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所不知 作者:淳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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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阳……”
他一点点松开牙关,颤抖着叫出那个名字,声音破碎得夜风一吹就飘散。
那“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又似乎没听到,往这边移动一步,又停下,它垂下了头,竟似有几分颓然的模样。
赫子辰扯下隐身符,不自觉向前走了几步,口中无意识地一遍遍唤着:“子阳,子阳……”
那“人”抬起头来,它似乎看到了赫子辰,动作微不可察地一僵,一时也没来得及避开眼神。
隔着沉沉夜色和漫漫光阴,两双眼目光刹那交汇。
赫子辰与它对望着,心里一抽一抽地难过极了,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难过,正如他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人,却让他那么想要走上前,然后拥抱他。
圣凌此时也好不了多少,他定了定神走到赫子辰跟前,揽住他几乎站不稳的身躯,这才摘下隐身符,望向那“人”,目光里隐藏得极深的怀念,他极轻地唤了声:“子阳,你回来了。”
那“人”看了他一眼,却没有任何回应,它沉默地转过身,往大门口走了几步,赫子辰推开圣凌,连忙追了上去,“子阳!”
眼看快要追到时,那“人”纵身一跃,在月色里化为一道剪影。
赫子辰心头蓦然一缩,瞬间泪如泉涌,声嘶力竭大喊道:“哥——”
他的声音悲戚而充满眷恋,饱含了所有汹涌而至的感情。
跃到屋顶上的身影听到这声呼喊,身形微微一僵,却还是强忍着没有转身,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里。
夜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月色笼罩藏虹宫。
赫子辰无助地站在原地,满脸是泪,怔怔地望着那道影子消失的地方,低声而痛苦地喊着:“哥、哥哥……不要走……”
“子辰!”圣凌赶过来,一把抱住他,清冷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子辰,你怎么样?”
所有的回忆一道涌来,在脑海里翻腾,赫子辰脑袋一阵阵地刺痛,记忆破碎而凌乱,他急切地想要理清,却又一时理不清,焦躁得他脑壳像要炸裂开来。
此时,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伸手徒然地想要抓住那个身影。
“去找他……去找他,快!”赫子辰空茫地睁着眼睛,双手抱着头,完全无意识地低声道,“别让他走,拦住他,拦住他!”
“好,我会去找他,你别急,别急。”
圣凌紧紧抱着他,如哄孩子般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眼眸里尽是心疼。
圣凌抬手贴上赫子辰后脑,纯净温和的灵力安抚着脑海里喧腾的记忆,疼痛渐渐减轻,赫子辰慢慢止了声,眼帘疲惫地垂下,整个人往圣凌身上一倒,终于昏过去了。
所有喧腾的记忆碎片平静下来,一点点汇合,如溪流般汇入脑海,所有的空白被填满,记忆中缺失的部分终于归位。
他想起来了。
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想起来了。
为什么先前他的记忆有大片空白?
因为,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记忆都有那个人的参与,从牙牙学语的婴孩到鲜衣怒马的少年,他们见证了彼此所有的欢笑和泪水。
他下意识地把那人忘了,于是那么多重要的记忆也都丢了。
“辰辰,你是不是很痛?呜呜,辰辰你一定要醒过来,只要你没事,以后哥哥什么事都听你的,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好啊,子阳……你别再哭了,喂,别哭了,你说过什么都听我的!”
赫子辰闭着眼睛,泪水依然一道道流淌,昏睡中他嘴角却无意识上扬,悲伤又欢喜的弧度。
赫子阳,你回来了。
真好。
第20章 少年时(3)
一场清疏的小雨刚过,雨滴顺着屋檐落下,在地面上砸出个浅坑。
木叶斋外,雪似的梨花在碧绿的叶子簇拥下,如带泪的美人般娇艳,几只喜鹊在枝头鸣叫,却突然被一声暴喝声惊飞,枝头轻轻摇晃,抖落几滴雨露。
“朽木!”
一位身着儒衫的中年人怒目望着面前两名男童,气得胸口起伏不断,他将手里的书卷狠狠拍在桌上,指着自己不成器的学生吼道:“十遍!你们每人给我抄十遍!”
其中一名男童一身淡色青衫,如雨后细茸茸的春草,这男童生得瘦小,一双眼睛圆圆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见老师发了火,他怯怯地垂着头,两只手无意识地绞着自己的衣衫,眼里有点沮丧。听到要抄书后,他眼里竟有些高兴,软软的童音恭恭敬敬地道:“是,老师。”
“嗯……”见他乖乖巧巧的模样,中年人觉得稍微气顺了些,习惯性抬手想捋自己的胡须,却被胡茬扎了手,咬牙切齿地放下手背到身后,他斜眼看着另一名站没站相的男童,沉声问,“子辰,你呢?”
那名男童一身鲜亮锦衣,样貌倒是唇红齿白,生得十分漂亮,只是垮着身子歪着头,一脸百无聊赖的模样,委实不是个喜人的。
这正是九岁的赫子辰。
耳边听着老师“念经”,赫子辰一双眼睛却滴溜溜地在观察窗外哪只鸟比较肥,完全没有把这点火气放在心上,听见问话,他对着窗外的梨花翻了个白眼,心里却微微叹了口气。
他们这些大人可真烦人啊,赫子辰想,你发你的脾气,我走我的神,互不干涉,不是挺好么?
偏偏还嫌一个人讲得寂寞了,非要我来应和几声,真是虚荣又自大的家伙呢。
罢了,罢了,谁叫他是老师呢?
赫子辰颇有些沧桑地想,虽然他什么也没从这老师这里学到,也着实懒得搭理,但看在戒尺和教鞭的面子上,他也总得打起精神敷衍一下。
“行吧,”赫子辰打了个哈欠,依然歪着脑袋,斜着眼睛看了中年男子一眼,目光透过额前的刘海显得有几分不屑,他撇了撇嘴,声音清脆又讨嫌,“十遍就十遍嘛,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你!哈,好你个赫子辰!真是越来越目无尊长了!”中年男子气得直发抖,一手拿起戒尺,作势要往他身上招呼,口中道,“你可知错?”
赫子辰斜了那把戒尺一眼,也不怕,睁大了一双明亮的眼睛,模样颇为无辜,他道:“都说了什么都听你的,难道还错了?”
旁边的着青衣的男童偷偷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赶快服个软。
“子阳,你别拽我!”赫子辰将袖子拽回,没把兄长的善意的提醒当回事。
他仰着头直视自己老师,振振有词道:“子辰明明一双眼睛都看着老师呢,怎能说是‘目无尊长’?老师好生不讲理,老师若是存心想为难子辰,直说便是,作为学生子辰莫敢不从,可老师非要这般诬赖子辰,实在有失风度了。这就是叫父君来评理,也不该是子辰的错啊。”
那中年男子被他理直气壮的一通歪理说得哑口无言,最终扔了戒尺,长叹了一声“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拂袖而去。
赫子辰腹诽:大粪扶得上墙,你倒是扶一个啊。
他追到门边,确认那烦人的家伙走远了,不禁欢呼了一声,欢快地奔回来,满眼兴奋道:“子阳,子阳!我们去捉鸟儿吧!”
赫子阳规规矩矩地坐在课桌前,手里握了笔,在白纸上端端正正地抄写,一边写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见赫子辰跑回来,他抬头请教道:“辰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赫子辰鼓起腮帮子,不耐烦道:“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辰辰了!”
“对不起,我忘了。”赫子阳也不介意他的态度,抱歉地笑了笑,左边脸颊露出个小酒窝,又重新问,“那,子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赫子辰看了眼,跟他大致讲了下,又道:“子阳,我们去捉鸟儿吧。”
“我不去。”赫子阳摇了摇头,劝道,“你要是喜欢,看着就好,何必要捉来呢?”
“子阳,你说话好奇怪!”赫子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道,“我喜欢当然就要捉住了,光看着有什么意思?就像你喜欢吃什锦粥,难道看着就能饱么?”
赫子阳放下笔,语重心长地看着他道:“你想想,你喜欢的是笼子里的鸟儿,还是天上自由飞翔的鸟儿呢?”
“唔……”赫子辰当真托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诚实道,“我还是最喜欢盘子里的鸟儿,最好是麻辣味的。”
“……”赫子阳呆了一下,默默地拿起笔埋头继续抄书。
赫子辰被兄长的冷淡伤到了,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头就往外走,走到门边站了一会儿,又回过头来,可怜巴巴地道:“那我们不捉鸟儿了,去放风筝呢?”
赫子阳头都没抬,直截了当拒绝道:“不去。”
“那去御马监?听说那边又有了一头新的小马驹。”赫子辰还是不死心。
“子辰,我们还要抄书,”赫子阳抬起头来,好声好气地哄他,“我们先抄,抄完了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好不好?”
“抄什么啊,有什么好抄的?无聊死了……哥~”
赫子辰无聊得身上直痒痒,干脆耍赖地趴在赫子阳面前的桌案上,鼓着腮帮子,抬起一双漂亮的眼睛望着赫子阳,这声“哥”叫得语调软而糯:“哥,陪我去玩一会儿嘛,就玩一会儿,好不好?”
赫子阳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鼓鼓的腮帮子,又戳了一下,觉得十分心动,然后拒绝了他。
赫子辰不开心了,以往只要他用这样的语气喊子阳哥哥,无论什么要求子阳都会答应的。子阳虽然是乖孩子,但是也被他软磨硬泡地拐出去逃了几回课,他不懂这次子阳怎么竟如此坚决。
“为什么啊?”这么想着,便这么问了出来。
赫子阳心想,自己一定不能再跟着辰辰胡闹了,不然母后又要觉得辰辰带坏自己了,其实辰辰怎么顽皮母后都不太管,就是不能忍受他也被带偏。
母后从来不会惩罚自己,只会换着花样处罚辰辰,辰辰年纪小,不长记性,他做兄长的总不能因为自己没主见就连累弟弟受罚。
赫子阳当然不会把这些说给弟弟听,而是一本正经道:“老师本来就很生气了,要是发现我们连书都不好好抄,还跑出去玩,老师会更生气的。”
“老什么师,那个讨厌的老夜壶!”赫子辰烦死那个老师了,抱怨道,“成天板着脸,跟父君没给他束脩似的,一开始动辄打手心,现在更要命,直接改成抄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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