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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来的先生 作者:白云诗诗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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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他真没什么私心就有点假了,是,他想离白杨近一些——如果白杨觉得烦,他决不多行一步,如果白杨别来撩惹他,他也愿意安安静静守着他睡一夜。
  男人总是喜欢找些借口,为自己的各种不正当找正当的理由。金世安知道自己不是柳下惠,但也实在不算禽兽。按着良心说,他要跟白杨睡在一起,私心是有一点,但也是真心实意地觉得担心,怕他夜里疼痛,想守在他旁边,就像人爱极了的东西,生怕它跌了碰了,转眼不见就碎了,总想时时捧在手上。
  人和人真个有缘分,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这么爱惜白杨。若说只为他和露生长着一模一样的脸,那也太看低了他金世安,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两个人,哪怕把白杨和露生放在一起,并排站着,任谁也不会将这两人弄错。
  露生是很好的,白杨也是很好的,露生聪明、吃得苦,有耐性,白杨呢?
  白杨是任性的、爱偷懒的、有点笨的、狂妄自大的,世安想着想着就想笑,怎么仔细想来,自己竟能数出白杨身上一大堆的不是,可是这一大堆的不是凑在一起,就变成了什么都好,蓬蓬勃勃地惹人喜爱,像是新生的太阳耀人眼目,只要看他笑一笑,就觉得什么烦恼都没了,看他一往无前又任性胡来,就发自内心地想要护一护。
  这个时代的人是怎么说来着?对的,只要他要,只要他有。
  世安心想自己两世为人,见过的人走过的路说也说不尽,然而白杨确确实实是最讨喜的那一个,要说他哪里讨喜,又说不出,只是他人在那里,好像他金世安的日子就变得有滋味了,人像上了云端,轻飘飘地活在春风里。
  ——白杨要的不多,他也给得起,为什么不纵容?人的缘分像露水,也像飘萍,现在白杨被他拘在身边,也许哪一日就分道扬镳,在那之前,白杨愿意对他好一点,他觉得很欢喜,他也自然就愿意对白杨好一点。
  至于这个“好一点”是有多好,那就只有世安自己知道了。
  或者只有天知道。
  世安是真怕自己爱上白杨。
  可白杨太任性了。
  世安这辈子遇见白杨,算是遇见了讨喜里的讨喜,也遇见了任性里的任性。人怎么能这样好,连睡着都带着说不出的清爽气味,不是女人的香,是年轻男人轻盈的朝气,像日光,也像月光,穿云破空地照下来。
  教他怎么躲得过。
  所以白杨在他身边,莫名其妙地哭了,他一下子就慌了,再然后,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世安都如在梦中,简直全无头绪。
  但他不敢说不记得,因为太记得了。
  他听见白杨在旁边啪嗒啪嗒掉眼泪,眼泪从脸上落在枕头上,一声一声,夜里听得清明,两个人都屏声静气,一个怕人知道,一个怕人知道自己知道。
  而他实在忍受不了这样在黑暗里听白杨掉眼泪,他就起身开了灯,问他怎么了。
  再往后,白杨把他拉下来,一头扎进他怀里,他也就根本无法抗拒。那时候再问他为什么会去吻白杨,这简直就是对男人、不,是对全天下有情人的最大侮辱了。
  世安吻着白杨,白杨也回应以吻,刚开始龇牙咧嘴,好像他们接吻是一件很痛的事,再后来,两个人就都脸红心跳,可是分不开,白杨伸手关了灯,他们在黑暗里长时间、长时间地亲吻。世安惊讶他吻得娴熟,甚至在接吻的瞬间失落地想,白杨曾经这样热情地吻过其他别的谁?
  可那些都不重要。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的确确对白杨放不下,是真的爱上他了。先前他不敢信,现在由不得他不信。
  而白杨就睡在他怀里,彼此贴近,耳鬓厮磨,夏夜的深山,响着无数野的跃动的声音,可他们所在的这个角落,又安静得悄无声息,听得见彼此心跳在胸膛里鼓荡。
  世安想起自己五岁时,在句容老宅里独自坐着,有只黄莺飞上他肩头,那时正是暮春,朦朦胧胧的黄昏,满目的杂花生树,他在如锦的春华绿树下坐着,鸟就这么落下来,突如其来,有如爱情。
  那黄莺在他肩上啭了一啭,又飞到他手上,近在咫尺,柔若无物,鸟爪纤细地搔过他的手背。
  说不出那时的满心欢喜,只在那一刻,他很想大声喊起来,使人周知,可始终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动一动也把那鸟惊飞了。
  世安又低头去看白杨,睡着了,他凝视夜色里这个年轻男人矫健的身体,柔软又细长,他很想把白杨抱紧一些,就像当时他想将那黄莺捉在手里,可是他不敢。
  熠熠明珠,光何如之,一朝在手,幸何如之,两世殊途,毋敢持之。
  他觉得自己爱上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因为太好,所以注定不会属于他。
  ——可人的情意从来不由自制,像不期而至的鸟,像走上悬崖的脚,谁也不知道飞鸟何时降落,深情亦如深渊,一步踏落,回首罔及。
  
 
第26章 恶魔
  26
  他们相拥着在晨光里醒来。
  世安一夜里也不知吻了白杨多少次,醒来只觉得羞愧难当,又恍惚是春梦一场。他醒了,白杨还睡着,世安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五点,他想把白杨喊起来,可又想白杨一直这样在他怀里睡下去。
  白杨也醒了。
  两人一早上醒过来就四目相对,白杨一睁眼就看见世安垂头看着他,一副随时随地要吻下来的样子。
  白杨回想昨天晚上两个人嘴巴就没分开过,白杨顿时成了煮熟的虾。
  白杨一把推开金世安,狂奔向洗手间,跑得太急了,一边跑一边捂着腰哎哟。
  世安怔住了。
  白杨推开他跑了。
  世安顿时在腹内起草了长达万字的道歉书。白杨一定是后悔了,白杨没做错什么,他只是一时糊涂,他金世安算什么?乘人之危,还得寸进尺。
  白杨在洗手间里飞速刷牙,刷着刷着又跑出来,世安正坐在床边忏悔。
  幸好还没做什么更出格的事。
  白杨看世安一脸痛心疾首,也忐忑起来:“你干嘛啊?”
  世安艰难地看他,欲言又止,该不该道歉?道歉了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白杨看他一脸纠结,有点儿想笑。
  世安终于委婉地问:“你怎么跑了。”
  白杨脸上的红潮还没消退,被他一问更加红得波涛汹涌:“…………我还没刷牙,刷了才可以打KISS。”
  这个世安听得懂,KISS是什么他明白。
  世安觉得自己真是痴到家了,世安无奈地笑起来。世安问他:“……我是不是也要去刷个牙?”
  白杨左顾右盼:“你不用。”
  世安拉过白杨满是泡沫的脸。两个人在晨光里接了一个牙膏味儿的吻。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两天里两个人天天晚上相拥而眠,当然也是亲了又亲。
  两个人咫尺之遥居然还觉得备受相思之苦,白杨还得拍戏,世安一时一刻也舍不得跟他分开。
  李念被金总搞得头大,金总这两天真成了狗皮大膏药,行动跟着白杨。白杨感激李念救命之恩,叫李念一起在房车里吃午饭。李念看了看世安又看了看白杨,笑嘻嘻问:“你们俩这是干什么了?”
  白杨和世安都不说话,顾左右而言他。
  李念盯着白杨:“脖子上有吻痕。”
  白杨立刻惊慌地低头去看:“……根本没有啊?”
  李念无辜:“我又没说在你身上。”
  这个人太讨厌了,白杨很生气,白杨决定再也不叫李总一起吃饭了。
  白杨的拍摄工作在两天后结束。丁导一手握着白杨,一手握着李念:“可教之材,下一部戏,继续合作。”
  这是真正的褒扬,比所谓“一飞冲天”之类的称赞实际得多。对于新人而言,这是导演和制作人给予的真金白银的最高评价。
  李念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白杨在他冷眼的角落里,慢慢成长起来。李念并不会给予自己的门徒更多温柔,但他相信自己手下琢磨出的,都会是宝石。
  李念自信自己会栽在人情上,但决不会栽在眼光上。
  他也趁白杨不在的时候告诫世安:“浓情蜜意可以,但是你要注意影响。白杨的人气慢慢会起来,你要避着人,一方面为他着想,另一方面,你们海龙也不希望增加一个董事长包养男同性恋的丑闻。”
  世安有些不解:“可你一样在做白杨和钟越的桃色新闻。”
  李念抽烟:“卖腐是卖腐,那是因为他们俩都是明星。可你不一样,你是个商人。别人不可能去萌你和白杨的CP,一旦你们俩的事曝光,最先激怒的就会是那些腐女。更别说圈内人会有闲言碎语。”李念抬起头:“你不能为了一时痛快,把白杨名声毁了。想亲亲抱抱就回屋里去,千万别当着人做这些事,也别总在人多的时候眉来眼去的,我都没眼看了。”
  李念猜想世安跟白杨大概这两天是上了床,不知道大战了几百回合,瞧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恶心劲儿,妈的辣眼睛。
  世安深以为然,轻轻颔首。
  ……既然知道人家说得对就不要搞得一副很勉强的样子啊。
  李念要瞎了。他恶心地从世安手里摘过半包烟:“求你别这幅琼瑶表情,太肉麻了,你也别要死要活的,接下来一个月你陪白杨美国治病去,你们俩想怎么搞就怎么搞。”说着他暧昧地笑起来:“你也收着点儿,别把白杨腰搞断了。”
  世安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只好尴尬地笑。
  现在他已经没有资格反驳李念“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了。
  一周后,他和白杨踏上了加州阳光灿烂的土地。
  李念回到了南京。
  自从上次在电话里放了狠话,李念再也没接过钟越的电话。短信当然更加不回。
  钟越小心翼翼地见了李念,见了面李念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照样满面春风。
  钟越于是忍不住问他白杨怎么样,李念满面春风地看他:“死了。”
  钟越不敢说话也不想说话了,赌气去练琴。
  两个人在忙碌的公司里互不搭理了一天,晚上钟越打算回家,李念拦住了他:“我去你家。”
  钟越根本说不出那个“不”字。
  直到吃完饭,钟越都身体僵硬,可是想想又觉得生气,李念没照顾好白杨,动不动就说白杨不好,白杨怎么不好?白杨对自己很好,既不嫌弃自己结巴,也不小看自己,如果没有白杨,自己根本没有这些机会。
  钟越很喜欢白杨,他希望李念能对白杨公平一些。虽然他也讲不清李念究竟哪里对白杨不公平。
  他在水池边洗碗,边洗边赌气地摔,一堆无辜的碗碟被他弄得噼里啪啦。
  李念视若无睹,李念已经大大方方坐在了他的床上。
  “过来,”李念拍了拍床,“剧本读给我听。”
  钟越这才想起来他一直准备着、期待着,想让李念看看自己的成绩。
  钟越拿着剧本:“其实、其实我会背了。”
  李念觉得他说话好像流畅了一些,向他温存地一笑,“读和背都可以。”
  他一笑钟越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钟越的房间很小,灯光黯淡,局促而幽暗,可是钟越觉得这样有家的感觉。他在这样昏黄的灯里,鼓起勇气,一字一句读起来。
  他读得很认真、很忘我,力争不在任何一句话上结巴。其实口吃者读书并不会非常困难。钟越做得很完美。
  “我闲来无事,就想着再害一害你,谁教你总说我是魔教妖女……可我这里人很多,都看着我……风哥哥,我备了好酒,你敢不敢来找我?我这里可危险得很……你若是敢来,我便天涯海角的随你去。”
  李念在床上笑出了声:“让你背姜睿昀的,你怎么把女配的也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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