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妙光浑身散发女王的气度,举手投足都足以代表一国的意向,毫无疑问,假如若言此刻死去,从资历、血统、才能、气质上来说,唯一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就是妙光。那她将成为目前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女王。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凤鸣就是促成她登上王位的重要因素。当然,妙光绝不会为了这个对凤鸣有丝毫感激。
当初第一眼见到这个小姑娘时,谁能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呢?
烈儿正站在凤鸣身后,见妙光尚未进入太子殿正门,倾前一步,压低声音问:“鸣王打算怎么对付妙光?”
凤鸣并不回头,轻轻颌首,反问:“你觉得呢?”
烈儿直说:“如果是我,就斩草除根,横竖离国和我西雷向来是敌国,也没有破坏邦交之类的顾虑。关上宫门,杀个一干二净,以绝后患。这女人心思敏捷,手段厉害,即使若言伤重死去,只要有她在,离国依然会成为西雷的威胁。”
不能说烈儿说的没有道理,假如若言和妙光都死去,失去精明领导者的离国将不再是西雷的威胁。
容恬一直站在凤鸣身边,自然把两人的低语听在耳里,见凤鸣把询问的目光移向他,笑着轻道:“妙光是冲着鸣王来的,一切听凭鸣王吩咐。只要你点头,本王立即下令,不但妙光,连她留在城外的五千精兵也逃不了一个。”
“要杀妙光,何必现在才动手?”凤鸣扫容恬一眼,给他一个你别想考我的眼神,凝视大道上正领着十八名侍卫向他们走来的妙光,不疾不徐地问烈儿:“假如我们杀了妙光,会有什么后果?”
“离国大乱。”
“离国大乱后,会有什么反应?”
烈儿思索片刻:“报仇?”
“为了报复西雷,离国大将一定会动用离国所有的军事力量,不顾一切地发兵西雷。经过这样一场大战,即使西雷灭了离国,依然会元气大伤。而西雷如果灭了离国,将立即成为最大的霸主之国,其他各小国人人自危,为了保护他们自身的利益,甚至会趁西雷国力衰弱的时候联合起来对抗西雷,以免西雷壮大时吞并他们。”
烈儿早明白过来,吓出一身冷汗,连忙点头:“是烈儿目光短浅,鸣王真厉害,竟然想得这么仔细。”
连容恬也一脸惊讶,赞道:“鸣王进步神速,竟然能洞观全局。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你不是还在迷惑为什么妙光会有恃无恐地来西雷送死吗。”
凤鸣面带微笑,目光与容恬一触即难舍难分,坦然道:“是你告诉我的。”
“我?”
“让我一直迷惑不解的,是你为什么居然会容妙光直入都城,而不趁机在路上截杀。以你的为人,当然不会因为不好意思而放弃这样对你有利的机会。”凤鸣解释:“从这方面推想过去,不难想到其中的原因。”说到这里,凤鸣终于忍不住得意,朝容恬使个我也不笨的眼色,引得容恬眼前一亮,恨不得立即把他拖进后面的客厅中关起门来,再不管什么妙光离国。
心猿意马中,妙光已经跨进太子殿正门。
妙光来在高高的台阶前主动停步,抬头望向站在台阶上方的众人,微微点头,用清脆的声音说道:“离国妙光谨代王兄若言及离国上下臣民,祝西雷大王、鸣王身体安康。”
来者是客,容恬自然也要做出主人的样子,举步下阶,亲自引领妙光上太子殿正厅,笑道:“公主远来辛苦,不知道离王最近身体如何。”
离王若言中了容恬一箭,重伤昏迷,身体当然大大不好。
说到底,容恬对若言兄妹恶感难消,第一句就带上刁难。难得有机会稳占上风,以容恬桀骜厉害的本性,虽然不能借机斩草除根,又怎能不为难一下妙光,讨回点昔日的利息?
妙光显然听出容恬的意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容色微黯,嘴角逸出一丝苦笑,她不答容恬,晶莹清澈的目光反而移向一旁的凤鸣,低声道:“从前对鸣王多有得罪,请鸣王大人有大量,原谅一二。”说罢竟当着众人,朝凤鸣盈盈行了一礼。
这个举动大出众人所料。
无论如何,妙光目前代表整个离国,她向凤鸣道歉,等于离国向西雷道歉般,后果可大可小,算给了凤鸣天大的面子。
凤鸣脸色微红,惊讶地扶住妙光:“公主不要多礼!”
容恬心里暗暗佩服,她堂堂离国公主,一来就低声下气使出哀兵之策,身为西雷大王怎可以没有风度地再加刁难,只好伸手帮凤鸣扶起妙光,叹道:“公主何必如此,本王绝没有为难公主的意思。公主远来是客,如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本王。”他当然不会不防妙光一手,末尾加上一句:“只要本王可以做到就行。”
谁知这下正中妙光下怀,妙光给容恬一个感激的眼神:“妙光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可以和鸣王单独说两句话,请西雷王恩准。”
容恬和凤鸣面面相觑,没想到瞬间就让妙光抓紧了机会。让凤鸣和妙光说话,当然属于西雷王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妙光弱质女流,进入王宫时更经过搜查,也无法以安全理由不许她单独和凤鸣见面。太子殿中站满臣子,当大王的当然不可以立即反口。
凤鸣朝容恬微微颌首,表示自己可以应付,将妙光引入太子殿后厅。
容恬等西雷君臣自去正厅内喝茶休息,宫内侍卫守候在客厅四周,以策安全并防止有人偷听,容虎和烈儿则亲自把守厅门。
凤鸣亲自关了厅门,转身看看静立厅中,婷婷玉立别具高贵气质的妙光,挠头不解道:“公主不是来借粮的吗?粮食不归我管,全要容恬点头才行。”
妙光凝视凤鸣片刻,淡淡反问:“鸣王认为西雷王会答应借粮给我离国吗?”
凤鸣当然知道容恬不会答应,而容恬也早说过妙光不过是以借粮为名,实际上一定另有图谋。
他盯着妙光不露一丝破绽的表情半晌,越发觉得今日的妙光比从前更高深莫测,还是速战速决的好,索性拍拍手掌,潇洒地往椅子上一坐,随手倒一杯清茶自饮,斜着妙光,懒洋洋打个哈欠:“我们也算熟人,公主有话直说。别怪我不和公主打招呼,你的要求是和我单独说两句话,现在我们已经说了不少于两句,容恬随时会进来。”
妙光神色微变,用令人发颤的清澈眼神瞅着凤鸣,直到凤鸣浑身不自在时,忽然噗哧一笑,掩嘴低语:“鸣王学会耍赖了,一定是被西雷王教坏了。”一改刚才尊贵高傲的模样,学凤鸣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红果子,却没有吃,只放在手上把玩,聊天似的问:“鸣王知道妙光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是什么吗?”
她完全回复旧日娇憨可爱的动作表情,更叫凤鸣招架不住,愣了一会,皱眉反问:“不会是把我骗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吧?”
“人家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当日说什么要和永殷的大王子私奔……”凤鸣遏然而止,皱眉道:“公主再拖延时间,恕凤鸣不奉陪。刚进来时容恬说了,半柱香后我不出去他就进来。”
“鸣王又说谎,进来时我一定看着,西雷王和你没有说过半句话。”妙光戳破凤鸣的谎话,横凤鸣一眼,转头看向窗外正当空的艳阳,幽幽叹一口气,柔声道:“鸣王不想知道答案吗?妙光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就是穿上你所说的那来自英国的贵族女子服饰到王兄囚禁你的悬崖处探望你。当时你眼睛发亮,显得非常高兴,妙光也很高兴,自叹连夜命人赶制这套衣裳真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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