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泪+番外 作者:歌德斯尔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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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风吹来外头街上无意识的杀喊声,血色的丝线连通天地,仿佛在九天之上的众神操纵着地面上的傀儡,进行着一场棋盘上的角逐。
输赢都可以轻飘飘的一笑置之。
虞楚昭红肿着眼睛,将李由的人头和他的尸身放在一起,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虞楚昭:“终究是小爷对不住你……”
项羽沉默的站在一旁,重瞳之中似乎有另一道视线在窥视这叩拜的少年郎。
虞楚昭用手胡乱的擦了把脸站起来,双手交握万鬼朝皇,扬起脸来望着项羽的双眼。那双眼眸之中似乎蕴藏着挣扎,但是表露出来的却是一片平静。
项羽也在看着面前心爱的少年郎,想要伸手去拥抱,却被虞楚昭侧身避开。
虞楚昭:“你不是项羽,你是谁”
项羽面色一僵,想揽过虞楚昭的手停在半空中:“什么”
虞楚昭平静而绝望道:“或者说,现在你身体内还有谁项羽,不要骗我……”
项羽缓慢而沉着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昭昭,你太紧张了……”
虞楚昭惨然一笑:“我说了,不要骗我……”
项羽的眉头蹙起来,面上挣扎着露出不耐烦的凶恶表情:“先离开这里!”
虞楚昭难以置信的看面前高大的男人,喃喃自语:“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项羽无动于衷。
虞楚昭悲怒:“那你手下的将士呢!城阳的百姓呢!”
项羽不答,伸手就要将虞楚昭抱起来放到马上,却不防虞楚昭猛然发力,一脚将项羽踹开,自己也滚落到地上。
项羽急促的呼吸,忍耐着什么一般,额角青筋直蹦出来,须臾冷汗顺着英挺的眉眼落下,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扭曲了他原本英俊的脸,让那锋利的眉眼之间露出一种超出凡人的邪肆之态。
虞楚昭撑起身体爬起来,恐惧的后退两步,手中的万鬼朝皇刀锋指向项羽,然而妖刀血光流转,低吟声中透出不悦。
项羽终于恢复本来面貌,头发上可见滑落的汗水,似乎已经用尽全身之力,身体微不可见的发抖,对着虞楚昭的刀锋,面上露出哀戚之色。
项羽紧握住双手抑制住颤抖的身体,平复语气:“昭昭,先离开。”
虞楚昭盯着项羽不动,良久哑着嗓音道:“这就是你要说的!”
项羽冷漠的点头。
虞楚昭愤慨的退开:“随你征战的将士,全城的百姓你都不管了!你为什么要下令屠城!?这里多少老弱妇孺你知道么!”
项羽辩解,神色漠然:“我只要你平安!”
虞楚昭:“你放屁!我平安!?我宁愿自己死也不要……”
项羽深呼吸,骤然狠狠甩给虞楚昭一记耳光:“先离开!”
虞楚昭脸被打偏在一边,一丝血顺着嘴角淌下来。
项羽抬手颤抖的抚摸虞楚昭的肿起来的脸颊:“莫再说这样的话,我宁愿用天下苍生换你一人平安喜乐。”
虞楚昭感受着那布满茧子的手掌的轻抚,眼泪再度落下来。他毫无志气的眷恋着这熟悉手掌上的温度,真想就这样放弃,不管什么成败兴亡,不管什么天下苍生,然而此时却已经泥足深陷,抽不了身。面前的男人明明就是项羽,却不知为何,又那样陌生。
项羽呼出一口滚烫的气息,猛然将虞楚昭环在胸前,感受着自己心口的位置被一滴滴温热的泪水打湿,心痛的无以复加,除了笨拙的轻拍虞楚昭的后背,项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虞楚昭心头却是悲怒交加,骤然捂住嘴猛烈咳嗽两声,登时掌心一滩血红。
虞楚昭最后的视线中,是项羽陡然变色的脸,模糊的声音像是隔着水声传来,那一个“昭昭”那么温柔,充斥着他几乎所有的记忆空间,不过两个字,却瞬间抽干了他全部的力气。
就让他暂时忘记苍生,忘记在坟前对亡父许下的诺言,安然在这个怀抱中入睡吧。虞楚昭心想,然后沉入绵长的黑暗之内。
项羽包住昏倒的虞楚昭,脸色又变,面目狰狞:“滚出来!”
蚩尤的影子缓缓从项羽身上抽离,变边做一个浑身染着火焰的男人。
上古魔神幻身高达二丈,全身□□,只是腰间围着一块带着鳞片的蛇皮,他强健而完美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之中,火焰一收,缠绕在他身上,变成狰狞的纹身覆盖住他的身体。蚩尤周身带着宛如可以焚烧空气的热度,瞬间将空气中的血色蒸发干净。
蚩尤高大的幻身高傲的俯视面前渺小的蝼蚁,肌肉纠结的手臂平伸出去,指向项羽怀中的虞楚昭。
项羽瞳孔收缩,猛然后退一步,收紧手臂紧紧搂住虞楚昭,戒备而恐惧的望着蚩尤,全身都在颤抖。
蚩尤嗤笑一声,反掌一抬,落在项羽脚边的万鬼朝皇“倏”的一声凭空而起,落回蚩尤手中,万鬼朝皇愉悦的低吟,扬起漫天的血色和火焰,两种不同的红色交织,最终汇于蚩尤的手掌。
项羽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蚩尤火焰一般的长发无风自动,在血色的空气中缓缓浮动,灿金色的眼眸之中无悲无喜,他抬起头来望向长空,万千血色丝线恐惧一般的倏而一收。
项羽搂紧虞楚昭,蹙着眉望向蚩尤:“你干的!”
上古魔神低头俯视项羽,眼眸平静无波:“你自己知道,非孤所为。”
项羽重瞳之中映出漫天的血色丝线:“那是谁?”
蚩尤薄唇开合,吐出意味不明的话:“你既然不知,孤自然不知。”
蚩尤身形赫然暴涨,幻身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他手中的万鬼朝皇爆发出淩县一战时那种一人敌万军的不可思议的力量,仿佛是空气中流转而出的狂风,摩擦之间燃起金色的火焰,一刀以开天辟地之势斩断天地间相连的血线!
万鬼朝皇和漫天血线相撞,“铮”的一声巨响震彻天地,接着长刀重新化成实体,由万丈高空之中高速旋转着下落,“唰”的一声没入项羽脚边的石板路。
蚩尤紧随万鬼朝皇,飞身而下,紧紧抿住双唇,盯着项羽的眼睛。
项羽:“你还要寄宿在我身体内?”
蚩尤不说话,只是看着项羽。
项羽挣扎了一会,最后点头。
蚩尤化成一道金光没入项羽前额。
项羽表情狰狞,一会儿后长长呼出一口气:“为何”
蚩尤没有声响。
项羽叹道:“你这样……昭昭怕是又要嫌弃爷了……”
蚩尤继续默不作声,一会儿后,突然道:“你若是不愿孤出现,那孤自然就是不存在的。”
项羽抱紧虞楚昭翻身上马:“何解?”
蚩尤声音在项羽脑海中响起:“你自己心中明白,何须来问孤……”
九天之上,黄金殿内,众仙无所事事,凑在一块搓麻将。
老君等着上家的女英出牌已经半个时辰了,只得先看那梳妆匣解闷。
一会之后,老君缓缓合上梳妆匣,:“太一之轮真身的力量总算觉醒了。”
重华闭着眼睛靠在软榻上,对麻将不感兴趣:“魔神的血在太一之轮上沾染了太久,性格烙印怎么样也洗不掉的,况且孤身上就有魔神的血脉,加上项羽真身就是太一之轮……”
老君眉头紧锁,揣度道:“魔神性格暴戾……太一之轮能更迭历史,却一直束手束脚,未曾认识自己的力量,如此一来,也算好事……”
重华一摆手:“当初不就是魔神将万鬼朝皇扔下去的?本打算给那山河鼎,谁知道那小子不争气,才便宜了孤那不争气的后代……”
老君叹息:“只是太一之轮已生心魔,还是以魔神之态出现,此次虽然化解了那位的法术,却不知这心魔如何能化去。”
重华重新打开梳妆匣,镜中缓缓淡入虞楚昭沉睡的侧脸:“山河鼎气吞万象,包纳万物,解铃还须系铃人呐!”
女英凑上来看一眼:“看样子这山河鼎还是懵懵懂懂的……”
重华一笑:“山河鼎何须明察秋毫?就是糊里糊涂,不一样多得是穷追猛舍的人?”
娥皇挽住身边女英的胳膊:“怕是自古以来被争夺的久了,看透了那人性,觉得还是糊里糊涂,自当做是个人来过的舒坦。”
女英“噗嗤”一声笑出来:“也是,不然就是被追到手了,发现人家图的根本就是你那万里河山……”
老君凑趣:“山河鼎这次怕是要和太一之轮吵翻了,这小子性格太倔,帝俊也不管管……”
重华无奈道:“帝俊?他连搓麻将都不上来,哪里会管那山河鼎?”
☆、子魂归兮
子魂归兮
所谓是久旱必涝,大雨下了月余,巨野泽泛滥,道路积水过膝,泥泞难行。城阳外腐尸积野,乱葬坑被冲塌,淤泥和尸体混做一团,浮尸随水漂来荡去,晦气不散,终成天大雨,鬼夜哭之象。
钟离昧卷着裤腿踩在淤泥之中,赤膊着强健的古铜色上身,和一众小兵一起打捞泡在水中的尸体,往高处的山上背运。
项羽将城阳屠尽,随后一日,由薛县出发的大军由李信率领到达城阳,两路军队换防,李信、钟离昧从项羽处接手城防,戍守城阳,由此彻底切断东进过深的章邯后援及粮草供应,将章邯秦军陷入绝境。
两日后,项羽带小队百人离军,随行一辆马车,快速冲出城门。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才发现小军师也不在城内,留给大军的就这有一座空城,还有满城尸首——包括三川郡守、前丞相李斯之子:李由。
“项羽这事情做的……啧,虽说如今两军交战屠城是常事,但还是不地道。”钟离昧将一个全身已经肿胀的小孩的尸体捞上来,难免唏嘘一番。
钟离昧将尸体放在边上的板车上,一手盖住小孩死不瞑目的双眼,给尸体合拢眼皮。
项羽暴戾之名已在军中传开,然而百战百胜的英武名号也被叫响,所谓用兵如神。
自离城阳后,项羽便犹如杀伐机器一般,秦军闻之色变。
七月中旬,项羽汇同部分项梁兵力围守濮阳,三日屠城,后回军南下,略过项梁围守的定陶,八月汇同刘季军屠雍丘,再屠外黄,九月进军陈留,围城。
大雨中的山路上晃晃悠悠下来一小孩,小孩全身湿透,牵着一匹无精打采的小毛驴,一路从难行的山上下来。
李信卷着裤腿裤脚,光着双脚也淌在水中帮忙捞尸,就听见山上带着回音传出一声嘹亮的“鬼啊!”,接着就是一运送尸体上山掩埋的小兵连滚带爬的从山路上冲下来。
李信莫名其妙抬眼一看,这才发现那山路上下来的甘罗。
甘罗月余时间不敢下山去,藏在三标山老君讲道台旁的山洞内避难,活的不人不鬼,此时形同枯槁,再加上被这大雨一浇,全身湿透,当真是像一只水鬼。
此时甘罗耷拉着眼皮往那捞尸的众人一扫过去,淡漠道:“人死如灯灭,还做这些劳什子干什么?”
钟离昧抬头看一眼,认出来这小孩是跟在那流氓小军师身边的小孩,手下不停,接着继续动作:“不过活人一点心意罢了。”
到了平地上,甘罗唤停了同样没精打采的小毛驴,侧坐上去,看一眼手掌上托着的罗盘,剑指比一个方向,稍微一转,骑着小毛驴就要往西北行去。
李信两只放到唇间打了个呼哨,甘罗便朝他们望过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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