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不过下堂夫+番外 作者:轻微崽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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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没去成花江城最出名的花街,逛了一晚上食市,吃得傅冬满足地抱着圆得像西瓜的肚皮摇摇晃晃走回客店。
对花江城茅小飞没别的想法,他就想好好泡个澡睡一觉,毕竟在船上怎么也睡不踏实。几十个人一间船舱,什么味儿都有,磨牙打呼说梦话,才处了半个月,就像见透人生百态。伺候他儿子睡下,茅小飞去澡堂打算好好泡泡,偌大的一个池子,一个人都没有。
今晚逛花街不要钱,估计所有人都去醉生梦死了。
热水让每一寸皮肤都得以舒展,茅小飞感觉自己骨头都酥了,靠在池壁上盹儿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一片黑暗,热气仍然蒸腾得厉害。茅小飞想站起来,却忽然发现,他的身体一动不动,无论他再怎么想着马上站起来,整个身体也是纹丝不动,甚至他想呼救,也只能把嘴张开一点点,喉咙里发出的微弱口申口今,这种仿佛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诡异感,让茅小飞心里涌起巨大的恐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这一更哈,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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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茅小飞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喘息,他整副身体泡在水里,使出吃奶的劲,才将手指前端移动了一点,但这仍然无济于事。
不会也不该是泡澡泡太久,茅小飞觉得最多他只睡了不够泡一盏茶的时间。
细微的水声传进耳朵里,在脑海里打转,茅小飞看不见任何人,他的眼前是死寂一般的漆黑。
茅小飞不断尝试移动自己的手指和脚趾,他觉得自己睁着眼,眼睛里却什么也没看见。即使在没有灯光的时候,至少他应该能看见水波里自然而然的一点反光。
这一切就像单独把他一个人关在小黑屋,过了一会,茅小飞甚至开始怀疑,听见的水声是错觉。
真的是错觉,从他发现动不了到现在,他再也没有听见任何水声。
要死在这里了吗?还是其实他已经死了?
就在茅小飞徒劳在黑暗里挣扎的时候,有一只手,把他从水里拎了出去。他甚至能感觉到脚趾尖挣脱出水面,分离时的解脱。
“小飞哥,小飞哥你怎么样了?”
视线也渐渐恢复清晰,茅小飞使劲睁大眼睛,他嘴巴不由自主大张着,猛然一口吸气。眼前倏然放大的一张脸,不是穆参商是谁?茅小飞几乎立刻一把把他推开,他身上没力气,立刻一屁股跌在地上,尾椎传来的疼痛直入脑髓。
但茅小飞却爽得差点跳起来。
疼比没感觉好太多了,刚才他真的以为自己快死了,要是真的这么没有任何征兆,泡个澡就死在浴池里,这辈子也太冤了。他经历过那么多次要死的凶险境地,唯独这一次最让他后怕,就在刚才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力的时候,茅小飞忽然发现,他可能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像一只软弱无力的蝼蚁,被人脚碾死的刹那,人甚至不会低头看一眼。
穆参商脸色白了白,过来扶茅小飞起来,他的姿势很别扭。
茅小飞深深看他一眼,抓住穆参商的手,借力起身,这时候才觉得一身都凉飕飕的,但他又不想再回池子里去,茅小飞已经有阴影了,那种无法形容的失控感他再也不想重来一次。
好在穆参商别开眼,取来茅小飞的衣服。
“我自己来。”茅小飞拿衣服的时候,穆参商也一反常态,没有偷看。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叫你不要跟着了吗?”茅小飞系好衣带,看见出现在眼前的是穆参商,茅小飞并不意外,在他的潜意识里,穆参商一定就在暗处。
“我说了我不会走。”穆参商的帅脸上浮现出一丝略带刚毅的倔强。
“随便你吧,”茅小飞疲倦难当地吁出一口气,“但是不管对你有什么影响,我也不会负责,你要跟着是你的事情,我不同意,反正你一直说听我的但从来都我行我素。”茅小飞嘲道。
穆参商的神情松了口气。
“别跟着了。”出门时茅小飞转过脸,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点不敢直视穆参商的眼睛,那双眼睛就像深沉的夜晚,一不留神能把人吸进去。
茅小飞避着穆参商的视线,低声道:“刚才可能泡久了有点晕,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关门的手被穆参商一把紧紧捏住。
茅小飞慌乱地看了他一眼。
“小飞哥,你不问问我那天的伤怎么样了吗?”穆参商近乎迫切地问。
“你那天伤怎么样了?”茅小飞从善如流,他不想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和穆参商起冲突,眼神四处溜了一圈,还好没人过来。
“特别疼。”
穆参商的话刺激得茅小飞明显感到胸腔一阵抽搐。
“过去这么多天,应该已经好了吧?”茅小飞木然地问。
“嗯,已经好了。”
“没事就好。”茅小飞结束这个话题,头也不回地抱着木盆回房去,放下盆的时候,他才留意到手指都捏得发白了。他五指屈起成拳,在架子上猛捶了一下。
木架轰然崩塌。
茅小飞目瞪口呆地盯着地上那些断掉的木头。
“爹,你回来了?”傅冬小小的声音从床帐里传来。
茅小飞直接推窗把木架的残骸都扔出去,只留下一个盆,放在摆放木架的角落里。然后小心翼翼回到床上,哄孩子睡觉去了。闭上眼之后,茅小飞仍然觉得很震撼,他怎么能轻而易举就震垮一个木架呢?这场意外大大冲散了穆参商再次现身带来的心慌意乱,茅小飞抱着他儿子,脸贴着傅冬柔软清香的脖子,在灯红酒绿的花江城,度过了一个光棍的日常夜晚。
第二天金粟清点人员时,所有青龙帮帮众都不约而同打着哈欠,精神不济地搬运要带去下一站的货物。而要在花江城出手和采办的东西,已经在一夜之间,被金粟打点得井井有条。
这才是真的人才。
茅小飞咔擦咬下一口苹果,跟在徐柒后面,现在他一只手抱儿子不费劲。又回到咸湿阴冷的船上,茅小飞趴在舱口,仔细看了会,也没看见穆参商在哪里。
算了。
“妈的,还要坐多久船啊!”船还没开拔,金沈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他在茅小飞的床铺上坐下。
本来和茅小飞说话的徐柒立刻找了个借口出去。
“你又惹徐柒了?”茅小飞把床铺好,示意傅冬躺下,然后挨着他也躺下。
一边盘腿坐着的金沈今天仿佛特意用头发遮住那半张狰狞可怖的脸。
“没有啊。”金沈看着天花板,“昨晚我也没睡好,补觉去了。”
一船的人都昏昏欲睡,加上江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雨丝缠绵,天地间灰蒙蒙一片,气温骤然又下降好几度,所有用不着巡逻的人都在被子里缩成一团不想起来。
茅小飞醒醒睡睡好几次,最后被尿憋得不行,才缩手缩脚地起来,刨出一件靛蓝的大袄子披在身上,抖索着肩膀出外面去。
解决完个人问题,困得差点一头栽到江里去的茅小飞摇摇晃晃走到船板上,在拐角的时候,被人一把抓住。
这一次茅小飞一点儿也不惊讶,他甚至顺势借助那个人的力气,背靠住船舱外壁站了个稳稳当当。
“当心些,我看你要掉进江里去了。”
这时候是晚上,湿冷的雨水把穆参商的脸沾湿得泛一层薄薄的光,茅小飞刚做了个梦,还迷糊得很,“你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穆参商顿了顿,又道,“想你想得睡不着。”
“肉不肉麻啊你?快去睡觉。”说的是去睡觉,还在迷糊的茅小飞却抓着穆参商的手,直接把他拖进船舱,俩人蹑手蹑脚回到床上。
茅小飞先上床,掀开被子给穆参商留了一半,懒洋洋半闭着眼睛,拍拍身边的地方。
穆参商眼神一亮,毫无戒备地睡到茅小飞的床上,本来打算就睡一会,天亮之前回自己的地方,不留下一丝痕迹。
谁知道才到半夜就被人无情踹下床,床上的人睡得四仰八叉,连熟睡中的傅冬都知情识趣缩在一边只敢占用巴掌大的一点地方。
穆参商站在床前,良久,轻手轻脚穿过摆满的床铺,从正门出去。
一连半个月在水上漂,茅小飞白天借点货的由头跟叶锦添修习内力,晚上所有人睡着以后,甚至还要躺着再想,再试着按照叶锦添的指点,调动起身体里那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气”,直至快上岸的时候,才勉强把握到一点诀窍。
“当初我只用了一天,就突破了第三重。你还欠点,下船以后,我爹会捎来新的指示。我没有让人去叫你的时候,你可以自己揣摩,但千万不要试图自己冲开感觉到阻滞的关隘。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我还不想这么快就给你收尸。”叶锦添给茅小飞浇下一盆冷水。
不过从第一天开始练这门功夫,茅小飞就每天都在自己打气,虽然这件事听天由命的因素多,但除了相信叶锦添,他没有别的办法。或者他可以试着向金粟请教,但金粟比叶锦添更忙,青龙帮上上下下所有事情都要他CAO心。
正午时分,等待的半个时辰金粟安排船上所有人把午饭吃了。太阳略微西斜,岸上有人高声唱名,叫到青龙帮的名称。
岸上密密麻麻扎堆的都是人,头上裹着布巾,肩上搭着褡裢,腰缠脏兮兮布条的码头工比比皆是。
光卸货就耗了快一个时辰,茅小飞百无聊赖地坐在一个大木箱子上。周围还有二三十名脚夫在各自的板车上坐着歇脚。
不知道是不是茅小飞错觉,他总觉得有人在看这边,特意多长了个心眼。
过了一会,徐柒也发现了,他脸色一沉。
金沈抓一下茅小飞的手,把两人的肩膀一按,从外看来就像他们三个忽然哥俩好地勾肩搭背在一起。
“如果是冲青龙帮来的,等动起手来,徐柒带大哥跑,我带小孩跑。”金沈声音极轻,他边说边佯装无意地从茅小飞肩头向他身后看,迅速锁定了一个目标,“我看到一个人,像是他们的头儿。”
“不要轻举妄动。”徐柒沉声道。
金沈脸一歪,嘴角噙着笑说,“你担心我啊?”
徐柒半天没说话,最后拧巴着脸十分低沉地“嗯”了一声。
金沈愉悦地哼了声不知名的调,得意地松开两人的肩膀,身子向后仰去。
“手脚快点,不要耽误别的船进港。”金粟朝着背弯成弓的劳力们大声喝道。
茅小飞抱着傅冬轻轻地晃,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却在人群里忽然看见一张让他心脏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的人,那张脸太熟悉,一度他就跟个深闺怨妇似的每天晚上躺在奢华至极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想这张脸想得脑仁心疼也没法安然入睡。
言宁荣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老太太怎么可能让他离开安阳王府?他是冲着青龙帮来的,还是冲着他来的?
应该不是冲他,这个男人已经跟他没关系了,也许是和青龙帮有什么过节。
就在茅小飞想要移开视线的时候,言宁荣也看见了他,并且站起身,大步朝这边走过来。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尤其是看见茅小飞怀里抱着个孩子,那表情已经近乎凶悍。
☆、六十一
当言宁荣越过人群,明显朝这边大踏步而来时,茅小飞总算确定了:他真的是冲自己来的。
茅小飞觉得被狗咬中屁股,猛然跳起来,顾不得引人注意地抓住徐柒的胳膊,喘息数声,紧张地压低声音朝两人说:“快走!是来抓我的。”
“不是,大哥,你惹了什么人?这么大场子。”金沈嘴里犹自在开玩笑,行动却一点不慢,和徐柒一人架起茅小飞一边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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