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佞臣 作者:甲子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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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那军汉才又跑了出来,身后缀着七八人。为首的青衣男子对许经说道:“你们且跟我来。”
许经几人正要往里走,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崇实兄,崇实兄,等等我——”
许经等人回头一看,只见着不远处一顶轿子停了下来,轿夫掀了帘子,下来一个中年男子,留着长须,身着五蝠捧寿织锦长袍,踩着皂靴,急匆匆的走到许经等人面前,见着许经有些茫然的模样,面上略带尴尬,说道:“崇实兄,是我,薛为,薛子长啊!”
许经恍然回过神来,见着眼前身形肥硕不少,红光满面,眉眼之间透着富态的人,实在是很难与往日的同窗联系起来,许经委婉的说道:“恕经眼拙,子长兄却与往日大有不同。”
薛为挥了挥手,好似不在意一般:“子长兄这是要去拜见敛君侯,不知我是否可以和子长兄一同前往。”
“这……”许经有些为难,不由的看向带路的青衣男子。
薛为忙冲着那青衣男子拱手说道:“下官薛为,与子长兄一样同君侯乃是往年同窗好友。”
那青衣男子打探了薛为一番,点了点头:“行,跟我进去吧!”
薛为一喜:“多谢大人。”
那青衣男子将许经等人带到门内的一处偏房里,指着他们手中的东西对说道:“你们带的东西,我们须得先检查检查。”
许经一愣,薛为忙将自己手中的东西递过去,说道:“应该的,应该的。”随后冲着许经等人使了个眼色。
许经等人回过神来,将自己手中提着的东西递了过去。
许经倒是想着如今宴敛贵为君侯,什么珍奇玩意没见过,几人琢磨了一会儿,也没弄什么贵重的东西,凑了点银子,从福建带了不少的特产过来。其中不少都是记忆中宴敛以前爱吃的。
然后就看着跟在青衣男子身后的几个小厮,将他们带的礼物一股脑的全部拆开,一份一份检查,时不时的塞进嘴里一块,手里夹的银针就没有消停过……
许经等人不由的面露尴尬。
青衣男子笑着解释道:“没办法,君侯身份尊贵,总要防着某些心怀歹意的……不妥之处,还请几位见谅。”若是其他哪家的大人,自然是不需要经过这道程序的,不过是看着许经等人面生且弱势,偏偏与宴敛的关系算得上是亲厚,他们总要防着这些人被有心人利用。
许经等人面面相觑,只好说道:“应该的!”
相比于许经等人带的吃食,薛为带的东西要贵重的多,乃是一套六只碧玉茶碗,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许经看向薛为的眼色顿时便有些不对劲了。
薛为的家境,许经略知一二,庶出小地主出身,分家的时候几乎没有得到多少家产就被嫡母赶了出来,二十几岁考上了秀才,取了一个富商的女儿做正妻,得了一笔丰厚的嫁妆,这才有了点身家。可到底是底子薄,连一方乡绅都算不上。只听说他两年前会试落榜后,谋了一份实缺。如今做官不到三年,竟有了这般财力?
约莫过了两炷香的时间,这些小厮检查完毕,将所有的东西重新包好,这才算作罢。
青衣男子说道:“好了,你们跟我来。”
他们只好又提了东西,跟着青衣男子出了偏房。
然后许经等人便跟着青衣男子上了早就在一旁候着的软轿。几人心中的憋屈忽而就消散了,因为他们觉得起码这架势代表着这君侯府还是挺看重他们的。
许经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也不知过了几道游廊,穿堂……到处是精致的亭台楼阁,偶尔还会遇见巡逻的兵士,许经只觉得眼花缭乱,心下越发的拘谨。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轿子才停了下来。许经等人下了轿,跟着青衣男子穿过回廊,进了正堂。
青衣男子说道:“你们先在这里等候,殿下过会儿便来见你等。”
说完便退了下去。
几人就在那儿僵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别站着,找个地方坐下吧!”而后薛为就近挑了个下手的椅子坐了。
几人想了会儿,也觉得这样光站着不好,只好学着薛为的样子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东边的门帘被掀开,几人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哪知道出来的却是十几个小厮丫鬟,捧着茶盏、点心、干果。悄无声息的将东西摆在众人身边的几案上,而后又安静的退下去。
一时之间,四周寂静的可以,许经尴尬的笑了一声,撩着袍子又坐了回去。
宴敛换了一身常服后,才去的正伦堂。
宴攸走在前头,将帘子高高的掀起,宴敛随后踏进房门,紧接着就看见薛为等人的视线汇集在自己身上,而后几人扑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等到宴敛落了座,赶忙作揖道:“君侯千岁。”
宴敛虚扶了一把,显得很是热络:“不必拘谨,你们都是我往日的同窗好友,多年不见,我也很是想念。”
见着宴敛颇为真挚的表情,许经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只是依旧保持着恭敬的态度,说道:“三年不见,殿下风采更甚。”更多的却是威严。
这人啊!到底是不同了。虽然之前就预见了今日的场景,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心里面总不是滋味。许经打量着宴敛你说明明之前他们的起点也差不多,怎么隔了几年,身份就天差地别了呢?
“殿下自是贵不可言,我等不及也!”薛为插了一句,四下顿时冷了场。
“坐吧!”宴敛挥了挥手,笑着说道。
陪着吃了几块点心,说了会儿闲话。许经赶着将自己等人带来的东西一件件拆开,摆在宴敛眼前。
只听着许经一一介绍道,这是哪家的龙眼干,哪家的肉脯,哪家的花生酥,又指着一个木盒中的笋干说道,这是清溪笋干,好不容易得来的。
清溪笋干出自清流县,以笋为原料,通过去壳、蒸煮、压片、烘干、整形等工艺制取。色泽金黄,呈半透明状,片宽节短,肉厚脆嫩,香气郁郁,又称作“玉兰片”,是“八闽山珍”之一。民间流传着:“贵客把门上,酒菜摆满堂,没有玉兰片,百味都不香”的传言。
宴敛点点头,这笋干顾之应该会喜欢。当下便说道:“有心了。”
许经笑着说道:“殿下喜欢便好。”
眼见着许经和宴敛交谈融洽,却把薛为晾在一边,薛为一跺脚,捧着自己的礼盒便凑了过来,说道:“殿下向来爱茶。上好的茶叶,想来殿下是不缺的。前些日子,我得了一副好茶碗,送与殿下,好碗配好茶……”
宴敛斜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端着茶盏抿了一口,不说话,一时之间,气氛又冷落下来。薛为捧着东西,满脸尴尬。
良久,宴敛才开口说道:“若是同窗上门拜访,这个理由我受着倒是无所谓。若是其他,呵——恕我无能无力!”
一时之间,气氛越发的尴尬。
薛为浑浑噩噩,也不知道宴敛又和许经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他是怎么抱着茶碗进的君侯府,便是怎么出来的。等到了大门之外,轿夫在他眼前招了招手,大喊着老爷,老爷。
薛为方才回过神来。他浑身气的发抖,举起手中的茶碗便要往地上摔,忽而又停住了手,这幅茶碗好歹花了他大半的身家,就这么摔了,他可舍不得。面上青红交加,冲着君侯府的大门使劲吐了口唾沫,然后钻进了轿子里。
第六十章
宴敛装了几碟子果干点心,又特意遣人将那清溪笋干送到了后厨。
等到景修然回来,宴敛坐在炕上,汤婆子往人手里一塞,一把将一身寒气的顾之搂进怀里。
景修然干脆蹬了靴子,整个人缩进宴敛怀里,张嘴咬了宴敛递过来的干果,等到身体稍微暖和了过来,方说道:“这是怎么了?”
宴敛不说话。只看着曹陆带着人将一一摞摞的奏折搬出来,又往炕床上放了个了小案几,摆好笔墨。宴敛闷哼一声,摊开一份奏折摆在景修然眼前。
景修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睛扫视着宴敛手里的折子,每看完一份,宴敛便收起一份,递给一旁候着的曹陆,曹陆再将折子递给一旁恭坐着的秉笔太监,景修然说一句,秉笔太监写一句。当然,大多数折子都只会得到一个朕阅的字样。
过了大半个时辰,案几上的折子又一次见了底,宴敛方说道:“暂时就到这儿,摆膳吧!”
曹陆躬了躬身体,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带着几个宫侍提着食盒进来。
四菜一汤,正好摆满了整个小案几,接过曹陆递过来的布巾擦了手,宴敛拿起汤匙给顾之盛了一碗鲫鱼笋汤。说道:“尝尝,这是许经从福建带过来的笋干!”
“不错!”景修然轻抿了一口,眼睛一亮。而后缓声说道:“今儿个是谁招惹你不高兴了?”
“还不是那薛为?”宴敛无奈的说道,语气颇为不善。
景修然也不答话,端着碗,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与他算是老相识了,交情嘛!也算不得深厚。我初来到这地界,也就那么几个熟悉的人。一来二去,这人啊!心里头总有那么不可言喻的情节。”宴敛慢慢的说道,一边说,一边夹起一条鲫鱼,慢慢的挑刺儿。
“他家算不得富裕,两年前他投了景修璋,谋了个柳河县主簿的缺,听说是不到一年,原柳河县县丞病亡在任上,他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谋了县丞的缺,如今两年过去了,他竟然就买得起玉碗送人了。就他那一年不到五十两的俸禄……我心里总不是滋味。”宴敛将自己挑完刺的鲫鱼夹到景修然碗里。
景修然迟疑了一会儿,说道:“他的事,我倒是略知一二。”但凡与宴敛有点干系的人或事,他总是要把底细打探清楚。
“薛为自上任之后,起初一段时间里倒还是颇为自律,在柳河县风评还算不错。只是后来,约莫是被人奉承惯了,加之鲤鱼跃龙门,一下子成了□□门生,这有人撑腰,心态就不一样了。没过几天便和柳河县当地的富商乡绅勾连了起来。”
景修然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宴敛,又说道:“那柳河县县丞的死,也和薛为有些干系。薛为看上了柳河县群芳院里的一个唤作夏欢的头牌……”
宴敛不由的皱眉,朝廷早就下了旨意,要求取缔各地花楼妓馆。官员狎妓,一经发现,直接削去官职。可是这些法令一旦到了地方,地方官往往都是欺上瞒下,拒不执行。
“那夏欢本是柳河县县丞的心头好。薛为找人凑了钱,本意是想给夏欢赎身,却没想到柳河县县丞抢先了一步,把夏欢抬回家做了妾。薛为虽是气恼,但也不好和县丞斗气,也不敢把这事儿摆到明面上说。
哪想到没过多久,一场风寒,那县丞病倒在床。薛为心下难捱,借着探病的由头去了县丞府上,暗地里却和夏欢勾搭成女干。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渐渐地,就连病床上的县丞都听到了风声。
恰逢薛为又去县丞府上‘探望’,哪想到两人正温存的时候,被早就埋伏好的县丞捉了个正着。可那县丞本就在病中,又发现自己脑袋上被自己信任的下属和疼爱的小妾戴了绿帽子,一气之下,昏了过去,就再也没醒过来。薛为借着三寸不烂之舌,趁乱利诱县丞府上的家丁把他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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