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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郡王见闻录+番外 作者:华飞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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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重生 天之骄子 主受

    当然,仔细论起来,以吴国公府的地位,便是旁支嫡脉也并非下嫁。当年太宗文皇帝对秦家的偏爱几乎是众所周知。若是他多几个女儿,恐怕秦家尚主的驸马绝非仅仅一人而已。就算到了如今,秦家亦是超然的。毕竟是圣人的母族,又是清河长公主的夫家。按照李衡所想,万一越王府倾覆,大概整座长安城内也唯有秦家能护住自己的女儿了。
    想到此,李徽却是颇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在上一世,秦家很快便步入越王府的后尘——对于那一位圣人而言,母族的情分也算不得什么,比不过他急于掌控的权力,也比不过帝皇独断之心,甚至比不过他的宠妃。当然,清河长公主早逝,无法求情亦是秦家覆灭的原因之一。
    如今他那位舅祖父痛快地放开了大权,称病在家中休养,姑父则成了圣人的心腹,清河长公主身体康健——秦家应当能够像祖母所期盼的那样,继续绵延下去罢。
    这时候,他远远望见长宁公主的厌翟车与卤簿,便吩咐了身边的部曲几句。最近燕湛一直紧紧跟着长宁公主,似乎有意借此加深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这种法子究竟是否有效用,李徽一时间还瞧不出来,但他与长宁公主私下议事却是艰难了不少。
    新安郡王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如今天这样的日子,这位未来的驸马应该不至于跟进宣城县主的闺房里去罢。啧,若是二人情浓时,这般紧紧相随倒也称得上是妇唱夫随。但偏偏悦娘对他无意,想必早便觉得他厌烦极了。
    不多时,长宁公主果然便带着永安公主过来了,燕湛也确实没了踪影。宫婢们将望山亭中布置一新后,便退后数步远远地避开了。李徽逗了永安公主几句,就听小家伙奶声奶气道:“堂姊身边围了好些人,都不认识,又吵闹。”
    “玔娘姊姊正忙着梳妆打扮,也顾不上待客。”长宁公主解释道,“环娘姊姊也须得待客,分不出心神来单独陪着我们。越王府其他堂嫂有心想与我们亲近,但婉娘并不习惯与陌生人来往,只得与她们道了别。原本我有心想再去与长辈们一起坐一坐,但方才安兴也来了,瞧见她便觉得扫兴,倒不如来寻阿兄呢。”
    “原来我只是个无奈之选。”李徽笑着摇了摇首,给永安公主喝了些乌梅浆,又放小家伙在亭子边顽她的小绣球:“对了,最近燕湛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一直紧紧随着你?就像是生怕你被谁诱骗了去似的。”
    “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长宁公主似笑非笑,“阿兄也不必管他,咱们兄妹该见面便见面,该说甚么便说甚么。”原先她还想着寻燕湛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不过见他不知受了何人指点,渐渐展露深情款款的模样,便觉得时机未到。他想以情动人,而她只想谈利益,这种巨大的分歧暂且还是掩盖起来得好。否则,说不得会为有心人所趁。
    “如此正好,我正有些事要告诉你。”李徽道,声音压低了些,含着笑意,“你大概不知,昨日发生了一桩趣事。杜十四郎不愿娶杨八娘,竟来寻子献,想劝服他去娶杨八娘。最终两人谁都没有劝服谁,只得暂时合作。悦娘,这件事,你觉得可否作为开始?”
    长宁公主怔了怔,沉思起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觅得良机
 
    日暮时分临近,清风徐徐拂过,驱走了游荡在空中的热意。李徽从容自若地含笑望着顽耍的永安公主,仿佛方才他所说的那些话并不重要,只是寻常兄妹间的笑谈罢了。然而,事实上,这却是他们的首次出击。如若失败,他们也将面临更加困窘的境地。
    思索片刻后,长宁公主仿佛想到了甚么,眸中微定:“阿兄应当知道,阿爷一直对齐王与蜀王不满意。”说是“不满意”或许还轻了些,应该说是圣人早便放弃了他们。毕竟,寻常人家的父亲便是再有不满,也依旧存着仔细教导孩子的念头,指不定哪天孩子便醍醐灌顶,变得出息起来了呢?
    然而,圣人却是眼中容不下沙子的脾性,而且身处于他所在的至尊之位上,也很难不挑剔一些——与长女幼女相比,甚至与兄长们所出的侄儿侄女相比,这两个儿子的秉性实在太差了。分明有那么些出众的兄姊在前头,他们却偏偏都学了一身狭隘心性,就算是再仔细教,恐怕也教不好了。
    其实,圣人也并非不曾感慨过。同样是长于妇人之手,为何杜皇后教出来的女儿,便能令他叹息怎么不是位皇子?而杨贤妃教出来的儿子,便让他连看着都觉得无奈甚至于不耐?两人都是顶级门阀士族的女儿,论起见识都并不少,心性气度却相差甚远,或许这便是她们教导儿女出现差异的根源罢。
    他疼爱的长女举手投足都气度非凡,而长子却只是看着聪慧,其实被惯坏了,又骄纵又不知天高地厚。至于张昭仪便更不必提了,小门小户出身,教得蜀王平时就像只鹌鹑似的,只知唯唯诺诺,哪有半点皇子的风范?
    “阿爷也已经是而立的年纪了,膝下却一直只有我们姊弟妹四人,也有杨贤妃与袁淑妃从中作梗的缘故。在这些年里,有些人的心,是生生被养大了。”长宁公主勾起了红唇,笑中带着讽刺之意,“殊不知,便是再如何使手段,不该属于她们的,便永远都不会归她们所有。”
    李徽略作思索:“就算叔父有意选妃,焉知袁淑妃与杨贤妃可会善罢甘休?”前世他身死之际,那位圣人膝下仿佛有四个皇子。其中有两个便是袁淑妃这位宠妃所生。杨贤妃所出为长子,袁淑妃所出既非嫡也非长,却占了一个“宠”字。二人都想夺中宫之位,为自己的儿子正名,后宫内自是越发腥风血雨,连前朝也受到了波及……
    这一世发生了这么多变化,或许袁淑妃合该命中无子?不然怎么迟迟都没有三皇子降生?又或者,杜皇后其实早便有所准备?否则袁淑妃一旦有子,便定然要夺中宫之位,杜皇后母女三人必将落入凶险的境地。
    “她们不善罢甘休又如何?”长宁公主淡淡地道,“阿爷已经答应,若有阿弟诞生,便交给阿娘抚养。不然,将阿弟给谁养着他都不放心。”她犹记得,当时阿娘苍白的脸上透出了几分血色,越发显得秀美惊人,仿佛欣喜之意难以自制。然而,她却依稀能从阿娘的眼眸中,看见几分淡漠与悲凉。
    作为一位无子的皇后,便是此时再如何花团锦簇,也总有岌岌可危的时刻。而若是认了养子充作嫡子养育,往后就有了依靠,不必再心忧难安。无论如何,阿爷此举确实是为了阿娘考虑,可见他心中一直挂记着她。
    然而,已然经历过一段感情的长宁公主却倏然明白——父母之间的感情看起来确实深厚,但依然充满了各种疑虑与瑕疵。因为他们甚至不能彼此倾心信赖,无法彼此真正依靠,只满足于面上的疼惜怜爱。而且,试问世间会有多少女子真心实意愿意养育夫君与其他女子所生的孩子?
    杜皇后佯作欢喜,也不过是为了自保,为了保住她的女儿们罢了。
    看出她心中真正的情绪之后,长宁公主便从那一段痛苦的感情中彻底挣扎而出了。她发现,自己其实早便没有余裕哀痛失去的感情,更没有闲暇想其他事了。她内心之中铭刻着的使命,一直都是保护阿娘与妹妹,而不是追求自己的感情。
    只不过,这些年以来,她并没有能力真正对付那些张牙舞爪的敌人,也无从下手。或许,如今确实正是个好时候。
    李徽皱了皱眉,手指轻轻敲着石桌:“叔父这个打算固然不错,但若能诞下中宫嫡子才是最好的。”养子……并非他看重血脉承继,而是养子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宫中从来不乏挑拨离间之人,若没有血脉相连,亲情尚来不及养得深厚些,便极有可能被谣言彻底毁去。而且,这对孩子的心性亦是极大的折磨。
    长宁公主轻叹一声:“阿娘的身子骨尚未完全养好,一切顺其自然罢。”待到她足够强大,便是当真养了头白眼狼,也能将狼牙狼爪拔个干净,不教他伤着人。
    “子献昨夜也提了起来,最想对付杨家之人,并非我们,而是另有其人——”李徽道,“圣人的心思传出去之后,宫中最着急的人,必定会有所行动。那时候便是我们的机会了。”
    这个最着急的人,并不是杨贤妃,而应该是膝下空虚的袁淑妃。不过,待到袁淑妃着急了,杨贤妃还能坐得住么?坐看两虎相争,再不失时机地暗中动手让她们两败俱伤,才是他们应该做的。
    “我省得。”长宁公主低声道,“回去之后,我再问一问阿娘。”
    “不错,须得让叔母参详参详。若是叔母也同意,咱们方能行动。”李徽道。论起宫中的那些手段,论起内宅中的风风雨雨,自然是杜皇后最为了解。不过,太极宫中的事从来都不是圣人一家之事,而是国事,甚至是天下事。太极宫内一旦有动静,整座长安城都会震动起来,杨家又如何可能安稳?
    远远地传来了迎亲的锣鼓声,堂兄妹二人对视一眼,便带着永安公主去凑热闹了。宣城县主的婚事并不张扬,也丝毫不算豪奢,但却足够喜庆。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就算是安兴长公主,也仿佛喜上眉梢似的,浑身都透着光彩。
    李徽遥遥地望了她一眼,不由得挂念起了他悄悄派去荆州与鄂州的部曲。那些部曲混在何城家的商队中,应当不会引起什么人注意。只是,若想得到嗣楚王李厥传回来的信件,来回至少须得一个月。毕竟,他可不能像某些人那样,肆无忌惮地在驿道上用快马来回。
    “阿兄!!”就在此时,李璟忽然冒了出来,拉着他便往外走,一路念叨个不停,满脸皆是难以掩饰的紧张之态,“大兄与我现在才想起来……这为难新婿可不能耍刀弄枪,而是须得让他吟诗作对。偏偏我们俩哪里见过甚么对子,思来想去,也只能让阿兄你出马了!!”
    “你何曾见过我吟诗作对?”李徽立即停了下来,斜睨着他,“当初我被我阿爷骂榆木脑袋的时候,你不曾听见?”他家阿爷最喜文赋,恨不得天天在文会上与一群人互相唱和。对于他的不开窍,刚开始简直是痛心疾首,后来——后来也就习惯了,彻底放弃了。
    闻言,天水郡王连眼也不曾眨,反应极快:“那也总比我和阿兄两个石头脑袋强些!”
    “……”新安郡王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无论如何,宣城县主的婚事总算是圆满地结束了。至于秦家人如何评论舅兄们所出的诗句与对子,新安郡王表示他没有任何好奇之心。
    新婚的宣城县主与夫婿琴瑟和鸣,很是恩爱。见小夫妻二人过得好,越王李衡与越王妃王氏也十分满意。于是,好不容易闲下来的王氏又开始琢磨准备李璟的婚事,顺带催促他多与未来的娘子见一见面。
    李璟自是阳奉阴违,每当受不住催促,便来濮王府住上几日。他还曾表示,长幼有序,理应等堂兄李徽成婚之后,再准备他的婚事。此言让圣人与杜皇后不由得笑了起来,纷纷说“确实该如此”、“也该给玄祺挑个好日子”之类的话。然而,说归说,这两位却并没有别的动静。
    天水郡王颇觉得不满,忍不住主动奔到濮王府倾诉:“阿兄,你府中空空落落的,到现在也没有半个人照顾,什么时候才将阿嫂娶回来?前几日我向叔父叔母提过,长幼有序,理应你先成婚,然后才轮到我——”
    新安郡王抬起眼,颇有些阴测测之感:“我还道好端端的,叔父怎么又关心起了我的婚姻大事,原来是你惹的祸。”杜娘子毕竟是先帝定下来的孙媳妇,圣人也不好让她在孝期中成婚,更不能换个人选,于是越发可怜起侄儿来。若非杜皇后在场,他险些回绝不掉圣人给他赐下的几名美貌宫婢。但就算是如此,那几名宫婢亦是暂时在杜皇后那里养着,据说待他阿娘阎氏从洛阳回来,便会领回濮王府让他正式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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