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佞臣 作者:甲子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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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负于身后,他笑道:“也不知今日吹的是什么风,竟迎来此等宾客,实乃小王幸甚。几位既是从北光城而来,且问几位,尊姓大名?”
齐廷和随意拱了拱手,“今日吹的自然是寒风!我等姓名粗鄙不堪,也不愿污了秦王的耳朵。”
秦王面色一僵,他的态度算得上是谦卑了,原本想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北光城的人倒是利用一番。可这些家伙竟如此不给面子,看来是来者不善了。
“放肆,此乃秦王殿下,你等面见,为何不行跪拜之礼?”这边有人迫不及待跳出来邀功了。
“哦?你们也这么以为吗?”齐廷和环视四周,触及他的视线,少许人捂着脸退到角落里去了,一些人面露愤慨神色,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过是谋逆伪帝的后嗣,有什么资格使我等行跪拜之礼!”
齐廷和的声音不小,起码在场的众人都是听了个一清二楚。他们哪能想到,这些北光城士子竟是如此大胆,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他们如此明目张胆的将这些谋逆之语说出来,也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回想起宏远年间的那场文字狱,众人瞬间变了脸色。
“你——”秦王面红耳赤,指着齐廷和,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不愧是梁贼之后,端的是贼胆包天,昔日梁贼谋逆,篡位做了伪帝,今鬮你景修璋也是狼子野心,怕是也想往那太和殿上坐一回吧!”齐廷和冷笑道。
“你,胡说什么?”景修璋双眼一紧,到底是还小,心性不佳,声音当即便变了调。
“那便是我说对了。若是你没有这份野心,也不必在会试当头如此笼络亲近应试举子了。你明年大婚之后便要就藩,怕就是要远离朝堂了,你此刻笼络士子,要么是为日后积蓄力量,要么就是为拒绝就藩做准备!”
“住嘴——”景修璋眸光闪烁,厉声说道。却是一副被人说中了心思的惧怕反应。
齐廷和持着剑,毫不在意,转过身来,看着四周的人,道:“也对,你景修璋倒是挺有资本的,你生母坐镇朝堂,牝鸡司晨,你未婚妻家是逆贼宴家,你母家是孔家,果真是蛇鼠一窝。”
“来人,给我将这些大逆不道之人抓起来!”景修璋怒不可竭,一时之间竟是失了分寸。
“这位兄台却是说错了!”只听得一个声音从景修璋身后传来。
宴敛定睛一看,原来还是熟人。
齐廷和一愣,却是没想到这种关头,竟还有人敢站出来替景修璋说话。
宴故给景修璋投去一个安抚的眼色,冲着齐廷和拱手说道:“梁王之所以能克承皇帝位,乃是崇光皇帝亲笔所书的遗诏定下来的,当年朝中大臣尽是证人,听闻阁下乃是齐家人,当年齐镇老大人官至太子太师,难道没有告诉兄台这段往事?”语气不卑不吭,一副以事论事的模样。
还没等齐廷和说话,宴故又是说道:“且不管这些,齐兄一口一个伪帝,如此底气,难不曾是找到了崇光皇帝后人?”
在场的众人瞬间打起了精神,竖起了耳朵。景修璋更是神色一紧,当年昭武皇帝为了安稳人心,早早的便宣告天下,崇光一脉子嗣断绝。但皇室之人都知道,当年徳懿太子后嗣的确是逃脱了出去。只是已经过了四十年,都没有再听到任何风声,他们也就放下了提防之心,哪想到却被宴故一下子提了出来。这般想想,从叶家到北光城,竟是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便是这样。
齐廷和眯着眼,面色不改,摇了摇脑袋,只说道:“你这话却是把我问住了,兄台好口才,齐某佩服。”
而后又说:“你猜如何?”抛下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之后便带着人径直转身而去。
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齐廷和吸引过去了,景修璋的脸色好歹是好了些。他没有阻止齐廷和等人离开,这些人还轮不到他来管,头疼的应该是他那位好皇兄才是。想到这里,景修璋当即便是笑了,对上宴故恭敬的神色,景修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的不错,今日多亏了你才是,本王记住了。”
虽说因为叶长尚的事,他对那批宴氏学生的确无有好感,只是这个宴故却是宴北惟亲自推荐过来的,他总不好推辞,所以才带在了身边,却没想到这人年纪虽和自己相当,倒是个可堪大用的。
“不敢,都是托王爷的鸿福罢了,学生还要多谢王爷提携。”宴故轻笑着说道。心里却是几经周转,他的直觉向来是准的,看来这京城的天要变了。
只是那宴敛,上次他居然能全身而退不说,反倒是他安排的那两个妓子却无缘无故的失去了消息。想到这里,宴敛的眸色越发深沉。只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齐廷和端坐在马上,看着宴敛两人的马车渐渐驶离。
“文剑兄怎么看?”楚源低声说道。
“像,像极了父亲口中的徳懿太子,品性端方。只是,太干净了,若真的只是一介书生,说不得将来也是一方大儒。”可他不是,他是崇光皇帝的血脉,在他看来,宴敛应该是深藏若虚,成熟稳重,谦恭果断的,最不济深沉狡诈也好,这起码也是枭雄本性。
齐廷和心中颇为复杂,他第一次觉得前路渺茫,良久又是说道:“我说那些话的时候,他皱眉了!”
“今日真是一场好戏,倒是没想到这群北光城人竟有如此胆量?在这皇城之中就敢大放厥词。”宴仁亮打着哈哈说道。
宴敛瞥了一眼这家伙,“我倒是不相信你没看出来?”
宴仁亮耸了耸肩,“我该看出来什么?敛兄啊敛兄,你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宴敛但笑不语,看出来什么?
齐廷和这般放肆,一来是想试探顾之对北光城士子容忍的底线所在。二来嘛!不就是想看看他宴敛秉性如何。
而宴敛也毫不遮掩,让齐廷和看了个够。他原本也没想给他们什么希望。
他若争,这天下好不容易才安稳了下来,他不想因为他使得黎民百姓再度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宴敛自以为没什么大志向,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活。也不想再来祸害此间安宁。更何况,他如今的一切早就掌控在顾之手里了不是吗?
所以他不争,他也没资格去争。既然这样,倒不如趁早断了他们的念想。
第三十五章
腊月二十六,本是皇帝封笔,封玺的日子,这天早朝之上却是闹翻了天。大半个朝堂的人争相讨伐的只有一点——北光城士子行事肆无忌惮,言辞大逆不道,包藏祸心。这群人多是太后党,其中还掺杂了宴家的人在里边。他们恨不得把所有的罪过都归咎到孝熙帝身上,毕竟是他一力主张召北光城士子入京的。
只是吵着吵着,这话题就拐了弯儿,拐到了秦王景修璋身上,说他行事乖张,心怀不轨,恐有谋逆之心。这里说话的便成了帝党。
孔家人作为秦王的母家,眼见着这局面不对,又要吵,只恨不得把秦王说成不谙世事,心性单纯,忠善孝悌之辈才好。
最后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牝鸡司晨,国乱之始也!”
朝堂之上登时就安静了下来,众人顿时回过头来顺着声音寻到一个角落里,只看见那角落里出来一个人,身着青色鸂鶒补,手持槐木芴板。
那人跪倒在地,道:“微臣兵部郎中六科给事中刘仲,参,当今,皇太后!”
“言官!!”众人心底俱是一愣,回过头来看向正上方端着茶盏,不紧不慢嘬饮的孝熙帝,随即面色一紧。自打孝熙帝亲政以来,虽然时不时的搞出来一些事情来,但从未对皇太后垂帘听政一事有过任何不满的言论。如今,怎么突然就挥刀了呢?
孝熙帝放下手中的茶杯,回过头来对着身后的帘子说道:“母后,要听吗?”
帘子里传来一声轻哼,随即便是一个雍容的声音:“听,怎么不听!哀家,也想知道哀家在这位刘郎中的心里是怎样的一个人。”言语之中确是泛着一股冷意。
“奏吧!”孝熙帝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诺!微臣劾皇太后,其一垂帘听政,牝鸡司晨,有违祖制,败坏礼法;其二外戚衍圣公孔微慎,侵牟商利,阻坏鹾法,颠倒铨政;其三,秦王修璋驰骋宴乐,交结大臣,恣情纵欲,结党营私,司马之心,路人皆知……”诸如此等,历数二十二条大罪,几乎将太后党一系官员弹劾了一遍。
末了他又补充道:“此尽是太后垂帘听政,牝鸡司晨,祸国乱政之过矣!”
“放肆,你既是兵部给事中,稽察兵部百司之事才是你分内之职,你不过一七品小官,何以胆敢妄议当今皇太后?”孔微慎涨红了脸,他眼底冒着火花,指着跪在地上的刘仲便是破口大骂:“太后坐镇朝堂,劳苦功高,历任恪勤,奉公尽诚,克己无倦。到了你这蛇鼠竖子嘴里,竟成了祸国殃民之人,你,你——”
“陛下明鉴啊,此等贼秃,狼心狗肺之辈,污蔑当朝太后大臣,罪不可恕,请陛下明正典刑,治此贼作女干犯上之罪!”孔微慎当即俯身在地,痛哭流涕,满脸的正直之色。
孔微慎话音未落,只见着角落里又是出来十一二人,俱是持着槐木芴板,匍匐在地,“请太后撤帘,归政于陛下!”
在场的众人俱是惊呆了,六科给事中,监察御史,当场就跪了一半。看这幅场景,分明就是孝熙帝在逼宫啊!什么时候,孝熙帝手里竟掌握了如此之多的言官?
在场的太后党当即明白了过来,登时跪倒在地。
“不可,陛下新政,处理政事尚有不足之处,若是无有太后辅佐,国家大事,一步错,便是危及天下,太后三思啊!”
这些人身家前途全部系在太后身上,若是太后归政,孝熙帝掌权,他们这些人哪里还有活路可言。
左都御史宗伯瞧着大殿之上那一色的鸂鶒补,鹭鸶补(正六品),白鹇补(正五品),险些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叫什么?
言官向来都是朝堂之上别具一格的存在。在这尽是三公三孤,六部尚书,六部侍郎等三品以上大员的朝堂之上,唯有言官不分品级,尽皆可以入朝听政。其根本就在言官职责不同。
何为言官:执法以平,激浊扬清,职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人。凡大臣女干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遇期觐、考察,同吏部司贤否陟黜。
简而言之就是,言官行的是监察百官,冒死进谏之事。做得了言官的都是正派刚直,介直敢言之人,他们不惧怕死亡,碰柱子的事情他们也没少做。言官最是清贵不说,但也是最容易得罪人的差事。朝堂上的官员最是惧怕言官,因为他们只要被言官揪住一点儿小辫子,就会被言官往死里参。所以他们从不与言官往来。
也正因如此,言官便是这朝堂之上最被孤立的一个群体。他们自成体系,上下一心,抱成一团。
而今天,众目睽睽之下,他手底下的官员,站出来一半,只为弹劾当今皇太后,偏偏他竟一丁点儿也不知情。这便算了,他手底下的人秉言直坚,正本清源,他却毫不作为,明日就该有人嘲讽他御下不严,毫无直臣忠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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