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小书童
猪圈里的猪处于深度睡眠状态,完全没有觉察客人的到来。
“若不是大帅好尚儒雅,而老子身上又没有带家伙,不然早就朝你的脑袋砍去了。”
朱温躺在一堆的干草上,默默地憋起了一肚子的火。可是大帅器重这位贤能的儒士,自己又是身负大帅的重任,所以这一宿朱温对章修一家自然是一根汗毛也不敢妄动。
朱温是个擅于煽情的人,一眨眼的功夫,就跟大帅黄巢诉说了自己的这趟苦差事。最后,说到高潮处,朱温激动地叫喊起来:
“一宿好似春梦醒来,才发现是一只老母猪在一个劲地舔我的脸,末将一气之下,抡起一根木桩,一棒把那只老母猪打死了!”
“什么!朱三儿,你把章修家的老母猪打死了!”
“大帅!我……我那不是存心的,我……我怒火攻心,就……”朱温突然觉得自己的可悲。
“别说了朱三儿!走,传我帅令,全军撤离浦城,直趋建州,从古田间道进逼福州!”
“撤?大帅,我们明明攻下浦城了,为什么要撤呀?”
“泼皮朱三儿,你还好意思问!你带着我的话去延请章修先生,却把他家的老母猪打死了,人家章修先生要是来找我论理儿,那我在他面前还有何颜面!撤吧!”
三十年后。
唐哀帝天佑四年四月,建州浦城章宅。
“爹、娘,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小书童彦琛慌慌张张地从大门外跑进屋宅,一边跑一边喊。
“怎么了小琛?出什么事了?大惊小叫的!”正在前院里晾晒衣服的彦琛他妈问道。
“娘!快叫人救救小少爷,小少爷出事了!”
“什么?出事了!出什么事了?你快说!”
“小少爷落水了!”
“什么!你不是一直陪着小少爷在屋里读书写字的吗?怎么会落水了呢!走走走!快去叫你爹救人!这下如何是好哟!万一少爷有个三长两短!”彦琛他妈丢掉手上湿淋淋的衣服,急忙往后院跑,一边跑一边哭起来。
“爹!爹!快救救小少爷!爹!你在哪里!”彦琛听到娘的哭泣,加速跑到了前头,更是害怕得嚎啕大喊起来。
此时,彦琛他爸正在后院的果树上摘果子,听到儿子撕心裂肺的喊声,吓得两手一哆嗦,果篮子掉落了下来,自己差点也从树上摔了下来。
“叫什么叫!哭爹喊娘的!在这儿呢!”彦琛他爸从树上跳下来,拾起了果篮和撒落一地的果子。
“爹!小少爷出事了!”
“我说你这个兔崽子!这次又想出什么花招呀,上次小少爷不想读书写字,你出馊主意,让小少爷假装生病,害得我白白跑一趟去请大夫!”
“不是这样!爹!你快跟我走,小少爷他落水了!”
“小少爷落水了?你们不是在屋里读书写字的吗?落什么水!”
“呜呜呜!爹!爹!”彦琛拉起彦琛他爸的衣角,急得哭出声来,直跳脚。
幸好彦琛他妈赶来哭诉道:
“孩子他爹,你还是跟孩子去看看吧,小琛刚才是从屋外头跑进来的,万一少爷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如何面对夫人和老爷啊!”
“什么!你们又偷跑出去玩了!”
彦琛使劲地点着头。
“兔崽子!快带路!”彦琛他爸转头对彦琛他妈说,“对了,孩子他妈,少爷的事是大事,你去一趟县令练大人家,通知夫人和老爷!”
“好,我这就去。”
于是,彦琛他爸跟着彦琛急忙地跑出,彦琛他妈跑去了县衙。
“兔崽子!天气这么热,不好好陪少爷读书写字,竟敢带少爷出门玩!真是个兔崽子!”
一路上,彦琛他爸不停地教训着彦琛,彦琛失声大哭起来。
“哭个屁!少爷在哪里落水的?”
“就在县门外的那个水塘。”
“放屁!那个水塘的水不足半米高!你们玩个屁!”
“少爷看到水塘里有许多小鱼,我们就下水去捉鱼,哪里知道捉了一会儿时间,少爷就一个跟头栽进了水里,一点反应也没有了。我大哭大喊,过路的叔叔帮我把少爷从水塘里抱到了岸边,让我赶紧回来通知你们。”
说着,彦琛他爸跟着彦琛到了县门口,看到了一群人围着成一堆。彦琛他爸挤进人群一看,果然是自家少爷,浑身湿淋淋地躺在地上,昏死一般。
“快走开,都走开!这是我家少爷!可怜的少爷!”彦琛他爸推开人群,抱起昏死的少爷,对彦琛说道:“兔崽子,你快去叫大夫到家里来,我把少爷抱回家去!”
彦琛看着昏死的少爷,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对彦琛他爸的话一时没有回过神。
“快去呀!老子踢死你!”
彦琛他爸正要朝彦琛的屁股踢去,彦琛当即反应过来,撒腿就跑了。
另一方面,彦琛他妈来到县衙后面的练宅,见到了夫人。
“李姐,你这么急急忙忙地来找我们,是不是家里出事了?”练夫人问道。
“夫人……”这叫她如何开口呢,少爷可是夫人的命根子!彦琛他妈万分害怕,一时语塞。
“李姐,是不是李哥他又欺负你了!没事儿,回头我让你章老爷调教调教李哥那臭脾气,好好给他上一课,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练夫人这样说着,章老爷也从内宅走了出来,听到了谈话,打趣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要想调教他那个臭脾气我可是有心无力啊!”
彦琛他妈听了,煎熬的情绪终于奔溃,她扑通一声跪在了练夫人和章老爷的面前,泪如泉涌地说道:
“是小琛,都是我家小琛的错!”
“宽宽?李姐你起来慢慢说,宽宽他怎么了?”练夫人扶起李姐,问道。
“小琛哭哭啼啼地跑回来说,他带着少爷出门玩,少爷不小心溺水了!”
“什么?仁儿他溺水了!”练夫人两脚一哆嗦,险些瘫倒在地,被章老爷一手扶住。
“你李哥已经救人去了!要是少爷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彦琛他妈不堪设想,转而说道:“夫人、老爷,我对不住你们,我全家对不住你们呀!”
“先别说这么多了!我们回家去!”章老爷说道,和彦琛他妈一起扶着练夫人,往家里赶去。
三人心急如焚地回到家中,大夫正在给昏死中的少爷把脉诊断。彦琛他爸一见到练夫人和章老爷,同样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诉道:
“夫人、老爷,都是彦琛的错呀!我对不住你们呀!要是少爷有个什么不测,我饶不了那个兔崽子!”
“李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别这样,快起来,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先听听大夫怎么说!”
章老爷说着,一手拉起彦琛他爸,一手扶着那担忧得已经说不出话的练夫人。
此时,大夫开口说道:
“孩子脉象极其紊乱,老夫行医多年,见所未见。不过请各位放心,孩子的其他方面一切正常。这孩子可能是中暑昏过去,又呛了几口水。现在天气太热,发热的身体一旦接触冷水对生命会产生极大的风险。放心吧,吃几副药,昏睡一段时间就会醒过来的。”
“多谢大夫!李姐,你去送送大夫,顺便抓几副药来。”章老爷说。
练夫人听了大夫的话,精神总算舒缓了过来,她坐到了少爷的身边,轻轻地抚摸起少爷的额头。
“寯儿,你别太担心了,大夫说了,会醒过来的。”章老爷对练夫人说完,转而问起彦琛他爸:“小琛呢,怎么不见他人影?”
“兔崽子不听话,我已经狠狠地打了他一顿,现在被我罚跪在祖堂里,背《章氏家训》。”彦琛他爸愤愤地说。
“都是孩子,你怎么可以动手打人!你这样做是不对的!”章老爷教训道。
“我的孩子我自己管!”
“你!我看,该罚背《章氏家训》的人是你!”
练夫人听了,叹了一口气,说道:
“李哥,以后管教宽宽的事情你别管,交给我们吧,我们会把宽宽当亲生孩子教育的!”
指责过彦琛他爸,练夫人对章老爷说道:
“仔钧,你去祖堂看看,让宽宽过来陪着仁儿,宽宽现在应该是心情最沉重、内心最自责的人吧!”
“我还活着吗?这是哪儿?你是谁?”这是他溺水之后醒来时说的第一句话。
“少爷,你醒了!你当然还活着!这是你家,我是阿宽啊!”小书童彦琛激动地说道。
“刚才是你在碎碎念么!”
“嗯,我在背《章氏家训》,我爹叫我今天之内要背一百遍。”
“家训?那是什么东西!你刚才说,你是谁?”他一脸疑惑。
“少爷,你别想太多了,躺下多休息!我这就去告诉夫人和老爷去!”彦琛说着,兴奋地跑出屋子。
自己竟然还活着,他无法相信!
他睁大了双眼看着这个世界,这是一个多么陌生的世界啊!
陌生的木床!陌生的木窗!陌生的布鞋!陌生的衣着!他意识到,这不是自己所属的世界!
“传家两字,曰耕与读;……败家两字,曰暴与凶……不肖子孙,眼底无几句诗书,胸中无一段道理……岂可立于世而名人类乎哉!”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男孩正闭着眼睛在一旁念念碎!他虚弱地问道:
“我还活着吗?这是哪儿?你是谁?”
“少爷,你醒了!你当然还活着!这是你家,我是阿宽啊!”
少爷?他感到莫名其妙,这个人为何叫自己少爷呢?这个男孩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样子,穿着极其怪异,像是古代的人!这是在拍戏么?他突然感到一阵头昏脑胀。
第19章:好基友一辈子
“刚才是你在碎碎念么!”
“嗯,我在背《章氏家训》,我爹叫我今天之内要背一百遍。”
章氏?家训?为何好像知道这个家训?明明只是刚刚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地听了那个男孩碎碎念了几遍而已。他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竟也默默念了起来:
“传家两字,曰耕与读;兴家两字,曰俭与勤;安家两字,曰让与忍;防家两字,曰盗与女干;亡家两字,曰嫖与贱;败家两字,曰暴与凶。休存猜忌之心,休听离间之语,休作生忿之事,休专公共之利。吃紧在尽本求实,切要在潜消未形。子孙不患少而患不才;产业不患贫而患非正;产业不患衰而患无志;交游不患寡而患从邪。不肖子孙,眼底无几句诗书,胸中无一段道理。神昏如醉,礼懈如痴,意纵如狂,行卑如丐。败祖宗之成业,辱父母之家声;乡党为之羞,妻妾为之泣。岂可立于世而名人类乎哉!”
天哪!他竟然一字不漏的背下来了!又是一阵的头昏脑胀!
突然,一段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出现在脑海里!这段记忆好像也同他一样,经历了一次分裂和重组!
未来的时间,过去的时间,未来的记忆,过去的记忆。时间是风,他抓不住时间,但时间为他留下了记忆。
此时,脑部胀痛停歇了!他明白了一切,他感恩时间给她带来的重生,感恩那个世界的十九年,感恩这个世界的七年。
所有的记忆混合在了这个新生命中。
章仁!如今的他姓章,名仁!只是一个仅有七岁的男孩,父亲是章仔钧,母亲是练寯(寯读音jùn,同“俊”字)!
重获新生,章仁对今生的时光倍加珍惜!已经死过一次,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也许是上天眷顾自己的见义勇为,让自己的灵魂附着在这个人的身上,开始新的人生吧。他这样想着,决定告别前世的一切,渐渐接受了眼前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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