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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郡王见闻录+番外 作者:华飞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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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重生 天之骄子 主受

  “许是受了先生的影响罢。”王子献回道,立在他身侧,“过去的我,到底还是太过拘谨了。心里一直觉得应该更亲近你一些,却不知该如何做是好。如今总算是想明白了——随性而为,坦然以对,不好么?”
  李徽略作思索,微微一笑:“我倒是无妨,不过是一时有些不习惯罢了。只是,你这般随意,在旁人看来却未必合宜。性情疏狂之人,在文士之中或许容易获得美名,在官场之内却很容易受到掣肘。老狐狸们最乐见的,依然是名门世族出身的翩翩佳公子,既有才学通谋略又能务实。”
  “在他们跟前,我自然依旧是无可挑剔的琅琊王氏子。他们所见到的,只会是他们最乐见的晚辈。”王子献挑起眉来,“我的真性情,未必需要显露在所有人眼中。只需你和先生接受,便足矣。”如今,他总算是寻得最合适的机会,将自己的另一面也缓缓展露出来了。
  倘若一直是翩翩佳公子王子献,又如何能顺理成章地对挚友展露出痴迷之思?又如何能借由种种亲密之举,似有似无地试探对方,让他逐渐接纳自己?又如何能寻见合适的时机,坦承自己心中的绵绵情意?
  还有深深隐藏在心底的阴暗狠辣与诡计手段,相识之时对他的欺瞒,以及杨家与王家那些可笑的野心,都必须渐渐让他知晓。否则,这些迟早都会成为影响他们之间感情的破绽。若是让敌人得知,甚至可能离间他们之间的情谊,让他们产生怀疑,甚至化友为敌——
  他必须徐徐图之,绝不能引起李徽的疑虑,更不能将他吓退。不过,虽然看起来尚有很长的时光供他筹谋,但心中涌动着的情感却在不断地提醒他:他已经等得太久,早便等不及了。在血液中不断奔流的炽热情意让他根本无法确定,自己还能忍到什么时候。
  片刻之后,阿柳便亲自带着侍婢们送上如流水般丰盛的各种美食以及刚开坛的葡萄酒。在酒香袅袅之中,李徽亲自给王子献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白玉杯内微微荡漾,其中更是倒映着旁边的灯火以及外头的星光。
  王子献垂目端详着,轻叹道:“这可是当年我亲手酿的?”
  “当然,就等着你归来再喝,我也是头一次品尝。”李徽高举白玉杯,笑道:“来,满饮此杯,算是为你接风洗尘!”说罢,他仰头饮下,一丝酒液从唇边溢出,蜿蜒而下,隐没在修长的颈项之内。
  王子献微微眯起眼,一口饮尽美酒,轻声道:“好酒……”而后,他取过酒坛,又为李徽满斟一杯:“玄祺,今日既是为我洗尘,便不必再拘泥了。尽兴而饮,大醉一场,你觉得如何?”方才那一丝酒液,仿佛勾起了他心底更隐秘的念头,令他禁不住想要目睹挚爱之人更多更为放纵的一面。所以,明知对方并不善饮,他依然想不断地劝酒,直到他沉醉为止。
  “当然,今天能与你重逢,我心中实在欢喜,正该开怀畅饮!”李徽立刻命阿柳将平日储藏的好酒都取出来,尽数排开。他豪爽地拍着那些酒坛,挑眉大笑:“若是不将这些酒饮尽,你我便不起身离开,如何?”
  “好!”王子献也朗朗笑起来,再度举杯。
  “说起来,前两日接到你的信中曾说,想顺道去一趟商州,你怎么却先回了长安?”
  “从商州到长安,也不过是几个时辰而已。出了秦岭之后,总觉得你我之间已是近在咫尺,实在是等不及了——所以,与其匆匆赶去见他们,倒不如先回来见你,以慰我心中的思念。怎么,你不觉得惊喜么?”
  “当然惊喜。我这些天一直住在藤园之中,也曾想过或许你的行程有变,会提前回京。想不到,这样的念头居然也能成真。来,为你我的心有灵犀,饮胜!”
  “‘心有灵犀’,呵,饮胜!”
  品尝了葡萄酒之后,李徽又启开了一坛郢州富水,清湛的酒液带着米粮的清香之气,很是诱人:“等等,你居然将宋先生独自留在商州了?……事后打算如何安抚他?”他还从未听说过,将先生抛在路上,自己先行的弟子——
  王子献摇首笑道:“先生正在我阿娘留下的庄子中暂居。旅途实在劳累,他也应当休息几日再启程。放心罢,先生从来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不会怪罪于我的。更何况,再过一两天我便会赶回去,陪着他一起去商州。”
  李徽不由得抬起眉来:“总觉得,你口中的宋先生与我认识的宋先生似乎并非同一人。”
  王子献笑着回道:“先生是老顽童的脾性,素来都是心口不一,故而不必太在意他的言辞。”宋先生亲眼看着他骑马远去,也不过是在后头啧啧有声罢了。大概没有人比先生更清楚,这两年有余,他究竟有多挂念这个远在长安之人。所以,先生应当比谁都明白,他飞奔而去时的激动与急迫。
  八角亭内,二人饮着酒,畅快地谈笑着,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分别过。笑语之中,分离所带来的些微陌生也渐渐地化为乌有,他们再度寻回了过去的亲密与默契——不,或许是比过去更甚一筹的亲密。
  醉眼朦胧当中,李徽隐约望见摇摇晃晃欺近的人影,随后则是沉沉压在身上的温暖躯体。他的神智已经十分迷茫,浑身也没什么气力,只是依稀感觉到,挚友的脸庞贴在他胸前,似乎正在发出低沉的笑声。他模模糊糊觉得,尽管这样的姿势十分失态,但自己似乎并不反感这样的亲近,反而还觉得有些安心。
  在一片晕眩之中,他倏然生出了些许好奇:“……子献……为何而笑?”
  “因为心中欢喜……实在太过欢喜……”王子献缓缓抬起首,望着身下满脸醉态的少年——不,他挚爱的人也不再仅仅只是一位单薄的少年郎了。他不仅身量与他相当,习武更造就了一付看似修长实则强有力的身躯,宽肩窄腰,肌肉起伏皆恰到好处。他有些意外,但同时亦觉得在意料之中。而且,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都仍是他心中的唯一,都只会令他更加沉迷。
  “见到你……我也很欢喜……”李徽低声道,终是彻底地醉了过去。
  见状,王子献禁不住勾起嘴角,望了一眼守候在外头的阿柳与婢女们,淡定地吩咐道:“备热水,你们不必担心,我会与玄祺一起沐浴。莫忘了煮些醒酒汤,我会喂他喝下,免得他明日醒了之后觉着头疼。”
  阿柳从未见过自家郡王醉酒的时候,有些担忧地皱起眉来。她当然也知道,主子沐浴更衣时素来不喜旁人亲近,更不喜身边侍婢越界。与服侍他的人相比,这位王郎君到底是不同的。两人不知已经抵足而眠多少回了,一起沐浴——大约、应该、可能也无妨罢?无论如何,总比安排侍婢或小厮服侍好些。
  于是,她只得行礼道:“烦劳王郎君照料大王了。”
  王子献将李徽背了起来,闻言只是一笑:“荣幸之至。”心中则更有人笑道:求之不得。 
 
  ☆、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嘱托试探
 
  热气蒸腾之中,浴斛中的人双目半睁半闭,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这般醉态落在王子献眼中,让他不自禁地弯起了唇角。当他的手靠近的时候,李徽仿佛感觉到了甚么,脸颊竟在他掌心中蹭了蹭,令他不由得微微一怔。温暖的触感让他浑身血液炽热得简直要燃烧起来,甚至于破体而出将他彻底吞没。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李徽湿润的脸庞缓缓往下移,锁骨、肩胛,而后落在水中。氤氲的蒸汽将这具漂亮的躯体浅浅掩住,时而变幻时而挪移,更增添了几分迷离的诱惑。王子献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闭上眼冷静片刻之后,再张开眼时,眸中已然清明了许多。
  虽说心中痴念浓厚,但王子献从未想过趁虚而入,更不曾想过对失去意识的李徽做出过于失礼之举。换而言之,正因太过珍惜对方,所以他才愿意勉强自己继续忍耐,而非放纵自己伤害最爱之人。他心中的打算一直是让李徽渐渐习惯二人之间的亲近,缓缓潜移默化,而非突然冒犯,令他生出厌恶与不喜。
  尽管满腔情意很难完全受到控制,但王子献仍是坚持给李徽洗浴干净,又替他擦干了头发,才自己换了冷水沐浴。如今已是深秋时分,浑身浸入冷水当中,不多时便将那些暂时不该显露的心思与欲念都浇熄了。而后,他才带着一身微凉的水气来到床榻边。
  李徽正沉沉地睡着,王子献俯身看了许久,将唇轻轻地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许是因他不再过于压抑自己,且终究得偿所愿的缘故,心中的声音并未响起来,而是低低地笑着,仿佛极其欢喜,又仿佛极其愉悦。
  翌日,李徽醒来之时,便发觉身后倚靠着一片温暖。仔细想想,他的记忆只维持到昨夜酒醉的时候,但如今浑身整洁干净,显然之后曾经发生过更多的事。迷迷糊糊之间,他似乎记得是好友帮自己沐浴更衣的,心里虽有些尴尬,但他很快便想开了——与其让那些婢女伺候亲近,事后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倒不如劳烦好友呢。
  “玄祺,今日还习武么?”王子献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依旧带着些许惺忪的睡意。
  李徽揉了揉额角,总觉得仍有些隐痛:“午后小憩一番,再练习射箭罢。你若得空,不妨与我对战如何?”一双手自后伸来,轻轻地按住他的太阳穴,缓缓揉动,而后又上移至百会穴、下移至风池穴揉按。片刻之后,疲惫胀痛之感便消解了许多,渐渐恢复至平时的神清气爽。
  “手法不错,我也给你按一按?”李徽回首一笑,便见王子献神情略有些慵懒地侧卧在他身后,不疾不徐地回道:“昨夜醉倒的只有你,我饮了些饮酒汤之后便无事了。至于对战,还是等你完全恢复之后再说罢。否则,难免有胜之不武之嫌。”
  即便他们都很清楚彼此武力之间的差距,听到这种话亦是足以让人无言以对。李徽忍不住轻哼道:“呵,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可别小觑我。”当年初见的时候,他们也曾顽笑一般比过射艺,那时他输得惨不忍睹,但现下早已是今非昔比。
  “我从来不曾小觑过你。”王子献挑起眉,捏了捏他紧实而有力的双臂,“这两年来,你应当从未中断过练习射艺罢?每一回即便不是十射十中,亦是十射九中。不过,以你的性情,大约不会经常随着他人去狩猎,猎活物的时候,准头便未必像射箭靶那般了。若是换了上战场,更是必输无疑。”
  “……”李徽完全无法否认,他如今的射艺尚未经过鲜血的磨砺,顶多不过是个看似厉害的空架子罢了。而反观好友,当年射杀逆贼的时候便是无比冷静,一箭一人,准头足以教人吃惊。当他开始射猎的时候,他才隐约能理解当年兄长看见好友的战绩时,那种难以置信与怀疑的心态。
  不过,或许是他未曾亲历的缘故,又或许是他太过信任挚友的缘故,他虽然渐渐意识到他的特别之处,却仍是对他从无怀疑。他甚至也曾想过,自己若是日后亲眼目睹那种鲜血四溅、血肉横飞的场景,又会作何感想。然而,思索了无数次,他都得到了同样的结论——他只会觉得深深佩服,想要急起直追。
  “……那你今日有何打算?”
  “我们久别重逢,不该再叙一叙别离之情么?而且,我是悄悄而来的,京城之中大概没有人知晓我的行踪,也不方便外出。不如,咱们就一同待在藤园之中罢。待到日后,或许便很难有这般悠闲的时候了。”
  李徽刚要颔首答应,倏然却想起来,自家兄长与母亲都曾提过要见好友一面:“若是没有别的安排,你便随我回王府如何?我阿兄与阿娘都想见你,大约是想嘱咐你我互相照料。你便斟酌着说一说自己的打算,让他们早些安心离开长安去洛阳罢。”
  王子献心中一叹,因失去二人独处的机会而略感遗憾。不过,他面上依旧带着浅笑:“原想过段时日之后,携着土仪去王府拜访,如今只能空着手过去了。”
  濮王一脉离开长安,对他而言亦是再好不过的消息。至少,父母兄嫂皆不在,濮王府便由李徽做主,他们之间的往来可更加随意。更重要的是,无论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什么变化,亦不会有人察觉,更不会有人横加阻拦。如此,待到他们定情之后,尚有余地思索如何真正面对来自这些家人的施压,想出合适的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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