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雪庭问道:“大王呢?大王什么时候走?”
李从嘉深吸了口气:“等新太子登位吧。”
释雪庭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漆盒,脸上带了些苦恼:“好像……还是凉了。”
李从嘉好奇问道:“是什么?”
释雪庭打开说道:“饺子。”自从李从嘉跟偃月形馄饨叫饺子之后,他们也跟着这么喊了。
“没关系,凉了也可以吃的,而且也不是很凉。”李从嘉接过漆盒,因为漆盒面积有限,里面的其实也就装了十来个饺子,估计是因为不好带。
李从嘉就这么看着释雪庭,仿佛把他当下饭菜一样,一口一口吃完了饺子,吃完之后他随口问道:“谁做的?味道不错。”
释雪庭脸上笑意淡淡:“我。”
李从嘉略有些愕然,一瞬间只感觉从心里到四肢百骸都暖呼呼的,整个人仿佛泡在温水里,开心的不行。
释雪庭收起漆盒之后,两个人靠着熏笼一边喝着温酒一边说话,大多都是围绕着出关之后要去哪里,怎么生存的话题。
到最后,李从嘉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只穿着亵衣躺在床上,思索半天之后,得出结论大概又是释雪庭把他送床的。
因为这件事情,李从嘉起床的时候心情还不错,结果很快,他的这份好心情就被破坏殆尽。
而来搞破坏的则是释雪庭的师父师兄们。
第66章
李从嘉在听到门房战战兢兢说有两个衣着破烂的和尚要见他的时候, 还略有些奇怪, 等门房形容了一下两个和尚的样貌之后, 他嘴里的一口茶水就忍不住喷了出去。
尼玛,这形象不是释青松和释炎烈吗?
李从嘉连忙让人把他们请进来, 最近这些事情一出接一出,他都快把那些和尚给忘记了,不过也因为释雪庭之前说过了释青松他们已经找到了一家寺庙安身, 所以李从嘉也就没再担心他们。
再次见到释青松和释炎烈, 李从嘉不由得为这两位感到心酸:他们穿的比上次在大牢里时见到的还不如!
释青松见到李从嘉之后,脸上的表情倒也应了名字, 真的轻松了不少。
“总算是再次见到郎君了,不,是大王。”释青松合掌躬身。
李从嘉脸上带着愧疚之色:“是我不对,行事匆忙,未曾来得及去给几位添些香油钱。”
释青松含笑说道:“大王不必自责, 若非有要事, 我等怕是不会从九华山出来。”
李从嘉略心虚问道:“可是有关释雪庭法师的事情?”
他把人家徒弟给支使走了,都没有跟人家师父说一声, 好像是有点……不太厚道啊。
释青松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没错, 大王可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李从嘉有些不好意思:“这个……真不知道。”
虽然天快亮的时候释雪庭才从他这里离开,但是释雪庭会去哪里, 往哪里走他还真不知道,他也没打算去问,他觉得释雪庭应该能够判断出最好的路线, 他既然不能跟着也就不瞎指挥了。
释青松面色凝重,显得有些激动:“那四千兵马可是在他手上?”
李从嘉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不是四千,是两千多。”
释青松果断说道:“不能让他带兵!”
李从嘉惊讶:“为何?雪庭法师做的不是很好?大师不信他?”
释青松摇了摇头:“谁都可以,只有他不行,若是大王需要人来带兵,我可以让炎烈或者雪河过去,释雪庭必须回来。”
李从嘉眼中慢慢浮现出一抹狐疑之色:“为什么他不行?在我看来,无论是炎烈大师还是雪河法师,在练兵的天赋上,似乎都不如雪庭法师。”
释青松沉默半晌,最后才叹气说道:“释雪庭……心里有一头猛兽,那头猛兽是万万不能放出来的。”
李从嘉听得新鲜,不由得笑道:“哦?放出来会怎么样?”
释青松一字一顿说道:“天下大乱。”
“哈哈哈哈。”李从嘉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天下大乱?大师觉得现在还不够乱吗?”
释青松表情平静:“如果不把释雪庭心中的猛兽放出来,这个天下很快就会平静了。”
“不会的。”李从嘉收敛笑容:“十年,至少还要动乱十年,大师真的觉得周国皇帝有天下之主的命格吗?”
释青松摇了摇头:“他没有。”
李从嘉点头:“是的,他没有,他的儿子也没有。”
释青松脸露惊奇:“没想到大王居然也精通此道?”
李从嘉心说,不,我只是知道历史进程然后在唬你而已。
不过表面上却说道:“不,我不懂这些,甚至以前也未曾涉猎,我只是知道赵匡胤并非久居人下之人,郭荣如今身体不适,他的儿子柴宗训年纪幼小,而赵匡胤手握兵权,主少国疑,这很难猜吗?”
释青松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赵匡胤?赵匡胤已经被贬,如今手中兵权大不如前,他又能如何?”
李从嘉瞪大眼睛:“什么?郭荣贬了赵匡胤的官职?”
释青松问道:“大王不知?”
李从嘉靠在椅背上,忍住了没让自己笑出来:“我这些日子深居简出,还真不知道,不管怎么说,大师也太过杞人忧天,周国皇帝若是还能撑便罢,若是驾崩,周国必定会内乱一阵,在这种时候他们也未必还有心力去攻打别的国家。”
释青松摇头:“不行,释雪庭不能带兵,还请大王告知我他的下落,我亲自将他带回来,否则,将来大王必定会后悔的!”
李从嘉问道:“你为什么对自己的徒弟这么没有信心呢?”
释青松一脸忧愁:“他的命格本不该如此,如今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大王,让他带兵真的会出大事情。”
“只要他不被发现,不被打的全军覆没,那就不算是大事情。”李从嘉笑吟吟地看着释青松问道:“大师精通相面,那为何不帮我相一相?”
释青松微微一愣:“这……”
李从嘉挑眉:“看来是已经看过了,如何?我的命格原本是什么样的?”
释青松低声说道:“大王有人主之相。”
“也有阶下囚之相吧?”李从嘉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释青松仔细看了一眼李从嘉,眼中略显疑惑:“没有……大王为何如此想?”
李从嘉叹气说道:“曾经有人给我相面,说过此事,然而如今你却说没有,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们其中有一个是骗子或者学艺不精,另外一种就是……命是可以改的!”
释青松身体一震,紧抿嘴角半晌之后才说道:“别人都可以改,唯独释雪庭不可以,大王,你真的放心将兵权交给他吗?若他背叛你,你又该怎么办呢?”
背叛?
李从嘉的确应该担心,将手中仅有的兵权交给一个人,的确很容易被释雪庭取而代之。
只是一想到这两个字,李从嘉的脑海中就浮现出昨晚释雪庭出现在他窗外的情形,不由得心头一软:“我的命都是他救得,那支兵他也付出过不少心血,他若想要,拿去就是,有什么怎么办的呢?”
李从嘉想到这里,不由得心胸开阔,的确,他只是不想成为阶下囚惨死,至于做不做皇帝是无所谓的,所以哪怕释雪庭真的取而代之,他也没什么不甘心,释雪庭已经帮了他很多,更何况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打仗。
释青松听了之后脸上居然浮现出惊恐的表情,他甚至不顾身份冲过来,握住李从嘉的胳膊说道:“不……大王,你就让他跟我走吧,佛门才是他的最终归宿,不能让他拿到任何权利!”
李从嘉扭头看向释青松问道:“你在怕什么?释雪庭身上……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释青松表情扭曲,甚至带着一些凶恶说道:“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把他交出来!”
李从嘉吃痛,愤怒地看着释青松说道:“你疯了!”
释青松不仅没有松开他的胳膊,甚至另一只手也攥住了李从嘉的脖子,不停的念叨着:“把他交给我!交给我!”
尼玛,释青松这个样子简直可怕!
释炎烈似乎被释青松吓到,过了好半天才冲上来说道:“师兄,师兄你清醒一点!这是越王殿下!”
释青松似乎什么都听不到,状若疯魔说道:“你把他交给我,我一定要得到!”
得到?得到什么?
李从嘉被掐的难受,逼出了一句:“来人!”
柳宜一直在外面,此时冲进来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喊道:“来人啊,有人行刺!”
护卫们来的很快,释青松的力气很大,五六个护卫外加释炎烈一起才将他拉开。
李从嘉捂着脖子在那里咳嗽,看向释青松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惊慌,他怎么都没想到释青松会突然发疯,这是搞什么?
柳宜在旁边声嘶力竭地喊着:“把这两个贼人给我带下去,严加审问,看他们是谁派来的!”
释炎烈一听,立刻说了句:“大王,今日对不住了,但还是请你相信师兄,他有苦衷的!”
释炎烈说完就带着释青松一路打了出去,李从嘉这些百里挑一的护卫,二十个都打不过人家一个,他们手里还拿着武器!
柳宜气急败坏,李从嘉摆了摆手说道:“别闹大了,让他们去吧。”
柳宜十分不甘心:“可是……”
李从嘉摇了摇头说道:“算了。”
他不知道释青松为什么突然发疯,之前释雪庭也不是没有领过兵,怎么这次这么反常?还是有人跟释青松说了什么?
柳宜跑去尚药局喊来了奉御,这一下子相瞒也瞒不住,宫里很快来人询问到底是何事。
李从嘉颇为头痛,只好在李弘冀过来看他并且询问的时候随口说道:“是之前帮过我的山匪,虽然他们身份不光明,但终究帮过我,我就让他们入府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想要我的命。”
李弘冀脸上略有些无奈:“你啊,就是太过心软。”
李从嘉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李弘冀只好说道:“你好好休息,贼人必然跑不了多远,早晚能抓到的,你也不必担心。”
李从嘉心说我才不担心呢,你们抓不到才好,如果抓到了……
行刺亲王,这个……好像是……死罪啊。
这样一想,李从嘉又有些坐立不安,不管怎么说释青松到底帮过他不少,他虽然不愿意相信释青松所说,却也不希望释青松被抓走。
就这样一连过了好几天,也没听到事情你送被抓到的消息,李从嘉慢慢放下心来。
结果他放心没多久,就听说李景遂被禁足,禁足原因没有公布,但是李弘冀带来的消息却说因为李璟怀疑那两个行刺的和尚是受了李景遂的指使。
毕竟李景遂在下台之前跟李从嘉掐的天昏地暗,谁都看得出来,甚至可以说李景遂的倒台李从嘉功不可没,在这种情况下,李景遂不恨李从嘉才怪!
李从嘉默默的在心里给李景遂点了根蜡烛,却并没有帮他辩解,因为他从柳宜那里知道李景遂搬出东宫之后,的确也不怎么老实。
时间走到三月,李璟宣布改年号,改为交泰,于是原本的保大十六年就变成了交泰元年,与此同时宣布的还有新一任皇太子的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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