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总管升职手札+番外 作者:衣青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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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赵璨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些东西需要小心应对,却并不能真正对自己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尤其是想要毁掉他名声的那一段,更是令赵璨啼笑皆非。
名声如过眼烟云,等他真的站到那个位置上,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他道路上的一番装点,并不能成为真正的污点和罪证。历史上做得比这更过分许多的帝王不知凡几,不是一样青史留名,被人歌功颂德?
这点成王败寇的道理,他们竟然都不懂,该说是天真还是愚蠢呢?
相较而言,平安比较担心赵璨的安危,“即使你心里有数,也不可以大意。不知道多少大江大河都趟过来了,若是最后在这阴沟里翻了船,那就真的让人看笑话了。”
“我心里有数。”赵璨犹豫片刻,才开口道,“平安,除夕当夜你就别进宫了。”
他并不认为这件事能威胁到他的安危,但是涉及到平安,又不一样了。但凡有一点点危险,他都不希望平安涉足。最好是离得远远的,安安全全的才好。
平安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才说了没有危险,又不让我去,这前后矛盾未免太快了些。”
“我不让你去,并不是因为有危险……”赵璨意图辩解,但是对上平安的视线,便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易地而处,若是自己是平安,又能放心对方一个人去面对吗?不能。
既然如此,他也不能够强求平安。只好无奈的道,“那你到时候跟在皇上身边。他们冲着我来,总不至于胆大到要对皇上下手,你站在那边更安全。”
“好。”平安答应着。心里却想,等到时候我要去哪里,还不是随我自己?
他怎么可能真的只顾自己的安危,丢下赵璨一个人呢?
赵瑢等人在宫里有人,赵璨自然也有。要查一查这段时间都有些什么异动,哪些地方可能会被他们做手脚,还算是容易。
首先是落水这个招数,虽然成功之后效果最好,但是赵璨也最容易避开。大不了自己就始终不往水边去,难不成他们还能强求?当然强求也可以,但是事后就解释不清楚了。
这等于是将嫌疑往自己身上揽,谁也不是傻子,会做这种事。
当然也不排除中间发生什么自己不得不前往水边的意外。不过有了防备,一个意识清醒身体也不错的成年人要“失足”跌进水里,也是一件非常有难度的事。
倒是高空坠物比较难以防备。毕竟既然是宫宴,当晚必定会有数不尽的宫灯高悬,用以照明。赵璨不可能将这些地方一一记下来,更不可能特意避开。
不过他们也不可能每一处都控制住,多半只是在必经之路上安排几盏,还要不着痕迹的让它掉下来,并不容易。过程越是复杂,就越是可能会留下痕迹,只要将人盯紧,自然能够发现规律。
所以赵璨表现得十分从容。
转眼就到了除夕之夜。
其实今年皇帝身体不好,精力不济本不该再开这个宫宴。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大约觉得自己时日不久,所以想要再热闹一番吧?所以居然命人准备起来,要大办一场。
这也算是一种粉饰太平的方法。至少除了灵醒的朝廷官员之外,其他人还完全没有察觉到端倪,只以为皇帝是生了小病。普通百姓更是连皇帝病了都不知道。
这一晚平安本来不当值。不过这种特殊的节日,因为忙不过来,许多人都要过去帮忙。况且皇帝的身体不好,就需要更多的人照看。所以平安最后成功的留了下来。
虽然还没有到上元灯节,但是宫中处处张灯结彩,种种造型各异、精美绝伦的宫灯悬挂在各处,看上去便十分喜庆热闹。
平安因为之前看到了赵璨那边调查的资料,所以特意多看了几眼,发现四处都挂着宫灯,数量根本数不清楚。这么多灯,就是其中一两盏坠落,恐怕的确也只能被认为是意外。
不过他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到底哪里的宫灯有可能掉下来。
张东远在一旁问,“平安,你这是在看什么?”
平安回过神来,连忙收敛视线,含笑道,“只是觉得今晚十分热闹,我许久不在京中,都快不习惯这么张灯结彩了。”
“民间的花灯会岂不是更加热闹?”张东远道。
平安摇头,“只是京城的而已,外地虽然也放灯,但几乎都没有这样热闹的。”
这也难怪,首先外地的工匠,便不可能如京城这般巧手。毕竟达官贵人多了,对这些奇巧物件的要求也多,自然工匠们都会聚集在京城。二来外地的官府,没有朝廷这样财大气粗,也办不出这样的大手笔。
京城里衙门会在御街上撘几层楼高的灯山,这份手艺,其他地方是做不来的。
若说能跟京城媲美的,恐怕也唯有江南了。那里豪商富贾云集,不吝惜钱财,自然什么样的好东西都做得出来,虽然典雅上不及京城,但奇巧处恐怕犹有过之。
“原来如此。”张东远道,“那等上元节的时候,找个人换班,到时候出宫去看便是。”
“张总管说得对。”平安便走过来,跟他站在一处,“我在这里盯着,您老回陛下那里去吧?我看也来了不少人,应该快到开席的时候了。”
皇帝身份尊贵,自然是需要最后一个到达,但也不好让人等太久。现在过去准备着,然后过来,便刚刚好。
张东远点点头,便去了。
平安游目四顾,寻找着赵璨的位置。
今日的摆宴的地方是一处水榭。整个楼阁几乎有一半的地方是建在水上的,三面都是墙壁,唯有临水的那一边敞开,显得视野十分开阔。这会儿虽然并没有什么美景可看,但因为用宫灯将沿河两岸的树上都装点了起来,灯光烛影,倒映在河面上,亦别有一番风味。
就连水榭里的灯也并不放在地上,而是用不知道什么材料的绳子吊起来,高高低低的甚是好看。
听说挑选这个地方的人是郑贵妃,而且最后还成功说服了皇帝。说不准就是故意挑选了这么个地方。在这里落水,总要正常得多。
虽然座位上没写着名字,这会儿距离皇帝的位置近处的地方也都空着。但是按照各人的品级推算一番,也能大致算出来是在什么方位。让平安心惊的是,赵璨座位的正上方,果然正吊着一盏灯,看上去非常不安全。
平安正担忧时,参加宴席的宾客们已经陆陆续续抵达了。先是低品官员,然后品级越来越高,之后才是勋贵之臣,宗室子弟等。平安忙着上前迎接,也就顾不得心头的担忧了。
不多时连几位皇子也到齐了,就只剩下皇帝还未到。平安趁着人不注意,偷偷抬头往上看了看,赵璨顺着他的动作往上看去,便见一盏宫灯高悬在头顶。虽然宫灯看上去是木制的,但是重量想来不轻。若是掉下来砸到人,也是非常危险的。
赵璨安抚般的看了看平安,用眼神暗示他稍安勿躁。
对方没有那么蠢,直接对他座位上的灯动手。毕竟看上去太明显了,到时候肯定会追查。虽说未必就能够查到他们,但是有这个嫌疑也就够了。
平安只能努力按下心来,免得露出破绽。
又等了一会儿,皇帝这才姗姗来迟。他身体不好,在这种半敞开的地方,虽然点着许多炭盆,但还是会觉得冷,所以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毛衣服,越发衬得整个人干枯瘦小,蜡黄的脸色在灯光下看来更加虚弱,唯有一双眸子寒冰一般,阴测测的十分渗人。
衰老在他身上体现得格外的明显。
因为皇帝身体不好,所以已经许久没有早朝过,每日里不过是将宰相们着急过去议事,许多臣子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他了。今日乍然一看到他这幅模样,都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突。
陛下的身体看起来很不好……所有人心里都掠过了这样一个念头,然后各有思量。
其实皇帝的身体纵然不好,但将养了这段时间,也没有那么糟糕。平日里看的时候更没有这样明显的感觉。只不过今日是年宴,人人都打扮得喜庆,看上去气色上佳,便越发衬得他的气色糟糕。
事实上在最初宴席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平安所担心的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
一来大概是现在大家都还在各自的位置上,看上去一目了然并不适合浑水摸鱼。二来他们恐怕也还需要临时布置一番。
等到酒酣耳热,大家不再那么讲究规矩,会站起身来走动一番,互相敬酒。那个时候,才是最好的机会。
平安平白精神紧张的盯了许久,结果什么都没发生,自己也觉得可能是有些过分紧张了,便努力不再去注意赵璨那边,放松精神。在这种场合上,他们是不能吃东西的,只能在一旁照看主子,平安便将注意力转到了皇帝身上,打算尽一尽自己的本分。
结果才提起酒杯打算斟酒,便觉得心头猛然一跳,似乎连两个眼皮也跟着跳起来了。
平安飞快的转头一看,便见赵璨那里,赵玘不知道凑过来跟他说了什么,然后两个人一起往皇帝这边走了过来。
“陈王殿下!”平安也顾不得突兀不突兀,大声叫道。
他心中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总觉得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他想不明白,只能先叫住赵璨。
这声音的确是太大了,将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就连皇帝也有些吃惊,“平安?这是怎么了?”
赵璨和赵玘也往这里看过来,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平安皱着眉,正要开口说点儿什么,听见“哗啦”一声巨响,是赵璨身前不远处的那盏灯终于从上面坠落了下来,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个变故来得非常突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大家都有些震惊的盯着那个地方看,还有人小声惊呼,但很快又咽下去了。
平安松了一口气,那种不妙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沉声开口问道。
这是举办宫宴的地方,屋顶上吊了那么多盏灯,如果全都这么掉下来的话,那这宫宴也不必开了,整个大楚的肱股之臣,都得跟着这间水榭一起被毁掉。这让皇帝如何会不震怒?
张东远连忙上前,“奴才马上令人去查。”
“不必!”皇帝冷着脸,“你只管去问郑贵妃。”顿了顿,又道,“不管如何,动静不要闹得太大,免得惊扰了众人。”
“是。”张东远应了,快步退下。
按理说他走了,自然有其他人过来顶替他的位置,但皇帝却朝平安招了招手,“平安,你过来。”
这会儿回过神来,平安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突然叫住赵璨的做法有点儿出格。
虽然最后真的出事了,但却等了一小会儿,按理说他是不可能提前看见动静然后招呼赵璨停下的。难道他还能跟皇帝说自己只是心里觉得不安,还是告诉皇帝大概是情人之间的心电感应让他察觉到了赵璨会有危险?
他有些惴惴的走过去,皇帝却没有立刻追问,而是将赵璨和赵玘也叫了过来。
这会儿反应过来,自然有人会去打扫那盏掉下来的灯。现场虽然还有些过于安静,但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安宁。赵璨和赵玘也继续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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