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不过下堂夫+番外 作者:轻微崽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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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小飞彻底没脾气了,如果可以,他想哭给这俩比自己都小的孩子看。只得走过去,他伸出手,推了两下穆参商的头。
穆参商死气沉沉随茅小飞的手偏过头。
“喂,大将军,英勇无敌的战神,庆细人眼里的英雄,就这么不堪一击?”茅小飞扬起眉。
果然,穆参商有了反应,抬头和茅小飞对视片刻,他拍拍屁股站起身:“我怀疑你是不是没心没肝。”
茅小飞:“心肝多了是累赘,将军你养尊处优不会明白。走了。”转过身去,茅小飞才迈开脚,上臂忽然被拽住,他疑惑地看了一眼穆参商。
“平时我话也不对人多说两句,更不要说和人亲近,你是第一个。”
“所以呢?用不用跪下来谢主隆恩?”茅小飞笑道。
“你记着,我穆参商看上了什么,就一定会拿到手。”
“我可听说,少将军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呐。”茅小飞干笑两声,挤出句玩笑。
穆参商眼神难言地动了动:“也许我没碰上过真正想要的。”他伸出手,在幼童的强烈反抗下,将他和茅小飞分开,孩子最后一只手从茅小飞的脖子上被扯开,茅小飞脖子都红了。
穆参商用两条绳子把孩子捆在自己背上,茅小飞摇摇头,他没意识到,自己嘴角那抹愉悦的弧度。
下山以后,一边赶路,路上一边出现越来越多的尸体。要么是被石头砸得头破血流,要么是被人一刀割了脖子,大部分人脸上都带伤,除了脸上一道道被抓出的血痕,再就是头发被扯得七零八落,其中有人被生生拽下一两绺头发。
离开山洞四五里远,穆参商把背上的小孩放下来,爪西脸上带着刚被吵醒的茫然。扫到茅小飞时立刻把小身子坐得笔直,要不是他是个人,坐姿和发亮的黑眼珠,都和一只要骨头吃的狗儿没任何差别。
“小兔崽子,别这样盯着我的人。”穆参商蹲下身,拍拍爪西的脸,指向他们来的方向,铺满地面的或新鲜或陈旧的树叶通向树林深处:“那里,才是你的家,我们不可能带一个蛮族人上路。”
“爪西,你在蛮族还有亲人,不能跟着我们走。”既然能叫爹,显然这孩子能听懂他们说话才对,即使爪西带着一脸浓重的茫然,茅小飞也认定,这是孩子在装作可怜,他咬了咬牙:“你救了我们,将来如果有缘再见,请你吃好吃的。”他拍拍爪西圆溜溜的小屁股:“去吧,回你的家去。”
爪西顶着乱糟糟脏兮兮结满泥灰的头发,坐在那里,看着茅小飞和穆参商重新上路。
一路上茅小飞都没心情和穆参商说话,走了这么远还没有看见救兵,他有点怀疑到底那群人是怎么死的。他心中有一个念头,却觉太过匪夷所思,所以一直憋着没说。
又走出一里,穆参商叫茅小飞停下来。
“休息一会,我听见水声了,你需要喝点水,我也饿了,要吃东西。”
茅小飞抬头,正是日中时,阳光灼热炙烤这片大地,即使有树木遮阴,也确实又渴又饿没力气了。早饭就吃了一点水果,不顶事,于是他坐下来,对穆参商摆摆手:“快去快回,谢谢。”
穆参商看了他一眼,转头仿佛一个单枪匹马的勇士没入这片对两人而言都是陌生的森林。
这里草木茂盛,四处都有不认识的,红绿颜色鲜艳的草木,这让茅小飞感觉不到安全。他选中了裸|露在外的石头地面,放弃松软清香的草丛,倒下身打个盹。在这里要是被什么蛇虫鼠蚁咬了,可真的叫天天不灵。
茅小飞眼睛闭上,他已经很累了,几乎一瞬间就睡着了。
草丛晃了晃,草叶分开,探出来一双精灵警惕的眼睛和一蓬乱发。
睡梦中茅小飞感到鼻子很痒,打了两个喷嚏,翻个身继续睡,谁知那股难忍的痒跟着他翻身还在鼻腔里作祟。
这下茅小飞彻底醒了。
一张黑不溜秋的脸几乎贴到茅小飞的脸上,唬得茅小飞大叫一声,急速朝后倒去。
“爹!”小孩端正地坐在茅小飞肚子上,认真地看着茅小飞。
“……你起来。”
爪西乖巧地离开茅小飞的肚子,坐到他旁边,仰起头看坐直以后比他高很多的茅小飞,爪西眼睛里的男人非常困扰又烦躁地挠头,看了他一眼,不能忍地扭过脸去。
“我不是你爹,爪西,昨天我听见你的小伙伴叫你回去时说过,他要去向你爹告状,你是蛮族人的小孩,你有自己的爹,你不能叫我做你爹,我连亲还没成,不可能有孩子,要是带着你,我怎么娶媳妇?你不能……不能就赖上我了。”茅小飞把爪西双臂提起,架住他的胳膊,把人放到自己面对面能看见的位置,低下头,与他视线齐平,认真注视爪西:“明白吗?”
爪西眉尾上提,眼睛略略张大。
茅小飞露出了鼓励的微笑。
“爹!”爪西兴奋地叫了一声。
顿时一股浓浓的挫败感让茅小飞扶额倒地,过了一会,他坐起身。
爪西还坐在那里,连脑袋歪向左边的姿势都没有变动过。
“你必须回去蛮族,不能跟着我,我不做你爹,回去找你自己的爹。”要不是在这种穷乡僻壤,十里地看不见一个活人的地方,茅小飞一定不会和一个野孩子说这些,他竟然试图同他讲道理。
“爪西以前,没爹,爪西现在,要你当爪西的爹。”爪西以蹲坐的姿势,挪到茅小飞的跟前,抓起他的衣襟,紧紧攥着,圆鼓鼓的脸朝着茅小飞:“你是爪西的爹!”
“爪西!”茅小飞脸色一沉,“你不能自己想怎么样,就要怎么样,我凭什么带你走?”
避开爪西可怜巴巴的眼神,茅小飞头疼极了。这是一个才三四岁的孩子,他说什么,爪西都不能顺着他的思路走,这个年纪上,爪西知道的,只是他要什么,而他的过去养成的现在就是,要什么他就非得要。
这么一想,爪西和穆参商倒是很像。
庆细人还是太不了解他们的将军。
“这样,从这里回去蛮族有点远,而且你一个人,怕不容易平安回家。我和那位你看见过的叔叔,可以送你回去,到了你们部族,我们就离开,你就回去你该去的地方,找你父亲。”这是茅小飞现在能想到最合理的办法,还得尽力说服穆参商。
“可是我爹死了。”爪西大声道。
“死了?”茅小飞浑身一凉,“怎么死的?”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就在嘴边,那些树林里的人,那些蛮族追兵,他们的头脸都有被袭击过的痕迹,如果是一个人这样还好说,个个都是如此,那么就说明,袭击他们的可能是猴子,或者和猴子体型差不多的……小孩。
不知是不是看出茅小飞神色有异,爪西嘴角下拉,闷闷地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你的手伸出来我看看。”茅小飞道。
爪西愉快地伸出了两只手,他很喜欢茅小飞这样抓住他的双手,好像是牵着他要和他一起玩。
茅小飞弯下腰,嗅了嗅爪西的小手,冷不防小手摸了摸他的脸,茅小飞眼角余光瞥见,那孩子开心得咧出一嘴的白牙,动作轻得像吓走容易受惊的动物,就那么从他的下巴一路往上轻轻捏,最后捏了捏茅小飞的耳垂,依依不舍地放手,让茅小飞能坐起来。
“爪西,你想跟着我们,就得说实话。”
笑容凝固在爪西脸上,他眨了眨眼睛,那对眼睫非常长,又卷又翘,这是一个洗干净会很漂亮的小孩。
“你是不是杀了那些蛮族追兵?”
爪西两只手立刻绞在一起,手指一下一下抠自己的手掌心。
“他们要抓你。”须臾,爪西辩道,但没敢看茅小飞。
“好孩子,只要说真话,我会考虑给你机会跟着我们。”
爪西猛然抬头。
“现在,告诉我,你爹是怎么死的?”茅小飞问。他耳朵里听见有人过来了,只有一个人,应该是穆参商,但他没有回头看,因为爪西目不转睛看着自己,这个时候要是移开视线,这个过于聪颖又凶猛的蛮族小孩,也许就不会照实说。
然而,爪西说出的话,却是茅小飞最不想听见的:“他想揍我,我就用这把刀子,割破他的脖子。”爪西的刀子被他自己拴在腰上,是一把很小很薄的刀。
如果爪西想杀他,那么就在方才,他坐在自己身上时,就可以用这把刀割破他的脖子。茅小飞顿时后背一阵生寒,他站起身,从高处向下,看着爪西。
爪西蹲在地上,一直看茅小飞站起。
“我不能带你走,也不会送你回去,我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找到你自己的部族。还有,回去的路上,你最好想好说辞,可以把那群人的死全赖在我们两个头上。”茅小飞寒声道,这才朝穆参商走过去,他拍了拍穆参商的肩:“我们走。”
穆参商虽然不知道茅小飞为什么这么说这么做,但他担心的只是茅小飞的身体状况,既然茅小飞说走,自然是不想歇了。穆参商先取出用芋叶包的水,让茅小飞喝水,一面留意那个蛮族小孩。草根把三尾新鲜的鲫鱼串在一起,其中一条尾巴还垂死挣扎地翘了翘。
穆参商喝光了茅小飞没喝完的水,“走吧。”
走出好大一截,茅小飞总是心里不安,而且有前一次被爪西跟上来的经验,他忍不住要回头去看。
静谧幽深的森林沉沉与他对望。
“没人跟着我们。”穆参商道。
茅小飞心事重重地嗯了一声,大概他还是有点良心未泯,总觉爪西让人太匪夷所思。跟着穆参商,回城没有代步的骡子,都不知道天黑之前能不能走回营地。
营地大概不会还在那里,穆参商除了问他喝水吃饭,也不再提那些让人尴尬的话语。茅小飞渐渐放下戒心,傍晚他们仍然在大森林里,没有前次运气好,穆参商花足了半个时辰,也没能探出山洞来,只好在空旷的地上升起篝火,威吓动物。
穆参商捡来不少干草干柴,生起火后,把草铺在地上,勉强做成一个窝,两人轮流守夜。不过茅小飞不能像穆参商那样,睡一会自觉起来,都是穆参商叫他。
轮到茅小飞的时候,很快穆参商就醒来,叫他睡觉。
快到天亮的时候,茅小飞再迟钝也看得出来,穆参商刻意在照顾他,让他多睡一会。为了避免尴尬,茅小飞没说破,装作不知道地接受穆参商的好意。另一方面,他确实需要补给体力,他不想成为穆参商的拖累。
☆、十八
第二天就顺利得多,穆参商看茅小飞还有点瘸,主动提出要背他。
茅小飞也知道,以他这个脚程,恐怕又要走到天黑,便大大方方同意了。穆参商端正地在他面前蹲下,肩宽腰窄的穆参商,即使粗布麻衣,气质仍然很出众,何况现在也不必伪装给蛮族人看。
和这样的人睡了一觉,好像也不亏。
茅小飞无时无刻不在安慰自己接受和男人睡了一晚这个事实,他是个男人,睡了就睡了,还能怎样?不过多多少少再面对穆参商总有些别扭,茅小飞尽量让自己对这件事不要太在意。自从穆参商不再发神经地命令自己和他好,茅小飞就坦然多了。
树林里很安静,脚踩在树叶上的每一丝声音都听得很清楚,茅小飞尽量不把头靠在穆参商的肩背上,免得过于暧昧。
穆参商人小,力气却很大,被人背着,茅小飞却觉得如履平地,而且穆参商走路快,感觉比骑马舒服。
还好穆参商不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离开的时候,该偷他们两头骡子。”穆参商说话了。
“……”茅小飞嘴角抽搐:“我是不是很沉,你放我下来。”
“不沉,就是骡子走快一些。”穆参商又说,手把茅小飞箍得更紧了,似乎生怕他真的要下地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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