,但一日三餐,穿衣铺床这些琐事,依然是他的本分。
  “听说我爹今儿把那五家米铺也给你了?”
  金粟立刻听出叶锦添的语气不对,只得低垂着眼帘,一面把热水浇到叶锦添白嫩的脚背上。
  “快到年关了,那边忙不过来,让我帮忙看着点,不是交给我管。”
  看着金粟低眉顺眼的样子,叶锦添撇撇嘴,当初不知怎么就选了他,呆久了才知道就是个没骨气的奴才。他忍不住又想起才认识没半年的那个冷冷清清的人儿,心里就痒痒,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都十二岁了,一般纨绔子弟这时候女人都该有一打了。他却天天耐着性子就想找个小男孩玩,那些孩子的游戏他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就图着天天跟那小孩见面。
  只有那人,从来不对她卑躬屈膝,也不顺着他的性子,说话还难听,动不动就咬人。
  盯着金粟玄色领子里的一截雪白颈子,叶锦添舔了舔嘴唇。
  “哎,你今年多大了?”
  金粟一愣,轻声答道:“十九,腊月底满二十。”
  “你都这么大了,该找过女人了吧?”叶锦添眨巴眨巴眼,想起一件事,好奇地低下头,尽管他低下了头,还是比蹲着的金粟高一点,“我记得从前你有个相好的,怎么,你就这么痴情,打发了她你就谁也看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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