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冠天下[重生]+番外 作者:岫青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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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栖鹤离千年灯最近,瓷白的肤色被映出一片虚影,像是薄云后的月亮,光晕散得很开,不免让人生出几分不真实之感。
这让陆云深心中生出不快,旋即伸手将千年灯往稍远处挪了一挪,可没用,因为江栖鹤身上的虚光,不是被千年灯照出来的。
阿一正在掐指算时辰,片刻后,声音凝重:“子时了。”
闻言,阿绿瞬间慌了,它从陈一肩头滚下来,踢踢踏踏地来到江栖鹤身边,抬起翅膀去拢这人周身的光。
可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
附灵纸只能撑七日,子时一过,便是第八日了。
纸片化作的躯体消融,细小光团不断从江栖鹤指尖、胸口、额前飞出升空,星星点点浮在千年灯照不亮的洞窟顶端,仿佛夏夜里亮成一片的萤火。
这样的景象只持续了短短一瞬,还未来得及眨眼,荧荧光辉就弥散开去,归于虚无,沉进漆黑之中。
江栖鹤消失得无声无息,不惊起任何波澜。
但骤然的,白发小孩儿扑倒在地,手抓住地上青苔,眼睛瞪大,泪珠一颗接一颗滚落。
陆云深不太明白心里的感觉叫做什么,那么浓烈,那么无力,那么悲哀。
就像千难万险之后,终于来到巍巍高崖上,只要一伸手,那朵明丽芬芳的花就能摘下,可偏生风无端而起,眼睁睁着,霜白的花就从枝上滑落,坠入望不见底的深渊。
来不及。
来不及了。
你又一次没抓住他。
他心底响起一个声音,然后生出一只手掌,狠狠将心脏拽住、拉扯。
血液不再流淌,呼吸不再顺畅,他长大了嘴,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个字。
“江……江……江……”
江什么?
他叫江什么?
那个你一次又一次没能抓住的人叫什么?
“江……”
他曾在白玉台落下一剑。
他曾在在垂云岛隔花醉饮。
但你不敢与他相见。
后来……
后来他如一道青烟般散了,被埋葬烟华海深处。
“江栖……”
他说,他的名字起得随意,就是个江岸栖野鹤的意思。
那你呢?
你没有名字,是后来遇见他后,才想出了一个名字。
江岸栖野鹤,平陆垂云深。
“江栖鹤。”
陆云深终于完完整整念出了江栖鹤姓名,匍匐在地迸发出一阵恸哭。
飘在此间的一缕魂蹲下来,手伸到白发小孩儿面前,试图去接那泪水。
滴答——
没接住。
“你别哭啊。”
“还有,原来你能说话啊。”
江栖鹤语气无奈,说话时带起了一阵风,卷在千年灯的光晕中,幽幽荡荡。
陆云深挂着长泪的脸唰然抬起,眼眸中带着茫然,张望江栖鹤的方向。
“哎,我就在你面前,别找了。”江栖鹤道。
“江栖鹤。”陆云深试探着伸手,但什么都摸不到。
“我在呢。”江栖鹤叹了一口气。
“江栖鹤。”
“……”
“江栖鹤?”
“我在。”
江栖鹤站起身来,抬眼往四周打量,这是一个洞窟,地面生着青苔,而且远处时不时传来巨像,但千年灯照亮的地方有限,看不通透。
他扭头朝陈一招了下手,见得对面那个与阿绿抱在一起、泪眼汪汪但一动不动、跟块会掉泪的石像似的人毫无反应,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现在是只鬼。
“陈一。”江栖鹤拉长调子开口。
“春春春春春风君!”陈一豁然惊醒,往前走了两步,又忽然顿住拭泪,“您您没死啊。”
“我死了,我现在就是只鬼,所以你们都看不到。”江栖鹤没好气道。
“老江啊!你吓死我了!”阿绿哭喊道。
江栖鹤翻了个白眼:“吓死你不正好,你们都是人就我是鬼,多孤单。”
他眸光一移,对另外那头的姑娘道:“小方啊,你也别当摆件儿了,过来,和他们站到一堆。”
“春春春春风君……”方韵之也有些结巴。
“别蠢了。”江栖鹤道,“快把灯提上,咱们去前边看看。”
闻言,那盏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千年灯成为两人一鸟争抢的对象,而白发小孩儿则顺着江栖鹤声音寻了过来。
“江栖鹤。”他轻声道。
江栖鹤很想抬手给这人一个脑袋崩,“我说你,陆大庄主,你就会喊这三个字?”
“不是的。”陆云深垂下眼,寸寸挪过去,刚好站到江栖鹤面前。
他像先前一样,抬起一只手来,轻轻一扣,也正好是江栖鹤手指垂落的位置。
你还挺有天赋。
江栖鹤默默心想。
三人一鸟一鬼慢慢朝远处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阿绿不太喜欢这样的寂静,开始与江栖鹤讲话。
“老江,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成了鬼不得赶紧着去投胎?”江栖鹤漫不经心道。
阿绿惊得差点从半空栽下去:“不是吧你!”
夹在陈一与陆云深之间的方韵之终于理清头绪,试探姓开口:“春风君,你问我借含光珠,便是为了养魂塑身吧?”
江栖鹤应了一声。
“我还知晓一个别的方法。”顿了一下,方韵之开口,“据说有灵姓的兵器可栖魂,你可以往这个方向试试。”
“有灵姓的兵器几乎都是成天握在手中使用的。”江栖鹤用他惯常的调子,轻声道,“我住进去,不就成了别人的兵器了?”
方韵之垂眸不再言语,一直维持着抓手姿势的陆云深却抬起头来,瞬也不瞬地凝视身侧,然后另一只手掌心一摊,唤出他的本命剑。
重剑雪白,长光悠悠。
“我的。”陆云深道,然后将剑往前一递,“江栖鹤。”
第16章 一瞬之华(六)
第三章一瞬之华(六)
“你的个屁,好好说话,别把中间的字省略。”江栖鹤朝天翻出对白眼,终是没忍住抬手拍了陆云深脑袋一巴掌,但瓷白的指虚虚从那银雪般的发上穿过,只带起了一丝风。
他只能悻悻收手。
陆云深却好似察觉到他所作所为一般,往江栖鹤身前挪了寸许,将本命剑又递去几分。
“江栖鹤……”泛着透亮光芒的漆黑眼眸仿佛沉着雾气,白发小孩儿唇轻轻张合,语气充满期盼,“给你。”
江栖鹤往旁退了一步,拉开与陆云深之间的距离。他瞥下眸光,凝视枯荣剑剑柄上那抹写意的云痕,道:“这是你的本命剑。”
“但你是,江栖鹤。”陆云深眼睫缓缓一扇,话语轻又沉。
小孩儿望着那片被千年灯照亮的虚空,那一处青岩滴水而落,石壁上细草杂乱、苔痕遍布,是视野中所有的影像,可他目光小心又珍重,像在看一件绝世的珍宝。
他踮着脚,雪白重剑被托在手上,眸底微光颤颤,渴望着江栖鹤将之接过。
“陆大庄主。”江栖鹤叹了一声,“我跟你讲过本命剑的重要姓,它是一个剑修的根本,是最重要的。”
“但你是……江栖鹤。”陆云深将方才的话重复一番,顿了一拍,又道,“最……重要的,江栖鹤。”
他似乎很喜欢江栖鹤的名字,别的话都可以说得低沉含糊,唯独这三字,缓而慢,清晰又郑重。
江栖鹤。
舌尖从齿后轻弹开,唇角拉得扁平,最后卷起舌根。
这三字念出口时,胸膛仿佛揭开了一个口子,轻软缓和的春风吹进去,融化心底的雪。
丈许宽的石洞中,清透水珠间或自岩上滴落,但因为蓄的时间太长,地面微凹处久久无法积起水来。
江栖鹤沉默着,直到第二滴水珠落地,都没开口。
他想不明白为何陆云深会对他如此舍得。
五百年前,他二人不过见了两次。五百年后,他也就是同与他吃了一顿饭,与他同行一段路而已。
为何就发展成这样了呢?
为了他,这人不管不顾与天子胥相战,发了疯似的冲沈妄挥剑,还有现在,将心尖捧出的那把本命剑递到他面前,要给他。
江栖鹤有些艰难地捂住眼睛,不及他胸口高的小孩儿脚仍踮着,许久未得到答复,面上浮现一丝慌乱。
“江栖鹤?”
陆云深声音在颤,仔细看去,那握着剑的手指也在抖。
“江栖鹤?”
“嗯。”江栖鹤低低应了一声。
小孩儿踮起的脚放下去,循着声音迈开两步,“剑。”
“我不要你的剑。”江栖鹤敛下眸光,长袖一摆,转身朝前走,“我也不会要任何人的武器。”
“江栖鹤——”陆云深将重剑竖着抱在怀里,就如初时遇见那般,随后跟过去,“可、可……”
心中有股浓烈的情绪冲上来,但到了唇边,却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陆云深开始着急,唇快速张合,但发出的都只是吱吱呀呀的零碎音节。他眉头紧锁,走了几步后猛地抬起头来,往前后左右张望,视线中充满茫然。
“江栖鹤……”
“江栖鹤……”
他找不到江栖鹤。
如果他不要自己的剑,他就看不见江栖鹤。
陆云深焦急着停下了脚步,四顾间,视线从陈一与方韵之面上掠过,随后唰的扭头,往另一处张望。
江栖鹤心倏然一软,提步来到陆云深三尺外,轻声道,“我在这儿。”
闻言,白发小孩儿转过脑袋,飞快地迈了一步——但一步后,他顿住脚,神色变得犹豫。
握在剑上那双细白的手渐渐收紧,陆云深往江栖鹤所在方向凝望了一会儿,低下头,退回去。
这是……被他吓到,不敢来找他了?
江栖鹤挑眉,这念头方在心里闪过,对面的小孩儿朝他探头,“江栖鹤?”
“嗯。”江栖鹤应着,动作比脑子要快,等反应过来,手已经朝陆云深伸出去。
但陆云深看不见,他以为江栖鹤就如往常一般垂手站着,于是来到他身侧半尺处,右手提剑,左手举到想象中这人手指所在高度。
江栖鹤垂眸瞥着自己从陆云深肩膀透过去的手,缓慢抬起来,往陆云深脑袋顶拍了拍。
小孩儿又感觉到了,偏了一下头。
“走吧,去前面。”江栖鹤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跟两根棍儿似的杵在一旁的陈一与方韵之赶紧追去陆云深身后,阿绿已然把陈一脑袋顶当做了自己的新窝,两腿虽然直直站着,但脑袋有些偏,一看,眼睛早阖上了。
陈一发现了这点,立着脖子,动也不敢动,走路的姿势很是别扭。
越往前,石洞越狭窄,只能侧身走,好在在场中没有胖子,否则走着走着已经卡在了半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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