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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佞臣 作者:甲子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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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平步青云 主攻

    宴敛垂眉,古人的演技不怎么样,拍马屁的本事还是有的。
    叶长尚抬了抬手,压下了四周的声音,对着身后的两位中年儒士说道:“好了,接下来的事宜,便由端毅和宫保主持吧!”
    又回过头来:“这两位如今都在翰林院任职,尔等不必拘着,有什么不懂的,自来问就好。”
    “是……”众人皆是躬身喏道。经此方才的混乱,方才对宴敛的羡慕嫉妒俱是消散了。想来在他们看来宴敛恐怕只是因为宴仁亮而附带拜师的那个了,本事应该还是有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叶长尚看上,只是却不是那么打眼了。
    宴敛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缠绕在脑中的线一根根解开,捋直,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两位翰林商量着出了题,正是: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
    所谓申商,指的是战国时期辅助韩昭侯改革的申不害和为秦国变法图强的商鞅。法家讲究依法治国,推崇苛严的刑罚约束民众,手段颇为狠辣。比如秦朝时盛行的剥皮,车裂,腰斩,凌迟,烹煮……等十六种惨无人道的刑罚就是法家治国的产物。而申不害和商鞅正是这一思想的拥护者和贯彻者。
    诸葛亮没有这两位心狠却也想立刑名来治国,所以最后蜀国覆灭了。王安石改革制定了十分严厉的规定,但为了不背负恶名而拒不承认自己用的是法家学术。虽然如此,但是王安石不用其名却用其实。
    考的却是一道史论!题目出的倒是切合实际,毕竟当今这位近来动作频繁,大有翻天覆地变革的迹象。
    宴敛略一沉思,提起了笔,慢慢写了开来。等到宴敛停了笔。才发现已经有不少士子捧着写好的策论排着队等着两位翰林点评了!
    正巧着,宴仁亮也写好了,两人当即也拿着写好的文章排队去了。
    轮到宴仁亮,那位端毅先生捏着几张纸一字一句地看了一遍,最后才捋着胡须说道:“还算不错,观点新颖,但若是要想涉及二甲,细枝末节之处还欠些许火候!你看这里……”说着,便给宴仁亮将文章里的不足之处一一指正。
    旁人自是眼热。今儿来的人里面,除了北光城的五六人,还有几位早有名声在外的才子得了两位翰林一句不错之外,便数宴仁亮最为出色。
    宴仁亮躬着身退了下去,便到了宴敛。双手奉过写好的策论。那位端毅先生接了过去,看着第一句破题,便是:天下之患莫甚于不权时势,而务博宽大之名。
    当即抬起眼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立在身前的宴敛,点了点头,又是低下头,又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宴敛,又是低下头,如此反复几次,终是长吁一声,将文章递给了一旁的叶长尚。
    “……何以知其然也,史称武侯开诚心,布公道,尽忠益,时者虽仇必赏,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武侯则匡辅之者多俊才,荆公则排击之者多君子,然此固不特荆公之不幸,亦宋室之不幸欤。”叶长尚慢慢念道,渐渐地整个二楼都安静了下来。
    “论古有识,思力沉挚,笔情清矫,纵横出没,变化从心!好好好!”叶长尚颇为得意的点了点头,辞藻虽不华丽,但胜在朗朗上口,承启转折之间混若天成。将文章递给一旁的宫保先生。“不愧是今科福建乡试解元,不错不错,哈哈哈!”颇有一种平白捡到宝的喜感。
    福建乡试解元!!四周的儒衫士子俱是满目复杂,心中将自己做的文章和宴敛的一经比较,心下不由叹息。万万没想到宴敛这个附带品居然会是一枚珍珠,还会闪闪发光的那种。竟能使得叶先生连说三个好字。
    有了宴敛明珠在前,之后的众人便是再难出彩了。等到文会结束,已是下午时分。
    叶长尚半只脚踏进马车,忽而又回过头来说道:“虽说,你等今日唤了我恩师,只是这束脩还是要补上的。这是礼,自然是要遵循的。寻个黄道吉日,你俩上叶府来寻我,我等着。”说罢,抬起另一只脚踏进了马车。
    马蹄踏踏走远,抛却了其他的由头,但看叶长尚迫不及待的模样,宴敛都要认为这家伙就是为了这一份束脩才逼着他拜师了。
    叶长尚等人一走,其他人便也没有多做停留,纷纷拱手与宴敛道别,不过一个上午,宴敛便成了这些天之骄子口中的“宴兄”了。
    留在最后的正是齐廷和,他只长叹了一声:“宴兄大才,某不及也。自今日起,宴兄怕是要名扬京城了。等到宴兄从那侯府之中搬出来的时候,齐某必定会登门拜访。告辞!”说完,扶着腰间长剑,上了马车。
    宴敛面无表情,今天这事一出,靖宁侯府还容得下自己吗?看来他的确是应该提前预备好住处了。免得猝不及防被赶出来。
    他的神情忽而一顿。登时瞪大了眼珠。
    “宴兄,从吾兄,恭喜恭喜!”冯泽几人这才踏出这酒楼,毕竟人家请的是宴敛两人。他们心中虽然羡慕,可也不敢舔着脸凑上去,所以只是找了个角落干巴巴的看着罢了。
    “宴兄?”走到跟前,见着宴敛没有回应,冯泽又喊了一声。
    “嗯?”宴敛木然回过神来。
    “宴兄,恭……”
    “同喜同喜,”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宴敛急促的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我有点儿事,对——”说完,撩起袍子便跑了出去,转眼间便消失在人流之中。
    “哎——”冯泽对着宴敛的背影喊了一声,良久才是回过头来瞧着满脸笑意的宴仁亮,说道:“从吾兄,这——”
    “没事——”宴仁亮摆了摆手,瞧着薛为眼中藏不了的嫉妒,心下摇了摇头,“宴兄想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办。既然这样,成英兄,说好的请客,可还算数?”
    “啊!算数,自然算的!”冯泽大笑着说道。好歹这位也是叶先生新出炉的弟子,又是宴敛的好友,倒是不妨碍好好结交一番。
    宴敛看着前方走走停停的人影,低着头,时不时抬头望向那个背影,暗戳戳的想着该怎么上前搭讪才好,谁知道一个转角,方才还在前方的人就没了身影,宴敛一顿,心里一阵焦慌,四下张望一番,抬腿就要往前跑去,忽的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凉悠扬的声音:“你,在找我吗?”
    宴敛脚步一顿,双手紧缩,僵直着身体转过头来。
    这人微抿着唇角,眼底含笑。
    雅如静水明月,清若松映寒塘。
    宴敛只觉得自己头脑之中某根弦断了。
    
    第三十章
    
    宴敛拘着身子,慢慢扭过来,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尾随也就罢了,居然还被人家抓了个现行。
    景修然轻瞥了一眼宴敛有些泛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更甚,他轻唤了一声:“阿敛——”
    宴敛猛的一顿,他想起在那天晚上在薰芳阁,他醉醺醺的时候听见的那声‘阿敛’,下意识地举起自己右手凑到眼前,而后猛然抬起头,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走出去了。
    宴敛深吸一口气,眼中止不住的喜悦,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景修然停下来,宴敛便站在他身边,只呆呆的盯着他的铺着一层莹白色亮光的侧脸。景修然走了,他便抬起脚跟上去。
    宴敛不知道他追的是什么,若是要用什么来形容的话,大抵是有这么一根线,一头在这人的手心里头拽着,一头牵着他的心。上辈子,这辈子,宴敛心中从未有过这般浓厚的感觉,想要迫切的去了解一个人,宠一个人。带着期盼,有种说不出来的甜蜜感。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来到这个世界,为的就是这么个人。他觉得上辈子无辜车祸而死,这辈子,这个人便应该是老天爷补偿他的。
    可若正要论起来,他们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
    走着走着,两人走出了这五方杂处,走出了城。走到了一处湖岸边,又穿过一处密林,等到视野开阔了,却是一处悬崖,悬崖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山涧,正前方是浩瀚壮阔的京城全景。
    这人目视前方,看的仔细,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怀念着什么,宴敛从他周身只读出了悲戚。
    宴敛扯了扯嗓子,他有些茫然,心口有些沉重,有很多东西掺杂在脑子里。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他的人生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这个怪圈里有很多人,宴何来,宴仁亮,宴攸,冯泽,叶长尚,齐廷和……这些人紧紧地团在他四周,他们掌握着宴敛的一切,所有人都以宴敛为中心,却从来没有人告诉宴敛这是为什么?宴敛觉得自己活得空泛。
    这些事他理不清,看不透,便不说,不做,他只看着。看得多了,对于这个世界的雏形也就有了。
    现在宴敛迫切的想知道眼前这人,他又想在自己身边扮演什么角色?
    “这地儿,挺漂亮的。”
    “恩!”
    “你叫什么……”
    “景修然,字顾之!”
    “哦!我叫宴敛,还没有字。”
    “我知道。”现在没有,等以后也没有。
    “你在想什么?”宴敛扯了扯嗓子,终是问道。
    景修然扭过头,望着宴敛,眼底泛着光,嘴角挂着笑,“想一个呆子!”
    “谁?”宴敛猛的一顿,眼睛一暗。那个野男人?
    “我与你说一个故事吧!你细细听——”
    “……好”
    “话说,这块地界上有一个特别大的家族,他的老祖宗辛辛苦苦打下来了一分家业,这份家业很庞大,有这么大。”景修然指着前方的京城,宴敛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
    “人人都想继承这份家产,其中就包括这位老祖宗的族弟,这位族弟才能出众,是老祖宗的左膀右臂。等到老祖宗老了,心力不济,族弟却依旧意气风发。老祖宗很忌讳,为了后嗣着想,但心里到底是念着一份往日恩情,一时心软,便只把这位族弟发配了出去。”
    宴敛点了点头,很正常的家族斗争戏码。
    族弟心中自然不甘心,他也是个有野心的。可是他知道自己势力不足以撼动老祖宗,只好暂时隐忍了下来。等到老祖宗死了。老祖宗的继承人更是良善,被族弟几番谋划欺瞒便打消了对族弟的忌惮,反而对族弟委以重任。可是族弟也没有活那么长的时间,不久他也死了,族弟的儿子梁继承了他的位置。
    宴敛心中猛然一跳。
    梁也是个善于隐忍的,他等啊等,等到仇敌扣门,便知道机会来了。当时这位继承人唯一的儿子在外面被仇敌围困。梁不仅没有去救他,反而和仇敌私下里约定要仇敌杀了继承人的儿子。继承人的儿子一死,继承人病倒了。而后梁便带着人击败了仇敌,顺理成章的从继承人的手中谋夺了全部家产。
    宴敛沉默不语。
    继承人的良善用错在了族弟身上,可也靠着这份良善使得家中奴仆忠心耿耿,并且不惜为其效死。
    “怎么说?”
    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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