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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遥叹了一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

　　方明远以为他还没醒，将他搂过来抱进了怀里。

　　陆遥心里蓦然震动了一下：对了，还有这一个男人呢，如果要算，他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

　　你总要也付出些代价。

　　陆遥不着急，慢慢来，慢慢计划。

　　他治腿需要钱，他自己没有，只能从方明远这里出。方明远这点还算不错，从来不在这上面克扣他，不知是不是那点良知作怪，还会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先进的技术，陆遥用了漫长的三年，才终于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第一天，便开始复仇计划。

　　我虽然不能以牙还牙，但我可以以眼还眼。

　　快递小哥来的时候，陆遥直接打开门，让他进到屋来。

　　他这次买了个大件，坐式台灯，挺大的一个箱子，小哥给他搬到屋，陆遥让他放到卧室。

　　然后，他关上房门，将人堵在了门口。

　　“嘿，能不能麻烦你，跟我换个身份？”

　　快递小哥：“啊？换身份？”

　　这时候陆遥表现得很弱势，带着点难为情，又有些悲伤，更多的还是祈求：“我能不能跟你交换一段时间，就几个小时，我要去一趟机场，我最爱的人马上就要坐飞机出国了，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回来，如果不能在他临走之前见他一面，我一定会抱憾终身的。”他说着眼睛里面已经蓄满泪水，哽咽不停，两只手握住拳头，艰难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拜托你，真的就几个小时，我去去就回，就去看一眼，绝对不浪费多余时间。拜托……”

　　小哥：“啊？”明显仍是反应不过来，“可、可我还有快递要送……”

　　“拜托你，真的，就帮帮我这一次，所有损失我来负责……”

　　小哥仍在坚持：“这不是损不损失的事，这是我的工作，我有责任呀，我所有的客户都还在等着呢，咱们不能耽误大家的时间。”

　　“那怎么办……”

　　陆遥见他仍是说不通，只能假意放弃了，跌坐在椅子上，掩面而泣：“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只能拜托你，这个家有24小时看守，我根本出不去，错过这次机会我就永远见不着他，永永远远，我怎么办，我还有什么意义坚持，我努力到现在也还是这个结果，啊——”他说到这，突然哽咽一声，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早就摸清了这个小哥的性格，热心肠，一根筋，遇事不会多加考虑，人善得简直可以说愚蠢。他果然一见陆遥这个样子就慌了，手脚不知道搁哪，围着陆遥团团转：“喂喂喂，你别这样啊，怎么还哭了，我帮你还不行吗，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好吗？”

　　陆遥抬起脑袋：“真的？真是太谢谢你了，那我们现在就来换衣服。”他根本不给小哥反悔时间，迅速脱了自己衣服，脱完还要去脱小哥的。那小子被他搞得臊红了一脸，赶忙将手拦下他，“别别别，我、我自己来。”

　　两个人将衣服互换过来，果然跟他料想的一样，这小子跟他的身材正相当。陆遥换了这么多家快递，才相中了这么一个人，又用了将近大半年的时间，才跟他慢慢熟识起来。现在，他将帽子一扣，冬天的大衣裹起来，根本瞧不出这个送快递的已经换了一个人。陆遥满意地将口罩也挡起来，“你就穿着这身衣服在客厅坐着看电视就好了，吃喝冰箱里都有，去卫生间进去以后可以站起来，那里的窗户贴了窗纸，外面看不进来。”

　　小哥还是有些紧张：“那、那，我……”

　　陆遥一只手拍拍他肩膀，安抚他：“别担心，我就出去几个小时，你千万要帮我挡过去。保姆天黑之前会回来，你放心，她我已经买通好了，你放心呆着就好。如果有人过来敲门，一律不用理，这房子的主人今天也出国了，除了他，这屋子谁也进不来。你不用担心。”

　　他说完看看表，快步往外面走，“我快不赶趟了，放心，我一定早去早回。”

　　小哥还在后面叫他，陆遥头也没回，将大门坚定地关了起来。

　　

 

　　☆、疯狂七十二小时（八）

 

　　陆遥出来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像模像样地，在别墅区又转了两圈，派送了几个快件。

　　他知道郭秦的别墅就在这，跟这栋隔着不远，方明远无意中说起过，他倒是不要找郭秦，那小子离了方明远什么都不是，他要找的是褚凉。

　　他往后的计划里，褚凉是个关键。

　　陆遥在路口停了下来，装腔作势地翻出个快递盒子瞅了瞅，才又上了车。

　　他骑着快递小哥的小电驴在别墅区钻来钻去，不敢徘徊太久，怕引起不必要的嫌疑。

　　可是又不能离开。他唯一知道的褚凉的信息便是跟郭秦在一起，那小子自从三年前他出意外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如果按正常算，他现在应该上大学了吧，大二？不知道以他家那个条件，他能不能上得起大学。

　　所以就跟郭秦搞在了一起？

　　人各有命，他不能评判褚凉的这个做法对或是不对，他还不也是因为钱，跟方明远揪扯了这么长时间？不过，如果见到他，陆遥定是要踢他两脚的，妈的当年我都跟你说过郭秦不是个好人，你居然不听我的话。

　　他在别墅区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一共这一片也没有几个快递，他不一会儿就送完了，只能在这瞎等。

　　他在赌，赌今天能见到褚凉。

　　现在看来，老天对他不错。

　　陆遥停在路口假装给客户打电话的时候，一辆红色的阿特兹从路口转了过来。他只随意地瞟了一眼，便立马认出主驾驶位上的那个男人，是郭秦。

　　陆遥不敢再继续盯着他，赶忙装作翻其他的快递盒子，阿特兹从他身边驶过，眼角余光间，他看清车子里并没有其他人。

　　陆遥再次上了那辆小电驴，电话仍是贴在耳边，假装说着话。他的小电驴跟郭秦的阿特兹隔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他只能遥遥看到他，阿特兹最后拐进了一栋别墅，他骑着小电瓶突突突赶到时，车已经进入自家车库了，卷帘都放了下来。陆遥连看都没看，目不斜视地继续向前开着，在下一个路口转了个弯，朝别墅区外面驶去。

　　一旦确认了地址，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他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做。

　　方明远下飞机时是五点半，一刻都不敢耽误，直接往与合作商约定的地点赶。

　　手机刚落地就开了机，立马有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居然是韩少阳，方明远扫了一眼，微微有些诧异。

　　“喂，韩总？”

　　韩少阳几乎是在接通的立刻吼了出来：“生景被你们弄哪去了！”

　　方明远：“嗯？生景？”

　　“你他妈装什么装！”

　　韩少阳此时怒气爆棚，说话也没了客气，语气咄咄逼人。

　　方明远：“我装？”他的眼神闪了闪，立马联想到楼玫红之前说过的话，心思沉了下来。

　　“生景找不到了？”

　　“废话，方明远，赶快放人。”

　　韩少阳已经尽力在压制了，他深吸一大口，才勉强控制住怒意。若方明远此刻站在他面前，他定是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暴揍他一顿。

　　方明远却冷笑了一声。

　　“你可真逗。”

　　他转过脸，眼睛看向窗外。此时他正在去见客户的车上，车子刚下了机场高速，广州的天阴得很厉害，外面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方明远不急不忙地换了一个姿势，将电话从左耳换到了右耳，这才缓缓开口。

　　“韩少阳，我想有一点，你搞错了。”

　　“小景，不，生景之前已经当着你的面跟我义正词严地撇清关系，坚决同你在一起。我尽管极力挽留他，但他去意已决，我只能选择尊重他。自从那次见面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从此天涯各路，两不相干。现在人找不着了，你居然反过来跟我要人？”

　　韩少阳也同样冷笑一声，“怎么，你以为我自己找不到？”

　　“你找得到找不到那都是你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韩少阳，念在我跟他旧情一场，人没了，我自然会全力去找，不过我告诉你，这同样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想你也不希望让我先一步找到他。”

　　“博弈最基本的是心不乱，你输了先招，犯了大忌，如果我是你，现在已经挂了电话动用关系网找人，绝不会在这浪费时间说废话。”

　　韩少阳“啪”，将电话撇了出去，“CAO！”

　　方明远挂上之后，转手给郭秦打了过去：“阿玫把生景抓起来了？”

　　郭秦说：“啥？不知道啊。”

　　“安排在他那边的人我都撤回来，在你吩咐完之后我就再也没派人盯过，怎么，果然出事了？”

　　方明远也骂了一声“CAO”，“你玫姐可真爱玩。”

　　怪不得她之前说“如果仓库里藏个人怎么办呢”，怪不得她让他别气她，方明远只当她是句玩笑话，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你赶快派人，往城西那边的废旧工厂找，尽量往山区靠，动静小点，你别自己去，找稳妥的人，行动别被其他人盯上了，尤其是韩少阳。”

　　“再派一组人出去放假消息迷惑视线，你玫姐那边你亲自去，稳住她，咱们找人这件事要是被她知道了，那小景就算彻底废了。”

　　郭秦这时候终于摸出了点头绪，“怎么，生景被玫姐抓起来了？”方明远疲惫地闭起了眼，身子往身后的椅背上靠过去：“嗯，所以你再不快点，生景就可能成为第二个陆遥。”

　　生景在阴森森的墙缝中，冻得浑身直打哆嗦。

　　妈的太冷了，这他妈什么破墙，还漏风！！他感觉后背正迎着呼呼的冷风，五脏六腑都吹凉了。嘤嘤嘤韩大大你在哪，我都丢这么长时间了，你就算再睡不醒，也应该反应过来了吧。

　　这他妈几点了，外面那点光早就没了，就剩下不停往里吹的冷风。四周黑漆漆的，一点亮儿都没有，眼睛闭上跟睁开根本没什么区别，生景咬咬牙，最后还是将眼睛闭上了。

　　现在要保存体力。

　　无水无食一个人7天会死，而不睡觉，4天都坚持不过。

　　我还要等韩少阳来救我，我不能就这样死掉。

　　韩少阳叹了一口气，将电话又捡了起来。

　　屏幕有一个角磕坏了，但是不妨碍用。

　　他将电话解锁，给有能力办这件事的人，都打了一通电话。

　　他也知道自己鲁莽了，连确认都没确认人是不是方明远抓去的，就这样莽撞地打了过去，如果真是他，无疑就是在打草惊蛇。

　　可是他忍不住。

　　一想到生景现在可能正在某个不确定的角落，他就心很疼，像压住了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下来，一瞬间就将他的心砸了个稀巴烂。李慕扬的电话马上就回了过来，“我已经交代人去查了，老韩，你现在在哪？”

　　韩少阳将头垂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挡着眼睛，另一只拿电话的手正不停地抖：“我现在在十景路与北四条的交汇，车停在道边，老慕，你方便就过来接我一趟，我开不回去了。”

　　“别急，老韩，你镇静点，我马上就到。”

　　韩少阳心说：镇静？那小子到现在已经失踪近八个小时，你让我镇静？

　　他看了一眼车载温度计，现在外面实时温度是零下17度，现在才刚六点，夜里温度还会更低，他家那个小子那么怕冷，这么冷的天气，他要怎么熬？

　　韩少阳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被他抓住了是谁干的，他一定弄不死他。

　　妈的敢拿老子的人动手？

　　李慕扬赶过来时，看到韩少阳正趴在方向盘上，一动都不动。

　　他敲敲窗，“老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