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枪炮灰演绎录+番外 作者:杏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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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抟之示意顾生槿坐下,顾生槿照办了,赵抟之又走去关了窗户,关上了外间和里间相隔的那扇门,最后点上了油灯,照亮这一室,才搬了把椅子回来,坐到了顾生槿身旁。
顾生槿见他这样慎重,便知真有隐情,也不由的更专注了。
“在我说出原因前,作为合作的诚意,你们武当要答应我,不在任何场合把我曾经当过魔教圣女的事泄露出去。这个要求,你们武当能不能答应,你能不能代替你的师兄保证?”
顾生槿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就回他:“能。”这就好像保护证人一样,答应赵抟之没什么困难。
“接下来我跟你说的事,你不能写在信里,只能当面口述给武当掌门听。”得了承诺,赵抟之也不绕弯,只压低了声音作陈词前的提醒。这声音听起来比平时的温凉多了一丝低沉,这一丝低沉闷闷地绕着屋中浮尘散了一圈,就沉沉地埋进了木质的地面。
顾生槿的视线仿佛也随之而去,穿透了地板,看向了底部无尽的黑暗。须臾,他开口回道:“你说。”
“这件事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赵抟之看着顾生槿,单刀直入地说道,“十几年前,有两个江湖人士闯进了皇宫。他二人毫发无伤地进去了,又毫发无伤地出来了。满城的禁军没有抓得住那两个人。从此皇帝就对江湖中人十分忌惮。十年前,有个人向皇帝献了一计。这一计叫以武制武,以恶灭侠,以军清恶。”
顾生槿琢磨了一下这个计策,弄明白了,竟然有些难以接受。他微微瞪眼:“朝廷要把所有会武功的江湖人士赶尽杀绝?”
“正确的说法是,清理干净。”赵抟之看着顾生槿的双眼办阖半睁,内里却仿佛蕴着光,“从一个皇帝的角度来看,江湖中人侠以武犯禁的事干得太多了,而且他们杀掉的人,官差衙役还管不了,律法刑法更是被江湖中人视如无物。这样的江湖存在,只能说明朝廷的孱弱。”
下面的话,不用赵抟之说,顾生槿也明白了。现在这个朝廷孱弱吗?并不。这是一个敢于和他国开战,并能取得胜利的国家。这样一个对外就强势的国家,还真的不可能长期容许自己国内各种黑-社-会团体和暴力社会组织满大街乱窜。
一时没有腾出手来收拾干净,只能是江湖中人在民间也有好有坏,不好简单粗暴地一锅端了。但是不全端了吧,皇帝心里一定膈应,所以才同意了这么个计策。显然只要大方向顺利,就能让坏蛋把好人收拾了,朝廷方面再当正义的使者出面把坏人收拾了,最后就没有武侠江湖的存在了……真是好毒的好计策。
顾生槿想想就憋屈,他们武当一向形象很好,也没干过什么坏事,善事倒是干了不少,还是个正宗的道家门派。这道家门派嘛,进能驱邪退能算命,仰能修仙俯能养生,至不济还有个站能演武坐能论道,留着的经济效益和精神效益也挺大啊,真要赶尽杀绝?
顾生槿就想了想资料里武当的结局……还真看不出武当最后是个什么结局,整个资料完结在了沈愉和教主的he结果上。
现在只能推测魔教让他单枪匹马灭掉大半后,肯定是实力大减嘚瑟不起来了。那么会不会,魔教衰弱以后就被朝廷收拾了?
那武当呢,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顾生槿觉得自己不能淡定了,就问:“为什么先啃我们武当?”他们武当不但人不少,在百姓间的好感值也是很高的,要对付,还真是不容易。
想到这,顾生槿忽然一怔,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是武当了。也许就是因为武当声望高,名声好吧?
就听赵抟之已经解释了起来:“以恶灭侠这一步里,很重要的一点是需要先瓦解中原武林的正道主心骨,如此,恶才有胜过侠的可能。如今武林当中正道的三枚旗帜分别是少林、武当和峨眉。少林刚正不阿,峨眉嫉恶如仇,武当中正平和。可不就是武当弄起来最容易吗。”
顾生槿闻言,无奈地挠了挠头,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少林那群和尚一看就很有纪律性和自律性,峨眉那群妹子和大娘也是一人能顶仨个个不好惹的主,这三派里,可不就是他们秉承道家清静无为顺其自然风格的武当最好收拾吗。
看看剧情资料里的武当,就因为自己一个人,就名声一落千丈了……
想到这,顾生槿突然一个激灵。他资料里遭遇的事,是不是背后也有朝廷在里面插了一手?
顾生槿沉吟了一阵子,就郑重对赵抟之抱拳行了一礼:“谢谢你告诉我这个缘由,等我见了掌门师兄,我一定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告知他。对了,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要和我武当合作?”
赵抟之半斜着往椅背上一靠,不咸不淡地道:“合作一事,等你们掌门知道了这件事再说。我想到时候,你们武当肯定不会拒绝的。”
“……好吧。”顾生槿也知道自己就是辈分高,真正事关整个门派命运的大事,他一个人是没办法做主的。又问,“那我还能再问点魔教的事么?”
赵抟之似无所谓:“能告诉你的就告诉你。你问吧。”
“五芒教和朝廷具体是什么关系?一手扶植起来的下属还是……?”
赵抟之看了顾生槿一眼,也不瞒他:“五芒教内部最多只有朝廷的探子,算不上是朝廷下属,说他们和朝廷是合作关系更恰当一些。但是这样的合作,朝廷用五芒教必定是卸磨杀驴之策,五芒教内部也不笨,他们假借朝廷之势,走的是兵行险招之路。所以双方之间其实并不十分的互相信任。”
顾生槿若有所思。又问:“他们合作的基础是什么?”
赵抟之转头看向别处,淡淡道:“这就不能告诉你了。”
顾生槿见赵抟之又有些冷下来,想了想,就换了个话题对赵抟之道:“那我不问这个了。……对了,我师侄他给你造成了困扰吧?以后他要还是这样,该揍就揍,不用客气,你不揍,我师兄们以后也要代方师兄揍的。他师父去得早,我看他是野得太惯了,才养了这么个臭毛病出来。”想来方师兄泉下有知,也是很愿意让他们揍一揍这个用着他徒弟的身体,败坏他徒弟品行的人的。
赵抟之听他这么说,不知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他偏过头来看向顾生槿,看了片刻,方温和道:“本来是困扰,后来不觉得了。”
☆、第22章 河清记
顾生槿有些不解,准确地说,他没听明白赵抟之这句话背后的意思。算了,想那么明白既费心又费时,说不定还会像看清沈愉一样闹个不开心,还是继续当字面意思理解好了。
“这样啊。”顾生槿点点头,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地问了,“……那几个人都叫什么名字?”
“哪几个?”赵抟之一愣,见顾生槿神色尴尬,就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他回道,“他们当晚就死了。这才是五芒教不敢拿出来宣传的真正原因。”
“当晚就死了?”顾生槿有些发懵,难道是自己杀的?“那我的玉佩怎么到了魔教手里……”
“你不记得了?”赵抟之微微一挑眉,未作如何惊讶状,却将这惊讶的态度一丝不苟地传递给了顾生槿,“你的玉佩是左护法先行拿走的。”
“原来是这样。”顾生槿点点头。
赵抟之又问:“那玉佩对你很重要?”
“是挺重要的,”顾生槿笑了笑,“从有记忆起就在身上了,我师父说一定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当然这也是武侠小说传统套路,多半是这样没跑了。原作者说不定还给他安排了啥牛逼哄哄的身世等着他去触发,可惜顾生槿并不知道这块玉佩到底会指向哪位中年人士。
既然那几个人已经死了,顾生槿的仇人也就少了几个,他还是很高兴的。他正准备跟赵抟之说没事先走了,不妨赵抟之忽然就问:“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后来不觉得是困扰了?”
“……这有什么好问的。”顾生槿心道,告诉你对着沈愉不用顾忌他武当弟子的身份就差不多了,他又不是三姑六婆,还管你被轻薄了以后心理路程是怎么变化的。
赵抟之抿了一下嘴角,让人看不清他究竟是高兴了,还是不高兴了。他松开顾生槿的胳膊,语气平淡地回了一个类似于“嗯”的单音节,就不再说话了。
顾生槿猛地心头一松,莫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只道:“那我回去了。”
赵抟之送他到了门口。
转天,沈愉就来找顾生槿了。顾生槿放他进了房间,沈愉就垂下头来,一副认错的姿态:“小师叔,昨天我认真想过了,还是要和你好好谈一谈。”
“你想谈什么,谈你为什么要调戏魔教圣女吗?”顾生槿一边问,一边把身体的重量着重放到一支拐杖上,侧靠在了门边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愉。
沈愉一噎,他露出苦笑来,“小师叔……我知道,你的事是我的错,之前一直不说就是怕你不能原谅我,现在你知道了,果然不能原谅我了?我真的没想到魔教会做出这种事。”
“这些话等到跟我师兄再说吧。”顾生槿兴趣缺缺,“至于原谅不原谅的,我也不是喜欢虚以委蛇的那种人,这种问题就不要再问我了。没意思。”说着,顾生槿瞥了沈愉一眼,见他垂下了头,一副受虐小媳妇样,突然觉得他有点娘娘腔。真是浪费了原主一副大好的皮囊。
原主是什么样呢,顾生槿想了想,只记起一双有些孤僻的眼,一张拒人于三十尺之外的独来独往脸,按未来的话说,就是有较严重的自闭倾向。他和天资高但没有多少定性的顾生槿不一样,资质平平但每日里努力习武,以勤能补拙之奋,把一招一式都使到身体能条件反射的程度,他的剑招之完美,破敌之迅捷,就连顾生槿都要自叹弗如。至少顾生槿的剑招不会有他那么完美,正所谓剑如其人,虽然大家学的是同一套剑法,但在具体使用中难免会带上点自己的特色。
就像赵抟之能把一套诡谲的剑法使成武术大家一般一样,顾生槿的剑招使起来更有一股灵动的巧劲,所谓灵动,就是说对战中并不拘泥于每个招式的固定姿态,轻之,重之,缓之,急之,都随心所动,随意所变,这样一种天生融会贯通的悟性,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而原主沈愉的剑招就是完美承袭武当招式,并能把每一招都随意组合链接,虽有破绽,但通常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因此原沈愉虽然和年轻一辈谁都不熟,却颇受顾生槿的师兄们欣赏,被认为是武当新一代后起之秀之一。别的顾生槿不敢说,至少能确定原主一定不会去调戏别人。他自闭归自闭,也是接受着武当最正统的教育长大,和沈愉有着三观上的本质不同。
按照顾生槿的想法,如果只是那天晚上那件事,倒还谈不上要记恨沈愉的程度,关键的是他发现沈愉态度太有问题,现在他来道歉多半也是因为他希望能说动自己不写信回门派,而不是诚心想要道歉,你既然心不诚,他又谈什么原谅了?
顾生槿见沈愉不肯离开,只好问:“如果赵抟之没有说出实情,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隐瞒下去了?”
“不是!”沈愉立刻反驳,神色瞬间就激动了起来,“小师叔,我怎么可能放着你吃那么大亏不讨回来?我是打算以后找魔教算账的!我想等杀了魔教教主,报完仇后再向你负荆请罪!”
“哦?杀了魔教教主?”顾生槿被他气笑了。心道那还真谢谢你,帮我报仇,报着报着,你就跟人家抱成一对了。
沈愉正要应是,抬眼却看到顾生槿根本不信反觉可笑的神色,心里微微一怔,顾生槿怎么好像变聪明了一些?
顾生槿脸色微冷:“你不用再来找我道歉,要负荆请罪对着我师兄去做吧。有什么话,什么理由,都找掌门师兄说去。这些天也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了。”
沈愉见顾生槿意已决,只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退后半步,说道:“小师叔,我也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没用了。希望你不要恨我。”说着,咬了咬唇,露出了一个有苦难言的复杂神情。顾生槿冷着脸没有理他,他只好转身出去了,并贴心地帮顾生槿带上了门。顾生槿这才柱着拐杖坐回了桌边。他抬眼看了看窗外,外面是一碧青天,点散浮云,以及被窗框网进来的半座青翠小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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