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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来的先生 作者:白云诗诗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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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越在外套里握着他的手,“我想我们,始终,要分开。白杨,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路。”
  白杨有些不明所以。
  我想去做音乐,钟越说,过去念哥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他,但现在我想明白了,我有我的梦。
  ——他不是只有李念,他还有他的梦想。白杨喜欢演戏,得偿所愿,他很羡慕,也为白杨高兴。而他不愿意演戏。
  他不是个善于伪饰的人,也不像白杨,能对别人感同身受。扮演他人的内心,对钟越来说太过于艰难。
  钟越知道,自己的病是无法痊愈的,即便痊愈,也不可能做到其他演员的台词功底。他喜欢音乐,热爱音乐。人不会只有爱情一件事,漫长的人生里,还有许多希望和梦想等着人去追。
  天空里总有许多恒星,努力去点,总能点亮。
  “小钟,你是不是放弃李总了。”白杨在旁边怯怯地问。
  “不,我要救他,所以,我要成功。”
  钟越轻声地说。
  ……白杨忽然觉得自己被迷之圣光照了一脸,李念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没钱治病?
  “可是李总不一定会同意,他说了现在唱歌很难出头的。”
  钟越不答他,只是腼腆地微笑。
  白杨第一次发现,钟越其实是个很坚定的人,决定了的事情,谁也动摇不了。
  他不明白钟越到底想要什么,但他本能地认为,钟越做得对。
  “我们会解散吗?”
  白杨终于忍不住问他。
  钟越在棉衣里攥紧了白杨的手,“不分开,永远。”
  他们也许会踏上不同的道路,像种子随风远去,又各自长成参天大树。可是人只要互相不忘记,就不算分离。
  白杨仰望晴朗的冬日天空,如此湛蓝,毫无阴霾。朔风劲起,仿佛高天之上,正有鲲鹏展翅,扬天万里。
  
 
第57章 冬至日
  郑美容见金世安最近又往安龙跑,便旁敲侧击地问他,“你又追回来了?”
  世安只是微笑,“一个跟两个又有什么差别。”
  郑美容对他无语,金世安摆了她一道,但她现在已经不动其他念头了,金世安可以在汤骐骥的事情上要挟她,自然也能在别的事情上要挟她。
  金世安给了他汤骐骥的地址,可是汪磊和邱敏璇呢?她也不是傻圌子。她到处在找这两个狗男女,而他们销声匿迹。
  在找到这两个人之前,她决定暂时先对金世安稳扎稳打。
  话又说回来,她是个慕强的人,只要金世安不是个窝囊废,她自然愿意追随。更何况是有利可图。
  金世安吩咐她,“年前去给石桥村的烈士墓捐一笔款,以后逢年过节,都要这样做。”
  郑美容应下了,三千五千也是捐,一万两万也是捐,反正心意点到就好。金世安也慢慢学会做表面功夫,这是件好事。
  世安看着她,终于没有提钱的事情。李念找了他几次,说起《秦淮梦》的投资,问他能不能再过一笔钱到安龙。
  文艺片不像动作片,文艺片的成本浮动相当大,可以很廉价地拍小清新,也可以狂烧钱去拍大制作。
  张惠通力求完美,过去他拍《婚丧》这样的小众文艺片,都没有少花钱,现在他拍《秦淮梦》,给李念的要求就是,资金要跟上。
  张惠通想完整地还原那个时代风姿绰约的南京——许多人知道北平,知道上海,知道香港,甚至知道重庆——可许多人忘记了,民国的南京,亦是真正的风月无边。
  六朝王城,民国故都,掩埋于时光的纷繁里,像闭锁于深宅的豪门绝色。张惠通想要掀开这时间的面纱,令天下惊艳。
  张惠通调动了他在台湾和美国的工作团队,专程来宁共襄盛举。
  李念叫白杨和世安看那一大串华丽的主创名单,从摄影、选角,到艺导、美设,每个人名字后面都是一连串金光闪闪的奖项。
  白杨只觉得一脸茫然,而李念感觉自己的钱包在滴血。
  这是真正的好莱坞级制作。张惠通真是会花钱。
  而钱还在流水一样地向外淌。场景的求实,服化的精良,道具的细考,每一个环节都不可或缺,每一个环节都是钱。
  “钱有点短,能拿出来的不到一个亿,臧援朝的电影下个月才上映,至少也要半年,资金才能回笼。”
  世安听李念这样说,想了想,“我暂时不能再往这边投钱,刚把郑美容稳住,无谓再让她多添一层疑心。先等等看,至少等过了年。”
  当初他向安龙大量注入资金,就是为了分郑美容的权。现在郑美容已经暂时平伏,金世安也不希望李念过度坐大。他问李念,“电影资金非要一步到位?”
  “也不是,先让张惠通拍着吧,我再去和臧援朝商量一下,不过我得跟你承认个错误。”李念搓手,“我和臧援朝谈的分成很低,五千万投进去,回到我们手里,连本带利可能也不到一个亿。”
  世安并不意外,“要是分成不低,他也未必就会同意你投资。当初没有他做挡箭牌,怎能平息股东的异圌议。”
  总之不是赔钱,问题并不大。至于后续资金,等过年之后可以再想办法。
  “你放心吧,这个戏,张惠通一门心思想拍,他不会因为钱的事撂挑子不干。”李念跟他保证。
  “你说给秦浓送两份片约,送了没有。”
  “送了,等着看戏吧。”李念向他笑。
  冬至日,白杨和世安在栖霞别墅里度过。天空迟疑地阴了许多天,像要下雪,又始终没有落下来。
  整个南京被包裹在欲语还休的阴里,失意人见了是萧瑟,有情人看了是缱绻。
  他们是有情人,看阴天像世界垂下的遮羞的幕,方便他们在昏倦的白日里做些没羞没臊的事情,两人像过冬的鹅,行动都要挤在一起。
  白杨缠着世安教他写字,“万一张导要我拍写字的镜头呢,我不想切别人的手入镜,一个长镜头拉下来才带感。”
  “我并没在剧本里写这样的情节。”世安只是笑。
  他们手把手地写字,写着写着笔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墨也抹了一桌子,纸上胡涂乱画的全是些秾词艳曲:“脂粉香消懒去添,春恨压眉尖。”
  这是真正的对牛弹琴,写得再香圌艳,白杨也看不懂,看懂的部分他还要强行装傻。世安偏把他拘在怀里,一句句考究他,问他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上学又没学过。”
  世安把笔在他脸上晃一晃,“你跟我这么久,我就是嘴对嘴喂你,也该把墨水喂进肚了。”
  白杨脸红,“什么时候喂过。”
  世安便将笔锋在口里抿一抿,“现在喂你。”
  太肉麻了,这个人禽兽起来不是人,白杨笑着推他,世安环着他的腰,“喂在脸上,还是喂在哪里?”
  “喂在你头上!”
  他还没骂完,就被吻封住了嘴,带着墨汁奇异的味道,白杨第一次尝墨水,他好奇心又发作了,忍不住在世安口中猫似地舔圌起来。
  世安含圌着他的嘴唇问他,“好吃吗?”
  “……”白杨咂嘴,“有点苦,稍微有点甜味。我以为会很臭。”
  “苦的是松烟,甜的是蛋清。这是人家送来的徽州墨,亏你还是个安徽人。”世安伸手去刮他的鼻尖,“还吃不吃了?”
  两个人花式吃墨水,顾不得笔从手里跌下去,跌在这个人怀里,又滚到另一个人身上,在两边衣服上画了许多热吻的罪证。
  书房被祸害得一塌糊涂,世安打发佣人去收拾,又叫保罗从夫子庙买炒栗子来,傍晚两个人在二楼小客厅的地毯上,坐着剥栗子,看斜阳在云絮里翻着滚着,浮出柔和的金光。
  白杨剥了两个就开始撒娇,世安坐着,他就趴在世安的膝上张嘴等吃,大的嫌大小的又嫌小,活像只养叼了的猫。
  世安剥着栗子问他:“快过年了,我陪你回安徽好不好。”
  “不了……”白杨立刻否决,“我爸可能挺生气的,还是别去了。”
  “那把伯父接来过年吧,让他一个人在家,太冷清了。”
  “不用了,我给他打过钱了,过年学院有活动的,他才不会闲。”
  白杨是真怕见到白富强。照片白富强是肯定看见了,大概因为白杨事业在上升期,白富强才忍着没发作。
  真要两个人见了面,白杨怕他爹要徒手撕了金世安。
  他把自己攒下的片酬全汇给了白富强,钱不多,十来万——他虽然演了不少戏,但多数都是以低片酬在争取提升自己的机会。至于广告和代言的费用,李念光明正大地告诉他,公司扣下了,因为要筹备秦淮梦的资金。
  应该的,白杨和钟越都不是计较钱的人,何况李念的钱也都是金世安的。
  对演艺行业的人来讲,拍了一年的戏,只攒下这点钱,真是连塞牙缝都不够,但对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一笔可以抬头挺胸的收入了。
  白富强大概还在生气,居然没给他打回来。
  世安见他哭丧着脸,知道父子之事不是一时可以消解,只拿别的话来逗白杨。他问白杨:“你怎么想起来去看还魂记。”
  “还魂记是什么。”
  “就是牡丹亭。”
  “哦,昆曲啊。”白杨企图蒙混过关,“随便看的。”
  世安把栗子壳倒在他脸上,“不说实话?”
  白杨在一片劈头盖脸的栗子壳里左躲右闪,“你不是以前教过我嘛。”
  “然后呢?”
  “我有一次看到,就想起你了。才知道原来你教我的是昆曲。”
  “所以呢?”
  “……所以我就多看了几次呗。”
  世安扫开他脸上的壳,“为什么?”
  这个人明知故问,白杨恼怒地抓起栗子壳丢他,“想你呗!”
  世安不躲不闪,只是看他。白杨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伸手捂他的眼,“干嘛看我。”
  “我在想,”世安捉住他的手,一下一下轻轻地啄,“你怎么这样惹人爱。就是千刀万剐,我也得求伯父答应我,让我和你在一起。”
  白杨被他说得就快原地爆炸。
  行了,书房被祸害了,小客厅还能幸免吗?
  今天也是保罗辛苦的一天。
  如李念所言,秦浓很快收到了两份试镜邀请。一份给姜睿昀,一份给李今。她拿到意向书的时候,姜睿昀和李今已经各自接到电话,他们被告知这是张惠通的大作——不,也许是明年国内最大的一部制作。
  这么多年了,李念还当她是一个傀儡,总是不肯放过她。她是个被他丢弃的玩偶,什么时候想起来,还要拉一拉她心上仅存的这根线。
  她明白这是为什么,是她求仁得仁。
  她真的拿他没有办法。
  秦浓看着两份意向书,不由得冷笑起来。
  秦浓把两份意向书压了好几天,一句也不提。她很好奇,李今和姜睿昀谁会先忍不住?
  先来的是姜睿昀。
  他来的时候,秦浓刚拍完一组贺岁封面,正在卸妆。这组杂志内页里带着姜睿昀,为避嫌,她没带李今。
  整个拍摄过程里,姜睿昀都若无其事。他不说秦浓就更不会提。
  这边收工,她在化妆间里慢慢撕掉假睫毛,姜睿昀进来,开门见山地说,“张惠通的戏,我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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