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符可赶制出来?”
“已经完成,只差最后一道拼装了。”
“希望这次能够成功。”赵煊想起自己的荒唐事,仅只此一件令他懊恼不堪。兵符是北侯府的命脉,而他把命弄丢了。
“还有丞相来信说,希望您铲除郁王,属下该怎么回信?”
“你只交代煤炭已运送至北疆即可,其余的事情不用多说,我自有分寸。”
“郁王也快到了,侯爷也准备下吧。”
郁林初进侯府,被吸引的是北侯府居然是修建在水上,一半探陆一半临水,靠陆地这一边多是厚重的理石堆砌,水面上的那部分是木质结构,两相融合,总有看不透的玄机。
“王爷请在此等候,我家侯爷片刻就来”
郁林坐下,端起一杯茶,随意地点了点头,“这一路上,你可看见有朝中的人?”
“没有。”
“这侯府恐怕是进的来,出不去啊,那么多来贺寿的,可这侯府的后院里里不见喜庆,反而静似坟墓。你说那些人都到哪去了?”
“不知道。”黑衣人言简意赅。
“那说些你知道的,你是赵景的人?”
“不是。”
“那你是谁的人?”
黑衣人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不会害你。”
笑话,真正想害你的人,谁又会承认自己想害你呢。
郁林第一次见到赵煊,有些惊讶,北侯长的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脸上有岁月的痕迹,但是五官硬气,每一处都想是笔刀走削而过,没有他这个年纪的老态和横肉,虽然神情倨傲,看人多俯视,但郁林对他真生不出厌恶的感情来。虽然赵煊要比宸帝年长,但精神与身板却要比宸帝更硬朗,宸帝养尊处优惯了,身上总是带着矜贵,一举一动透着优雅,而赵煊要比他随意多了,要不是身上穿着华贵,他更像是武林中人。
“郁王爷。”赵煊见到他,要比郁林热情多了。
“侯爷好。”郁林是晚辈虽然身份尊贵,但对上位高权重,地位仅次于皇帝的北侯,他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为这北侯一身的气魄折服。
赵煊仔细地打量他,惊觉赵郁跟自己年轻时长相非常相似,心里的疑虑消下去不少,非常的欣慰。
郁林被赵煊上下打量的目光给弄得非常不自在,但碍于面子只好强撑着回答了几个问题,但是问着问着,赵煊那越发慈爱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本王舟车劳顿,想先去休息,不知侯爷可有安排。”郁林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会被盯穿。
“好。那王爷先稍作休息,晚膳本侯再请王爷过来。”赵煊答得爽快,郁林总算轻松了一点。
刚回到房里,关上门,“你之前见过赵煊没有。”落座,郁林见外面的脚步声走远,才开口问。
“见过。”回答的惜字如金。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郁林觉得赵煊对他的态度非常奇怪,有点热情过了。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持才傲物,行事有魄力,为人倨傲,也非常有能力,北疆的人对他威名的忌惮更甚于宸帝。”简短的评价。
“倨傲?魄力?”郁林怎么觉得北侯看起来挺平易近人的。
“那他为何会对我如此的热情?”郁林想不明白。
黑衣人沉默。
赵郁一走,赵煊忍不住开口,“中易,你觉得如何?”赵煊的身后站着那位中年男子。
“以属下的眼力来看,错不了,跟侯爷您,像到五成。”说道这句话,中易的语气里也是自豪,他们家侯爷可是真正的豪杰,而小侯爷也不差。
“恩。”
“那侯爷打算什么时候将要谋的事,告诉小侯爷?”
“不急,等到兵符拿到手,这些年真正的兵符没有找到,本侯的心里总是不踏实。”
“侯爷放心,就算兵符被人拾得,但除了您,谁也不知道那是兵符,捡到了也不会对我们产生威胁。上万的越泽军,以侯爷的威信,不用兵符也调动的了。”
“恩,你万事安排周全,还有把那些人给看好了,他们可是本王的开京锁钥。”
北侯将郁林安排在后院的正厢房内,算是头等的客房,但也是一片空寂,郁林想出来透透气,但还没走到院外,就被人拦了下来,叮嘱郁王不得随意走动。
郁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这是被软禁了。
看来不止是他一个人,那么多官员进了这侯府却也没出来过,估计都是被软禁在此了。
郁林也不想在北侯的地盘上,将事情闹得不开心,直接就回屋了。
躺在塌上毫无睡意,他一件一件地把事情串起来,很多事情都是有前因后果的,他不信宸帝不知道北侯要谋反,他作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宸帝知道北侯要谋反,依旧派他过来,那他也一定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但郁林的心里始终不相信,宸帝是让他来送死的,中间肯定有让他没想到的地方。
第二种可能,如果北侯不会杀他,那么原因是什么。
“如果北侯不杀我,为什么?”郁林不知不觉地就将心里想的事情说出口来。
“北侯杀戮一生,从未见过他心慈手软。”矗在一旁的黑衣人,适时地接过话去。
“要么他不敢杀我,要么他不想杀我。我是个无权无力的皇子,对他构不成任何的威胁,所以他一定是不想杀我,到底是为什么?”
“虎毒不食子。”
“你说什么?”郁林惊坐起来。
黑衣人却垂下眼去,像是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郁林的脑子里一下就乱了,却又无比地清晰,那些想不通的事情也瞬间清晰起来,他想大笑,他想大哭,虎毒不食子!
什么宵王与太子不和,让他力保太子,什么姜氏权力倾天下,要未太子铲除后患,最老谋深算的确是他。
郁林的眼角控制不住地流下一滴泪,他真的太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很聪明,以为是靠自己的聪明摆脱控制住他的那个人。
现在一切都想透了,他心里的一腔欢喜霎时间变得冷漠如冰霜。
宸帝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赵郁是北侯的儿子,他早就知道北侯要谋反,但他还要让赵郁来,他不是让赵郁来送死的,他是要把他送给北侯的,赵郁向着太子,北侯不敢动赵郁,到最后得利的却是在这背后操纵一切的宸帝。
郁林突然间有些万念俱灰!
☆、第3章 -17
宸帝站在窗前,注视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连日的晴天仿佛都在预兆着春日的来临,而这陡然降临的大雪,却让这冬日的寒冷陡峭几分。
德公公站在外面已经多时了,举棋不定,到底进不进去,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心一横,面带着几分厉色进了屋子。
德公公刚进门,宸帝就转过身来,复杂的双眼里恢复往日的气定神闲,坐回书桌前,随意地摊开一本书。
“爷,郁王爷已经入府,那位也传话过来了,郁王已经知道北侯是他生父了。”德公公小心翼翼地说,越说声音越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宸帝的智慧,一直无人能及,就连从小同他一起长大的德公公,也琢磨不透。当德公公明白郁王是宸帝的一个诱饵时,他极力地想劝阻宸帝。
帝王无心不可怕,可怕的是,帝王以为无心,却长情。
“嗯。”宸帝淡淡地发出一个字。
“那下一步计划,什么时候实行?”德公公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
“暂缓,听我吩咐。还有,让兵符稍晚几天。”宸帝一只手拨弄着桌前的卷书,一只手埋没在宽大的袖袍里,微微抖动,不时地发出机关扣动的声音。
“奴才知道了。”德公公领了命,抬头端详了宸帝一眼,见他一副陷入心事的样子,站着没动,静静地等着吩咐。
“你将他叫过来。”
“是。”这次是真退下了。
宸帝掩在宽大袖袍的手,轻轻地扣动机巧盒里的机关,他解了快十日,才打开第二层。宸帝心里忖测,他那么聪明,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帝王心在动摇,却不知哪里是岸。
侯府里,离北侯的寿辰还有三日,住在侯府的这两日,北侯是变着法子地亲近他,而郁林是变着法子的躲着他。
黑衣人站在门口,坚守自己的岗位,对着来人冷冰冰地答道,“郁王身体抱恙,谢侯爷的好意。”黑衣人在外面,挡住了今天的第三波人,第一波请郁王赏雪,第二波请郁王赏舞,第三波请郁王—赏美人!
来一波,郁林头疼一遍,北侯老当益壮,邀请自己的儿子一起赏美人!
郁林躺在榻上,静静地冥想,从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回忆,点点滴滴,将所有的事情试图串在一起,宸帝已经比他多走那么多步棋,而自己一直在被他牵着鼻子走,郁林想彻底地反击一把。
宸帝最怕什么,最怕自己跟北侯合作。宸帝最笃定的是什么,笃定赵郁不会跟北侯合作,郁林明白,一旦合作,真的谋上其位,太子赵易,不会有好的下场。宸帝坚信,赵郁不会让太子遭此下场。
现在北侯对他这么的耐心,可能父子之情占了一部分,更重要的恐怕是,他是北侯府的嫡系血脉,血统纯正,仅此一只!
就这样被宸帝牵着鼻子走,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但他确确实实是不可能帮北侯的。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反击,想的毫无头绪。
窗外的黑衣人静静地站着,同寂静飘落的飞雪一样,让人察觉不到一点声息。
郁林看了眼窗外,背过窗去,摊开一直带在身上的包裹。
包裹里的东西很少,郁林拿出了郁王府的箱柜底下翻出来的那柄手刀,郁林从未将刀鞘拔开过,实在是看着太老旧了。他怕一不小心,弄断了。
门外的人悄声无息地进来了,定定地站在离郁林不远的地方。
“什么事?”郁林稍稍拉起袖子,掩住手刀,他现在谁也不信任。越是亲近的人,越能在无形中捅你一刀。
“北侯出府,去落花涧赏梅,来邀请王爷同去。”
“出府赏梅?”郁林被困了几日,突然北侯要带他出去,令他疑心大起。
“那你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同王爷想的一样,北侯确实在准备谋反。”
“那为何迟迟没有行动?”
“属下认为,北侯可能是在等。”
郁林抬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北侯想要谋成大事,他的胜算就在于十万的越泽骑兵,但是自从北侯即位后,三十多年,无论外战还是内战,从未动过越泽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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