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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脉脉[修仙] 作者:暮寒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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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甜文 仙侠修真

  与此同时,温折身上的压力也是一重。
  刚刚在第七层时他还有余力和沈徵说笑一句,如今却是没有这个闲心了。此时此刻,就是他掌握了可以抵御压力的灵气频率,也不得不咬紧牙关,专心致志的维持频率不被过强的压力冲散。
  沈徵上第八层时超他一步,而眼下这一步似乎就成了无法跨越的天堑。到了此层后,两人的速度都颇为公平的化作龟速,若是最开始是一丈一丈的上升,第七层是一尺一尺的攀爬,这时两人就是一寸一寸的移动了。
  到达第九层时,压力更重。连名字都基本上只刻在邻近八层的边缘。温折深吸一口气,凝神聚气,心无旁骛。一阵冷风吹过,温折后背一凉,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在强大的鬼压之下汗湿重衫。
  要现在动用妖力吗?这个想法在温折脑海里流连了片刻就被他按了下去:此时虽然困难,但还能正常移动,妖力这样的臂助,还是到了十层十一层再使用吧。
  沈徵快温折一点,因此也更早的触及十层的边缘。她刚刚卷起腹部登上第十层,人就自温折头顶传来一声闷哼。温折在百忙中抬起头来,却见沈徵身形一晃,差点从上面跌落下来。
  不等温折出手来接,沈徵就自己在石柱上立稳。如今她每一声呼吸都是厚重的粗喘,本就单薄羸弱的身影此时此刻看起来更加弱不胜衣。他们爬的很高,已经引起了柱下修士的惊呼和围观,特别是沈徵那引人注目的身形,更是招来了不少惊异又敬佩的视线。
  沈徵又向上攀爬了一点,便不再动作了。温折借此机会追赶上来,有些担忧的看了沈徵一眼,却见她正用腰间的玉笛在第十层上落下了“欧阳贺”三个字。
  她方才还嫌在鬼压柱上落下名字相当幼稚。
  但若欧阳贺在此,想必是不会嫌其幼稚,还会颇为兴致勃勃的。
  欧阳贺对沈徵说过,想去第十层看看。
  现在第十层已经落下了他的名字。
  沈徵唇角微微一动,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她此刻已经汗流满颊,面上一道又一道的温热滑落。唇上此时恰巧缀着一颗,弄得她有些微痒,索性勾起舌头来轻扫了一下。
  是咸的。
  她刻名字的时候温折已经越过了她,一来是为了一鼓作气,免得灵气空耗衰竭,二来,温折也不愿意留下来紧盯着沈徵脸上难得的脆弱神态。
  还是让这个明明看上去虚弱的一阵风都能吹倒,但依然一直顽强的持刀傲立的女人继续坚强下去吧。
  温折又向上移动了半丈,就听到下面有窸窣的响动,料想是沈徵刻好了字,重新整理过情绪,又抖擞精神攀爬上来了。
  两人快要接近第十层的中部,温折已经情不自禁的用上了妖力蓄在周身。并不是他有意而为,只是身体实在坚持不住,为了保护自我自发的动作。
  他眼神向下一扫,就见沈徵额头上已经鼓起青筋,她削瘦的面容上血管暴跳,眼白布满血丝,双眼仿佛滴血。然而她神态刚强,毫无放弃半分的意味。
  果然是沈徵,不愧是沈徵。温折一笑,抬起眼来,目光中更添几分坚定之意。
  待到第十一层时,温折浑身上下的灵气和妖力都已经运转到极致,不知是否是错觉,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骨骼都被强大的压力挤压的劈啪作响。若说刚刚是汗湿重衫,如今的温折就只有汗如雨下,他攀爬过的路径上俨然留下一道鲜明的湿迹。
  和沈徵的距离已经拉远,而此时的温折却完全顾不上这点了。他连脖颈都涨红,耳朵里嗡嗡作响,劲风吹得他从耳道到气腔都噎住般疼痛。假如在他眼前放一面镜子,他便能看到自己和刚刚的沈徵一般无二的充血眼睛了。
  下面的沈徵突然用那破碎般的喉咙发出了一声低吼。
  刹那间,温折身上的灵气不由自主的向下流动,温折慌忙对此作出调整,险些没能维持住自己身上灵气的频率。这异动刺激了温折已经因为压力和痛苦有些昏沉的神智。而神智气势的变化和灵气的走向也让温折明白了发生的事情。
  沈徵进阶为炼气九层了。
  必定是因为此处压力所致。
  温折紧紧的贴住鬼压柱壁,只觉得浑身酸软,难以再进一步。十一层的鬼压尚且如此十二层的想必更加骇人。以他练气八层的修为确实难以登顶,但若是他也能进阶炼气九层,自然又不一样。
  此处虽然让他十分难过,灵气也被压迫到最紧缩,但由于下意识的探出妖力护体,也只是让他濒临极显的边缘而已。
  压力还需要再大一些,温折想。
  我想更进一步。温折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脑海里的声音:更进一步,再爬上一层,在“容雪淮”旁写下我自己的名字,也让我的修为和花君更接近一点。
  温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毫不犹豫的和自己的自我保护的本能斗争起来,缓缓的撤去了周身的护体妖力。
  这一刻,无处不在的鬼压汹涌而来!温折在一瞬间里几乎有种自己会被压成一张薄饼的错觉!
  温折耳中如此切实的听到自己骨骼摩擦压迫的闷响,与之一起到来的是被鬼压和他自己打入经脉流入丹田的灵气。这实在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但在短暂的痛苦过后,温折只觉得精神一振,原本快要竭尽的灵气重新充盈起来,宛如重获新生。
  他的骨头已经不再隐隐作痛,鬼压虽在,但并没有对他产生那样严重的压迫了。
  他升到了炼气九层。
  沈徵已经在此时追赶上来。只是她方才和温折擦肩而过,离他只有一指距离。因为修士进阶时要吸收不少灵气,沈徵就和刚刚的温折一样被就地取材——还由于距离原因被取的格外严重些,所以如今显得有点狼狈。
  但这狼狈并不能阻挡她眼中的光亮。
  沈徵拔刀出鞘,在鬼压柱上重重的猛击一掌,暴喝一声,一跃而起,扑到了第十二层的位置留下了一抹长长的刀痕。
  沈徵已至。
  温折见此朗笑一声,也不动妖力,只是鼓起全身的灵气向上攀去。他放出了自己的神识一寸一寸的扫过鬼压柱粗糙的壁身,终于在一处凹凸不平之处寻到了容雪淮的名字。
  就是这了。
  他手上套着那个小小的刻刀,此时轻轻一拨机关,刻刀的刀刃就银芒一闪露了出来,温折顶着强大的压力,一笔一划凝神静气,专注的近乎虔诚的在百年前的银钩铁画旁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容雪淮-温折。
  真是完美的一笔。
  ————————
  到最后两人几乎同时坚持不住。
  “我快你半个脚掌跌出十二层。”沈徵脸上有些不情愿,但依然实事求是道:“我输了。依照赌约,随时随地,你可找我对招。”
  他们两人从十二层滑落……或者说干脆就是力气耗尽直直的摔下来,一直到三四层时才控制住身体,改为缓缓降落。两人的双脚刚一挨地,除了齐恒远和裴阡陌的迎接外,还受到了惨无人道的围观。
  温折这才想起他之前打听到的情况:已有三十年没能有人攀上第十二层了。
  被这么多人看着,温折到底有些不自在。他一边举起袖子掩着脸,一边低低应了神态自若的沈徵一声:“好,谢谢你。为表谢意,我中午请你吃饭吧?”
  “哈?”沈徵眨了眨眼,自己想了想,也不由笑了。
  无论外貌如何虚弱羸孱,人总是笑起来比较好看的。
  温折自然不会只请沈徵一人,实际上,不算和齐流漱相认后对方一定坚持塞给他的一堆灵石,花君在为他准备行囊时就没想过要他有钱财上的为难。这天中午温折好好请了齐家兄弟、沈徵以及裴阡陌一顿。
  饭至尾声,沈徵主动表示自己可以同他过招。温折想了一下,还是婉拒了这个提议:“我想回房写一封信,沈姊等我晚上找你?”
  沈徵点一点头,提着刀径直走出了院子。她真是毫无休息的自觉,只是一味的想要巩固自己新晋级的境界。
  之前温折曾听过齐恒远讲一点沈徵的八卦,据说她睡觉时要抱着刀,洗澡时刀也要放在伸手可触的地方。如此做派,难怪她说对刀要比人对人亲了。
  毕竟她和谁相处的时间也没有和刀相处的时间多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温折和沈徵简短的交谈时,齐恒远和齐流漱彼此四目相对,交换了一个眼神。
  温折想要回房写信,写给谁当然是鲜明可见的事情。
  温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大哥内心疯狂的弹幕,他很开心的回房坐到了书桌前,抹平了一张宣纸,构思着这封信要说的内容。
  花君,我到达月冕城啦,攀爬了鬼压柱,还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了你的名字旁边,顺便还突破了境界,有了炼气九层的修为。
  我真是思考不周全啊,温折一边托着下巴一边想:之前应该带着纸笔上柱的,在第十二层好把我和花君并肩的姓名摹下来。
  不过算了,除此之外,我还有很多事情能说。温折弯起了眼睛,狼毫在砚台中饱蘸浓墨,笔走游龙,一件件事情就由大到小排列整齐,尽数付诸笔端。
  沈姊的毅力真是令人敬佩、裴兄虽然性格腼腆,但心地不坏。刚刚认回的小堂弟真是太有想法了,连刻刀都没有用,就拿手指轻描淡写的摸了两下充当姓名是打算糊弄谁呀……
  这家客栈里的早饭很好吃,不过我还是有点怀念花君给我准备的面包啊……
  就在温折洋洋洒洒挥毫而作的家书快要写尽之时,他的房门被人轻轻叩响:“弟弟,我有些话要和你说。能让我进来吗?”
  “大哥快请进。是有什么事吗?”
  “嗯。”齐流漱表情凝重,似乎将要说的话在他心中已经翻覆打了数次腹稿。他严肃的、认真的、仿佛顶着莫大压力道:“弟弟,你是在给那位花君写信吧。若是如此,不知能否加上我的一封书信寄过去呢?”
  “这当然没问题,就是大哥,不知你打算寄信做什么?”温折心惊胆战的想:莫非是大哥在压抑中爆发,准备寄信一封给花君,劈头痛骂他一顿了?
  齐流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方道:“我欲请求那位花君,请他准我见上他一面。”
  一边说着,齐流漱一边把自己备好的书信展示给温折看。温折大致浏览了一番,齐流漱的语气的确是十分恭谨而客气,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藏头藏尾诗破口大骂之类的倾向。
  温折把这封信和自己的一起放在了纸鹤里。
  一日之后,温折当着坐立不安的齐流漱的面,接到了来自容雪淮的回复。
  纸鹤上覆着薄薄的一页信纸,信中对温折升为炼气九层表达了祝贺之意。同时又建议他可以在鬼压柱上打坐凝实修为,由于鬼压柱处特殊的鬼压和环境,这样足能事半功倍。
  除此之外,在信件的末尾,他口吻极其温和的表示了为温折寻到家人而感到愉快。不过他和温折两情相悦、心心相印,温折的大哥未尝不是他的亲人。既然如此,就不劳齐流漱舟马劳顿的拜访映日域,而由他亲自上门见齐流漱便可。
  温折抑扬顿挫的念完了正封书信,一转头就看到了齐流漱见鬼一样的表情。
  “……大哥?”
  “天啊。”这个青年俊杰有生以来大概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他一下子跌坐在身后的圈椅里,抖着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我一定是在做梦……我的天啊……他亲自来……这怎么可能啊……”
  温折小心翼翼的戳了齐流漱一下:“那个,大哥,你还好吗?”
  “不好。”齐流漱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里闷闷道:“我好像出现了幻觉……大哥觉得自己似乎是疯了……你、你去给大哥找个医修来……”
  温折:“……”
 
    第54章 春风
 
  在收到了菡萏花君的建议后,温折又约来了沈徵一起攀爬鬼压柱。
  这几天齐流漱似乎正为花君的到来紧张不已,虽然和温折说话时态度迁就如常,但温折却能透过他努力维持的淡定看出他的紧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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