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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湳心中酸涩。恨不能此刻冲上去把人抱住，紧紧搂着。

    但是……

    现在他不敢。

    这议事直到晚上，才一一部署好，众人冒着夜色出了宫。

    毕湳在殿外等着，他心想谢晨定然会来见他的。

    只是等许久，衣服都沾了寒露。

    殿内，谢晨在偏殿弄点吃的上来。

    御膳房离御书房不可谓不远，这偏殿里有几个茶水间备着很多供皇帝用的东西。

    有炉火熬着汤汤水水，还有面食之类的。

    谢晨自己也饿，就着开水自己弄碗面，半饱。看看时间，该上茶了。

    他端着茶水上去，皇帝也没抬头，喝了一口。问他：“刚才在偏殿吃的什么？甚香，给朕上一份。”

    谢晨应了声是，便又下去卷了袖子煮了碗面上来。

    皇帝吃了那一小碗，这会儿却是正眼看着谢晨：“你在东宫也是这般伺候的太子？”

    谢晨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登时往地上一跪。

    

    第189章

    

    谢晨不知道这皇帝是个什么性子，但是亲手将自己最爱的人送进福禄宫。

    便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软心肠的人。

    他不知道皇帝说这句话，是简简单单没有丝毫歧义的询问，还是……

    含沙射影另有所指！

    只是先磕了头，认了罪。

    “奴才该死，面食难吃污了陛下的嘴。”

    皇帝摆摆手：“没有怪罪你，起来吧。太子倒是好口福，你这厨艺比朕御膳房里的大厨还要高明。”

    皇帝说完后，看了看他。

    突然就笑了笑：“太子随我，你却不像团团，你这奴才，心思颇重。”

    皇帝这么一说，谢晨仿佛被一把刀给抵着心脏，皇帝如此直言了当说他心思重。

    这是遭了他的嫌恶？

    然而，他却是想多了。皇帝并没有拿他怎么样。只是叹息一声，说道：“他若是如你一般，何至于让朕无路可退啊……”

    谢晨只是听着，他一句话都不敢说，这个时候往往说什么错什么。

    只有安安静静听着才是最佳的选择。

    谢晨默默不语，皇帝闭目叹息一声，挥手：“下去吧，太子还在外边等着你了。”

    谢晨躬身退出去。

    这大殿灯火明亮，一尘不染的地砖折射着光。

    在那一片耀眼的光火笼罩里，皇帝端坐在龙椅上。

    俯不得身靠不得背。

    谢晨突然有些同情起他来，只不过这同情也只不过是短短一瞬。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世间安得两全法？

    谢晨出了殿，站在殿门口，看着殿下站立的僵直的太子。

    毕湳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隔着廊下重重灯火，目光对撞在一起。

    谢晨心中触动了一下，眼神都有些晦暗深邃下去。但是很快，他便清醒了起来。经历的世界那么多，他都没有选择留下，更不会在积分过半的时候，放弃。

    他站在原地，毕湳却疾步跑过来，他掐住他的肩膀。

    仔细盯着他脸庞。

    眼神好像着了火一样。

    “殿下……”

    谢晨话音未落，人被拥抱在微微冰寒的怀抱里。

    他等很久了。

    议事这般久，他还等了这么久。

    谢晨反手拥抱住毕湳：“爷，奴才想您了。”

    只这一句话，毕湳手压着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在他头顶，重重嗅上一口，然后吻了吻他的发。

    直到这一刻，才觉得自己心脏又重新跳动起来一样，自己搂着的躯体，依旧是鲜活的。

    无数次深夜，在噩梦中看到他的晨晨，蜷缩在黑暗里雨水下的身体，发白的嘴唇，烧的通红的脸蛋，嘴里喃喃的全部是救命的声音。

    那一声声‘爷’，那么无助无力。

    他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泪流满面，现如今他把人抱在怀里心中生满欢喜。

    抱着谢晨几乎喜极而泣。

    谢晨在他怀里，声音软软糯糯，叫了他好几声爷。

    两个人静静拥抱，好久，毕湳才松开他，手捧着他的小脸，眼睛含泪的笑了笑：“孤以后，绝对不让人伤你半分。”

    谢晨对这个保证，面上一派情真意切，心中却只是淡淡然一笑而已。

    毕湳走的时候，皇帝那边已经叫人安寝了。索性东宫在皇宫东位，并不需要出宫。

    谢晨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嘴角弯了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

    这一日，是十五。

    宫中帝王安寝的时间，其余皇帝循着自己的意思来，可是初一十五却是要去皇后娘娘那边安寝。

    谢晨跟随着轿撵一路走的仔细，丝毫不敢有所轻慢。

    他是练武之人，练习的还是至高的武功葵花宝典，耳聪目明，这黑夜里看物没有丝毫障碍，更何况还有灯笼。

    他正不慌不忙的走着，前边突然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皇宫当差的太监、侍卫，为了防止打扰到贵人，脚下靴子可都是布的。

    薄薄几层，并不能防滑。

    那青苔布满的从水里拿出来的鹅卵石凌乱在地上。

    谢晨快步扯了一下抬轿子的太监。

    在皇帝身边当差的人，哪一个不是脑子转的极快的。登时就会意起来。十八个人无需说话，眼神交流传达了意思。

    皇帝在轿子里面都没有察觉到异样，这桦莼宫就被抛在了后边。

    那朱红大门开着的一条缝，精心打扮，比夏日荷花还要灼人的莼娘娘，此刻绞着帕子，阴狠毒辣的眼神瞅着谢晨的背影。

    谢晨自然察觉到了。

    可是就算是察觉到了那又怎么样？皇帝舒心了他才舒心，至于其他人舒心不舒心，可不是他的职责范围。

    一路顺畅到了椒房殿。

    皇后盛装出来迎接皇帝。

    她知道皇帝罢朝五日，虽然她有去御书房求见皇帝，表示关心。

    顺便刷刷存在感。

    然而！

    并没有见到皇帝。

    其余的妃嫔也有占着自己得宠的优势，继而求见皇帝，带着那些汤汤水水。

    一一被皇帝拒绝。

    实际上皇后都被拒之门外后，其他的妃子孙公公根本就不需要请示，直接赶走了。

    那位贵人走了，这些人还不知道死活凑上来，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皇后时隔六天才见到皇帝，此刻大惊失色。皇帝头发全白，整个人都苍老不堪。

    皇后行了礼，皇帝说了句免礼后坐了主位。皇后眼睛里泪水欲流：“陛下，如何愁思至此？何苦为难了自己？”

    皇帝轻飘飘的看她一眼，“前朝水患，朕甚为忧心。但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做好本分即可，无需过问。”

    这夫妻间的说话方式，还比不上那些得皇帝青眼的大臣。

    谢晨低着头站在一边，老老实实的模样。

    皇后说了声是，劝到：“还请陛下为了天下苍生保重身体才是。”

    皇帝嗯了一声，开口：“摆宴吧。”竟是一句话都不想和她多说了。

    有专门的太监和丫鬟给两个人布菜，吃完后就寝。

    谢晨在偏殿等候明天到来，伺候皇帝穿衣洗漱。

    这刚出了大殿的门，后边的人就喊住了他：“敢问这位公公，为何孙公公今日未来伺候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700收藏爆五更这件事是真的，但是蠢花脑子思路有点卡，要推迟爆更，大家见谅。

    

    第190章

    

    谢晨这些时日早就把当初在太子东宫发生的事情弄得一清二楚。

    骤然听到这墨婳喊了一声自己。

    他心中冷冷嗤笑。

    虽然说狗受主人指使，但是在打击主人之前，先折断爪牙给那些个自以为尊崇无比的人一个下马威也是好法子不是吗？

    谢晨随即便转了身来。

    他如今在皇帝跟前当差，本来在东宫就是大总管，通身气派堪比王孙贵族。加上在皇帝面前也是受用的，气势越发的尊贵起来。

    墨婳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谢晨是太子爷身边的大总管。

    彼此之间虽然没有深厚交往，但是确是认识的。

    墨婳亲自叫人送的谢晨上福禄宫，等于亲手送他上那黄泉路。

    这骤然间看到谢晨那一张似笑非笑，眼神却格外冰冷的脸！

    她打从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谢晨懒洋洋开口，可是从那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雍容感却带着无比的压迫。

    他笑：“墨婳姑姑贵人多忘事啊，这才过去多久，竟然是连我谢晨都不记得了。皇后娘娘这般倚重你，可姑姑，却是人老，记性也差了啊……”

    这话里话外，可没有丝毫友好的意思在。

    偏偏他那一张脸笑靥如花。

    墨婳只觉得一股子寒气从脚底冒上来，她有些狼狈说道：“原来是谢公公。”

    谢晨眼皮子懒懒的掀了掀，直言了当：“姑姑铁腕手段，杂家可是领教了。这以后嘛，还请姑姑指教指教杂家，看看杂家这些个没用出来的手段，比起姑姑的如何？”

    他嗤笑一声：“姑姑还有事？若是没有，杂家可要歇歇了。”

    他丝毫没有要回答关于孙公公的问题，转了身，走了。

    墨婳站在殿门外，看着那被太监簇拥着走进偏殿的谢晨，明明这夏日晚风和煦，可是她却觉得透心窝子的凉。

    当初她自以为自己是皇后身边的人，即便是打杀一个大总管，那也是游刃有余。谁叫这大总管是太子爷的大总管，而不是皇帝的呢？

    可是现在！

    就算是皇后撑腰！

    谢晨要发作她，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谢晨今非昔比，不但逃脱樊笼，还成为了皇帝身边的副总管……

    皇帝身边的人，除了皇帝能动，这三宫六院前朝，是个人都得给他三分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