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淡淡地开口:“你的名字。”
姬瑾荣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心悸。
从许金义的表现看来,眼前这男人绝对是个哨兵,而且是比许金义要强悍很多的哨兵——不管是地位还是实力!
而且,这家伙给他的感觉实在太熟悉了。
姬瑾荣眉头一皱。
这人很像魏霆钧。
如果魏霆钧不是对他抱有那种感情,和眼前这人是非常相像的!对于他以外的人,魏霆钧总是冷酷而冷漠,一双眼睛里永远不带半点情绪,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个人很强。
强到令许金义他们害怕。
姬瑾荣微微仰起头,与男人对视。
男人扫了他一眼,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过了几秒,他再次开口:“名字。”
许金义已经折返。
察觉男人和姬瑾荣之间的暗涌,许金义说:“长官,您——”
男人看了他一眼。
许金义闭上嘴巴。
姬瑾荣一点都不害怕。
他说:“我叫顾瑾。”
顾?
男人眉头一挑。
他对许金义说:“你找别的位置坐。”
许金义担忧地看向姬瑾荣。
姬瑾荣笑了笑,对许金义说:“二舅我有点困了,先睡一觉。”说着他还真靠到了椅背上,闭上眼睛舒舒服服地休息。
许金义只能坐到旁边的位置上,时不时关心地看向姬瑾荣那边。
这个男人是他们这次行动的最高长官邵峻英,也是众人口中的“煞星”——他组建了第一批清剿“目标”的队伍,也就是他们这个特别行动队的前身!若不是这个男人够狠,夏国恐怕也不可能在最短时间内把“目标”控制起来!
在这种危机面前,对“目标”讲人道和仁慈就是在拿自己和亲人的性命来开玩笑。
这是许金义从无数次和战友一起出生入死的经验里总结出来的教训。
也正因如此,他们对邵峻英又是敬畏又是景仰,感情十分复杂。
许金义不知道邵峻英为什么突然上他们这辆车,心脏忐忑了一路,终于见着了他们的村子。
邵峻英竟也跟着一起下车。
许金义说:“长官,您是要……”
邵峻英看了姬瑾荣一眼,坦然说道:“住一晚。”
姬瑾荣是被邵峻英推醒的,在邵峻英手触碰过来的一瞬,他感觉自己头皮发麻。他有种强烈的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魏霆钧,只是这个男人和以前几个世界一样把他忘得干干净净而已。
而且,在这个世界他们似乎有另一种羁绊。
这种羁绊很可能就是许金义猜测的那种。
他是向导——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和眼前这家伙的相容性应该非常高。所以在两个人有肢体接触的时候,他会比以前都要敏感!
姬瑾荣很有礼貌地说:“谢谢叔叔叫醒我。”
听到姬瑾荣的一声“叔叔”,邵峻英脸皮抽了抽。他打量着姬瑾荣,本来那张脸就够稚气了,和哨兵的体格比起来这孩子简直只能用娇小来形容。
刚才邵峻英清理完一批残余的“目标”,就察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从姬瑾荣这边散发出来,使得他不得不追随本能找了过来。
没想到吸引他的竟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
这小孩还姓顾。
邵峻英记忆力了得,几个念头的功夫就知道这小孩的来历。这是首都顾家流落在外的血脉,被扔在外面十几年,这孩子却被教养得很好,不怕事,不露怯,即使对上他这个煞星也一点都不害怕。
甚至还和他开起了玩笑。
下了车,邵峻英纠正姬瑾荣的叫法:“别叫叔叔。”
姬瑾荣眨巴一下眼睛,故意说:“应该叫伯伯吗?您比我二舅大,是该叫伯伯才对。”
邵峻英看了看旁边的许金义,不明白自己哪里看起来比许金义年纪大了。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比他大?”
姬瑾荣有理有据:“二舅叫您长官呢。”他好奇地观察着邵峻英,“难道您比二舅小?”
邵峻英没有说谎的习惯:“我比他大五岁。”
姬瑾荣默默地算了算差距。
唔,这个差距好像真的挺大的……
姬瑾荣笑眯眯:“伯伯您看起来可真年轻!”
邵峻英:“……”
邵峻英说:“不要这样喊。”
姬瑾荣望着邵峻英。
邵峻英说:“邵峻英。”见姬瑾荣眼底有着迷惑,他少有地解释了一句,“我的名字。”
姬瑾荣爽快地改口:“邵哥。”
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的许金义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真不知道他那妹妹是怎么教孩子的,怎么就教出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祖宗!
邵峻英跟着姬瑾荣、许金义到达许家院子。
林美凤正在收药材,见到许金义有些吃惊,接着她尖细的嗓音再度出现:“他二叔回来了?”她惊喜地往屋里喊,“爸,天赐,金花,他二叔回来了!”
许金义喊人:“大嫂。”
林美凤见到站在姬瑾荣身边的邵峻英,脸上带着惊异:“金义,这是谁啊?”瞧见邵峻英那双冷峻的表情,她局促地搓着手,有些不太自在。
姬瑾荣说:“这是二舅的战友,比二叔还厉害呢。”
林美凤一听就懂了,姬瑾荣的意思是这男人在军队里的地位比许金义高,是许金义的上官。林美凤忙说:“您请进,您请进。天赐,有客人来了,出来给人泡茶。”
许天赐在房里看书看得正入迷,“哎”地应了一声,却没有动一动的意思。看见许金花拿着热水壶出来,姬瑾荣上前说:“我来吧。”
姬瑾荣熟练地泡茶。茶是他和许金花一起去采的,也是他和许金花一起采的,姥爷很喜欢喝,所以大部分都留在家里,剩下的才给他带到学校去喝。
水过三遍,茶色澄清漂亮,袅袅茶香沁人心脾。
姬瑾荣将茶递给许金义和邵峻英。
邵峻英的目光始终落在姬瑾荣身上,只腾出一分心思听许金花和许金义兄妹俩叙话。
午睡中的许姥爷也醒过来了,他眼睛不好使,姬瑾荣一见他出来就上前扶他走向他的座位。许姥爷摆摆手:“在家里扶我干什么,招呼客人去。”他“看向”邵峻英的方向,“我眼睛不好,招待不周,不要见怪。”
邵峻英说:“是我打扰了。”
邵峻英口里说得客气,做的事却一点都不客气,在许家吃了顿饭,并且表明了今晚要在许家“借宿”的意图。
由于家里多了许金花和姬瑾荣,许金义又回来了,多了一个客人房间显然不够住。
许金义本想着让姬瑾荣和许金花睡一晚,自己去和许姥爷挤一晚,把姬瑾荣的房间腾出来给邵峻英。邵峻英听到后却不太赞同,他跟着许金义他们喊:“阿瑾。”
姬瑾荣看向邵峻英。
邵峻英说:“你十五岁了。”
姬瑾荣笑眯眯:“十四岁零十个月,没到十五。”
邵峻英脸色微黑。
他绷着一张脸:“那也是快要成年了,不适合再和你妈妈睡在一起。”
姬瑾荣“哦”了一声。
邵峻英说:“和我睡一间。”
许金义心里咯噔一跳。
他的目光在邵峻英和姬瑾荣身上来回逡巡。
许金义说:“长官,这——”
邵峻英说:“就这么定了。”
夜色渐深。
姬瑾荣洗了个澡,穿着相对软和的旧衣服当睡衣,抱着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回到房间。邵峻英坐在床沿等着他,见他进来了,目光落在他光洁的脖子上。
姬瑾荣说:“邵哥,你喜欢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邵峻英说:“外面。”
姬瑾荣点点头,手脚并用地爬上床。正要越过邵峻英钻进被窝,却被邵峻英拦腰抱住。
姬瑾荣感觉被触碰的地方像是触了电似的。
他瞪圆眼睛,仰头看着邵峻英。
邵峻英笃定地说:“你是一个向导。”而且和他相容性很高。
这种感觉在邵峻英过去二三十年的生命中是完全没出现过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其他人都担心他会因为没有向导而狂化,但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失控症状,也对“分配”的所有向导没有半点相容性。
是的,没有半点相容性。
这令博士十分困惑。别的哨兵即使和已发现的向导相容性不高,至少也有个50%,可以由被称为“向导素”的信息素缓和狂化症状。
可是他不一样。
他和其他向导都不相容。
博士费尽心思从西欧、北美那边找了不少资料,发现他这情况与一种名为“黑暗哨兵”的特殊哨兵类型非常相似。
黑暗哨兵天生不需要向导。
没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小县城,竟有这么个与他相容性非常高的小向导。
如果博士知道这一点的话,肯定会兴奋地把这小向导抓回去验血,认真测定他们之间的相容性。
邵峻英感觉怀里的身体很纤细,好像他稍一用力就能将那腰给折断。
这家伙明明是在乡下长大的,却像个锦衣玉食养出来的世家少爷,要是被人发现了他的向导身份,不知会遇到什么事。
世家出来的向导可以挑选自己的哨兵,像姬瑾荣这样的可就不一定了,说不定会被强制分配下去。
没办法,目前发现的向导实在太少了。
也许是因为两个人相容性高的原因,邵峻英发现自己竟有些不忍看着姬瑾荣遭遇那样的事——不,与其说他不忍,还不如说他不愿意。想到怀中这小向导可能会被“分配”给别的哨兵,他心里就涌起一种难言的不悦,恨不得现在就去将那个哨兵给杀死。
邵峻英掩下眼底涌动的情绪,语气平和地提出一个建议:“我不需要向导,但是我可以先和你进行精神结合。这样的话,就没有人敢来打你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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