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一刻，像是想起了什么，容璟面上的笑容淡去，显出了几分落寞：“你要订婚了。”好玩的玩具要自己跑了……真是好可惜呢。他虽然没什么底线，但也不至于对有家庭的人下手。

    华逸感觉自己从容璟醒来后，就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飘在半空冷眼旁观自己对容璟说出狠心而绝情的话语，那些……让他心如刀绞的话。

    “……本就是你自己缠上来的，我根本没有答应你。”

    ——不是的！不是的！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快停下，快别说了……

    “……我承认，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你。现在，你没用了。”

    ——才不是这样……

    看着容璟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看着容璟突然露出笑容，华逸闭上了嘴，神情依旧冷漠至极。

    “那么，这段时间，打搅了。”容璟礼貌的道，语气却是淡淡的，满满的都是疏离。

    看着容璟轻松的穿好衣服，脚步轻快的离去，华逸才抱着自己倒在了床上。明明上面有着淡淡的酒味，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一直将被子往自己怀里拉。

    ——不要……不要走……容璟，对不起……

    ——你是对的，你没做错什么，你不能因为容璟抛弃家族。

    “我是对的，我没有做错什么，我不能因为容璟抛弃家族……”随着话语的重复，华逸空茫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话语更加有力，“为了家族，我可以牺牲一切。”

    容璟直接打车回家，虽然因为身上的味道而导致司机频频用奇怪的目光看他，别的倒是没了什么。

    昨晚本就睡得晚，早上还大清早的就爬起来演戏，回到家容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干净衣服去浴室冲澡。

    洗出来，江承瑾正拿着毛巾坐在床边，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擦了再去睡吧。”江承瑾轻声道。

    容璟点点头，背对着江承瑾坐下，懒懒的打了个呵欠。这个世界，真无趣啊……

    “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不要以下犯上！”

    “起来！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大少爷？不过是个奴隶罢了！”

    容璟恍惚的看着一个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小女孩被鞭打，看他们咬着牙苦苦坚持，无意识的迈开步子，向最末尾走去。那里是一个小男孩，年纪尚小，却已经能看出未来的绝色倾城。只是……与其他男孩女孩不同的是，这个小男孩肩膀上，有着一个烙下的图案，那是……被锁链禁锢住的长剑。

    下意识的抚上自己肩膀，感受着肩膀上的凹凸不平，容璟一时间有些怔忡。

    ——被锁链捆缚的长剑，奴隶的标志……

    将自己的衣领拉开，看着上面那道烙印，再看着因为鞭打而衣衫褴褛的小男孩，看着小男孩肩膀上若隐若现的烙印，容璟蓦地就笑了，很灿烂很灿烂的笑起。

    就那么看着那个小男孩遭受鞭打，看着那个小男孩承受着比其他人还重的任务量，看着那个小男孩……奄奄一息。

    越看，容璟就笑得越开心越灿烂，甚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终于止住笑，容璟冷眼看着那个小男孩咬牙撑下来，一点点长大。此刻的他，眼中不见丝毫感情，余下的，是令人心惊的冷漠。

    “真是……让人痛恨又无奈的过去。”容璟轻声道，看着那个小男孩长为青年，催眠了自己，塑造出阳光开朗的模样。

    “阿璟，你真厉害！”

    就算在怎么催眠在怎么伪装，长大了的小男孩依旧是满心的黑暗，因此，才会对着那个干干净净一派纯真的人动心，才会毫无反抗之力的沦陷在对方的清澈笑容之下。

    “秦哥哥，我、我爱你！”

    自己当做天使在意呵护的人却对着另一个人百般讨好，甚至不惜将自己放入尘埃，卑微的祈求着对方漫不经心的一瞥。

    看着这一幕，容璟突然冷了脸，周身黑暗力量暴动，将这一幕，狠狠击碎。

    ……

    睁开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容璟只觉得疲惫。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思，他为情所伤，而后欺骗他人感情，看着别人为情所伤……

    报复的快感吗？却又并非如此……

    以手覆面，容璟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践踏别人的感情，只是为了体验，曾经的，那高高在上看着他的人，的感受。

    周围的黑暗，就像一只狰狞的怪兽张开的嘴，让容璟不舒服极了。

    打开床头的灯，容璟慢慢坐起，将散开的睡袍系好，也不穿鞋，光着脚往外走去。地面很凉，但却及不上他心底的凉。

    ——他的过去，他的过去……为什么会想起来！早就被他忘记了的！绝对不会想起来的！

    厨房很整洁，所有的东西都在它们该在的地方，不过这倒是方便了容璟。

    “真是不漂亮的死法。”拿着水果刀比划了一下，容璟遗憾了叹了口气。手指抚摸刀刃时，还被刀刃割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有点疼，但对容璟来说，已经算不了什么了。更疼的，他都经历过，这一点点的疼痛，又怎么会被他放在心上。

    厨房的灯被容璟打开了，白炽灯照的厨房纤毫毕现，此时容璟穿的又是白色的睡袍，灯光落下，竟是让他看起来如死人一般，毫无生机。

    设定好的闹钟响起，江承瑾双目无神犹如僵尸一般直挺挺坐起，就这么坐了几分钟，他才突然打了个呵欠，随手抓了抓头发，强打精神去洗漱。

    ——四点了……也该起床为少爷准备早餐了。今天该给少爷准备什么呢？昨天才熬了粥，今天……换水晶虾饺吧。

    端着一杯温水小口抿着，江承瑾慢慢往厨房走去。就在接近厨房时，他就看着有人站在里面，背对着大门，不知道在做什么。

    江承瑾看见背影的瞬间就认了出来，那是容璟。只是他不知道，容璟怎么就到了厨房。难道容璟饿了？也不是不可能，容璟一回来就睡了，中餐晚餐都没吃，饿了也很正常吧。

    未等他出言叫住容璟，沾染了鲜血的刀尖从容璟背后刺出，红色，就从刀尖刺出的地方，扩散开来。

    江承瑾手中的水杯当时就掉在了地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少爷——！！！”

    

    第199章 悠闲自在无忧式（20）

    

    靠在床头，容璟看着江承瑾认真的削苹果，唇角不自觉的上扬，露出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的温柔笑容。

    “承瑾。”轻声念出这两个字，收到江承瑾诧异的目光，容璟很灿烂的笑开了，“呐，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直到……死去。

    “是的，我不会离开你。”知道容璟的不安全感又发作了，江承瑾好脾气的回答着。因为照顾容璟，江承瑾的耐心就比一般人好太多，更别提现在两人刚刚确定了关系，他的耐心更是呈几何倍数增长。

    容璟笑得更灿烂了，就像是得到了心仪糖果的小孩子。不过在江承瑾看来，容璟也的确是小孩子。贪玩又调皮，没安全感还倔强。这样的容璟，如何让他不在乎。

    回想着自己自杀之后发生的事，容璟面上的笑淡去，却化作令人沉醉的甜蜜。

    ……回忆分割线……

    刀刃穿过身体后，容璟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不过这种事他干了也不止一次，倒也不怎么在乎。疼当然是疼的，只是他现在没空在乎。

    “我的好系统，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我那突然变得不正常的情绪？突然间那么压抑绝望……呵，别告诉我我会那么想。”容璟冷眼看着以规范姿势坐在椅子上的青年，声音冰寒彻骨。

    “我对你用了卡片，能够放大你一瞬间的情绪。”初号静静的凝视着容璟，语气不疾不徐，就像是谈论的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你心里积压的负面情绪太多，必须释放出来。你可以看看最近的世界，你敢说，你有好好的做过任务吗？你敢说，你没有因为系统给的技能而觉得高人一等从而蔑视他人？”

    最开始容璟还想要反驳，但在初号的话语下，他闭上了嘴，只是眼中，还有着愤怒。

    “这些都是真实的世界，并不是虚假的。他们也都是活生生的人。你自己也是从这些地方出来的，你凭什么瞧不起他们？”初号站了起来，平视容璟，话语更加尖锐，“我承认你的潜力非常优秀，甚至超过地狱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但你别忘了，还有比你更优秀的存在。否则，你以为，地狱从哪里出来，我们系统，从哪里诞生。”

    容璟默然。

    “这个世界我封印了你绝大部分力量，就是让你体验一次普通人的生活。朝九晚五，平淡无聊。没有任何刺激。”初号重新走回去坐下，声调依旧平稳淡漠，“你可以不满意我的作为，你也可以抗议，但我有权决定是否治疗我的宿主的心理问题。”

    沉默许久，容璟方才开口，但这一次，他的声音内少了愤怒，多了理智：“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不代表我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我最讨厌谁对我指手画脚。”

    “请便。”初号闭上了眼。

    “你说我高高在上，蔑视他人，你又何尝不是这样。你以为你是系统就很高贵，我就必须依赖你吗？初号，我不是柳之玉。”容璟冷哼一声，直接离开意识空间。

    待容璟离去，初号才睁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又何尝高贵，纵然我是初号，也无法改变系统依赖宿主这个事实。”

    就算是呆在意识空间，容璟也还是能感受到外界的变化，他只是感觉到疲惫疼痛，感觉到生命流逝，却不代表他昏迷了。更何况，他现在离开了意识空间，对外界的感知越发敏锐了。

    司机将车开的飞快，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江承瑾用毛巾捂着容璟伤口，没敢将容璟身上的刀拔出来。饶是如此，他的双手还是被鲜血浸染，衣服上血迹斑斑。

    江承瑾没有去看外面，他知道司机一定会将他们送到医院，他只是害怕……容璟去不到医院。

    ——他什么都不要了，哪怕不能留在容璟身边也好，只要容璟好好的，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少爷，坚持住……”不过是五个字，江承瑾却是停顿了好几次，夹杂着浓浓的悲切与绝望，“黄泉路太冷太寂寞，你一个人走，肯定会觉得寂寞的……你那么害怕寂寞，又怎么愿意去接受那种寂寞……留下来好不好……伯父伯母我会努力说服的，你只需要好好玩就可以了……少爷……”

    江承瑾努力扬起笑脸，但那个笑，比哭还难看：“少爷，你说过的，你想要潜入深海看看下面的景色……我已经帮你将装备准备好了……”之后的话，他再也说不下去，泪水一滴滴流出，打在容璟脸上、脖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