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受不弱之容澜 作者:滴梦婆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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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澜折返荷花池,将重文送回太子东宫,会往宫门去,先是有太子指证草偶狐狸是他拿的,紧接着就有人推他下水、打算嫁祸太子,那封请柬他原不打算明着回应,与德妃的哥哥产生什么牵扯,如今看来,却是非应不可了!
虽然晚膳后一连串发生了许多事,但眼下时辰其实并不算晚,入夜时分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下过,天气凉爽,正是京城贵族寻欢作乐的好时候。
花街柳巷,灯红旖旎。
伶青馆门前,迎客的小官儿见有新客入馆赶忙迎上,瞬间失了魂一般呆在原地。
而下一刻,整座热闹非凡的伶青馆在陷入短暂沉寂后,一片抽气惊叹。
但见走进馆中的男子,芝兰玉树,皓齿明眸,莞尔一笑,倾三世众生倏忘今宵。
“那公子是谁?!”
“那公子长得好生俊美!”
“天下第一美的澜公子也不过他这般了吧!”
“听说京城近来有位貌比澜公子的神秘男人时常带儿子出游,莫非就是他?!”
伶青馆作为京城最大的一间男妓馆,汇集天下各式多才多艺的顶尖美男,而此刻台上弹琵琶的正是馆中头牌,濯莲君。碧池濯濯,清莲窈窕,人如其名的绝好颜色。然而濯莲君与这位公子相比,简直泥土比之白云,荧虫较之皓月,根本不值一提。
伶青馆不若胭脂阁,来这里的人大都痴好男色,自这位公子一出现就成为全场焦点,众人目光不再往台上看,只瞧他一人。
而他面对无数窥视目光似乎习以为常,行动间依旧落落大方,镇定自若,这就更显得他气质高洁,不染俗尘,越发令人神往,却又不敢再唐突冒犯。
曾楚阔低头望向楼下男子也不由惊艳,澜公子果真如传言里那般天人之姿,又叹,澜公子带太子出宫向来大张旗鼓、毫不遮掩,竟是反倒让世人猜不出他的身份,心智也绝非常人可比。
这边曾楚阔心中无限感慨,那边容澜已万众瞩目走进他所在的雅阁。
雅阁专门用来给京城中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们喝花酒议事,内外两扇窗,内可观馆中表演,外可赏一池碧湖,布置清新雅致,当然,雅阁里也设有床榻,万一两扇窗都不方便开,自然要排上用场。
“就是这一间了,公子请!”负责引路的小厮说着恭敬退下。
曾楚阔回神,离得近了重新打量容澜一番,不由又失神,他不好男风,但赏美之心人皆有之,面前男子五官均美得无可挑剔,但最美的还是一双眼,狭长的眼眸,眼尾微扬,瞳仁点漆一样黑亮,光华流转间,一个抬眸就摄人心魄。
曾楚阔想着深望容澜眼底,却是瞬间垂目,只感觉这双眼自己若是再望,恐怕就要失魂,他顺势起身,拱手作揖,不失礼节:“澜大人之名,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曾某久仰!”
容澜拱手回礼,不见多少热络:“曾将军,有礼。”曾楚阔打量他,他也打量了对方一番,风头正盛的年青武将,眉宇硬挺,轮廓卓然,依稀与德妃有些兄妹像。
两人落座,美酒佳肴很快就上。
曾楚阔直奔主题:“今日约澜大人见面是想聊表谢意!澜大人在皇上面前为曾某请功封侯,曾某心中感激!”
容澜语气淡淡:“我不过是劝皇上论功行赏给太子殿下做个表率,最终还要皇上心念有功之臣,曾将军才得以封侯,将军该谢的人不是我。”
这话明面是礼貌谦逊,说白了意思就是,你要谢去谢皇上,跑来请我是请错了人。
曾楚阔面上敬意不减,叹道:“澜大人住在宫里,要约见一面着实不易,肯赏脸受曾某之邀,是曾某的荣幸!”
容澜摆手:“不是我肯赏脸,是曾将军盛情难却。”
曾楚阔自然听出澜公子这是不悦自己送请柬的方式,端起酒杯赔罪道:“曾某鲁莽,但实在感念澜大人恩情,此番回京又处处听闻太子太傅盛名,一时起了结交之心,澜大人莫怪!”
容澜不碰酒杯,直言拒绝:“我身体不好,无法饮酒。”
曾楚阔的注意一直都放在容澜脸上,隔着面具他自然看不出容澜脸色有什么不对,此刻经容澜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传言里澜公子体质孱弱,略一细心观察,眼前男子果然呼吸浅薄急促,再看那扶在桌案上的手,若不是指尖泛起一丝血色,当真可以用苍白来形容。
赶忙放下酒杯,改换茶杯:“是曾某大意!”
容澜却是也不碰茶杯,面色微沉:“不瞒将军,我今日会应邀前来,是有些话想告诫将军,说完便走。”
容澜说话并不客气,曾楚阔倒是好脾气,洗耳恭听的谦逊态度,笑着点头:“澜大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容澜道:“德妃娘娘如何对付我,我倒是都不在意,但若她想动太子殿下,动手前,不妨先考虑考虑三皇子的安危。”
曾楚阔脸色骤变,“还请澜大人明示!”
容澜说得云淡风轻:“我已向太后娘娘请旨,所有皇子都将往太子东宫,跟在我身边学习。不知曾将军还要不要我说得再明白一点?”
曾楚阔后心一凉,澜公子这是直接拿了三皇子的性命做要挟,竟丝毫不在意鱼死网破?!若三皇子在他手上有什么意外,他也绝活不了。
看来妹妹要对付的人当真极不好惹。
却听容澜又道:“还有一事,惠嫔已被打入冷宫,如果德妃娘娘想去陪自己的好姐妹,我可以送她一程,算作回礼。”
曾楚阔满额冷汗:“澜大人今日告诫,曾某记下,相信德妃娘娘也会记下。”
容澜看出曾楚阔动摇,由强势改为循循善诱:“我为将军请功虽有着旁的目的,但也是真心敬重将军为大周驻守边南,希望将军功绩可以光耀门楣。再者,朝廷赏罚有度,才能吸引更多有志青年前来效力,皇上如今推行各项新政,正是求才若渴之际,曾将军年华正好,前途似锦,行事前也请三思,不要辜负当年季大将军对你的举荐之恩。”
曾楚阔听过容澜一席话,终于明白为何世人对澜公子颇多赞誉,更明白曾家别想撼动澜公子一根手指。
此人心智超然,摸得透每个人的软肋,妹妹的软肋是三皇子殿下,而他最不能辜负的人就是大将军季鹏贺,季将军当年不仅举荐他领兵苗南,更在战场上于他有活命之恩。
曾楚阔终是叹声:“曾某并不是贪恋权利之人,也会好生劝慰娘娘!”
“如此最好,告辞!”容澜感觉自己身体状况不好,不欲长久逗留,得了曾楚阔态度,便起身告辞。
容澜不愿与曾楚阔有过多牵扯,婉拒了曾楚阔的相送,自己走出雅阁。
伶青馆内众人目光依旧聚焦在他的身上,皇帝公然承认自己喜欢男人,这男妓馆竟也比以往风靡,这里汇集京城达官贵人,见过太子太傅的也不是没有,而明晨,就不知要有多少弹劾太子太傅逛风月场的奏折要被送到皇帝的御案上。
容澜想想,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替伤情复发的重翼头疼。
然而容澜大约忘了,这世上最令重翼头疼的是他的身体。
容澜这一日短短个把时辰之内落水、淋雨又失血,更是没有按时往九重殿温泉接受施针,他能意识清醒走回太子东宫的居所已是奇迹。
这第二日,重翼养足精神醒来,不是被接连不断弹劾太子太傅的奏折惹得心烦,也根本来不及因了容澜瞒着自己当真去了伶青馆这种地放气恼,而是惊闻太子太傅病重,高烧不退、不停咳血,直接罢了早朝!
重翼跌跌撞撞闯进容澜房间时,重文就趴在容澜的床边,一双眼,眼底似有泪花,闪着意味不明的亮光,懦懦问他:“父皇,老师是不是就要死了?”
☆、第78章 皇帝生辰(二)
“为师命大,且死不了呢……”
容澜虽然病得厉害,但意识清明,听到重文问重翼的话,如往常那般伸手揉上重文的脑袋安慰。
重文却是猛然向后躲。
容澜的手一僵,随即就是一阵急咳:“咳咳咳!咳咳——”
那咳声透过肺低震颤着他整个身体,他翻身覆在床边,一旁宫娥顾不上向重翼行礼,慌忙一边为他抚背,一边拿了崭新的丝帕为他掩口,容澜的咳声很快弱下去,那宫娥松手,雪白的丝帕上一滩殷殷血红。
“澜儿!”重翼看得心惊,一步奔到容澜身侧,夺下宫娥手中丝帕,怒声责问:“朕就一夜不在,你们是怎么照顾澜儿的?!竟让他病成这样?!”
龙颜震怒!太子东宫的所有宫娥、内侍大气不敢出,齐齐跪在皇帝面前。
容澜蹙眉,声音虚弱:“让他们都出去吧,一大早哭哭啼啼,好像我真要死了似的……”
重翼心疼至极地为容澜擦拭唇角的血,却是冷声赦了一众宫人:“澜儿替你们求情,还不都快滚!”
众人逃命一般退下,容澜望向重文:“太子殿下也请出去吧,臣有话与皇上说。”
重文眼里闪着泪光与隐隐恨意:“太子太傅乃东宫首臣,你与父皇有什么话是不能让本太子听得?”
容澜觉得胸口发堵,不知该如何回答。
重翼心中一凛,儿子对一直敬重的老师忽然一反常态,他猛地觉出昨日烧草偶事件太子出面指认太子太傅的蹊跷,冷了脸,却是没有立刻纠察,只对张德道:“带太子出去!再将王褚风给朕叫进来!”
重文几乎是被人连拉带拽地拖走。
王褚风提着药箱从屋外走进。
重翼冷声:“澜儿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王褚风跪身,神情严肃:“回皇上,大量失血后澜大人的身体各方面都比以往更脆弱,而他的心肺本就遭受过重创,想是着了昨日入夜一场暴雨的湿凉之气,引得肺疾病情险恶,高热不退,更是咳血不止;雪上加霜的是,澜大人寒症未愈,此一番是外热内寒,既不可服药强行退烧,也不可再往温泉进行治疗。为今之计,只有提前将冥莲幼花给澜大人服下,才可活命!只冥莲幼花尚未长成,功效不如成熟的花朵,澜大人的身体怕是再无法彻底恢复,将养得益,也……也活不过不惑之年。”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重翼在王褚风给出诊断时一直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垮。
张德慌忙扶住他:“皇上?”
王褚风又道:“臣已为澜大人施针,能保他五日内性命无碍,恳请皇上下旨命臣往冥山采药!”
重翼强自稳住心神,解下腰间玉环递给王褚风:“此为龙珏,见珏如面圣,你拿着此物去冥山,自然会有人告诉你冥莲在何处,朕给你配最快的马和最好的护卫,五日,你必须将冥莲安全带回!”
王褚风双手捧过龙珏,叩首:“臣遵旨!”
张德引王褚风退下,房间里只剩重翼与容澜两个人。
重翼揭掉容澜的面具,凝视面具下一张因高烧而潮红的面庞,心像被车轮碾过一样疼,澜儿的脸色从来纸一样苍白,如今带了丝生气反倒是病重的模样,他凝视了许久,颤抖着倾身抱住容澜滚烫的身体,贴在容澜耳边喃喃柔语,极尽怜惜:“澜儿,你今年二十二岁,还有十八年……就让我陪你这十八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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