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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生门[第一卷] 作者:君子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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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前世今生 重生 仙侠修真 相爱相杀

  剪不断理还乱的不是离愁,而是人情世故,恩怨情仇,陆忘川如此心说。
  但,楚华年的仇人,他见了也就同样不能放过,江华虽说是他的知交,但是楚华年,是他亏欠更多的师兄。
  “……师兄”
  陆忘川说:“我先出去看看,晚些时候接你出去”
  楚华年:……
  这小子说什么胡话,这间木屋有佛咒封阵,你还能想出去看看就出去看看?
  只见陆忘川把编好的星盘往衣襟里一塞,起身拍着窗户喊:“来人呐,来人——”
  半刻钟后,天魔子果然来了。
  “我要见大法师”
  陆忘川说。
  天魔子似乎是没料到有这等变故,思索着他的用意,一时无话。
  “我要见大法师”
  陆忘川笑着重复了一句,道:“你去问问,问他肯不肯见我”
  天魔子给他开了门:“师尊在静思堂打禅,陆公子请随我去禅房等候”
  陆忘川把缠好的封尘甩到背后,踏出木屋跟在他身后出了竹林。
  此时天色将晚,金色余晖弥漫在天际,像是将整座蓬莱砌了一层佛光,天空中不时飞过一两只仙鹤,披着金光来回穿梭。
  陆忘川放出指间一根星丝,那星丝自发的飞向天魔子的背影,隐藏在他的发间。
  天魔子把他带到紫竹林中的一间木屋前,背靠山涧瀑布,坐拥竹影婆娑,泠泠水声如环佩玎珰。
  “法师大人几时回来?”
  陆忘川走近屋内,浮光掠影的一眼就把这间禅房扫了个大概。
  天魔子答道:“半个时辰后”
  说完站在门口看着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陆忘川讪笑两声:“不必这么看着我,在这儿我还能做什么乱呢?肚子饿了,能否给碗粥喝”
  天魔子一脸的不信任,一言不发的打量他。
  陆忘川摸摸鼻子,心说我这是长了一张穷凶极恶的脸?还是果真如此臭名昭著了。
  “……那就给个馒头吧,段重殊总不会吩咐你饿着我吧”
  天魔子敌不过他的死皮烂脸死缠烂打,说一声‘稍等’,就去了。
  “……小师傅”
  陆忘川忽然叫了一声,用他从未用过的对佛门中人的尊称。
  天魔子止步,缓缓转头看他:“还有何吩咐”
  陆忘川笑说:“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虽然我大逆不道,但是牵扯菩提子非我本愿,你理应把仇算到我头上,但我师兄,想必你也知道他性本善,就不要因为我一个祸害而波及旁人了,他最无辜,最应得到善待的人也是他,你说呢”
  没错,他最无辜,最应得到善待的人也是他......
  天魔子的一言一行都像极了段重殊,发乎心也止于心,此时听了他一番话,却忍不住言辞激将,心中愤怒。
  “你说的对”
  天魔子也是头一次对他没有用尊称,道:“最该偿命的只有你一个”
  陆忘川见他卸下对自己佯装出的冷漠的礼遇,反而感觉到些许解脱,说:“嗯……对不起”
  天魔子目光愤懑看他半晌,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后,陆忘川把门关上,打量这间屋子。
  里外两间,分为外堂和内室,左边的内室门口坠了一副珍珠帘,影影绰绰的遮住内室。
  这间房间及其朴素雅致,正对门口处摆了一张长案,案上瑞兽香炉袅袅焚着清新淡雅的檀香,几本经书规整的放在桌角,长案前放着一个蒲团,上方竹壁上挂着一张山海云潮图,除此之外,外堂再没有任何摆设和家具,可见此人过的是何等清心寡欲的日子。
  陆忘川走到长案前,拿起一本誊抄了一半的经书,翻了几页,发现能看懂者少之又少,又放了回去,掀开珠帘走进内室。
  卧房更是清冷,除了一张罗汉床,床头竖着一副素白屏风,墙角横了一张上锁的柜子,以外什么都没有,不过这清新淡雅的檀香倒是充盈,丝丝缕缕萦绕在鼻端挥之不去,也正是他身上的味道……
  陆忘川发现自己越来越会胡思乱想了,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不规矩的绮念赶走,走到墙角陈旧的柜子前,他没忘记自己的来意。
  这柜子上了锁,锁头上还刻着符文,他试着画符去解,反被锁头上的结界弹开。
  看来段重殊的防备之心也不容小觑,也难怪天魔子会引狼入室,让他独自待在这里,原来是看准他有贼心也没那个贼本事。
  要问他这个贼来偷什么?九五契书。
  三生老祖掌管山河契书,上下万年的河山运势尽数罗列其中,改朝换代,沧海桑田,普世之下每一个朝代的运转,天地人的轮回,都与山河契书密不可分,可以说山河契书代表了玄宗统治三界的无上权力,那么九五契书,则是代表了人皇统御人世的最高筹码,天与地,神与皇,乾与坤,向来都是泾渭分明且密不可分,纵使是□□专政,权力也必须分割,抗衡。
  普世大法,就被分割成山河契,与九五契,二者联合统御三界,九五契书被应由章国老掌管保存,但以三生老祖为首的佛宗在四大玄宗中的地位至上,占据了四大玄宗的半壁江山,九五契书也就几经兜转,落到了段重殊手里,也昭告着佛宗权力凌驾于人皇之上,章国老纵然不满,但无计可施。
  楚王爷同样属于人皇统辖范围,是得天命的天龙,虽然被谢家最后一位天子斩首午门,死后却位列神宗,他的九五之命不知落到了谁的头上,这一点只有段重殊知道,或者说只有段重殊手中的九五契书知道。
  早在下山之前,陆忘川就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楚王爷唆使穆家庄炼鬼兵,会不会是在试天命?
  然而现如今穆家庄被灭门,天命自然也就不在穆家人身上了。
  陆忘川像一个小毛贼一样在内室里翻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反倒把这里翻的一团糟,徒劳无获之际开始心急。
  段重殊不会容他在他的卧房里独处太久,也许下一刻就会回来也未可知,可他还一无所获。
  他可不想被抓个正着或再和他见一面,拿到东西尽快一走了之是要紧事。
  窗外忽闻一声鹤唳,陆忘川打开镂花木窗,只见几只漂亮的仙鹤站在窗外,嘴里叼着几枚新鲜的果子。
  仙鹤见开窗的是生人,不约而同的后退了几步,然后看陆忘川面相似乎还算和善,也就又走上前,把叼着的果子放在窗台上,展翅又飞走了。
  几只仙鹤陆陆续续的放下果子相继飞走。
  陆忘川只觉得新鲜有趣,拿起仙鹤送来的几颗果子,红的山楂,黄的琵琶,还有几颗桑葚。
  丢一颗山楂进嘴巴,他附在窗台上看着空中飞旋的仙鹤。
  忽然,他眼神一暗,方才进来时他看的清楚,此地背靠山涧,怎么从窗外望出去,是一处山坡?
  还是说,这扇窗,是一个结界。
  把果子一股脑放进衣襟,陆忘川撑着窗台跳了出去,走上斜缓的小山坡。
  脚下是茵茵的草地,四周的煦煦的微风,景致十分的空旷怡人,陆忘川嚼着山楂往坡上走。
  越往上走,他看到山坡上似乎有庭院,走近一看,果然是一座小小的庭院,四周是竹子砌成的围墙,正中一扇半旧的木门。
  这处庭院……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陆忘川站在门口沉了沉心,抱着某种不肯放过自己的执拗,推开了木门……
  被时光风化失色的木门吱呀一声向两旁闪开,和坠在屋檐下的一串风铃擦肩而过,像是许久不见的故人唱了一声古老又亲切的调子,这调子亲切温婉,引人追忆,也突如其来的,让归人险些潸然泪下……
  只向里面望了一眼,他就想起了在何处见过这方庭院。
  忘川河畔的前世镜中,他看到的段重殊和聂华阴的院子,正是眼前这所庭院——
  一草一木,一石一花,分毫不差。
  陆忘川站在门口进退维谷,很后悔怎么一时手贱推开这扇门。
  院子里那株合欢树此时花朵开的正艳,纷纷扬扬的合欢花随风而下,似乎还可见当年站在树下望着门口站了一夜的段重殊……那时的落花也正如此时绚烂,铺落在他的肩头,久积弥厚。
  屋檐下的风铃清灵一声脆响,他抬脚走了进去,脚步声无声无息,像是及怕惊扰了谁,毕竟此时他只是一个局外人,偷窥者。
  合欢树下落了一地的花朵,踩在上去很松软,靴底沾染了淡淡清香。
  他站在树下看着西面一扇紧闭的房门,似乎那扇年久失色的房门随时会被人猝不及防的推开,他会看到聂华阴那双总是带着三分疏离七分调笑的眉眼——
  “大师兄,你回来了啊,快快快坐下歇一歇,仙长要罚我吗?哎呦我只是逃了三天的早课,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大师兄你帮我求求情么……”
  那眉眼间的不羁和桀骜,竟与陆忘川有八分像,唯一不像的地方则是,陆忘川的眼神比他温和,聂华阴像是一只刺猬,对谁都是一副近乎敷衍的疏离,连做出一副亲和的样子都不屑于,独来独往,我行我素,像是一阵来去匆匆的风,没人能看的透他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若不是段重殊把他从东风里背出来,他流出的眼泪,和他眼中决堤的柔软和悲伤还历历在目,陆忘川也险些认为此人虚情假意,狼心狗肺,比他自己还混蛋。
  聂华阴并非虚情假意,他只是把情义隐藏的太深,久而久之也就不知该如何表达,烂在了心底都不曾宣之于口。
  到后来,索性骗过自己,在不提起,以薄情的假面骗过世人,也骗过了段重殊。
  直到现在,把赎罪还情的机会交给了陆忘川。
  陆忘川却不肯盛他的情,你凭什么?你们都凭什么?
  忽然之间,他心底涌上无法言喻的愤怒和委屈。
  聂华阴,你死的好啊——
 
  ☆、路漫漫修其远【四】
 
  聂华阴并非虚情假意,他只是把情义隐藏的太深,久而久之也就不知该如何表达,烂在了心底都不曾宣之于口。
  到后来,索性骗过自己,在不提起,以薄情的假面骗过世人,也骗过了段重殊。
  直到现在,把赎罪还情的机会交给了陆忘川。
  陆忘川却不肯盛他的情,你凭什么?你们都凭什么?
  忽然之间,他心底涌上无法言喻的愤怒和委屈。
  聂华阴,你死的好啊——
  看看这个院子,你并非魂飞魄散不得超生,你过了奈何桥就被接到这儿,你活在这里从未消失,而我,什么都没有!
  方才吃下去的山楂在五脏六腑中翻涌,又酸又涩的感觉顺着筋骨蔓延,连带着他的眼角也是一阵酸涩。
  狠狠揉了揉眼角,陆忘川转身离开这方庭院。
  回到禅房的时候,段重殊还没回来,他径自走到上锁的柜子前,抽出背上的剑,用蛮力一剑斩断了结界。
  柜门后是几个暗层,幸好没有再上锁。
  暗层中多半是空的,就在陆忘川觉得要空手而回的时候,封尘剑忽然发出微弱的白光,与下方的一处暗层与之呼应。
  他打开那间暗层,只见里面躺着一副卷轴,巴掌大的卷轴,用一根黄线系着,毫不起眼。
  不管是不是,就它了。
  陆忘川把卷轴塞进袖口,又把袖带缠紧,正欲抽身离开的时候又停住了,鬼使神差的打开最上方角落里的一处暗层。
  里面是一个刻着古朴花纹的木盒,盒子很小,像是女儿家的胭脂盒。
  在打开和不打开犹豫了片刻,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打开。
  什么东西?
  陆忘川看着里面光洁的白色缎面皱起眉,像是手帕…..还真是女儿家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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