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师兄……
当时他看着那堆白骨时,心中异常的平静,静的诡异,看了许久,肠胃中渐渐开始翻滚,恶心,想吐,似乎把那些白骨啃食的是他一样,五脏六腑像被一根搅屎棍搅动,恶心的他想吐。
对赫连启光说要他要守孝五年,其实也不错,却不是为了她娘,而是为了楚华年,和洛雨棠,以及,被打入阴火域的穆有才。
也许五年不够,但是足够他去祭奠了,他还是活人,还要做活人该做的事。
他还回了一趟东风里,穆瑾岚还守在那里,就在乱葬岗山坡上,为穆有才立了一块墓碑。
穆瑾岚已经痴傻了,昔日高傲漂亮的穆家庄大小姐的模样早已不见,现在的穆瑾岚一头蓬乱的头发,着一身布衣像是村野妇人。
陆忘川和她说了几句话,她只坐在穆有才碑前吹一支紫色的萧,不知萧是从哪来的,她也吹的呕哑召喳实在难听,而她却欢欢喜喜的吹了一曲又一曲。
自由东风里以来,一直由穆家庄镇压封锁其中凶尸厉鬼,现在穆瑾岚守在东风里不肯离去,也算是她逃不开的宿命。
陆忘川蹲在穆有才碑前听了她几支箫声,起身离去时,穆瑾岚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知道你是谁呀”
穆瑾岚坐在地上笑嘻嘻的望着他说:“你莫以为我傻呢,我知道你是谁”
陆忘川颇为吃力的对她笑了笑:“那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穆瑾岚撅着嘴唇望着天边想了许久,神色如一个幼童般迷惘无知,久久才哈哈一笑:“我是穆夫人”
说着露出女儿家的娇憨羞涩,捧着双颊吃吃笑道:“我是表哥的妻子,我是穆夫人,嘻嘻嘻嘻嘻嘻”
说罢脸色一僵,再次跌入迷惘:“表哥在哪里呢…..他怎么还不回来,我并不是真的讨厌他的啊,明明是他不理我,他不理我才上玉昆山修法,什么时候回来?……表哥什么时候回来娶我,我们有婚约的,他不能赖账……”
陆忘川慢慢蹲在她身边,想说,你跟我走吧,话到嘴边又强咽了下去,跟他走?他算什么东西。
穆瑾岚又望着他痴痴傻笑:“我知道你是谁呢,你是忘川,是忘川吗?”
“……你怎么知道”
穆瑾岚捧着手中紫色玉萧,欢快的说:“表哥叫过你的名字,一直在找你呢,忘川,忘川在哪儿?......我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我,一直在念你的名字,好气人呢”
陆忘川听后,只是无言,又默默陪了她半晌,天色将晚时离开了东风里。
离开时道:“我走了,穆夫人”
穆瑾岚听了这话好开心,连连朝他挥手。
一觉睡到大晌午,又梦到了这些事,陆忘川套了一件黑袍子简单洗漱完出门散散心。
赫连家他住了三年,却是鲜少踏出他住的小院子,幸而他这里最僻静,依山傍水景色也是最好,放眼整座青龙山,春景这里无二。
皑皑积雪什么时候化的他都没留意,一转眼又是一载春来。
陆忘川拔一根草根叼在嘴里,懒懒散散的向前踱着步子。
不远处清水凌凌的小河边围了几个孩子,穿着白衣紫褂,赫连家的衣裳,都是赫连家族谱中的一员。
幼童们拿着一把木剑,装作大人模样和彼此过招,你摔我一下,我刺你一剑,玩的是过家家的小游戏,嘻哈喊叫热闹的很。
陆忘川在不远处一颗大石头上坐下,拖着下巴看他们玩闹,叼着草根晃来晃去,看的起劲儿。
“呜哇,我是魔君,我要吃了你们!”
一个男孩子像一只小老虎一样扑向小伙伴。
小伙伴很入戏,四散逃开了。
呦还分了角色
陆忘川看的更起劲儿了。
“呸,看我再次把你打的屁滚尿流!”
一个稍大些的男孩子把一根竹筷子放在嘴边乌拉乌拉的吹,头上绑着一根麻绳。
陆忘川哈哈大笑,这学就是江华啊,那个自负又傲慢的神态简直太像了啊,额头上绑着的莲花额也是惟妙惟肖啊!
哎哟哟,不行了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清秀的小姑娘转了一个圈,眉心点了朱砂,小脸儿上蒙着面纱,俨然正是盗版的朱雀宫女弟。
“江公子,我们一起对付他”
小女孩儿说。
话音刚落,就见另一个小男孩跑过来了,身上系了一块拖地的白绸子,像是粗制滥造的袈|裟。
“阿弥陀佛,本座来也!”
那男孩儿柱着一根比他人高的木棍,几步跳过去,呔了一声:“何方妖孽,胆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陆忘川看着他,有点笑不出来了。
小男孩一脸严肃,学的还真有几分像。
‘江华’说:“大法师赶快降伏此妖魔!”
小男孩甩了几下袈|裟,有模有样道:“原来是你,看本座将你打入三生葬地!”
‘魔君’呜哇一声向他探出手:“你刺死菩提子,导致大菩提树破封,阴司八生门动荡,放出群鬼,你才应该被打入三生葬地!”
稚嫩的童音却说出如今的时政,满满的违和感后全是事实。
陆忘川脸色一变,嘴角的笑意僵住,来不及收回。
‘魔君’替天行道一样,扬起手中的木剑刺向‘段重殊’。
“假公济私,你才不配当大法师!”
作者有话要说: 老夫最近在学极乐净土......唔哈哈哈哈哈老夫的少女心还能再战五百年!(太白金星脸捻胡子狂笑)
☆、陆二牛【二】
‘魔君’呜哇一声向他探出手:“你刺死菩提子,导致大菩提树破封,阴司八生门动荡,放出群鬼,你才应该被打入三生葬地!”
稚嫩的童音却说出如今的时政,满满的违和感后全是事实。
陆忘川脸色一变,嘴角的笑意僵住,来不及收回。
‘魔君’替天行道一样,扬起手中的木剑刺向‘段重殊’。
“假公济私,你才不配当大法师!”
木剑刺在小男孩的胸口,小男孩很配合的倒在地上,捂着受伤的心口说:“你你你,啊,我死了”
陆忘川看着他身上的白绸子只觉得双目刺痛难当,似乎当真他的‘□□’上看到了血迹。
心里翻腾着怒火,他吐出嘴里的草根,起身朝顽童们走过去。
“这些话,谁教你们说的?”
陆忘川对地上的男孩子笑吟吟道:“快起来,大法师倒在地上可真是太不好看了,起来起来”
扮演魔君的男孩子附和道:“对对对,接下来该是三生老祖惩罚你,把你关进山河涧了”
陆忘川脸色陡然转冷,对那孩子说:“小小年纪你知道什么是山河涧吗?再乱说话我就告诉你们宗主,罚你们抄家规”
“我当然知道”
那孩子一点不怕他的威胁,洋洋自得道:“山河涧就是封存山河契书的地方,也是关押大法师的地方,谁让他刺死菩提子呢,活该!”
童言无忌,陆忘川却可笑的和一个□□岁的幼童认了真。
“关了两年就放出来了,你们这些小鬼演的都是老戏文!”
“那也是被关进去了,反正不光彩!”
“你知道什么?光不光彩也由你说了算啊?”
“反正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三生老祖要卸了他的神职,贬为散修呢!”
陆忘川忽然没了动静,目光沉阔阴郁的看着他,冷声道:“这些话是谁说的,谁告诉你们的”
小男孩儿道:“是宗主和先生们谈话,我偷听来的,怎么啦”
陆忘川面色沉沉的盯了他半晌,冷不丁的又笑了,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恶劣嘴脸:“我是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但有人管的了你们”
只见此时江华朝这边走来了,几个小弟子见了他都不约而同的立正站好,大气都不敢喘,可见江华在他们心口的形象是多么的恐怖。
果不其然,江华懒洋洋的晃过来,扫了他们一眼,秀眉一皱,音量不高但及有威慑力。
“你们干什么?涂红摸绿唱大戏?赶紧摘了!”
几个小弟子连忙把自己收拾利落,在听他的话也没有了。
督教这个名号可不是随便按的,江华身为赫连家督教,顾名思义就是督促弟子们学习,监督他们的品貌齐整,礼仪周全。
江华懒散无状,站没站相坐没坐像,走起路来更是恨不得学蛇爬,赫连启光让他做督教,实则是让他先约束自己,其次教导弟子门生,不料这个如意算盘在江华这里打不响,江华丝毫没有以身做则,言传身教的自觉,当了这个督教后依旧放任自己潇洒肆意,没大没小,继续做一只横行霸道的大螃蟹,反倒把学生们管训的服服帖帖,说一不二,一看到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陆忘川见他来了,也就趁机对这几个孩子打击报复,说他们刚才确实在唱一场大戏,唱的不是别的,正是魔君逃出三生葬地,一剑刺死了段重殊。
江华闻言倒吸了口冷气,我的乖乖,这么大逆不道?!
若传出去赫连家编排大法师是非,这名声就要破了!
江华指了一圈,气的手直哆嗦:“谁?都给我站出来!赫连家不准背地里嚼人口舌记不得吗?再看看你们议论的是谁?!”
几个小弟子老老实实哆哆嗦嗦的都往前站了一步。
“哎呦你们几个都有份?都给我回去抄家规,二十遍!”
陆忘川不由得牙酸了一下,心说江华也太狠了,赫连家家规他见识过,就磕刻大门口的石壁上,从左往右刻了三扇大石璧啊,没有三千条也有两千九百十九条,几天前赫连羡来找他抱怨过江华罚他抄家规,抄的手都要断了才抄两遍,生不如死啊。
于是陆忘川很贴心的说:“别了吧,他们也是从大宗主和先生们谈话时听来的”
这回轮到那个扮演魔君的小男孩倒吸冷气了,睁大眼睛瞪着他。
背地里论人长短说人是非虽然有违家规戒条,但不太严重啊,行为不周听人墙角才严重啊,而且听的是宗主和先生的墙角!江华让他们再找几面石壁把家规再刻一遍的可能都有啊!
陆忘川冲他挑唇一笑,笑出脸上两抔坏水儿。
落我手上,你活该啊宝贝儿。
江华果然更怒了,怒及反笑:“都了不得啊,真是出息啊你们,去吧,三十遍”
陆忘川啧啧两声。
江华:“四十遍!”
陆忘川:“唉”
江华:“五十遍!”
江华这人就受不了别人在他训诫学生的时候求情或持反对意见,我行我素容不得半点他人干涉,这一点陆忘川也摸的门清。
小弟子们屁滚尿流的跑了,五十遍得抄到他们娶媳妇儿啊。
陆忘川摇头叹息:“你也太狠了,只是几个小孩子而已嘛”
江华哼笑一声:“装什么装,他们肯定惹到你了,你以为刚才你煽风点火挖坑埋人,我看不出来?”
陆忘川一脸真诚:“江兄果然聪慧过人巧捷万端”
“滚一边去,回你的蚊子坟,师姐在等我们”
梨风小筑被这厮称为蚊子坟,比陆忘川还不解风情。
回到蚊子坟,阿呸,梨风小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