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受不弱之容澜 作者:滴梦婆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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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雅阁的门忽然被打开,千帛抱着一堆卷轴闯进来,脸颊微红,扬眉喜道:“先生刚刚是在夸我?!”
容澜点头:“对!在夸你比太子懂事。”
千帛喜滋滋的脸瞬间垮台:“先生就拿我和一个十岁稚童比?”
千羽辰笑道:“那可不是普通的稚童。”
“我也不想和一个下人比。”重文不知何时出现在大敞的门外,小脸不怒自威,带着和年龄极其不符的沉冷问容澜:“可以走了吗?你的随从已经回来了。”
容澜将怀里的小狐狸塞到重文手中:“走吧。”
从来也没抱过宠物的重文四肢僵硬,和小狐狸大眼瞪小眼,一人一畜对望片刻,做出一样的反应——相互讨厌!
小狐狸两只前爪蹬在重文肩上,用力一踹;重文则捏住小狐狸的尾巴,使劲儿往外甩!
重文虽然个子小,但他习武,这一场对决以小狐狸失败告终。
千羽辰勾手接住被抛出去的小家伙儿,递给容澜:“你家这只终于遇到克星,我没少被它欺负。”
容澜把小狐狸重新塞进重文手里,“学会和讨厌的事物相处是你这个身份的最基本要求,你若连这个都做不到,我确实要考虑是不是辞掉太傅一职,你似乎也很讨厌我。”
重文的小脸立马严肃认真,不管小狐狸在他怀中怎么不老实,他都死死抱住。
小狐狸的傲娇第一次受挫,它回头,委屈地望向刚刚才见面的主人,两只耳朵软软耷拉着,容澜伸手摸摸它的头,对千羽辰道:“我还要带小朋友去学习,先走了!”
然后领着重文,对重文身后站得墨玄招呼:“我来的时候,你们好像还没聊完,继续,继续!”
容澜说完和重文下楼,千帛抱着一堆卷轴跟在后面。
墨玄对千羽辰拱手:“澜公子的决定想必少庄主已经明了,墨玄告辞!”
千羽辰也拱手:“皇上对千羽庄既往不咎,辰心怀感恩,千羽庄从前忠心大周,日后也不会变,这些话,希望墨护卫代为转达。”
墨玄再拱手,“墨玄会替少庄主将话带到,告辞!”
“少庄主,您说皇上真的会放过千羽庄吗?”墨玄一走,千物不安闪身,千夜、千白和千空也跟着闪身。
千羽辰负手望向窗外。
大街上,重文不满:“我不是小朋友!你以后别叫我小朋友!”
容澜笑意狡黠,指着重文头顶两只总角问追上去的墨玄:“墨护卫你说,是不是只有小朋友才梳这种头?”
重文抱着小狐狸,使劲儿瞪墨玄。
墨玄支吾半天:“这个问题,还是等墨玄回头问过主子再回答吧。”
容澜瞧墨玄一眼:“你倒是懂得谁都不得罪。”
千帛就耿直多了,给先生捧场:“就是只有小朋友才梳这种头!”
重文冲千帛怒道:“不是!你再敢说我就治你的罪!”
容澜伸手揉揉重文的犄角:“你可知上位者最忌讳不喜听真言,还迁怒于人?这一点你父亲就开明得多,你应当多向他学习。”
重文躲着容澜对自己头发的□□,却是不再满脸怒气:“哦!”
一行人渐行渐远,千羽辰收回目光,答非所问:“澜……似乎很喜欢孩子。”
千物急道:“少庄主,都这时候了,您还有功夫管公子是不是喜欢孩子?!”
千羽辰掂掂墨玄给的罪证,温笑摇头:“千羽庄在皇上眼中只是治理国家的工具,只要这工具还掌控在自己手里,皇上就不会想毁了它。而这足矣将千羽庄名正言顺灭庄的罪证,就是皇上掌控工具的一种手段,千羽庄落下如此致命的把柄在皇上手中,如果不是真的有反心,只会更加安全。”
千物恍然,“哦!小的明白了!”
千羽辰说着眸光一黯,但墨玄会当面将罪证交给他,恐怕更重要的不是警告千羽庄,而是为了套他的话。
能查到这些,自然会查到当年南王曾派人追杀过揪出假账的账房先生,墨玄心思细密,竟能想到千羽庄定会暗中跟踪被追杀的先生调查幕后主谋,由此推断这先生很可能最终被千羽庄救下,而没有死。
千羽辰垂眼,也许澜是希望重翼认出自己的呢?他如此擅自举动,不知澜日后会不会怪他。
☆、第72章 太子太傅(终)
离开茶楼,容澜带着重文去了京郊农田,千帛手中抱得一堆卷轴正是从户部取来的京城土地的划田图纸。
容澜寻了一处高坡,对着图纸给重文讲了大周最基本的田制,末了问重文:“太子殿下,普通农户按照丁口由朝廷分配口分田,口分田通常不准买卖,身死后需交还朝廷,但法令也规定了可以买卖的情况,太子觉得这会有什么弊端?”
重文望着脚下农田思索道:“按照图上标注,这里应该就是口分田,可刚刚田里劳作的人却说自己是佃户,每年要给租金。”
容澜点头:“不错。高官、豪绅、富商一类人拥有的永业田能够世袭,但通常永业田都是不连续的小块土地,他们为了将自己手中的田地大面积接连成片,获得更多利益,会逼迫农户卖掉手中的地,甚至强取豪夺。如此一来,原本有土地的农民就只得租赁土地,成了佃户。”
重文皱眉:“这也太霸道了!”
容澜俯身揪起在地上撒欢的小狐狸往坡下走,边走边道:“买卖口分田不仅会导致国有土地减少、能够分给农户的土地不足,长此以往,农民始终处于被剥削的地位,还会引发民间起义乃至暴动。不过,户部尚书程大人已经在推行新政,这样的并地显现很快就会得到遏制。”
重文跟在容澜身后,眉头皱得更紧:“可我听说新政推行得并不顺利,父皇心情一直不好恐怕也和这个有关。”
容澜轻笑:“新政改革严重影响贵族阶级的利益,推行起来自然会颇多受阻。不过,你父皇烦心的是别的事。”
“别的事”重文刚想探问父皇烦心的究竟是什么,就见走在前面的新太傅身体一晃,似要站不稳。
“老师!”他脱口就叫了容澜“老师”,急忙跑前去扶人,却是有些来不及。
“先生!”千帛正在收地上的图纸,听到重文叫声,抬眼望去也不由一惊。
最终还是墨玄有功夫在身,眼疾手快托住容澜,“太傅身体不适?”
容澜定定神,不甚在意地摆手摇头:“路走得有点多罢了。”他的身体自入宫以来一直恢复得很好,会突然一阵无力,恐怕是太久不运动。
说起来,容澜来时是带着重文从皇宫一路走到这位于十几里外的农田,重文甚少出宫,虽然装着老成,但好奇的目光早已出卖了他的一颗童心,容澜便任由他沿途各处乱瞧,放弃了坐马车的打算。
到底还是小孩子!
容澜想着,把小狐狸塞给奔过来一脸焦急的重文,伸手揉搓重文头上两只犄角:“是谁一大早说不要我做老师的?”
重文本还在担心新太傅的身体,被容澜这么一激,登时红了脸,扯着小狐狸羞怒道:“你听错了!”
小狐狸可怜兮兮,成了主人的替罪羔羊,容澜揉完重文的脑袋,又换了它的继续揉。
重文抱着小狐狸,看着容澜动作,心里更加不爽,他在新太傅眼里竟和宠物一样!
回程墨玄倒是体贴得一早就安排好了马车,容澜白天里实在是走得太累,他长久生病,如今虽然恢复大半,但体力恐怕还比不上才十岁的重文,他撑着困意坐回宫里,连晚饭都不想吃,就打算睡觉。
千帛劝他:“先生,你今日走了那么远的路,不吃东西怎么能行?”
“不吃了,帮我问问这里能不能洗澡。”换了东宫特地设给太子太傅的别苑住,容澜人生地不熟,他走了半天路身上多少出了些汗,而且他体寒的毛病依旧没好,天已经开始转热,他仍然时感浑身发冷。
这里当然没有九重殿后殿的温泉给他泡,浴室里水汽氤氲,放置了一个巨大的木桶。
千帛把换洗的衣物摆好,转身出去。
容澜脱掉上衣,只留了底裤浸入桶中,温热的水瞬间包裹全身,他在水中盘膝,慢慢调动体内的真气将水的温热灌入发冷的身体。
这是千羽辰教他的内功心法,功法温和,能够养护心脉,还能自己给自己运功驱寒。
想当初,容澜在千羽辰的教授下第一次感觉体内有股热流流窜,心里别提有多激动!然而他的身体实在太差……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练了两年多,内力修为依旧薄弱得可以忽略不计。
容澜盘膝运功一个周天,身体由内而外说不出的舒畅,他靠在桶边闭目养神,心中感慨,身边个个都是武功高手,不要说容烜和千羽辰在江湖的排名几乎并列第一,就连重文这个小太子也八岁时就能上战场杀敌,一手太极剑赫赫有名,他却连想学个轻功,和千羽辰在灯会上比了两年灯谜,基本算是彻底无望。
容澜想着想着,渐渐就起了困意。
勤政殿。
墨玄向重翼复命,“主子,千羽辰的话似乎……”他话没说完,重翼就抛下奏折,疾步扬声:“张德,摆驾东宫!”
去东宫说远不远,就在皇宫,但说近,皇宫却也不小。
重翼一路心情复杂,他心中更多得并不是激动与欣喜,而是在极度悔恨与求不得之后的患得患失。
他其实早有怀疑,这世上不可能存在和澜儿那么相似的人,除了长相不同,澜公子可以说与澜儿无处不像。
江湖有易容一说,他虽只是耳闻,但千羽庄江湖势力庞大,此类偏门奇术定有涉猎。
但如果澜公子真的就是澜儿,那只能说明澜儿根本不愿他找到自己,哪怕就在他的身边,也要易容骗他,不让他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澜儿,是在躲他!更是在恨他……
所以他抱了澜公子那么多次,对着澜公子说了无数遍“我想你”,那个人除了反抗,就只无动于衷任由他抱,从来不肯回应半分。
夜色渐沉,随之沉落的还有重翼的心。
“太傅呢?”
“回皇上,澜大人在沐浴。”
重翼抬脚就往浴室走,浴室外千帛跪拦,“皇,皇上,先生沐浴一向不喜欢被人打扰。”
重翼根本不理会千帛,绕过他推门而入,待看清缭绕水汽后的画面,登时大惊!
“澜儿!”
容澜整个人没在水里,水面一片宁静,显然不是听到有人进来才躲入水中。
这是溺水了!
重翼奔上前把容澜从水下捞出来,“澜儿!澜儿!”他晃动容澜,容澜丝毫没有反应,便又匆忙给容澜裹了外袍抱出浴室:“快去叫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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