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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郡王见闻录+番外 作者:华飞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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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重生 天之骄子 主受

    这世间之事,总是有得有失,而在得失之间,方能看得更清,望得更远。
    次日,李徽与李璟入宫禀报案情的时候,圣人也问他们罪魁祸首到底是何人:“已经查了这么许久,整个长安城都翻了一遍。你们兄弟两个当真觉得,此事就是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举子所为?而他们之所以胡言乱语,皆是出于嫉恨而已?”
    李璟愣了愣:“叔父,证据便是如此。他们确实是暗中推波助澜之人。想不到,这些流言竟会是三个不同的人所为。经他们四处传扬,传来传去之中总有人添油加醋,全都融在了一起,这些言论才会变得如此愚蠢,如此奇怪。”
    圣人看着这个侄儿,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情绪略有些微妙、又有些怜惜:“玄祺呢?你是如何想的?”
    “孩儿觉得,坏悦娘名声之人与刻意将此事栽给二世父之人都有些蹊跷。虽然没有证据,孩儿也说不出究竟哪里奇怪,但总觉得该再仔细查一查这二人。”李徽回道,“不知为何,孩儿总会想起当年那两桩奇怪的刺杀案。”
    “你说得是。”圣人微微一笑,“此案你们二人监督得有模有样,也算是经过历练了。案子彻底了结之后,你们便告诉朕,自己想做什么实缺。不拘文武,也不必刻意讲究什么品级,只管说便是。”
    圣人如此慷慨慈爱,两个侄儿自然很是兴奋,均立即跪地拜谢。
    出了两仪殿之后,李璟几乎是立刻念叨起了武职。他不仅给自己想好了,甚至还替那些狐朋狗友也考虑到了。李徽听得很是无奈,提醒道:“无论你想求什么,都须得让二世父知晓。只有二世父答应了,你才能入仕。”
    “……”李璟顿时垂头丧气,“阿爷一定不会答应的……堂兄替我说几句好话罢?”
    “就算我将好话说尽了,二世父也绝不会答应你替别人求官。”在一起走马打球是一回事,求官入仕是另一回事。越王府绝不能轻易结交其他宗室,更不能给他们施恩,否则便是犯了大忌,谁都不可能平息叔父的怀疑。
    李璟一怔,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仍是懵懵懂懂。
    正当流言之案进行到关键处的时候,在朔望大朝之上,两名监察御史递上折子,慷慨激昂地攻击新安郡王、天水郡王事涉贡举舞弊。他们声称,两位郡王是为了掩盖贡举舞弊的真相,才如此大肆地推动流言之案,将赴进士科省试的举子扰得人心惶惶,更将一些才华出众的举子当作犯人处置。而他们举荐的士子王子献,便是流言之案唯一的受益者,据说被内定成了进士科的甲第状头。
    听完二人的弹劾之后,满朝文武都惊呆了。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持着玉笏、竹笏静默无语。一直忙着审流言之案,没顾得上关爱下属都在想什么的御史中丞更是目瞪口呆,随即露出满面苦色……如果他说自己对此事一无所知,圣人究竟会不会信?——连他自己都不可能信!!
    “一派胡言!!”圣人当场大发雷霆,拍案而起,“朕从未听过如此荒唐的弹劾!!尔等简直是意图不轨!你们是否以为言官便能为所欲为?!谁给你们的胆子污蔑宗室郡王?谁给你们的胆子污蔑朕的嫡亲侄儿?!”
    许是圣人平日里太过和善了,脾性与先帝截然不同,他发怒的模样竟令许多重臣都有些惊住了。臣子们心中无不暗想,他们总算是明白三司会审流言一案为何如此尽心尽力了,能令他们听命的自然不会是新安郡王与天水郡王,而是难得如此强硬的圣人。
    然而,或许也正是因为圣人素来待任何人任何事都很是亲切之故,两名监察御史竟丝毫不为所动,梗着脖子争辩道:“监察御史之职责,便是察纠百官,风闻奏事又有何不可?若是两位郡王并未干涉进士科贡举之事,三司自会还他们清白。”
    “风闻奏事不是如此奏的!!证据呢?证据在何处?!就凭着一些流言,你们便将脏水泼在朕的嫡亲子侄身上,朕说他们没犯错反而要自证清白?!这是何道理?!平*你们监察御史便是这么弹劾的?!简直如同儿戏!!”圣人冷笑,转身一甩袖,便离开了太极殿。
    “文官谋名也不是这么谋的。”新任尚书省右仆射的简国公许业轻哼一声,摇了摇首。
    御史中丞有口难辩,怒视着那两个惹祸而不自知的下属,生生将一口老血往肚子里吞:“都是某一时疏忽……”此事如何才能善了?他可不想因这两个蠢物而得罪了整个宗室!
    正当朝臣们神情各异、心思各异地离开太极殿时,越王李衡却是追着圣驾来到两仪殿中,低声劝道:“陛下,无论如何,此事必须尽快让三司查清楚,还给两个孩子一个公道。不然……,我担心,新的流言已经传出去了。事关进士科省试舞弊,一日之间就会掀起波澜。两个孩子的名声,危在旦夕之间!”
    “朕绝不会纵容这些混账拿着玄祺和景行来成就他们的名声。”在兄长面前,圣人表现得完全不似方才那般盛怒,他甚至非常冷静,“而且,他们是奉朕之命彻查流言之案,监察御史以及他们背后的人针对的是朕!自何时开始,他们居然连朕的话都敢肆意违逆?!朕的威严何在?咱们皇家的威严何在?!”
    “臣很赞同,事后一定要处置他们,绝不可姑息这种污蔑之风。只是,事关贡举,绝非小事。不然,明年的省试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很难取信于百官,取信于黎民百姓!臣恳请陛下三思!”李衡深深拜下,行了君臣的跪叩大礼。
    圣人立即将他扶起来:“二兄……”他叹息着望着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锁紧了双眉:“……好……朕……着令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御史中丞立即三司会审!”
    于是,在很多人意料之中,这次荒唐无比的弹劾居然开启了另一桩案件——进士科贡举舞弊案。
 
 
  ☆、第一百二十六章 郡王受审
 
    因所谓的“进士科贡举舞弊案”实在太过荒谬,圣人勒令三司绝不可对外泄露任何消息。而且,在审案的过程中,必须对两位郡王礼仪周到,不得有任何冒犯之举。除了三司之外,尚书省右仆射简国公许业则担负着督案之责。此外,敕旨中明令,必须将那两名弹劾的监察御史始终软禁在大理寺,仔细查证他们与旁人之间的关系往来。
    敕旨下达给三司的时候,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与御史中丞都很清楚——两位郡王看似是罪犯,实则不过是涉案的证人;而监察御史正好相反,看似是证人,实则才是必须尽快处理的罪犯。虽说这才是事实真相,但堂堂从一品的郡王却生生受了如此污名,从督办案件的臣子沦为名义上被审问的犯人,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当日下午,三司主官便暂时放下流言一案,开始审理舞弊之案。大理寺公廨正堂内,三司神色凝重地端坐在高堂之上,简国公许业居于他们右后侧,似乎正在闭目养神。大理寺卿正待让人将两位郡王请上来,便见一人含笑而入,很是不拘小节地在旁边坐下了:“程某奉圣人之命,前来瞧一瞧两位大王。”
    “程少卿放心,某等断不敢怠慢两位大王。”大理寺卿笑着接道,紧接着便将新安郡王与天水郡王请到堂上来,至于那两个监察御史亦是被带了过来。这二人浑然不知自己面临的将是何等境地,望见李徽与李璟的时候双目都似有些放光了,仿佛瞧见了能令他们功成名就的捷径。
    当李徽望见安兴公主驸马程青之时,心里亦十分惊讶。安兴公主与程青便是再不和睦,亦是夫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别说此案几乎不可能会出现任何悬念,便是安兴公主有意耍弄他们这两个侄儿,又如何会轻易让程青涉入此案当中?
    程青自是并不知晓他心中是如何疑惑不解,勾起嘴角冲着他们一笑,豪爽地保证道:“有姑父在,保管没有人敢动你们!”
    “多谢姑父。”李徽笑着行了一礼,而李璟更是十分感动:“等这桩荒唐事结束之后,咱们一同去跑一跑马如何?眼下这天候,也唯有多跑一段马,浑身才能彻底热起来。这一回,姑父可不能推脱有旁的事,怎么也不愿与我们同去了。”
    “哈哈,好罢!到时候咱们一定得痛饮一场,也好给你们二人去一去晦气。等明年天气转暖之后,再一起去狩猎散散心。”程青朗朗笑着答应了。很显然,他不仅与李璟时常来往,关系似乎还甚为不错,兴趣也很是相投。
    李徽听了他们二人的话之后,不禁垂眸细思起来——事关安兴公主,他不得不多想——也许,她并不打算在此案里做什么手脚?而是想借着此案铺路,让程青拉近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日后更方便她行陷害之事?毕竟,只有真正亲近起来,才更方便在许多事中动手脚。否则,若是濮王一脉与越王一脉一直防备着她,没有丝毫可钻的空隙,她又如何能寻得见机会?
    先帝尚在的时候,对三位驸马都颇为厚待,宛如对待自家子侄一般。而圣人登基之后,又慷慨地给姊夫妹夫都升了一阶官。不过,毕竟亲疏有别,既是嫡亲妹妹清河公主的驸马,又是表弟的秦慎所得的信任自是非同寻常,位阶也比剩下二人更高一些。不过而立之年,他便担任了司农寺卿,成为了目前为止最年轻的九卿高官。不仅握有实权,而且处理公务的能力也教许多高官重臣大加赞赏。
    与他相比,临川公主驸马周子务性情不羁,无论做甚么都难以按时点卯,更别提完成公务了。圣人毫无办法,只得索性给他安了一个左庶子之职。如今圣人尚未生出任何立太子之意,身为太子属官的左庶子可谓毫无公务在身,算得上是最清闲的官职之一了。
    而安兴公主驸马程青亦是个好武不好文的,平日里精通于玩乐,对仕途之事也并不热衷。他这个太府少卿其实并非虚职,但因他并不用心之故,也不过是早晚点卯时能见到罢了。其余时候均不见踪影,不是跑马便是宴饮,很是优哉游哉。
    三人之间的这种差异,他们心中自然再清楚不过。秦慎日后必定是有大前程的,即便不主宰尚书省,也定然会是未来的宰相之一。而周子务与程青即便领了实缺,也只可能是无足轻重的官职,甚至是像“河南府府牧”这样的荣誉虚衔。
    对于这样的差别,周子务丝毫不放在心上,程青看似也浑不在意。然而,他们公然于外的这些表现,究竟哪些是真实?哪些又是伪装?李徽与他们并不熟悉,无法清晰地分辨出来。他只知道,程青是安兴公主的驸马,必须谨慎防备——如此便足够了。
    “两位大王,关于监察御史所弹劾之事,你们可有甚么话要说?”大理寺卿清咳两声,正色问道。与这两位郡王打交道也有一段时日了,他很清楚这两位天家贵胄的性情有何特点。看起来“骄横”的天水郡王其实很“率直”,看起来“温和”的新安郡王则很聪慧通透。不过,二人毕竟都只是少年郎而已,在处事方面尚不够圆滑老练。当然他也无意给他们设甚么陷阱,所以提问尽可能简洁利落一些。
    “一派荒唐!”李璟应道,“我和堂兄不过是照着旧例,给吏部考功员外郎去了一封信,举荐王子献而已。如果这也算做是贡举舞弊,那朝中有谁不曾举荐过士子?有谁不曾给吏部考功员外郎捎带一两句话?!他们也都是贡举舞弊?!”说罢,他眉头高高一挑:“诸公敢保证,自己就从来不曾举荐过士子?”
    “……”大理寺卿回道,“若只是单纯的举荐,自然符合惯例。每一载省试,朝中众臣都会给吏部考功员外郎举荐士子,这确实算不得舞弊。不过,王子献被内定为甲第状头的言论又是怎么回事?”
    “这便要问一问两位监察御史了。”李徽接道,“先前流言之案的供词,也许你们从未见过,更从未听说过罢?已经有士子承认,王子献被内定为甲第状头是他因嫉妒之故传出来的谣言。不知监察御史用谣言来诬陷我们兄弟二人涉入舞弊案,又是何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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