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温澄倒是没什么察觉，他感觉自己在那个黑漆漆的空间里也就待了几分钟而已，那个声音也没跟自己说上几句话。

　　温澄想跟233说关于那个空间的事情，然而此刻秘密实验室的门却打开了。

　　温澄和233转头去看，只见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一身西装革履，面上毫无表情。

　　因为这个实验室几乎等同于唐可专用的，温澄从来没见过其他人进来，此刻见到这个男人不禁有些惊讶，毕竟这个人看上去就不是医生。

　　那人递给温澄一张名片，对他自我介绍道：“我是周瑞明的助理，我姓张，您叫我张助就可以了。”

　　张助虽然语气很客气，但233敏感地察觉到了张助看着温澄的眼神有些冷漠。

　　233向后缩了缩，有点不太喜欢他。

　　然而，温澄此刻并没有注意到233的情绪，他接过名片来，疑惑道：“周瑞明？”

　　他似乎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

　　张助顿了一下，完全没想到温澄竟然不知道自家老板的名号。

　　张助从小跟着老板长大，受尽了周瑞明的恩惠，因此十分尊敬他。张助查了温澄的资料以后，认为他又是一个居心叵测接近少爷的人，因此内心对他有些看法。

　　只是……真要是奔着公司来的人，会忘掉它所有者的姓名吗？

　　张助心里并没有减轻对温澄的怀疑，反而认为他是一朵故作清纯的白莲花，刨开以后莲心都是黑的。

　　别装了，你只怕是连整个周氏的所有关系都调查清楚了吧？

　　张助陪着周瑞明经历过了无数商场上的腥风血雨，最擅长的就是面不改色，心里再怎么看不上，面上也不会显露出来。

　　张助一句话解释道：“周瑞明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周容瑾的父亲。”

　　温澄眼睛亮了亮，神色明显郑重了起来，周瑞明是自己的大老板虽然重要（并不），但更重要的是他是周容瑾的父亲。

　　他以后……可是直接会影响两人生活的人啊！

　　周容瑾是胎生子，应该会比较传统，跟家里人关系也会比较好。未来的公公大人可是要好好讨好才行！

　　温澄认真地点头，道：“你好！我是温澄。”

　　张助看着少年神采飞扬的样子，心里暗暗道一句“果然如此”，张助按照周瑞明的吩咐道：“我送你出去吧。你先好好休息。”

　　“好。”温澄点点头，左看右看却没有发现唐可的身影。他便问道：“唐医生去哪里了？”

　　毕竟这个项目一直是唐可在跟他联络，温澄觉得要走还是跟唐可说一声比较好。

　　张助神色不动，道：“唐医生身体不太舒服，现在回家休息了。你跟她发个星际联络吧，不用担心。”

　　温澄“哦”了一声，心道“原来是这样”，他乖巧地发了条问候消息，关心唐医生到底怎么样了。

　　唐可那边没有回复，温澄也不急，毕竟她现在可能躺在医疗舱里休息。

　　温澄跟着张助慢慢往外走，到了门口想起来周容瑾叫他做脑域检查的事，便开口询问了张助。温澄自己对这方面一无所知，本来想询问唐可来着，谁知道她又生病了。

　　张助有些惊讶道：“你要做脑域检查？”

　　温澄点了点头，刚想说这事是周容瑾让他做的，可又觉得这件事告诉外人不太好。周容瑾的事还不清楚他们知不知晓。

　　张助顿了一下，眼神里神色变换莫测，他让温澄稍等一下，自己走到一边给周瑞明打了个电话。

　　果然，如同张助所预料的那般，周瑞明决定利用这次机会亲自安排检查。张助给温澄了一个地址，告诉他这是公司的医院，员工体检免费，他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温澄十分高兴，这样一来又能省下一大笔钱，他笑道：“谢谢张助理！”

　　张助理嘴角扬了扬，看上去是笑了笑，可眼眸里却仍是一片漠然。

　　***

　　另一边，“生病了”的唐可被周瑞明请到了老板的办公室，两个人面对面的喝茶。

　　唐可面色确实有些不太好看，精致的容妆都遮不住脸上的苍白。

　　周瑞明坐在茶桌的另一边，亲自给唐可泡好了茶，然后端了一杯给她。

　　墨绿色的茶叶在淡色的茶水中缓缓舒展开身体，随着茶杯的移动而轻微晃动着。茶杯是蓝白青花瓷的样式，蓝色如蔚海天空，白色则沁人心脾。

　　人类飞入星际之后少有人会喝传统的中国茶，周瑞明是个例外，而他不仅喝中国茶还在每一个茶具的细节上深入研究。

　　周瑞明兴许知道了终于到了关键的时候，不急不缓地泡了茶，这才开始慢慢谈话。这场谈话又多重要，他想，自己也许知道，也许并不知道。

　　周瑞明品了品茶，才垂眸低声问唐可道：“那个叫温澄的少年是怎么回事？”

　　唐可顿了顿，道：“我跟您说过了，温澄的资料都在公司的人事部存档。他是怎么进入实验室的，您也一清二楚。无非就是这个少年跟周容瑾的脑域能进行良好连接，得到的分数高，容瑾的感情也受他的影响大。所以我们综合考虑，把少年挑出来帮助周容瑾进行脑域恢复而已。”

　　周瑞明抬眸看了看唐可，眼眸里暗色沉沉。

　　她果然是打死不认的。

　　周容瑾心里有些生气，完全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这丫头摆了一道。

　　周瑞明不接唐可这个话，反而道：“唐医生，我记得当年你是V博士带的助手之一？”

　　唐可顿了一下，道：“是的，他是我的组长，也是我的老师。”

　　周瑞明“嗯”了一声，用光屏调出一张照片来，道：“那这个字符，想必你也很熟悉了。”

　　唐可看了那一张照片，瞳孔顿时一缩。

　　照片上显示的是一个个状如卵巢的培养皿，上面覆盖着蚕蛹丝一般的透明状营养液，它们一层层保护着、供养着里面的胎儿。

　　而照片最中间的那一个培养皿已经打开，说明里面的孩子已经成人，可以接触社会了。

　　周瑞明让她看的，是这个培养皿旁边的一串信息——这是违反个人隐私法的，然而此刻的两人显然都不在乎这件事了。

　　这些信息是温澄的出生资料，但最重要的是上面有一个标志“V”。

　　周瑞明冷冷看着唐可，问道：“这个少年到底跟V博士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来接触容瑾？！”

　　

　　第71章

　　

　　V博士是谁？

　　历史界的人会回答，V博士是人造人之父的第五个完美作品，因而用罗马数字“V”来命名，叫他V（五号）。

　　而后来，不明所以的人会把这个字读成更普遍的英文念法“V”，因为误会太多V就懒得一一解释更改了，至此ViVi、V博士也就变成了“V”的称呼。

　　科学界的人会回答，V博士是脑域领域的强者，星际新虚拟世界的奠基人。

　　现在的所有虚拟世界都离不开他的理论，V博士在后来更主导了著名的“涣冰”计划，拯救了深陷虚拟世界的科学家。

　　星际百姓会回答，V博士是星际的英雄，在战争时期帮人民抵抗了外敌，也在太平时期帮人民创造了无数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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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个问题让在座的唐可和周瑞明来回答，就会有些微妙了。

　　对唐可来说，V博士是她的导师，也是她的朋友。同样，他也是唐可当年最喜欢的人最喜欢的人。

　　周瑞明则会说，ViVi是周容瑾单相思的对象，也是把他害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人。

　　周容瑾会深陷虚拟世界出不来都是因为ViVi，甚至在后来，周容瑾还因为ViVi的缘故而被人偷偷停掉了营养仪器，差点丢掉了性命。

　　所以，周瑞明对于V博士的态度是敬而远之，他把周容瑾藏到公司最深处来保护自己的儿子，甚至放弃了追究那人责任的权利。

　　可惜，因为周容瑾的病情大多有关于脑域，周瑞明十分艰难才找到了一些勉强看起来跟ViVi无关，又技艺高超的医生。

　　周容瑾的首席医师唐可曾是V博士的助手，这种关系本来已经触及到了周瑞明的底线，然而他最后到底还是用了。

　　一来，是周瑞明实在无人可用；二来，唐可说……她曾经喜欢过周容瑾很多年。

　　周瑞明愿意相信唐可一次，然而没想到到底还是出了今天的事故。

　　周瑞明慢慢品着茶，茶能降火，茶能散心。对于这件事，他必须要压住怒气细细思量，细细考察，这样才能护住自己儿子的周全。

　　周瑞明紧紧盯着唐可，恨不得看透她的内心，低声逼问她道：“V博士到底想要做什么？”

　　“老板，我觉得您问错了人，我并不清楚温澄跟V博士的关系。”

　　唐可垂下眼帘，也同样喝了一口茶道：“或者，温澄也不一定跟V博士有关系。‘V’也是英语的第二十二个字母，有胜利的意思，也是英语中的常见名字以及动词缩写。‘V’也代表着罗马数字里的五号、化学元素、物理单位等等，这些同样是极其常见的符号……我觉得您是不是多想了？”

　　如果仅仅是一个符号，周瑞明最多就是怀疑，但温澄何止有着这么一个带着符号的培养皿，他还有着周容瑾最为喜欢的相貌和性情，他简直可以称作实验体的完美模板。

　　而一直能跟周容瑾脑域建立对接的实验体基础模板，也就是最根本的框架是V博士亲自写的。他们这么多年以来都在这个基本模板上进行调试，进行不断完善。

　　最重要的是，周瑞明在远远看了温澄第一眼的时候，他就有种熟悉感——只怕温澄不仅被设置了相貌和性情，还被设置了各种细节、各种小动作……而这些的模板，都来源于周容瑾单相思的对象ViVi。

　　周瑞明最害怕的是ViVi并不肯放过周容瑾，依旧想趁着周容瑾虚弱的时候攻陷他的内心。ViVi自己没办法接触周容瑾，就派一个他能控制的“实验体”过来。

　　而现在这个叫做温澄的“实验体”，已经不像以往那样是个数据加生物模拟的东西了，他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一个人造人做的人造人。

　　培养皿到底还是按照基因和染色体重组来培育孩子，绝对造不出来这么细节化的标准来。周瑞明怀疑温澄所有的资料都是造假的，所谓在培养皿诞生，不过是迷惑他的假象。

　　周瑞明并不相信唐可说的话，他恨恨放下了茶杯，道：“无论如何，这个叫温澄的少年绝对不可以再接触容瑾了。”

　　他看了一眼唐可道：“你也是，不要再接触这个少年了。”

　　唐可显然不怎么同意，有些焦急道：“容瑾马上就能醒了，温澄是唯一能接触他的人，您现在这般是想前功尽弃吗？！”

　　周瑞明手指转了转茶杯，看上去像在思考唐可提的这个问题，可神色却是成竹在胸的安稳。顿了顿，他低声道：“我自有法子。”

　　****

　　温澄离开公司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是公司腥风血雨般大换血的开始。周瑞明雷厉风行地撤换了不少人员，其中与温澄相关的人员更是重中之重。

　　唐可那一组实验员暂时休假停工，而温澄上下级的领导也被反复审查，招他进来的经理更是直接被发派到了别的小星系，美名“开发业务”。

　　总之，相关的人员在这个节骨眼上都被重新洗牌了一遍。

　　而一无所知的温澄休息了不少时间之后，在张助理的陪伴下来到了公司下属的医院，进行不久以前就预约好的脑域检查。

　　“诶？”温澄诧异地问道：“这段时间要隔离所有的电子设备吗？星际网也不能用啊？”

　　医生笑得很温和，点头解释道：“是啊，如果想要彻底检查脑域状况，就需要一点干扰都没有。不仅在检测当时离开电子仪器，日常里有一段时间最好也不要跟这些东西接触。虽然让我们星际人离开电子产品生活确实有些为难，但这确实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