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泪+番外 作者:歌德斯尔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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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无兵,这四个字,断出的便是项羽的英雄末路,便是那同生共死的笑谈。
虞楚昭眼眶中霎时涌出两行热泪,上齿咬穿了下唇,勉强道:“那便去垓下……爷等项羽……等项羽……”
虞楚昭哽咽着,再说不下去,“替他收尸”四个字吐不出口。
“回吴中再议。”龙且两道剑眉拧做一团,眼眶中似有泪光闪动,但是虞楚昭看不见,只能听见那铁石般的声音。
心刹那间坠落谷底,哭声都不再,只有洒落的泪水在逐渐干涸。
虞楚昭连悲哀的感到了项羽的众叛亲离。
所谓的总叛亲离,有时候并非是感情不再,而是理智终究压倒了感性,将某个人当做了不得不舍弃的棋子。
“回吴中,那里尚有根基。”龙且冷静异常的声音在虞楚昭耳边响起来。
“到了。”桓楚的声音在夜幕中响起来。
船,终究还是靠岸了。
黎明,雨歇。
浩瀚的天幕中隐约露出光线的影子,百鸟啼鸣声终于重现天地间。
吕不韦站在垓下城楼高墙之上,黄纸符在他手掌中一晃,天色放晴,雾霭犹绕。
一时间,大地犹如一幅半铺半卷的水墨写意画,轻轻笼罩在似舒还卷的薄纱之中,却依旧可见突兀的暗红血系般蔓延,此处,正是垓下战场。
望着平原上对峙的军阵排布,吕不韦细细一估量,顿时只觉得汉军四十万乌压压的一片,竟是不及项羽围城之列来得巧妙。
就连历经战国的吕不韦也免不了在心中感慨一声,此等排兵布阵非兵书所教,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霸道,又隐有合天地万象之意。
不怪乎当初刘季见得只学了项羽一点皮毛的英布排出的阵列,便是大惊失色。
此时,吕不韦只觉得若那位大人看中的是项羽此人,那如今脚下的路定然要好走许多。
“可惜,必定要立的,只有汉。”吕不韦望着楚军阵前骁勇的战将一眼,难免感慨一声自古英雄无帝王。
最后再望一眼两方兵马,吕不韦的身体在空气中化去,宛如这一隅城楼上从来未有人驻足过。
刘季整理好哭丧着的脸,恢复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排开万军,往阵前策马而去。
“项王,别来无恙!”
满身的盔甲将那一身肥肉掩盖的结结实实,对比着对面军阵前赤膊上身的项羽,他就像一个狼牙棒。
项羽干结着血痂的薄唇扯开一丝嘲弄的冷笑——既然侯爷应了你使者的求和,自不会同反复无常的小人一般。
“自然别来无恙。”项羽缓慢开口。
随着距离拉进,刘季冷汗在盔甲内湿透衣裳,如同面对洪水猛兽,就连胯下的战马也是焦躁惶恐的喷着响鼻,不肯再往前一步,仿佛是感受到了前方弥散的血腥。
项羽也未再上前,他在等刘季先开口。
“这样吧……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大哥我也不将你赶尽杀绝,如此,我们可以乌江为界,你自回吴中楚地,如何?”
刘季这话说的可谓是欺人太甚!
不说这仗赢面在项羽而非刘季,单谈这议和一事便是他刘季提出来的,如何退让,那自然就应该是汉军的事情。
项羽冷睿的眼神定在刘季身上,不做应答,漠然的脸上亦没有丝毫受辱的表情,完全置身事外一般的态度叫刘季当场噎了一下,不知如何往下说。
立在项王的左右难免诧异对视一眼,不知他们这自尊心比天高的项王如何忍得汉王这般羞辱之词。
要知道,当年在咸阳,一不长眼的书生不过一句“沐猴而冠”,便被项羽生生烹了!但是刘季如此当面言辞,却不见项羽提戟开战。
其实,项羽早已做好和汉军决一死战的准备,做好再不能见虞楚昭一面的打算,但昨夜却又收到汉王来使议和提议,这对于此时的项羽而言,简直是莫大的惊喜。
因此,现在不管刘季说什么,项羽都是必定会答应的。
“那么……便请项王东渡乌江,自此楚汉互不侵犯,如何?”刘季语气收敛一点,摸不准项羽此时是何用意,因而也不敢再做多言,只想着尽早打发了人走才好。
“如此……”项羽冷漠的视线从刘季脸上划过,正欲调转马头,却一眼望见藏在刘季身后半步的张良。
这时候,张良的的嘴角正露出隐晦的笑意。
项羽倏然蹙眉:“你诈降!?”
一声断喝,楚军瞬间集军,蜂拥向前军围拢而上,直压刘季前军!
刘季胯下战马被项羽一喝顿时受惊,撩起前蹄往后直退出去,刘季顿时铁球一般往后仰倒,嘴里犹大骂:“这他妈的怎么回事!?”
“撤退!”项羽目眦欲裂,暴喝声中,金戈铁马声骤响。
垓下平原延伸出去的地平线上瞬间涌出一片黑压压的影子,须臾之间八面围拢!
太阳终于跃出云层,耀眼的赤红色光线将一片风驰电掣而至的铁骑拖出暗红的残影。
“进城!”项羽又是暴喝一声,手中长戟连挑起数十敌兵,拦截潮水般涌上来的汉军。
“大将军领兵来了!”汉军山呼海啸。
“韩信领军三十万。”张良从后方撑住坠马的刘季,唇角带着一缕笑容:“灌婴将军、孔将军领军后方包抄,柴将军和费将军也来了。”
刘季先是一愣,旋即仰天大笑:“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乱军之中,项羽血战,一举冲破韩信大军防线,尖刀一般破阵而出,退入垓下。
这日,五侯军百万之数集结,对阵楚军十万。
这日,项羽紧急撤军,退入城中,坚守不出。
这日,匆忙的脚步声在吴中的艳阳中敲打过烤灼的发烫的石板路,转过小桥和垂柳,便是一片重新修缮好的院落,但依旧可见曾经焦土的痕迹掩埋其下。
虞霜匆忙的步伐一顿,万没想到,居然会兜兜转换这么多年,再次回到这处院落来。
抬头望去,只见高悬的牌匾上,便是一个龙蛇之态的“虞”字,笔锋凌厉,霸气非常。
无人不知,这牌匾上的字便是当今的项王亲手题上的。
“吴中虽小,尚可立。”
“便以虞楚昭为相,王位虚悬,日后……”
“另立项家人为王……”
“不可!”
“无妨,等项王归来,再还给他就是……”
“那也该等子期和钟离昧归来再做商议……”
“要我说,那便直接立虞楚昭为王。”
“名门之后,起义军头一波,未尝不可。”
“那也要他现在的身体好了才是……”
雕花木门从外被一下退开,虞霜脸色煞白的站在门外,嘴唇不住的哆嗦着。
龙且猛的站起来,冲到门口扶住摇摇欲坠的虞霜:“你……你怎么来了?”
“昭昭人呢!?人呢!?”虞霜不回答,魔愣了一般不断重复着。
多年来,生生死死的消息在她耳边进进出出,本以为已经麻木,如今却完全不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虞霜本来以为三年前便是和自家小弟的永别,不想,今日又听说龙且等众将军带了一重伤之人回来。
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就是小弟虞楚昭。
龙且视线躲闪了一下,无人愿意叫虞霜看见虞楚昭变成现在的模样,何况,怕是不得好了的。
“我弟弟呢!?昭昭是我弟弟!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弟弟!”虞霜两手扯住龙且的衣领不住摇晃,咬牙切齿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最后,两滴泪水从那双美目中渗出来。
龙且安抚不下,最后只得硬着道:“就在里屋……”
话未说完,龙且怀里便是一空,虞霜挣脱出去,踉跄着往里屋冲去。
“吱呀”的开门声响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虞楚昭正扒在床沿上艰难的拖动残废的身体,奋力开口,嘶哑的声音中带着绝望。。
他挣扎的动作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撕裂,血从绷带中渗出来,在床单上拖出大片的血红。
“你们他妈的在说什么!?什么另立!?”虞楚昭忍不住破口大骂,眼泪顺着眼角一路滑落下来,凄厉异常。
虞楚昭目不能视,不知这时候进来的又是何人,只以为是龙且等将军,便开口质问刚才听得不清不楚的交谈。
那些隐约听见的内容让虞楚昭心生不安——乌江上龙且说的话犹在耳畔,再一听见那“王位”一类的词,便更是提心吊胆。
于是,虞楚昭便挣扎拖动着身体想爬下床去,只恨自己有心无力,连行动都无法,更是连想去和项羽一同赴死,都由不得他自个儿,强烈的无力感瞬间让他支离破碎。
虞霜站在门口,当场愣住,扣进了门框的手指甲中溢出血丝,这才勉力压制住就要脱口而出的惊呼。
床上拖着残废双腿、瞳孔无光、形同恶鬼的人,便是她曾经俊朗健康的弟弟,虞楚昭。
“昭昭……”虞霜轻声开口,旋即大步冲向床边,一把将那听见声音顿时呆愣的人搂进怀里。
☆、金戈铁马
“报!汉王……在城外骂战。”一个守城的传讯兵披着滚热的骄阳匆匆赶来,未至项羽身前,便“噗通”一声跪倒。
夏季正午的太阳正明艳,逐渐蒸发掉前些日子连日暴雨积攒下的水分,垓下的破败的街道上蒸笼一般,蝉鸣声不绝于耳。
早在两军在垓下城外开战时,这小城的百姓便连夜逃离了这座城池,常年深陷战乱中的人总有敏锐的第六感,动物的本能告诉他们,这里即将迎来一场恶战。
传讯兵额上湿淋淋的,却不是被这天气捂的,而是被自己汇报出来的这句话吓出的冷汗。
项羽正叉着腿坐在路沿上,一头乱发扎在脑后,露出刀刻斧凿般强硬的面孔,充耳不闻,动也不动,宛若一尊定在了地面上的雕塑。
苍龙破城被搁在膝上,项王的表情空茫又阴郁,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和两颊显露出他不甚良好的身体状况。
但是,不管如何伤痕累累,项羽骨子里带来的坚毅都给人一种坚不可摧之感。
传讯兵小心的抬头去看着自己的王,对城外那黑压压的百万雄师突然就少了点畏惧。
“第一日正午了么。”喃喃自语声从项羽口中叹出,冷硬的侧脸辨不出这句话的语调。
还有两天时间。项羽这么想着,觉得眼睛被空中的日轮灼伤了一般,有些刺痛。
不知道昭昭现在如何了,到了何处。
项羽忧心的闭了闭眼,思绪复杂。
一会又想虞楚昭前来垓下,好见上最后一面,一方面又希望不要见这一面,倒是好叫自家昭昭少些伤情。
“若是见了,就再舍不得分开了。”项羽在脑海中勾画记忆中的人的模样。
“侯爷?”小兵琢磨不透项王此时反应,小心翼翼的开口提醒一声。
项羽回神,视线缓缓聚焦,继而从地上起身,单脚挑起长戟握住,负手背在身后,漠然道:“那侯爷便去会他一会。”
项羽撤军垓下城,火速安排下的兵防部守将这座城池围护的固若金汤,纵使是韩信领军,汉军百万,亦不敢强行进攻。
于是,张良便向刘季说了个老套、又不是办法的办法——城外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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